第十四章

　　回到家后，俞中慧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樊成林给她忙前忙后，过一会，她靠着他的肩膀，不安的情绪，才稍稍地平静下来。
　　电话响了，樊成林把放在桌上属于她的手机拿了过来，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对她说：“姓徐的。”
　　她接过电话接通。
　　“中慧，真的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急切地向她道歉。
　　“没事了，老徐。”
　　“实在对不起。我也没想那个疯婆子瞎了眼乱认人。”
　　“真的没事了，老徐，你若没有事，我就挂电话了，我有点累。”
　　“好，中慧，好好休息，给你带来麻烦，真的不好意思。”
　　挂完电话，俞中慧问樊成林，说：“成林，你说婚姻是不是女人的坟墓，几十年都在亲手挖着坑，不知道哪一天不小心，掉了进去，出不来，在外面的人会迅速地给你填上土。你却不知道填土的人是谁？”
　　“你怎么会有这样想法呢？”樊成林担心地看着她，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今天看到老徐的老婆，她的下场，不是正好应验了这一说法吗？”
　　“她是她，你是你，我不会让你走到那样的场境。”樊成林搂紧她，像要把她溶化进自己的身体里，不管去哪，两人都不会分离。
　　“成林，有些事，几十年间，很难预料，说不定，到那时——”俞中慧还没有说完，樊成林吻上了她的嘴唇。把她后面的话挡住，永远都不让它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樊成林知道俞中慧的担心，徐健康的事情，让她对婚姻产生了恐惧。他不能让她在这件事上有任何的阴影，第二天，他向她提出，要带她到外面去旅行，她兴奋地答应了。
　　……
　　刘娟给樊成林打了几次电话，都在通话中。她心里有事，想要对他说。张小琳死去的消息，在她心里已慢慢的淡忘。那段时间，她避开不见樊成林，就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樊成林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是在怪她吗？
　　她心里难过。
　　……
　　“成林，谁的电话，你不接。”俞中慧问。
　　“是一个经常坐我车的客人吧！”樊成林撒了谎。
　　“既然是这样，你应该接了，为什么要挂断呢？”
　　“我不想它打扰我们的旅行，所以才挂断。挂断了，这样就会给他们提个醒，我没有时间去接他们。”
　　俞中慧笑了笑，对于樊成林的做法，她有不理解，经他的解释，似有所悟，一脸幸福地看着她。
　　她向樊成林提出过，让他不要去跑车了，以她现在的生活水平，就算樊成林什么事都不做，也不用担心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然而，樊成林却拒绝她的好意，他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去给她带来平凡的生活，就算不如她，既然她选择了他，他就要负起一个责任。她没有强迫去要求他，顺从他的意愿。
　　她常常担心，樊成林心里会自卑，两个在不同的生活水平上的人，心理的落差，在这样的情感结合中，劣势的一方是否会刻意地为优势的一方去改变。然而，她想错了，在一段日子过后，她发现自己改变了，而不是樊成林。他还是像以前她认识的一样，没有刻意去向她讨好般地改变。也许，在爱情这方面，女人往往更容易为一个男人去改变，俞中慧便是其中一个。
　　旅途过后，他们依偎在一起，诉说着。
　　樊成林为她勾勒了属于他们这一辈子的生活场景，她沉浸在其中。
　　旅途归来后，樊成林离开俞中慧的家。便给刘娟打过去一个电话。
　　“你找我有事吗？”樊成林问。
　　“嗯，你现在有时间出来吗？”刘娟说。
　　“有时间，等会我去找你。”
　　“好，我等你，老地方。”
　　樊成林看到刘娟远远地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樊成林笑着说。
　　“好久不见，这些天，你去哪了？”
　　“跟一个朋友到外面玩了几天。”
　　“旅途还愉快吧！”
　　“还可以。”樊成林接着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想跟你聊聊，说说话。”刘娟微笑地看着他。
　　“最近还好吧！”刘娟的表现，让樊成林心里感到不安，留在心里的话，始终没有跟她说出来。他要拖到什么时候，难道非要到出现伤害了，才肯说出来。
　　“还可以。”刘娟说。
　　“那张小琳的事，她的家人知道了吧！”樊成林此时提起张小琳，想把他们之间慢慢呈现出来的尴尬气氛，找一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她母亲病了几天，这段日子才慢慢地好了起来，也接受了现实。”
　　“这事确实挺让人伤心。”樊成林同情地说。
　　“你对她，还有念想吧！”刘娟试探性地问他。
　　“这个——”樊成林一时语塞，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过一会，他才慢慢地说：“之前有过，自从她离开后，对于她留给我的记忆，也渐渐地模糊了。”
　　“是啊！人对一个人的想念，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淡忘。”刘娟感慨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
　　樊成林几次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每当他正想说，又欲言又止。
　　“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刘娟问。
　　“也没什么，只不过——”樊成林没有继续往下说。
　　“有什么话，你说吧！”
　　“其实，我——”樊成林还是没有勇气说。
　　“嗯，你说，我在听。”
　　“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想请你看一场电影。”樊成林在心里纠结了一会，给自己找个借口，把原本想说的话，换成了一种邀请。
　　刘娟沉思一会，说：“明天可能有时间，但我下午回去看一下，晚上给你回复，可以吗？”
　　“可以。”说完，他偷偷地煽了自己一巴掌。
　　离开刘娟后，樊成林独自一人走在小镇的街道上。此时已是中午，街道上没有任何行人。只有路两旁的门店，店员都慵懒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失去了繁华的场面，冷冷清清地。
　　母亲对于樊成林不肯说出俞中慧的生肖，心里耿耿于怀，只要看到他，便纠缠他问个明白。
　　“妈，八字真的那么重要吗？”樊成林不耐烦地说。
　　“重要，你死去的老爸，当年就是因为没有算准，他就早早离我们而去，后来妈去算了一下，算命先生说妈的刑克重，你爸非死在我的前面。事实就摆在面前，你让妈怎么不相信。”母亲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添油加醋地说。
　　“他们是瞎扯，算命先生算得那么准，那他们为何还要当街去给人算命，只要去加重注打个六合彩，中个头奖，他后几辈的人都不愁衣食了。”樊成林反对母亲的迷信。
　　“你知道个屁。算命的人，只能算别人，自己是没法算，这是他们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破。”
　　“为什么不能破，只要他们敢于破了，还用得着那么苦逼去撒谎骗你们这些人。”樊成林不屑地说。
　　“我不跟你扯那么远，你就直接跟我说，中慧究竟是属什么？”
　　“都跟你说过了，比我大一岁。”
　　“我看不是这样。”母亲怀疑地看着他。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管不着。”樊成林说。
　　“你管不着，我还想管呢？樊家以后还得靠你传宗接代，万一出了差错，我到那边，我无法跟你老爸交待。”母亲越说越离谱，樊成林听得心越烦，想尽快离开。母亲却拉着他问个清楚。看来，今天他非得说出真相，母亲才放过他。
　　“妈，你就放过我吧！我都跟你实说了，她比我大两岁。”樊成林无奈之下，又撒了一个谎，想再次隐瞒过去，好逃开母的缠挠。
　　“大两岁？”母亲狐疑地看着他。
　　“嗯，大两岁。”
　　“那就是属猪喽！”
　　“应该是吧！我不懂属相排列。”樊成林看着母亲将信将疑的样子，心里担心这一次能否蒙骗过去。
　　“属猪跟属牛的在一起，不太好吧！”母亲嘀咕着，她看了不耐烦的樊成林，继续说：“我明天去找人算一下，如果不行，你就少跟她来往。”
　　樊成林终于逃过了母亲的纠缠。迅速的离开家，开车去找俞中慧。
　　到了俞中慧的家，门开了，俞中慧兴奋地迎接他。他想给她拥抱，俞中慧却躲避着，眼睛示意他看屋里。这时，他才发现屋里坐着徐健康与马中致两个人。
　　进到屋里，马中致对前来的人，不是很欢迎，语气冷冷的与他打个招呼。
　　“老徐，现在事情已办妥了，只要你们找个时间，到有关部门走一趟，签个字就行了。”马中致没当樊成林存在，继续与徐健康说着樊成林没来之前的事。
　　“老马，字一签下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徐健康说。
　　“是的。”
　　“成林，来，先喝口水。”俞中慧给樊成林端来一杯开水。
　　“中慧，那天真难为你了。”徐健康还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向俞中慧道歉。
　　“你今天已是第五次道歉了，我没受多大冤屈，用不着你那么多次不停地道歉。”俞中慧笑着说。
　　徐健康尴尬地笑了笑。
　　“中慧，中午我们出去吃个饭。”马中致提议说。
　　“不用了，就在我家里，我冰箱里还有足够一顿午饭的食材，等一会，我便去给你们弄。”俞中慧说。
　　“要我帮忙吗？”樊成林长久被人忽视不存在，要给自己主动找点存在感，向俞中慧提出帮忙的要求。
　　“好啊！”俞中慧兴奋地接纳他的请求。
　　“好久没尝过中慧亲手煮的东西了。真的想现在马上就能品尝到。”徐健康说。
　　“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了。”俞中慧说。
　　说完，便走向厨房。樊成林跟了过去，她们两人在厨房里忙碌着，马中致和徐健康还在沙发上坐着闲聊。
　　“中致，你看他们，关系不一般，不像姐弟，倒像一对恋人。中慧看到他，那一脸兴奋劲，无法掩饰。“徐健康悄悄地对马中致说。
　　马中致看着厨房的他们俩，心里一时揪痛起来。
　　“老徐，你想过了没有，你净身出来，你一切就要重头再来。”马中致避开徐健康引起的话题，把问题的重心转到了徐健康的身上。
　　“我想过了。这些年，我私人不记名的还有几处房产，如果真的不行，把它们处理掉，手上还是有一定的资金，重头再来也不是一件难事。”徐健康轻松地说。
　　轮到马中致惊讶了。他没想到徐健康会留有这一手。
　　“这事，老徐，你做得还够狠的。连老朋友都隐瞒着。”马中致说。
　　徐健康笑了起来，此时他没有去推敲马中致的话，不管是羡慕、妒忌，还是嘲笑，他都不管，他只要在名义上，被法律证明他一分钱都不拿走，与过去撇清一切，他就满足了，至于他背后搞什么手脚，法律上是管不着的。只要自己不去说出来，别人不知道就行。
　　“你可不能再乱说。”过一会，徐健康友好地提醒马中致，不希望马中致当好人再次给他带来麻烦。
　　“这是你的事，我不会说。其实我也不希望你出来后，要找我们救济。”马中致实话说出来，引得徐健康一阵大笑。
　　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俞中慧，听到他们有说有笑的。好奇地问：“你们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就聊一些男人的话题。”徐健康恢复了往日的形象，看着俞中慧，一脸贪婪。
　　“那你继续聊，我有事出去一下，等一会就可以开饭了。”说完，便要走。
　　“你不是说要为我们亲手弄吃的吗，怎么跑掉了。”徐健康说。
　　“我出去一会，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叫成林帮忙看下火。”俞中慧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徐健康无法收拢因为笑而张开的嘴巴，看着马中致，说：“中致，这事有蹊跷哦，之前在我们面前，叫小樊，现在换成了‘成林’——”
　　“没有证据，别乱下定论，就算是福尔摩斯，也是要根据证据来推理，你只是捕风捉影，就瞎猜。”马中致说。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赞同我的猜测，只不过，你不敢承认。因为你还爱着她，并且爱得不浅。”
　　马中致沉默了，他的心思，终究还是逃不过老朋友的眼睛。
　　俞中慧从外面回来，樊成林忆陆续把弄好的菜从厨房里端出来，在餐厅的桌上摆好。
　　“可以过来吃饭了。”俞中慧叫着他们。
　　徐健康与马中致走了过去。对桌上的饭菜，来了一轮赞美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