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然一场大雨，没来得及防备的行人，都惊惶失措地乱窜。大雨像暴戾的帝王，看着自己子民无助的神情，更任性地对他们施虐，来满足自己的欢乐，大雨连续狂涮着大地。
　　半个月以来，烈日高照，大地的温度，已达到可以煎熟生鸡蛋的程度。如今这一场大雨的到来，掉落在热锅股的大地上，发出哧哧一般的声音，冒起了一股股白烟。
　　攀成林今天不出车，他牙痛。昨晚没睡好，两眼红肿如得病一样，他在屋里呆着，母亲此时已到外面去干活。风扇在头顶不停地旋转，吹出来的风，都是一股热浪。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身上的汗衫也已湿透。
　　前几天，由于车里的温度过高，在没有旅客的时候，车不发动，空调没有开启，坐在里面如进了蒸笼一样，为了生意，他坚持着。汗水如泼水一般从身体各处的毛孔流了出来，一天不知要喝多少水，都给流汗挥发完。平时没事都要偶尔上几趟厕所，但最近几天，一天去一趟厕所都显得有余。因为实在没有多少东西非得要用那种方式才能排放出来，都在中途被汗水截住挥霍完毕。严重缺水的他，引起了身体的火气，牙痛的折磨，让他一夜不眠。
　　外面的雨还在继续，被雨浸泡透的大地，散发出久藏的热气，它们如精灵一般全部涌出地面，与雨水欢快的嬉戏，门窗紧密的房间一时间更显得闷热。
　　樊成林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走着，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不停地扇，但出来的风，没法覆盖热浪的包裹。他的汗水还是不停地往身上各处的毛孔流了出来
　　母亲一身湿透地从外面回来，看见他，说：“今天你不出去。”
　　“昨晚没睡好，没有出去。”他帮着母拿着东西，母亲在一旁喃喃地说：“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都不给人准备一下。”
　　母亲走回自己的房间，门关上，过一会，换上干净衣服的母亲走了出来。
　　“雨小了，去把窗开一下，屋里闷死了。”母亲说。
　　樊成林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一股被雨水洗过的清新空气，带了一点清爽的凉意扑面而来，一时间，樊成林感到一阵的畅意，他贪婪地呼吸着雨水带来的新鲜空气，望着外面渐渐变小的雨滴，内心畅快地享受着此刻的温馨。
　　“最近，你和张小琳怎么样了？”母亲问。
　　“一般吧！”
　　“你有联系人家吗？”
　　“有，最近都经常联系。”
　　“你要主动一点，要不然，人家怎么会对你有意思。”
　　“知道了。”樊成林说。
　　过一会，母亲从厨房里端出饭菜，对坐在一处看着杂志的樊成林说：“过来吃饭。都几点了，在家里都不知道自己弄点东西吃。”
　　樊成林放下手里的杂志，走了过去。母亲还在一边埋怨地训斥着他，他默默吃着饭，不反驳母亲一句。
　　吃饱饭后，樊成林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母亲在一旁忙活着家务。
　　他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寻找着号码，当出现了俞中慧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会，便翻了过去。往下拉，出现了张小琳的电话，他点击拨了出去，还是在通话。这些日子以来，他一想到要给她打电话，但每一次都是处于通话中。好不容易打通了一次，对方的语气，却不像以往那般热情，他问了她才回答，没聊几句，就沉默在那里，还是对方问他还有没有事，他回答没事，对方便提出没事就要挂电话。他被动地接受着，对于这一现象，他不敢告诉母亲，因为他害怕自己再一次的失败，会给母亲增添多一些忧愁。
　　电话无法接通，他又重拨了几次，还是在通话中。
　　他放弃了继续拨打，转回找到了俞中慧的电话号码，点击拨打过去。不一会，电话那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温和的声音。
　　“小樊，找姐有事吗？”俞中慧在电话那头。
　　“也没什么事，只是有点烦闷，想找姐说说话。”樊成林说。
　　“哦，这样啊！你等一会，姐这边有点事忙着，过一会，姐再给你打过去。”电话里的俞中慧语气急速地说。
　　“好，那我挂了。”樊成林说完，便挂了电话。
　　快要到下午的时候，樊成林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俞中慧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俞中慧声音欢快地说：“小攀，姐上午有点事忙，不好意思，没有时间跟你聊天。现在姐有空了，你有什么烦闷的事，你说出来，姐听着。”
　　经过一个半天的消耗，樊成林闷在心里的事情，早已随时间消失了，如今，俞中慧来电话，多日来打给张小琳的电话遇阻的不爽，也没在心里存放。他兴奋地说：“没事了，姐。你忙完了？”
　　“忙完了，今天早上来了一个客户要照片，现在给他处理好了。”俞中慧说。
　　“是上次你带我去拍的那一家吗？”樊成林问。
　　“不是，是另一家——”俞中慧停了一会，好像想起什么，又接着说：“你不提起那一次，我还忘记了，答应明天给人照片，我现在还没有弄好。小樊，如果没事，姐要忙去了。如果你心里有事找姐，可以随时给姐打电话，或者到姐家里来，姐陪你聊聊。”
　　“好的，谢谢姐。”说完，电话又挂掉了。
　　樊成林望着天花板，神情呆然地坐在那里，走过来的母亲看到发呆的他，问：“你又怎么了，一整天无精打采的。”
　　“没事，在家里无聊。”樊成林说。
　　“刚才是不是和小琳打电话？”母亲过一会，饶有兴趣地问他。
　　“不是，有一个人要坐车，我推掉了。”樊成林撒了谎。因为他不想让母亲知道，给他打电话的是另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比他大十来岁。
　　母亲不再问下去，坐在他旁边，看着电视里的节目，点评如今的电视节目，过于花哨，总比不上以前的来真实，有感情。
　　樊成林笑了笑。
　　“成林，今天你跑几趟了。”同行的陆大哥看到他，手里叼着香烟，向他走来。
　　“刚去了一趟城里，又从城里拉了一个半路客，今天油钱算是赚回来了。”樊成林说。
　　“这几天太倒霉了，我昨天收到信息，在东华路违章了一次，一天白跑了，还要挨扣分。”陆哥抱怨地说。
　　“那一条路没有摄像头啊，怎么会违章？”樊成林不解地问。
　　“流动警察，现在手机发达了，我听说有一些人专门会抓拍你闯红灯的现场，然后从交警处领取报酬。”
　　“这样也行，我怎么没听说过。”樊成林怀疑陆大哥所说的事实来源的真实度，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也是听说的，真不真，我也不知道，反正在我的身上应验了。妈的，倒霉。”陆大哥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把剩余的丢掉，脚用力地踩灭。
　　“那以后要小心一点，想闯红灯，要看看四周有没有不安分的人举着手机。”樊成林笑着说。
　　“不说了，来客了。”陆大哥的电话响起，他匆匆地离开樊成林，向自己的车走去。不一会，陆大哥的车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樊成林在自己的车里等着。他这几天在心里想，要不要去看一下张小琳。反正自己的车，开过去，跑高速也就是半天的时间，来回一天足够了，也耽误不了自己多少时间。
　　他想了几天，今天心里还在犹豫。他再次拨打了她的电话，这一次通了。
　　“你好，你找谁？”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么陌生，樊成林刚想开口，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活生生地把到嘴的话硬塞回去。
　　他反应迟钝地回答：“我——我找张小琳。”
　　“哦，她不在宿舍，你是谁？我等她回来，叫她给你回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姓张，你告诉她就行，她知道的。”樊成林说完，对方应了一声好，便匆匆地挂掉电话。放下电话的樊成林，内心像是受了骗一般，懊恼地一脸沉闷。
　　他幻想要去看张小琳的情节。舞台都已搭建好了，所有的设施配套都齐全了，男主角也准备隆重登场，却从远处传来，女主角突然有事来不了。一场精心安排的对白，却在无声无息中，独自咽了下去。
　　对于张小琳，从一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她留给他的记忆，也只停留在餐厅相见的那一刻，如果非要说明自己往后慢慢的对她有了一丝的念想，那只不过是透过冰冷的电话聊出来的一种臆想。对于所谓的爱情，他不敢肯定。张小琳心里是怎么想，他不知道，然而，他希望知道。他不想在一场没有来由的情感交流当中，从一时间的热情突然掉进冰窖里，温度的急线下降，他可以理解，因为毕竟相隔这么远。但是下降到以至于无法呼吸，这么快的速度，他一时是无法接受。他像是被人骗了，他狠狠地煽了自己一巴掌，随着疼痛，他有了些许的清醒。
　　接了电话，便开着车，往一个方向去。那里，有一位客人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