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校园推销

　　人都走后，父亲问我：“不在家看电视，怎么想出去了。”
　　我说：“不出去还好，一出去就遇到了两个精神病。”
　　“哪两个精神病？”父亲问。
　　“刚才走的那女的不是一个吗？还有一个就是孙斗科，那个叫‘蝌蚪’的，我在三孔桥上碰到的。”我说。
　　父亲没再问什么，又编筐去了。
　　回到我的小屋里，打开电视。电视还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我眼睛盯着电视屏，心里却想到孙斗科卖铅笔的情形，我觉得有点可笑：你那个样子，只会让人讨厌和吓得慌，谁会买你的铅笔呢？
　　又一想，要是我去卖铅笔，那一定会有人买，即使别人不想买，盐豆和岳辉他们也会给我帮忙，去鼓动别人买吧？除了铅笔，其他的学习用具也可以卖啊。如果天天到学校卖东西，这就能经常见到沈小曼了，还能赚些钱。
　　我把想法说给父亲听，父亲说：“能行吗？老师能让你去学校卖东西？你是被开除的人。”
　　我说：“上课时我不去学校，就在校门口，课间时才进学校，我又不干扰他们，不干坏事。”
　　父亲道：“那你就去试试看，别给我惹事。”
　　父亲掏给我五块钱，道：“那你想卖什么就去商店里买吧，就是权当玩了，也别指望赚什么钱。”
　　我说：“那我用什么装买来的东西？”
　　父亲想了想，道：“家里还有个小箱子，我给你刷刷，再按个提手，你就可以提着去了。”
　　我拿起五块钱，就去街上的文具店里买文具，一共买了两瓶蓝黑墨水、二十支铅笔、二十本练习簿、十块橡皮、两支钢笔。
　　售货员见我一次买了这么多文具，就瞪大眼睛问：“你怎么买这么多？是想开文具店的吗？”
　　我笑道：“不是的，我是替同学捎的。”
　　我把买来的文具装进书包。看售货员，她还是一脸的困惑。
　　到了家，父亲正在为那小箱子安把手。
　　箱子有先前玩的那个录音机一般大小。装上把手后，提着正合适。等文具都放进里面后，提着也依然比较轻巧。如果走到街上，别人也不会看到我是干什么的。
　　晚上，盐豆、刘闯、齐正虎来我家看电视。我对他们说：“明天我要去学校卖点学习用品，课间进校，你们得给我鼓动鼓动。”
　　盐豆道：“没问题，谁不买就揍他。”
　　我说：“千万不能揍人，不买就算，讹人可不行，老师要是知道了，我第二天就不能去卖了。”
　　齐正虎道：“我明天就在班里宣传。”
　　我问齐正虎：“沈小曼用那本子了吗？”
　　“什么本子？”刘闯好奇地问。
　　“就是一个本子，没什么的。”我对刘闯说。齐正虎靠近我道：“我看到她用了，是一个绿皮的，我翻看了一下，里面还有李连杰，沈小曼还抄了一些歌词和名人名言。”
　　我听了，心里感到很安慰。以后沈小曼只要看到那个笔记本，就会想到我了。
　　“你明天卖笔记本吗？”齐正虎问。
　　我说：“笔记本太贵了，暂时不卖。”说着，我就把那小箱子提过来，让他们三个人看。
　　刘闯道：“就这点？一天就卖完了。”
　　我说：“不可能，你以为他们都像你家那么有钱？”
　　刘闯又问这些文具都是多少钱买来的，我就给他一一报账：蓝黑墨水三毛钱一瓶，铅笔四分钱一支，练习本五分钱一本，橡皮二分钱一块，钢笔一毛二一支。
　　齐正虎说：“那你卖时得加价，不然不就白忙活了？怎么加价？”
　　我说：“墨水和钢笔都加两毛，其他三样加一分。”
　　盐豆道：“就加这一点？”
　　我说：“那加多少，这已经都比街上贵了，还不知人愿不愿买呢。”
　　齐正虎道：“明天，先卖卖再说。”
　　我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到中学去的。进了校园，在东西路北侧的一棵树下，我将箱子放下，然后打开，将文具拿出来摆放好。
　　那里正对着初二四班。
　　有认识我的同学看到我，就跑到我跟前来，道：“你还真开始卖东西了。”看来，盐豆他们上午已给他们宣传过了。
　　岳辉走过来，兴奋地抱了我一下，道：“开始学挣钱了！”
　　我说：“闹着玩的，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留意下，别让校长和陈令军看到了。”
　　“没事，我给看着，他们来我就对你说。”岳辉说完，就号召围过来的同学买文具。
　　同学大都声称自己不缺文具，来买的很少。
　　“你去街里买，还得跑这么老远的路，现在多方便，不比街上的贵，还送到脸前。”岳辉继续鼓动。
　　有了点效果。断断续续地卖了三支铅笔、两本练习本、三块橡皮。
　　过了一会儿，盐豆、刘闯、齐正虎、李凯乐也都到校了，他们一来，就四处动员人家来买我的文具。我怕动静弄得太大，被老师发现，就制止了他们。
　　但是，他们的动员还是很有效的，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我进来的文具竟然卖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一支钢笔和两块橡皮、两本练习簿。算了算，自己挣了将近八毛钱。
　　在卖文具的过程中，我不时看着四班教室门口，看到沈小曼一点左右进的教室，进去就没再出来。
　　高美荣见我来学校卖东西，感到很新鲜，也挺高兴，还陪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她说她的一块橡皮快用完了，我拿起一块橡皮给她，她却不好意思要，笑着跑走了。
　　听到预备铃响起，我连忙收摊，提着箱子，走出了校园。
　　到了街上，我又去文具柜“进货”，售货员见我买的文具比昨天还多，就说：“你这小孩到底想干什么的？”
　　我说：“到学校卖去的。”
　　售票员面露惊讶之色，道：“你正上学，就做生意？你加价卖东西是不允许的，上面知道了会查你；再说我也没有这么多文具卖给你，我这又不是批发部，你今天卖行，天天卖就不行了，学校知道不愿意，再说学生能用多少文具？”
　　她的话，让我的热情大减。虽然本来不是纯粹为赚钱的，但她一说上面会查，我就有点担心了，担心自己会被打成“投机倒把”份子。
　　犹豫了一下，我说：“就买这一次了，明天就不买了。”
　　售货员道：“我可是为你好，可不是吓唬你。你明天来，我也不卖你了。”
　　次日课间操时间，我就到了学校门口。课间操一结束，我就提着箱子进到校园里。没走几步，就见沈小曼和陶雪春、马秀华三人，肩并肩向大门西内侧的女厕所走去。沈小曼看见我，道：“你又来了？”
　　我说：“来了。”内心竟有点慌。
　　三人没有停留，看她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我对陶雪春和马秀花两人产生了不满情绪，甚至有点讨厌，想：两个人影子似的，我连和沈小曼说点心里话的时间也不给，太碍眼了！
　　我在老地方摆开箱子，一件文具还没卖出去，就上课了。我让盐豆帮我保存箱子，道：“如果有人买文具，你可以做主卖了。”
　　中午刚放学，我再次从家里赶到学校。盐豆一见到就把空箱子交给我，道：“都让我给卖完了，我让谁买，谁就买，不买就吓唬，所以他们没有不买的，关键他们都怕你。”说着，盐豆就把卖的钱交给了我。
　　我想这绝对不行，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非得出事不可，并且文具柜的售货员也提醒我了，干脆到此为止吧，和沈小曼能怎么样，听天由命吧。
　　我就对盐豆说：“不卖文具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因为供销社那里不让卖。”
　　“为什么？”盐豆问。
　　“不要问为什么，明天我就不来了。”我说。
　　我不去学校卖文具，父亲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本来这也不是他的意思。
　　我又开始呆在家里，长时间地看电视，偶尔帮父亲干些话。
　　转眼已到了腊月里，外面天寒地冻。又该过年了。
　　二姐和二姐夫来给父亲送节礼。中午二姐帮父亲炒了几个菜，炒好后，父亲将一瓶酒拿过来。让二姐夫喝。
　　二姐说：“爸，别喝酒了，你又不喝酒，他一个人喝什么劲？”
　　二姐夫看着我说：“一元现在已经不上学了，虚岁都十六了，也算是个大人了，要是能喝酒，咱弟兄俩就喝点吧。”
　　父亲没有吱声。
　　二姐生气地对二姐夫说：“一元又没喝过酒，让他陪你喝，亏你想得出来。”
　　二姐夫就切着牙笑。
　　我虽然喝过酒，但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承认自己喝过，但我真想陪着二姐夫喝点，所以我就说：“我试着喝吧，觉得晕呢，我就不喝了，不行吗？二姐，就算陪二姐夫。”
　　还没等二姐说话，二姐夫已经把酒瓶打开了。
　　二姐就说二姐夫：“要是不喝酒，你都能难受死。”
　　于是，我就和二姐夫喝了起来。
　　二姐夫一边喝酒一边教我一些酒场上的规矩，比如“和别人碰杯时，不能故意把酒杯抬得比对方的酒杯高”、“刚入座时不能自己主动跑到主位”、“不要用筷子指着客人”、“不要在酒场上一开始就显得狂”、“别人给你点烟后，你要轻轻拍下人家的手”……
　　听到“抽烟”的话题，二姐轻轻地打了一下二姐夫的手背说：“扯什么抽烟的？一元又没学抽烟。”
　　这次二姐又错了，我可是抽过烟的，抽的还是好烟呢！
　　二姐夫是抽烟的，但二姐在场，一般都不让他抽。这次也没例外。
　　一瓶酒快喝到一多半时，二姐夫道：“一元现在整天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看过年开春能学点什么，或到外面找个活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