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手指断了
作品名称:街曲8090 作者:晓扇 发布时间:2016-05-02 11:41:41 字数:3284
盐豆三叔说到手榴弹,我就想起上学时沈小曼扔手榴弹砸到盐豆鼻梁的情形,幸亏那不是真手榴弹。
我问盐豆三叔:“你怎么没带国来来炸鱼?”
盐豆三叔道:“带他干吗?他皮得吓人,要是跑我那偷雷管线什么的,咋办?”
盐豆三叔这样一说,我就知道他家还有雷管线,雷管线就是炸药的导火线。
一天后,我又去找盐豆三叔。盐豆三叔见我一人去他家,他就问:“来干什么的?不会又想去炸鱼的吧?”
我笑嘻嘻地说:“不是喊你炸鱼的,只是想知道炸药是怎么配的。”
盐豆三叔面带不悦,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认死理呢?告诉你不好配不好配,你还不信。我也是跟人学的,现在现配也没有东西,回家吧,炸药哪有什么好玩的。”
见我还赖着不走,盐豆三叔就随口嘟哝了一句:“什么炸药不炸药,就是鞭炮里的火药,多了,就成炸药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心里有点了数。一抬眼又看到他的床下有几条雷管线,我便故作轻松似的在他屋里走来走去,问这问那,趁他往外赶鸡的功夫,我一猫腰抓起了一条雷管线,快速地放进裤子口袋里。
他进屋后,没有发现异常。我又和他没话找话地胡扯了一会,就回家了。
到家后,我就开始着手实施自制炸药的计划。首先要有火药,既然盐豆三叔说了鞭炮里的火药就能当炸药,那我就要先去买鞭炮。钱不是问题,因为我通过卖冰糕和卖鸡已攒了一百多块钱。
既然要做炸药,就得多买鞭炮,我要是一人去一家买,恐怕人家会有疑问,那我就分开买。
我先在供销社杂品柜那里买了一盘,又到白蛋小卖部买了二盘。白蛋问我买这么多鞭炮干啥,离过年还远着来。我说:“先买好放着不行吗?”
之后,我又到土楼东边的五义街,买了两大盘土制鞭炮。
五义街就是五义乡的乡政府和集市所在地,它属另一个省,所以平时我很少去那里。
买好鞭炮后,我就又找到个有盐水瓶一半大小的窄口玻璃瓶。一切准备就绪,当晚,等父亲睡下后,我便开始把鞭炮一个个地取下来,再一个个地剥开倒出里面的火药,装进小玻璃瓶中。装满后,我又用一平头小木根用力向下捣实,然后再把雷管线一端插进去,再装药,捣实,直至满瓶,最后封口。
做好“炸药”,我长舒一口气,往床上一躺,只等二天去河里放炮拾鱼了。
我是次日上午十点左右去的东河边。此时,夜里结的霜都已化了,天气晴好,又没有风,我想:天不冷,等一会捞鱼也冻不着手。
我把带来的竹竿和小网放在河坡上,然后走到河水边,模仿盐豆三叔昨天的样子,擦火柴,点导火线,举起,准备投掷。
可就在我准备将炸药瓶脱手时,那瓶子却突然“嘣”地一声,在我手中就炸开了。只觉得右手掌一阵剧痛,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当我睡来后,已经是躺在一辆平板车里,有人拉着,后面跟着的人急急地喊:“抓紧抓紧,救人要紧!”
我看了后面的人是个陌生的面孔,想起身看看拉车的人是谁。一动,才感觉到后脑勺和右手钻心的痛。我抬起右手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手掌已是血肉模糊,小手指和无名指的指头已没有了……
后面跟着的年长者连忙赶上来,道:“别动,躺好!”
我顾不得问那人怎么回事了,疼痛和手掌的惨状让我的心瞬间沉到了无底深渊。
此时,拉车的转过头来问:“你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到医院我好找你家长。”
我只好报出了父亲和二姐的名字以及住址。
到了医院,接诊的医生立即认出了我。他察看了我的伤情后,非常惊诧,问道:“你这孩子干什么了?搞成这样!”
我强忍着疼痛说:“我想炸鱼的,炸药没扔出去。”
医生又问送我来的两人。长者道:“我们爷俩想到河边地里收山芋的,忽然听到河里有爆炸声,跑过去一看,就见这小伙子倒在水边了,你看这都人命关天的事,我们能不问吗?就从北面桥上绕到西岸,把他拉过来了。”
医生边问情况边给我清理伤口,我疼得牙都要咬碎了。
没多会,父亲和二姐、二姐夫就先后赶了过来。一看到我的惨状,父亲似乎一下子被吓傻了,二姐来到后,看到我第一眼就哭了。
二姐夫问医生我伤的如何,医生道:“比较严重,右手恐怕要残了,断了的手指头估计炸飞了,即使能找到我们也接不上了,毕竟是小医院;后脑勺也被玻璃片划伤了,得缝合。”
在急诊室里,医生和一个护士在我打完麻药后,开始对我的右手进行清创、止血和包扎,之后又把我的头发剃去,为我缝合后脑勺上的伤口。
等做好这一切,被推到病房后,二姐红着眼问我:“你说,你是干什么的,搞成这个样?你想死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吗?真是,你干什么了?”
我就把自制炸药学炸鱼的前后经过说给了二姐听,但我没提盐豆三叔的事,我不想把他牵扯进去,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父亲听完,就狠狠地“唉”了一声,表达心中的无奈和气愤。
事已至此,他们生气也罢、难过也罢,我都认了,打骂随他们的便。
但他们怎会打骂我呢?我现在受了伤,虽然是自找的,但骨肉总是连着心的。
因为后脑勺右下侧有伤,所以我要是想躺下,就不好平躺着,只能将身子向左侧倾斜,很是累人。
盐豆、刘闯、李凯乐、齐正虎听说我受伤后,就跑到医院来看我。
刘闯对我说:“嗨,你一个人跑去炸什么鱼的。”
我怕他说出盐豆三叔教我们炸鱼的事,就小声提醒他不要提盐豆三叔。
刘闯看了看盐豆,心领神会的样子。
过了一天,赵五和岳辉也分别来看我一次。
等感觉右手掌已经不疼了,换了几次药后,我就要回家。我对父亲说:“医院离家这么近,何必要呆在这里,需要换药打水,走着来不就行了吗?”
就在我出院当天中午,没想到高美荣会来看我。
她来时,还给我带来了两个红苹果。我见她只是笑,不知说什么好。
她则一屁股坐到了我的床边,道:“咋搞的你,怎么就能把自己炸了,真是人才。你要是在学校,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装作没事一般地笑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
高美荣就看着我的右手,又有点坏笑地望着我,道:“你这是失手呢,还算是失蹄?”
我把裹着纱布的右手举到她面前,道:“手也罢,蹄也罢,反正是残了,这是自作自受。”
高美荣又把一个苹果递给我,道:“吃一个苹果吧,我专门到街上买的。”
我说不想吃,高美荣就很是失望,道:“早知道不买了!”
见她这样,我只好把苹果接过来,又让她吃另一个。
于是,我们就一齐吃苹果。
吃的过程中,我说:“有机会再和你一起去樱桃沟摘樱桃去。”
高美荣瞟了我一眼,道:“你又不喜欢吃樱桃。”
“吃不吃无所谓,摘着好玩。”我说。
吃完苹果,护士过来给我换药。换好药,我回家,高美荣回学校。
十多天后,我的伤基本好了。拆掉了右手上的纱布,看着已不完整的小指和无名指,原本好好的手终于成了残掌。
一个人静坐的时候,我常常把右掌举到面前反复看,我总是想:这手注定是要残的吗?如果当时我用的是大瓶子装炸药,那我现在还能活着坐在这儿吗?
高美荣又来看我了。她坐在我身旁,捧起我的右手看,然后道:“你要想参军,恐怕是去不成了。”
她这样一说,我立即想到了当兵这事。本来就有当兵的打算,说不定在部队里混得不错,再转业到地方当个警察什么的。高美荣一提醒,我倒要核实一下了:手指断了,难道真的不能当兵?
我问高美荣:“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听谁说的?”
高美荣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真的,我不骗你。俺庄上就有一个男的,因为大拇指断了一截,最后没参上军,不信你问别人。”
高美荣的话让我透心凉,要真是如此,那太讨厌了,我当兵的梦想就会化为泡影了。
高美荣刚进我屋的时候,看到她,想到她对我的好,又见她比之前更加丰满的胸,我当时就有一种冲动,甚至想在合适的机会主动与她亲热。但现在想到断指就无法参军这事,我的这份念头一下子打消了。
“啪”,我用左手打了一下我的脸。高美荣见我这样,忙问:“怎么了你?不能当兵,不能当兵就算了,你扇自己干吗?当兵的人该有几个?”
“不行!我得找人问问去。”我断然地说。
高美荣看我情绪不好,就站起来说:“你要不信,你就问去吧,那我走了。”
高美荣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了出去。到了街上,我首先去供销社商店找到了孙刚。
孙刚听我说受了伤,忙拉过我的右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