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时间在缓缓地流淌，每流一滴就似针扎一下，扎出来的血滴答答地落入心底，顷刻间染红整颗心。
　　黑夜似从天而降的魔鬼，张牙着血盆大口吞噬着整个城市。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投入黑夜的怀抱。魂魄离开了躯体，思想被可恶的黑夜肆无忌惮地蹂躏，机械本能地跌撞走着。
　　人在失意痛苦时就是会想到酒，在外面喝了闷酒后，满脑都是优然的影子，这些影子又牵引着他拿着酒双脚不听使唤地再次来到优然的住处。
　　坐在门口又默默地灌起了酒，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了过来，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并要他让开。
　　他倔强地说他不会走！他要等她回来！
　　来者不得不提醒他那是他的家。
　　他依然固执地说是优然的家，这下来者听明白了。说他就是房子的主人，优然已经退房，他过来准备收拾一下租给下一个人。
　　听到对方的来意，乐平酒似乎醒了，不行！房子若租给别人了优然回来怎么办？
　　来者坚持不会把房子空关在这里，再说优然已经离开这里回家乡了。
　　“不！她还会回来的。”他把对方的手抓得更紧了，“她肯定会回来找我的。你告诉我是不是？”
　　对方似乎从他的表情中看懂了些，只是望着他不知说什么。
　　“这样吧！房子我租下了，你等一下我到车里拿钱给你。”说着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车子走去。那个房东见状忙上前扶着他，说道：
　　“你当心点！我陪你去！”
　　房东拿过房租，把他扶到家里，然后把钥匙交给他就离开了。
　　看着人去一空的房间，想着曾经和优然在这里的一幕幕，他更觉得心痛心凉。此刻只有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渐渐地，他就醉得不省人事。很快便倒在床上渐渐地进入梦境。
　　耳畔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他上前轻轻地抱起婴儿，优然躺在那里微笑地注视着他。
　　他笑着说道：
　　“你看我们的女儿多象你，鼻子嘴巴怎么看怎么象。”
　　“不对！我看象你才是，那脸型就是参照你的标本。”
　　“象你！”
　　“象你！”
　　“反正象我们俩啦！噢，我终于有女儿了。”他兴奋地抱着女儿，来回地转着。
　　2
　　儿子一夜未归，汪家影也一夜未合眼。打他手机一直不接，后来就干脆关了机。
　　一直到翌日午后，乐平才从醉酒状态中醒来。意识恢复后，就这么傻呆呆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愣。
　　思想的闸门打开后，和优然曾经的经历又犹如洪水泛滥般向他袭来，淹没了大脑。
　　越想他觉得头颅胀痛的厉害，象被五马分尸般疼痛。
　　且说汪家影找遍了整个儿子可能去的地方，都不见乐平的影子，实在没有办法了，她这才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丈夫。
　　梅子恒得知后也急了，忙着出医院和妻子一起寻找。他很快便想到儿子很可能去找优然，就开车来到优然的住处。
　　在小区里汪家影终于看到了儿子的车子停在那儿。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儿子终于找到了，惊的是自己明明看到居优然上车的，怎么会又回来了？难道这个丫头没有离沪？
　　听到敲门声，乐平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头痛。
　　“是优然！是她回来了！”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跌跌撞撞地跑去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爸爸妈妈，绝望夹着头痛使他眼前一黑，摔了下去。梅子恒见状及时扶住了儿子。
　　被送到医院后，医生检查下来告诉他们。乐平只是着了凉了，加之长时间未进食而导致这样的结果。
　　昨晚躺在优然那张空荡荡的床上一夜未盖被子，因此着了凉。
　　乐平醒来后，看到父母紧张地守在他身边，心里有所感动。但想到优然的离开肯定跟妈妈有关，他就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不相信优然是那种人，肯定是妈妈从中捣鬼，逼走了优然。可是那封快递信正是出自她之手啊？那又如何解释呢？越想越迷乱，找不到说服自己的借口。
　　因此不管怎么样他也要找到优然，即便真是她信中所说的事实他也要她亲口告诉他。这样他才会彻底死心！
　　汪家影见儿子醒了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儿子不想和她说话说明他已经开始不相信她。于是陪着十二分的小心，绝口不提优然。
　　有了精神后，乐平决定去优然的家乡。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父母时，汪家影急了，忙出来阻止，
　　“儿子，你怎么这么傻？那个小姑娘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钱，她根本就不会爱上你。再说她根本就配不上你，你们怎么可能到一起？”她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好格式纸张，
　　“那天你只顾看信把这张离婚协议忘看了，她已经在上面签了名。就是说从此以后她跟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乐平接过协议书一看，优然的亲笔签名大大刺激了他的神经，他愤怒的用双手把协议书撕得粉身碎骨。
　　汪家影阻止也来不及了。
　　“你这个小鬼！怎么可以把离婚协议书撕了。”
　　“这是我和她的事，我不同意离婚。”乐平说着下了床，“我现在就去找她问个清楚。”
　　“你就这样去了公司都不管了吗？”
　　“辞职！反正爸爸回来了，公司还给他。”
　　“胡闹！”这时梅子恒终于忍不住了，“你哪点象我梅子恒的儿子？遇到一点事情就乱了心志！男子汉遇事要冷静！连感情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能做什么大事？”
　　一席话说得乐平惭愧地低下头，爸爸轻易是不发火的，这次真是惹恼了他，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
　　“可是爸爸若要我在总裁和优然之间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她！”
　　“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但你也不要忘就男人的责任，男人就应该要有担当！我想优然肯定也会有同感的。爸爸并不是要你放弃，但是你必须负起责任。”
　　“对不起爸爸！我错了，我会负起男人的责任的。”乐平突然感觉自己若就这么一走了之，把公司的事情全都给上了年纪的患有心脏病的爸爸，显然很不妥当。他是个孝子，即便到了真正要他选择的时候，也应该等找到合适总裁的人选。否则正象爸爸所言的太不负责了。
　　但倘若要他在那两者之间选择的话，那他还是会让父母失望的。温莎公爵为了爱情而放弃王位，照样过着幸福的生活。人生就只有一辈子，无论怎样的选择都要选择让自己感觉幸福。不同的人生观就有不同的选择，事业、爱情、地位，倘若三者皆之那是幸事！若必须择其一，他只要爱情！他望着父母平静地说出心里话。
　　梅子恒听着儿子的话，默默地点着头，沉思片刻说道。
　　“你们还年轻，也不急于这一时。彼此分开冷静下来，看看双方到底适不适合自己。”
　　“谢谢爸爸！那我先去公司了。”乐平觉得爸爸的话说得在理，他是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看到儿子恢复了正常，汪家影这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可接下来的一件事又让她心不安了。就是从离开医院后，乐平决定好好工作，边工作边去寻找优然。那晚他回家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住进了优然先前住的房子里，再也没有回过家。
　　3
　　汪家影不止一次去办公室劝儿子回家，乐平就是不愿意。说是想一个人静静，无奈她只得求助丈夫。梅子恒要妻子不要再操心了，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这几天真难熬啊！忙完手中的事情，空下来的时间真让他尝到度秒如年的滋味。他迫不及待地离开办公室驱车直奔优然的家乡。
　　辗转问了很多人，才找到优然的家。家里有一对中年夫妇，他没有告诉他和优然的关系，只是说他是优然的一个朋友。
　　他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他们是优然的远房叔叔婶婶，他们家里的房子小，优然姐弟俩又很少回来，所以就让他们住进来了。前两天回来过，不过又走了。至于去哪里不清楚。乐平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摔到悬崖下，无处寻觅踪影！
　　在叔叔的极力挽留下，他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再到外面无目的地找旅馆也麻烦，因此住了下来。
　　婶婶就把他带进了优然的房间，前两天优然刚刚住过，所以也不用收拾了。
　　他们在优然的房间里跟他讲起了优然的父母和这个家庭的不幸。
　　自从优然妈妈走后，还未成人的优然就担当起照顾弟弟的重担，开始了外出打工。这几年还把她平时节省下来的钱拿来支援叔叔婶婶，这次回来听说婶婶的老毛病又犯了，没有动手术的费用。临走时，她就丢下了10万元，叮嘱叔叔一定要带婶婶去动手术。叔叔细细讲着故事，一旁的婶婶偶尔补充几句，就在一旁抹着眼泪。
　　故事结束已是午夜，他们的话，优然的遭遇使乐平深受震撼，完全没有睡意，内心掀起了狂风巨澜，深深地久久地控制着大脑再也无法平静。
　　房间里挂着优然一家幸福的全家福，那时的优然还很小，只有7、8岁的样子，爸爸不幸走后。就是她和弟弟妈妈的照片，如今妈妈也离开了他们姐弟，也只有剩下姐弟两人相依为命。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环顾着四周。他真后悔那天要是他看了信后，不去她的住处而直接开车来她家乡，那肯定就能够看到她。
　　“丫头！你在哪里？是不是料到我会来找你，因此故意躲了起来？”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真是追悔莫及。
　　他的眼前又浮现了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发现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地轻松快乐。那天当她要离开时，他脑中唯有一个念头，不能放走她。并表示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可是，她为什么要留下那封绝情信离开呢？
　　又是妈妈！难道是妈妈逼着优然写下这封信吗？
　　肯定是，要不然叔叔也不会说她这次回来显得失魂落魄，眼圈红红的，精神状态很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肯说，就说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后来留下一笔钱就离开了。
　　乐平想到这，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一不小心踢倒了床边的垃圾篓。里面有几团揉碎的纸团，他从地上捡起纸团摊平看了起来。
　　我怎么这么残忍地去伤害一个爱我的男人？乐平一定恨死我了！我给他的不是信而是割碎他心的刀！
　　乐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原谅我，你一定恨死我了！
　　我真好想对你说‘我爱你！我真得真得好爱你！’乐平！你听到了吗？
　　写到这，下面就是一片空白。有些字被液体模糊了，很显然是她的泪水。她是用泪水写下的！
　　乐平笑了，这是他从优然离开他后的第一次笑！心中的阴霾迅即化开，在笑意中顿失踪迹。这也是优然第一次表明自己对他的感情！这个傻丫头明明爱我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她若象羽桦的一半大胆奔放就好了，想当初羽桦为了爱情对他真可谓是穷打猛追。
　　优然不同羽桦，她含蓄内敛、天真可爱、善良无私，正因为如此才使他这么迷恋她，甚至愿为她放弃一切！明白了一切，这一刻他真想立刻找到她，他要告诉她，他不恨她！他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守护她！
　　他把揉碎的纸头小心翼翼地摊在桌上，轻轻地捋平整，然后折叠好夹在票夹里，这才带着一定找到她的决心慢慢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