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苏北人在上海>第六章

第六章

作品名称:苏北人在上海      作者:蓝绿      发布时间:2016-04-22 10:57:22      字数:4754

  方瑾雨找到徐晓冬后,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恢复体力。见到她,徐晓冬悬着的心也就放回了原处。其实他目前的处境与方瑾雨有何分别?就只不过比她多了一间租住的小屋,然,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是个男人!一个坚强能够战胜一切并且能够保护好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男人!当他得知方瑾雨从利夫制衣厂悄然离开后也曾和晓秋多处打听她的下落,均无音讯。那时他气得要揍毛美丽被晓秋制止了。
  晓冬告诉她,她离开制衣厂不久,他也走投无路去厂里找她,这时厂里急需小工,就决定留下他。
  他做了几天还是进不了状态,不知是因为瑾雨不在,还是正如黎阳所谓的那里不是他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就拿起行李离开了。后来来到这里,还在四方打听她的消息。
  瑾雨怔怔地望着晓冬,一时间不知如何跟他详说自己的遭遇。暂时安顿下来后,每天都是晓冬买好菜她来做饭。洗衣清洁卫生工作都做好后,她就看小说听音乐。还常常把黎阳来信拿出来,看着看着泪水就跟着下来。
  不知不觉中,又是两天一晃而过。这天,晓冬从外面回来拿回了一根长长的铅丝和一块又长有大的蓝色布料回来。一个人在墙上开始折腾起来。
  原来他要把这件房间一分为二,在拉起的布料后面再摆张床,这样就不用每天睡那张破沙发了。他睡相不好,常常到了半夜就把被子睡到地上,有几次都是瑾雨醒来帮他盖上。天气越来越凉了这样常常盖不到被子也容易感冒。
  瑾雨开始托他帮他到附近找份工作,这天,临出门前,她重提了这件事。晓冬点头算是答应下来。然而,如今处境困难的晓冬哪有心思去帮她找工作,他就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混着日子。
  从那后,方瑾雨发觉他每天都回来很晚,吃了饭又出去。就这样持续了几天,纳闷的她不知他到底干什么,决定跟踪揭开谜底。
  翌日白天,她看到他迈进一家人家门槛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晚饭后,她还是继续跟踪,又发现她进入了另一家,半天还是不见出来。
  站在不远处,她突然想到去白天那家看看,那家女主人见是来找他的,就告诉她晚饭前他就走了。
  “上午就过来了,为什么要呆在晚上走?”
  “这些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了赌场还肯下来啊!”
  她一下子懵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夜越深越冷,徐晓冬携着沉沉的睡意从牌桌上下来往回走,
  这些日子就是运气不好,生意没有得做,打牌还是频频输。把他积攒下来的钱输得差不多了,再接不到活。吃饭都困难了,现在又多了一张嘴,一路想着便到了家。
  打开门,却见瑾雨正坐在床头边看书。似乎刻意等着他回来。
  “生意很好吗?都这么晚……”
  他没有回答,只管做自己的事情。瑾雨有点恼怒了,干脆揭穿他,
  “今晚赢了多少?”
  晓冬停下所有的肢体动作,拿眼瞪着她,
  “你在跟踪我?”他的心里是又怒又喜。怒的是跟踪他,喜的是关心他。
  “是不是现在生意很难做?”瑾雨继续问。
  “做了等于白做,赚不到钱。。”
  “那也得做了,不做你怎么生存下去?”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我心里郁闷要发狂。”
  瑾雨望着无奈抱头的晓冬,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她应该出去找工作了。
  “为什么要离开?”晓冬突然抬头站起来,问道。
  “不能再麻烦你了。”
  “我没有觉得麻烦,是你应该振作起来好吧!”他走到她面前,夺下手中的书,“不要整天看书看信听歌了,那个安徽小子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他已经出国了,跟你毫无关系了。”
  瑾雨彻底呆了,她望着发狂咆哮的晓冬,一时间找不到话语来反击。
  “我要把这些害人的书信磁带都烧了。”
  “你敢!”
  她赶忙夺过他手上的书,对方并不理她,直接去找她的包。
  “徐晓冬!你不要发神经了!你把它们毁了的话我就毁了你。”
  他被这番话威慑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她。她走上前,又心平气和起来,
  “你想想,即使你把它们毁了。我若不振作依然还是那样,你是毁不了一个人的心的。想改变只有靠意念。”
  他还是望着她,回味着她的话。
  “我们都要振作起来,跟过去告别。”
  “那你还要走吗?”
  “只要你能振作起来。”
  “好!我明天就去拉活。”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方瑾雨一脸严肃地望着徐晓冬。
  发生了什么?连徐晓冬自己都不敢想象。为了逃避现实,他只能自欺欺人地生活着。发生过的一切却顽固地定格在脑海里,不知羞耻地赖着不走。
  远去的再也不能回来,却如潮水般淹没了徐晓冬的心。
  凛冽寒风仿佛老天扔下的一把天刀,刮划着露裸的皮肤,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强劲,逆风中的三轮纹丝不动,像被偌大的磁铁紧紧地“捍”在大地上。三轮主人双手僵硬,脸若冰霜。身体却因用力过猛浑身冒汗。他已全力用尽,近乎崩溃。黑红粗糙的脸印证了生活的轨迹。日晒风吻的日子在这段难忘的岁月里刻下深深的印迹。当一个人身处异乡日复一日重复这样的日子时,那种由心而发的寂寞疲惫会情不自禁的跑出来侵蚀着他的心。每每此刻,他的脑海里总会闪现烈日下,挥汗如雨的父母在田里抡着锄头。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后,那个永远匆忙的蓝色身影便在两旁种植白杨树的校园的小道上出现。每每此时,偷跑出来的复杂的负面的情绪统统被信心征服。人在遭遇困难挫折时往往情绪消极,感觉孤独无依。唯有难忘的人和事才是支撑他们的力量。
  是夜,躺在床上,浑身似被拆了骨架般难受,恶劣天气下尤怕在苏州河南北奔走,逆风中双脚奋力踩着脚踏板,怎奈载重沉沉的三轮车恋恋地赖在地面不舍而去。连接苏州河南北的桥很多架。有些虽短却陡,急坡而下;有些窄长的令人生畏;有些看似平坦上坡冗长,仿佛永远踩不到最高处。上桥是对他们的最严厉的挑战。即使下车步行推拉也是费力难行。白天累得回到家不想动,倒在床上把散了架的身体放床上“安慰”一番,可这家伙越是休息越累,被床板牢牢吸住似的,直到肚子饿的捣腾的胃难受,才挣扎地爬起来。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了,扭亮电灯,看一下时间已过七点,难怪肚子饿得心发慌。坐在床头愣会神,不知哪儿来的寒风从每个都可能进来的缝隙里游了进来。这个解放初期建造的简陋棚户房,窗户缝、门缝,甚至覆盖着稀稀拉拉的瓦片的房顶上都藏着风。他打了个寒噤,双脚在水泥地面上摸索着把臭烘烘地鞋穿上,走到碗橱前打开门摸索着一卷没有吃完的挂面。扭开煤气灶上的开关,准备煮碗咸菜鸡蛋面充充饥。
  一碗面条三下五去二就这么呱唧呱唧滑进胃里。
  冬天的申城跟老家一般寒冷,这种湿冷比北方零下几十度的干冷都让人受不了,好在江浙沪的气候生活习惯各方面都差不多。他也就能够适应这里的生活,上海的老苏北人居多,在语言上也少了不少沟通的障碍。然,一旦那些叽里呱啦的上海方言在耳边嘀嘀不休时,就觉得说天书般无所适从了。并且从眼神和语气里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些上海人对苏北人的歧视,当初来上海闯荡逃荒的苏北人比较穷,也都是些靠血汗卖苦力的。人穷总归是被人瞧不起的。每当听到那些人鄙夷的目光和口中的“苏北人”“乡下人”。他心里总有一种自己也搞不明白的感觉,就象一块东西紧紧地压在心口,心中会自然升腾起一股倔强。在学校能说会道的他突然间变得沉默寡言了,除了跟活有关的事情,其他时候就一个人静静地待着,看着同行们操着家乡话说笑着,有时谁来上一段荤段子就会引来哄堂大笑,他也会被逗乐。或者就默默地看着几个人打惯牌。
  这一带都是老乡聚集区,他估摸着几个人又去胡二家打牌了。打牌是这些蹬三轮的汉子们唯一的消遣工具,既消磨了时光身体也得以休息。原以为只有在农村犁田、割稻、挑担、锄地辛苦,怎知外出打工拉货更辛苦。农人们只是农忙时节最辛苦,而他呢!却要天天狠命地蹬着脚踏板,让齿轮不停地运转着。
  不知怎的今天感觉特别累,洗了脸和脚后又上了床。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已经麻木了思想,生活给他的只有拉活睡觉拉活睡觉,每天看到的也都是那几张面孔。跟起初来沪在厂里打工差不多,所不同的是每天重复着做的事情不一样。那时每天呆在固定的房子里固定的机器旁对着不会说话的家伙重复同样的动作。按部就班地消耗着时光,就在这消耗的时光里。让他深深体会到一种被束缚的不自由。
  很快又进入了迷糊状态,脑海里开始翻腾起盘踞不走的画面。
  徐晓冬双手插袋,无聊的走在校园那条通往校大门的路上,路两旁的白杨树寂静无声,枝叶翠绿安宁。踢了一块石头后,他下意识地抬起那只蕴藏着取之不竭的智慧的脑袋瓜,寂静的世界里骤然灵动起来。
  目光所及处,一个倩影在视线了定格,一头短短的秀发下是一张白皙清爽的脸庞。尽管对方低倾着头,然,那种白皙还是逃不过他敏锐的双眼。她双手环抱着书本,急急地踩着一致步子走着。
  突然,女生仿佛感觉有人似乎在后面叫她。下意识地撸了撸刘海,默默地掉转回头。
  这次,他看得真切又清楚,傻傻地凝视着那张脸,更确切地说是被那种神情震住了。作为班长和语文课代表,自知自己的文笔不错。此刻居然无法从脑海里跑出一个词来形容,只有一点他完全肯定。他被女生身上所散发的某种东西深深迷住了。是什么呢?他说不清楚,却坚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从那之后一有时间他就躲在那颗硕大的白杨树下,心慌又无奈地目送着她一次次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仿佛一日三餐般重复着,他却不敢上前一步。一次次地把自己丢在痛苦的思念中。他多么希望对方能够慢下一贯匆忙的步子,抬起一贯低着的头望向他,然后将目光在他身上驻足。那时他就会毫不胆怯地迎着那双美丽清澈的眼,坚定地走上前告诉她,他喜欢她!
  可惜,这样的场景只有在这个少年梦中时常出现,现实中,那个常在梦中出现的女孩从未给过他一次机会。
  心烦意乱时,他有时觉得上课都不能好好集中思想。
  后来,他打听到这个时常出现在梦里的女孩是今年刚刚升学进来的小学妹。不久,他们的毕业考前的学习越发紧张。紧张的学习之余,能够在课外默默地在看上她背影一眼既是一种大脑调剂也是一种心灵的满足。
  朦朦胧胧中仿佛看到她正笑靥如花朝他迎来,他兴奋激动不知所措,正在纠结时。梦醒了,眼前的世界依然一片漆黑,除了他沉重的呼吸就是窗外呼啸的风声。原来是惊梦一场!
  粗燥开裂的手开始疼痛起来,这双手跟老家种地的乡亲有何分别?不禁想起妈妈当初的话,“不好好念书,将来只能卖苦力。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真是不幸被妈妈料中吗?他的出路在哪里?
  早点睡了,明天还要拉活,年底了赚点钱回家过年。姐姐出嫁了妹妹还小,他总得带钱回家给父母。其实他们也不会用他的钱,都帮他存起来准备讨媳妇用。
  辛苦了一年临近春节,回家的心情总是那么迫切那么期待。忙碌的庄稼人终于可以在中国的传统佳节里轻松热闹一番,整个腊月都在忙新年的吃穿。为了犒劳农人这一年的辛劳,村里还搭戏台唱淮剧共同庆祝。希望来年收成更好日子过得幸福。
  到了晓冬这一辈对于戏剧就不如父辈那么热衷了,春节跟同学聚聚聊聊这一年的辛劳和收获。或亲朋好友聚集一起玩玩牌,到镇上看个电影什么的。
  在刀刮的寒风中等待了几个小时总算买到了回苏北的长途车票,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上海都这么冷了,想必苏北更冷。坐在硬梆梆的座凳上仿佛坐在冰窖里冻得两手插在棉袄袖笼里,双脚麻木的无处可藏。刚出上海地界灰蒙蒙的天空中突然飞起了小雨。车子似蜗牛般朝西又转北地一路爬着,雨儿越飞越快,渐渐地主宰了整片天空。车内更冷了,除了心跳全身都凝滞了。
  年三十迎新年时,他被发小们叫出去打了一宿的牌。年初一一早才疲惫地睡去,妈妈把一桌子菜烧好端上桌就来叫他起床吃饭。中饭后,邻村的表姐晓秋上门拜年。闲聊中得知晓秋在去年夏天时也去了上海,现在一家服装厂打工。奶奶得知服装厂都是女孩子就拉着晓秋要她帮表弟找个媳妇,晓秋笑望着他答应下来,并调侃说确实应该找个人来管管他了。他朝表姐挤了挤眼,对于奶奶到处托人帮他介绍女朋友已经习以为常,又出门找人消磨时光去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