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瑞平得了精神病

　　第二天天一亮，双珠的娘带上双珠与瑞平来到翠翠坟前，双珠扭转头说：“娘，你先回，我跟瑞平在这待会，我有些话只想让翠翠听，你先回吧。”双珠是个聪明的丫头，她担心瑞平会太伤心，再说翠翠已经走了，她不想她娘知道翠翠曾经也爱过瑞平，这样的秘密让翠翠带到另一个世界。她娘走后，双珠跪在坟前，边哭边说：“翠翠，我们姐妹一场你怎么能这么悄悄走了呢？我真的后悔，不该对你赌气，我知道你也喜欢瑞平，早知道你会走这条路，我就不该跟你争……”呜呜呜地哭声，吓得在觅食的鸟儿飞走了。
　　“啪啪啪”几声，翠翠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瑞平像是被妖魔掌控了一般，使劲抽打自己的脸蛋：“瑞平哥，你这是发什么神经？”只见瑞平走到翠翠坟前，踢了起来：“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死丫头，你给我起来，不是说你早就嫁人了吗？不是说是个木匠吗？你给我起来……”双珠被瑞平疯狂地举动吓坏了，跪着抱住瑞平的脚，带着哀求的口气说：“瑞平，你知道些什么？对吗？你这么爱着翠翠就不该娶我，真是造孽呀，是我害死了我的好妹妹……求求你，别这样，别这样折磨自己……”瑞平停住了脚，跪在坟前，双手抚摸着坟上的泥土：“翠翠，我弄疼你了，对吗？你怎么这么傻呢？为了成全我和双珠就这样糟蹋自己吗？”只见他双手刨着周边土，一把把洒在坟上，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呜呜大哭，双珠被瑞平吓坏了，使出全身力气拽着瑞平直奔火车站……
　　瑞平回到家中，整个人痴痴傻傻的，见熟人不打招也不说话，像是灵魂出窍的样子，只剩下躯壳。董春夫妇从双珠的嘴里得知翠翠去世的消息，这才明白儿子深爱的人是翠翠，可一切都已经覆水难收了。突然董春想起从小红兜里搜回的信，他打开一看，才知道瑞平早已经知道翠翠的遭遇，只是为了一份孝心，为了一份责任，这孩子压抑着自己，他明白儿子心里的难受，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只有时间慢慢愈合感情的伤口。
　　“双珠，你现在是瑞平的妻子，你要好好照顾他，这封信给你看看，识字吗？”董春带着命令地口气，他明白儿子心里的痛苦，因为自己也曾经这么深深地爱恋过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只有爱过才能真正体会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更何况还要接受心爱的女孩死了的沉重打击。双珠微微点头，似懂非懂。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瑞平已经一整天没说一句话了，他吃完晚饭就回房睡覺了，双珠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新婚的新娘，他却无动于衷，像个傻子一般睡得那么静那么沉。午夜里，窗户被风吹开了，一股强烈的冷流弥漫在整个房间，屋里还带着一种没有闻过的味道，双珠一直不敢睡着，她看着黑兮兮的窗外，有点害怕不敢起床关窗，不由自主地抱着瑞平，这样的拥抱似乎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翠翠，翠翠，你来了？”瑞平突然坐起来，双珠被他这一反常的举动吓得直哆嗦，连忙打开灯，却什么也没看见。然而瑞平的眼睛却温柔地盯着她：“翠翠，你来了，我就知道你骗我的，你没有死，你是吓唬我的。”说完深情地拥抱双珠，吻她的唇、脖子，当他的唇慢慢滑落在双珠一起一伏的双乳时，她整个人沉醉了，双珠眼里闪动着泪花，她知道只是翠翠的替身，但她爱着瑞平，这样的爱是她期待许久的。双珠没有反抗，而瑞平却越来越疯狂，撕掉双珠的内衣，像条蛇伸出舌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贪婪吮吸着……“哎呦，瑞平哥，好痛……”瑞平折腾一番后，看到床单上印着鲜红的血迹，他慢慢清醒，拉扯着被子替双珠盖好，一个劲重复说道：“对不起，双珠，对不起，我是畜生……”随后又是“噼啪”扇自己的脸，双珠坐起来，顾不得遮住丰满的双峰，拉住瑞平的手说：“傻瓜，你和我三天前就结婚了，我就是你的女人，怎能这样骂自己呢？记住我是双珠，是你的老婆。”说完，拉着瑞平躺下，双珠像只温顺的小猫偎依在他的怀里。这次瑞平没有推开，他知道，把她当成翠翠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又一阵冷风笼罩着整个房间，双珠轻声说道：“瑞平，关了灯休息吧，天快亮了。”黑洞洞的屋子里，双珠不再害怕，她踏实地在自己男人的怀里睡着了，然而瑞平却带着深深地歉疚，带着酸涩地忧伤，带着那永远寻不回的人入了梦乡。
　　“瑞平哥，工程完成了，你啥时去检验一下是否合格，部队已经要建另一栋家属楼了。”雨生火急火燎大清早就赶到瑞平家给他报告好消息。
　　“你是谁？”瑞平痴呆地站在大门口，从回门回来就一直这样，有事没事就这样站在这发呆。
　　“是不是嫂子把你給整迷糊了？跟我开玩笑吧，我是谁你会不知道？”雨生前后仔细打量瑞平，他一点也不像在捉弄自己，雨生摸摸脑袋，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雨生，你来了，那么早呀，还没吃早饭吧，待会在这里吃吧，我正有话对你说呢……”董春扛着锄头从田里回來。
　　“叔，瑞平哥新婚期间是不是太累了？刚才问我是谁？看他那淡定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呀，这是咋了？”雨生是个直肠子说话直入主题。
　　“来，进来坐坐，我有话跟你说。”董春拉着雨生随自己进了后屋的偏房。他放下锄头，说道：“雨生，这些日子工地里多亏了你的帮忙，你是叔从小看着长大的娃，叔把你当成亲侄儿，这次你更不能见死不救呀！”说完，董春的眼圈一红。雨生不知所措，“叔，你这是咋了？我能帮你做什么尽管吩咐，遇上啥难事了？”雨生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在外人面前这般脆弱。
　　“你跟瑞平很要好，相信瑞平曾经对你说过他的心事吧，如今，翠翠走了，瑞平一下子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董春停顿片刻，雨生迫不及待地插话问道：“翠翠去哪了？”
　　“她死了，瑞平把翠翠的死揽在自己身上，所以白天他就这样一直沉默，有时候情绪不定，连双珠也不认识，一直喊她是翠翠，你能不能帮我劝劝瑞平，翠翠的死跟他没有关系，这是她的命，也是难逃此劫呀！”董春说着，眼泪“唰唰”得往外流，这是一个父亲的爱。雨生看着心里难过极了，他知道瑞平深爱的人是翠翠，更能体会到瑞平心中的苦闷，这是压抑在心里的痛苦，无人能分担的伤痛。此时雨生的心里像翻江倒海般，汹涌的波涛在咆哮，他沉默许久，哽咽着说：“叔，从我学徒出来一直是瑞平哥带着我，把我当亲兄弟照应着，我一定尽我所能，劝劝瑞平哥，另外工地上的事，你就放心，我可以打理好的，只是有另一项工程就要开始了，你看是否要替瑞平哥接下来？”
　　“雨生，有你这句话我就足够了，至于工程，我想了想，你该尝试一下自己接工程，瑞平恐怕要休息一段时间。”董春从裤兜里抽出旱烟袋，在烟嘴里装上金黄的烟丝，抽上一口，说道：“雨生，你回家跟你爹、你娘商量一下，有什么决定就告诉我。”雨生毕竟还是个孩子，突然之间让他接受这样的事实，仿佛是晴天霹雳，他有些犹豫了，只见他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雨生，你还是回家与你父母商量一下，不着急，手中的工程还不是没检验吗?”
　　雨生临走时，看着瑞平还是傻乎乎站在那，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地酸楚，人生世事难料，一夜之间仿佛已成为上辈子了。
　　“雨生，你咋还在磨磨蹭蹭呢？今天工地不是要完工了吗？你没见到瑞平吗？”马三金老远就瞟见儿子一眼，拉扯着大嗓门在喊。“爹，瑞平哥好像有点神经不正常了！”雨生耷拉着脑袋走到父亲跟前突然就蹦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马三金摸摸儿子的脑门，自言自语：这孩子没发烧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爹，是真的，我没说胡话，刚刚去看了瑞平哥，他连我都不认识了，而且连话都不说，也不搭理人，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有这事，咋整的？不是刚结婚吗？新婚过后的小伙更应该充满朝气呀，有家就是动力。”马三金看看儿子正正经经的，不像是胡言乱语，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雨生。“唉，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去工地做事了。”雨生刚扭转头，又想起董春说的话，“爹，叔让我跟你商量一下，下个工程由我接下来干，你看能行吗？”马三金被雨生突如其来的事砸懵了,他挥挥手说：“你先去工地吧，晚上再回来跟我细说，年龄大了，反应也慢。”
　　夜幕像一条无比宽大的毯子,一点点把淡淡的亮光掩盖，连续许多天月亮和星星都像跟谁赌气似的，见不到影子。灯亮了，双珠把一盘盘菜端上桌，借着吝啬的光线寻找瑞平，却不见他影子：“瑞平，吃饭了，你在哪？”双珠放下菜，边喊边找，这段时间瑞平经常这样，人在某个地方也不知道答应，只是傻愣愣地杵在那里。
　　“双珠，别喊了，瑞平在庭前外。”今天瑞平的工程完工，这个状态的他也不会上工地，董春放心不下，与雨生一起陪着部队的领导验收工程。他在外面就听见双珠着急找瑞平的声音了，董春伤心地摇摇头，问瑞平：“儿子，你这样虐待自己做什么？你听得懂爹爹的话吗？你知道爹爹和你娘有多担心你吗？”他见儿子不答应，还是痴痴呆呆的傻样子，一下子怒火上升，厉声训斥道：“你这个样子难道还要老子养你一辈子吗？弟弟妹妹都在读书，你不知道家里负担有多重吗？为了一个女人就折磨成这样，你不配做我董春的儿子……”瑞平受到惊吓惊慌失措地乱跑，嘴里唧唧哇哇地喊：“翠翠你在哪里？我要跟你一起去，我害怕，这里有坏人……”双珠听到董春大发雷霆责骂瑞平，一瘸一拐跳出门槛，这时吴珊珊也听到外面的喊叫声，慌神从厨房奔出，一出大门破口大骂：“你这老不死的，儿子都这样了，你还骂得出口，真是气死人了。”边骂边找瑞平。夜漆黑，月亮、星星像跟她们捉迷藏，躲在云朵里怎么都不出来。
　　“小姨，找到瑞平没？”双珠人生地不熟，再说黑灯瞎火的，也没走太远，她听见是吴珊珊的喘气声，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呢，瑞平，你在哪呀，你别吓娘，是你爹爹不好……”吴珊珊轻声哭泣着：“双珠，你先回家吧，让你爹爹拿个手电来找人，他现在心里可踏实了，把人都给骂没了，呜呜……”
　　“小姨，你先别着急，我想瑞平不会走太远的，我先回家跟姨父说一声。”双珠虽嘴上这么淡定，她的整颗心都要蹦出来了，这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尽管瑞平把她当成翠翠让她成为女人，虽然心里有些憋屈，但毕竟是她爱的男人，她一直相信：有一天瑞平会认识她，会愛上的人是她，是双珠不是翠翠。
　　双珠还没走到家，路上就遇到一大群人拿手电的拿手电，敲锣鼓敲锣鼓，边走边喊：瑞平，你在哪？这个场面双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过。双珠站在路边，不知该回家还是跟着人群一起去。一个声音在她旁边说道：“双珠，你回家吧，小红就一人在家呢，我们去找。”双珠听出是董春的声音，只能独自个回家。
　　“嫂子，你可回来了，我一个人……在家……吓死了，我本来打算一起去找的，可爹爹说万一哥哥回家要我看着他，等你回來……”小红显然吓坏了。
　　“他们这是干嘛呢？敲锣打鼓干嘛呢？这么吵，瑞平更是害怕，不知躲哪了？”双珠担忧中有几分责怪。
　　“嫂子，这你就不知道了，爹爹说这些年地方上都不太平，一年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年纪轻轻的人死了，不是这样的原因就是那样的原因，他们这是驱鬼。我还是很小的时候，曾经听奶奶说过，有一年村里有个十一岁的男孩放学回家，走到村子口，人就不见了，等到家里大人回家发现孩子怎么没有回来，于是到处寻找，也没找到，后来有人说用敲锣打鼓的办法，最后找到人的，据孩子自己说：没有听见大人们喊他的名字，是后来锣鼓响了才听见，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藏到了大杉树底下……”小红话还没说完，双珠拉扯着小红手说：“妹妹，你赶快去告诉爹爹，就去原来那个孩子躲藏的地方找。”说完，推着小红往门外走。
　　“嫂子，你听，锣鼓静下来了，哥哥是不是找到了？”果然没有听见敲打锣鼓的声音，一会前面的拐弯处出现了吴珊珊的声音：“瑞平，别怕，我们回家了，别怕，以后你不能这样吓娘呀！”
　　“嫂子，你听，我娘他们回来了。”双珠又惊又喜，她激动地拉着小红，叫喊着：终于回来了。
　　“翠翠，翠翠，我找你找了好久。”瑞平刚到家门口，就抱着双珠又亲又跳的，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瑞平就拉扯着她的衣裳，这时董春疾步走过来，“啪啪”扇了瑞平两个耳光，恼羞成怒道：“天呢，我董春前世是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