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厕所互泼

　　高美荣身子僵住了似的，喊了我一声再也不出声了。
　　手底下的那份柔软让我忘乎所以。除了麦苗的气息外，我还嗅到了一种好闻的气味，这气味仿佛是从高美荣的身体内部发出来的，让人沉醉。
　　我把头埋进她的胸口，我觉得大地在旋转，而自己的身体似乎要爆炸。
　　高美荣突然扳住我的头，抱了好大一会，然后又用力推开我，道：“我要回宿舍了，太晚了，别人就要告老师了，咱们回去吧。”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
　　我说：“那你给我唱个歌吧？”
　　高美荣就小声唱了几句《妈妈的吻》。然后问：“可以了吗？”
　　我只好穿上衣服，让身体在清风中冷静下来。
　　我把高美荣送到了校门口，远远地看她进了校门，才跑步回家。
　　再见到高美荣时，她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见了我也还是那样，笑笑的，也没显出突然的亲切和热情。只是单独和我相见时，眼里多了些让人遐想的成分。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眼见已到六月。这天中午，我站着学校东边的池塘边，独自看着池水中的游鱼。一阵风吹来，一股骚臭味直钻鼻孔。这味是从池塘南边的厕所里飘过来的。以前天冷时还好点，现在天一热，味道是一天比一天浓重了。
　　我们年级四个班的学生大多用的是这个厕所，一进到厕所里面，大粪满池，尿液横流，简直是无从下脚，也不知学校是怎么管理的。
　　据说有个住校的男生，在教室里点着蜡烛学习到很晚，因为拉肚子，他就匆匆忙忙地进到了这个厕所。厕所里没有电灯，他只能抹黑，用脚试探着寻找蹲蹬，结果一脚没踩住蹬，踏进了堆积多日的大粪中，惊慌之中，竟然坐到了地面上，于是这个可怜的同学不仅腿脚和屁股上沾满了粪尿，而且还在没脱裤子的情况下，就完成了拉肚子的任务。也不知后来那个同学是如何度过那个臭烘烘的夜晚的。
　　正想着那个倒霉同学，突见校长和陈令军，从学校东南角的教师家属区走了过来。经过厕所前面时，我听到校长对陈令军说：“这个厕所味道这么大，下午课外活动，你安排几个学生给彻底打扫一下吧？男女厕所都要打扫，要用水冲干净。”
　　陈令军道：“好的，校长你放心吧，我一定安排好。”
　　陈令军就喜欢和校长套近乎，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乐意。
　　见我独自站在池塘边，陈令军便问道：“王一元，今天怎么一个人玩了？难得见你这么安静。”
　　我冲他假装讨好地笑了一笑，没作回答。
　　陈令军又道：“下午咱班要负责打扫这个厕所，等我到时安排好，你就来负责吧。”
　　我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但又不能回绝，只好答应。看他和校长一起走远，我朝着他的背影埋怨道：“什么好事都没有我的，连喇叭裤都不让我穿，扫个龟孙厕所，就想起让我负责了。”
　　下午上完两节课，陈令军按照校长指示，严肃地安排了清扫厕所任务。他让我带着六位男生打扫男厕所，又让高美荣带着六位女生打扫女厕所。
　　我们两组人分别带着扫帚和脸盆、水桶等工具，进到了厕所里。
　　厕所比先前干净些了，蹲蹬里的大粪基本没有了，想是校长已安排专人进行了清理。这样我们打扫时，任务就要减轻多了。
　　我们就从池塘用水桶提水、用脸盆端水，到厕所里，把那些残留的粪便和尿液，一点点冲干净。不过一些水泥蹬上还沾着一些干硬的粪便，冲也冲不掉，有同学就用扫帚去扫，因为扫的幅度太大，结果就有些尿点或粪点弹射到一些人的脸上，终招致一顿乱骂。
　　男厕所和女厕所中间的隔墙下面有个圆孔，又因女厕所地势稍低，所以我们一冲水，那水流就顺着那小孔忽忽地向女厕所流去，同时也带去了一些赃物。
　　终于有个女生表达不满了，她在女厕所里大声喊道：“你们男生怎么回事？怎么把脏东西全都冲到我们这边来了？”
　　我就隔墙回应：“怎么是我们往你们那冲的？是水想往那里留的，我们有什么办法？你们要是觉得吃亏，就让你们的水也向这里流呀！”
　　男生都一起附和我，齐声道：“就是！就是！”
　　以前，男生和女生上厕所，虽然能隐约听到对面的说话声，但那声音都是轻轻的，话题也是无关紧要的，仅凭声音，一般是分辨不出说话人是谁的。再一个，厕所本来就是暴露身体隐私的地方，又不是干净之处，所以大家在厕所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但现在不仅说话了，而且是男女对话，并且是大声地、毫无顾忌地对话，这就激起了大家的兴趣，对面的厕所都是彼此没有去过的地方，可现在和对面的异性打趣，却也是挺刺激的。
　　“周公旦，我们这儿的水确实是自己流到那里去的，不信你过来看看！”一个男生跟高美荣开玩笑道。
　　“我才不去看呢，男生都不讲卫生。”高美荣道，“那你敢来我们女厕所吗？”
　　另一男生道：“我要是去了，你有什么奖励？”
　　高美荣道：“请你吃饭！”
　　高美荣话音刚落，那边的女生们就一起哈哈大小起来。
　　我觉得高美荣回答的也真是巧妙，在厕所里请人吃饭，那还能有什么好吃的？
　　我禁不住笑了起来。
　　被“请吃饭”的同学觉得屈了面子，情急之下，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周公旦，王一元现在正在尿尿，你敢过来看吗？”
　　听他这样说，我就威胁他闭嘴。在我刚把那个同学拉到身边的时候，女生那边忽然泼过来一盆水，从中间隔墙上面，“哗”地一声落到了我们这边。
　　躲闪不及，七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地都被泼湿一些。
　　“好，竟然来真的，那就不客气了！”一男生叫道，说完也端起一盆水向女生那边泼去。
　　女生那边“啊”地叫了起来，紧接着又安静了下来。
　　我们男生正观望，又一盆水泼了过来。我们连忙向墙边躲避。一男生小声道：“看来战斗才刚刚开始，我们得去外面提水了。”
　　于是，两男生就向外面水池提水，这边，我们轮流用水盆向对面发动攻势。
　　泼出去的水在阳光中散开，又落下，“哗啦”“哗啦”，两边人心里的某些东西好像被激活了，虽然衣服已经都湿得差不多了，但大家都乐此不疲。
　　从同一个池子里打水，然后到厕所里来互泼，这也真是不好解释啊！
　　有别的同学来这里方便，一看我们打斗正酣，便识趣地离开了。
　　厕所内，正泼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个女生尖叫起来。
　　我忙跑到外面看。原来是一个男生不遵守游戏规则，而是提了一桶水，在刚上岸时，看到一个女生也蹲在水边打水，男生就没继续进厕所，而是直接走到那女生身后，站在岸上，将一桶水猛地向女生后背倒去。女生被如此恶意偷袭，身上几乎全湿，自然是怒火中烧，她尖叫一声，然后忽地站起来，哭了。
　　玩笑开大了，那男生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两边厕所的人都跑出来了，女生都去安慰那个被泼者，男生一齐指责偷袭着。
　　高美荣道：“这样有什么意思？这不欺负人吗？”
　　我对高美荣说：“别生气了，你带她去宿舍换衣服吧，哭没有用，骂也没用。”
　　被泼女生走过那男生身边时，骂了一句：“纯粹是个少脑子！”
　　高美荣带着那女生去宿舍了，剩下的几个女生又回厕所进行最后的清理。
　　我也安排三个男生，回去把男厕所里的水扫干净。
　　这时，我看见沈小曼、陶雪春、马秀华三人往这边走来。
　　到了池塘边，沈小曼问我：“刚才看到你班的一个女生浑身都湿了，是怎么回事？”
　　我就说了是怎么回事。
　　沈小曼听完，笑道：“一点正行也没有，要是人家受凉生病怎么办？”
　　我说：“都到夏天了，没事。”
　　陶雪春道：“要是谁用水这么泼我，我能把他吃了。”
　　说完，陶雪春就拉着沈小曼向女厕所方向去了。
　　“厕所是刚刚打扫好的，专门为你们仨准备的，赶紧去感受一下吧。”我在后面嬉皮笑脸地说。
　　三个人就一起朝我翻白眼。
　　打扫完了厕所，刚要回教室，却见陈令军从那面走了过来。一见到我，他就质问：“让你带几个人打扫厕所，你们怎么打起水仗来拉？还把人家女生泼哭了？”
　　我说：“就是闹着玩的，不小心泼身上的！”
　　陈令军道：“你能干个什么事！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你却非得惹出点事来，我都为你愁得慌。”
　　陈令军边说边向男厕所里走去，我也跟了过去。
　　陈令军站在厕所门口，默默地看了几眼。然后走出厕所道：“打扫得还不错，只要想干，还是能干好的嘛！就像学习，只要愿意学，总能学会的。对吧，王一元。”
　　我嘿嘿笑，其他几人也跟着嘿嘿笑。
　　回到教室后，陈令军先批评了我们几个男生，然后又表扬了我们，也表扬了高美荣她们。
　　我发现高美荣当时想向后看我，但头扭到九十度，就又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