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168）日外，山涧湍急的河水旁。
　　靠在河旁树下的魏叙影此时非常憔悴，往日漂亮的面孔显得疲倦不堪，一幅梨花带泪的模样。她强打起精神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色的信封，然后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白色的信纸，信头上是重庆八路军办事处的信笺。她左手捧着它，再一次仔细地看着，一边看一边哭，她不时地抽泣，右手的手绢不停地在擦着眼泪。
　　乔峰：（画外音）
　　叙影挚爱：
　　奔波多日，终于抵渝，事情不明朗，心情郁闷，脑海中总是你的影子，挥之不去。窗外鸟儿啼鸣，桌前一张信纸，无奈，故把所有情感赋予拙词中，略有粗糙且谅，全是思念。
　　夸我的人总是你，
　　永远都是温柔细雨，
　　那一刻，好享受，
　　仿佛我的世界充满湿润。
　　夸我的人总是你，
　　给我动力赐我激情，
　　那一刻，好感动，
　　好似梦中吃上了泰国米。
　　远方隔不住你的声音，
　　大海藏不住你的身影，
　　你就像岸边扑打的浪花，
　　吐出那只有我懂的海水
　　思念已是老旧的名词，
　　情感化作更深的回忆，
　　你就是那我心中的永恒，
　　我追随的是你真情炽热。
　　盼早日相见，吻你的愈宗，民国三十三年立春，收笔于重庆。
　　魏叙影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再一次看了一眼信纸上的字迹，那非常熟悉的字体。突然她涨红了脸，眼睛里充满愤怒，她狠狠地撕碎了信纸，她来回地撕，反复地撕，撕来撕去……最后，她双手把撕碎的信纸高高举起，抛向了湍急的河水里。
　　武清河：（画外音）乔峰的叛变对魏叙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根本没有想到她等来的是毁灭性的心灵伤害，既伤了她的自尊，也伤了她的感情，更伤了她对这个男人的最后一点信赖。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她在同志们面前，露出一丝的微笑，哪怕是一次，都没有。
　　
　　169）夜外，榕城，日本军队军火库。
　　军火库周围寂静无比，两个日本军人围着军火库周期般地巡逻，军火库旁边，一个居高临下的碉堡，碉堡的顶端架着一盏可以活动的探照灯和一挺机关枪，一个值班的日本哨兵正目光炯炯地监视着周边。周劲松带着一组十人的小分队队员隐蔽在军火库附近，他们分别携带着枪支和炸药包，一个个警惕地等待着政委即将发出的命令。周劲松正在看怀表，秒针缓缓地逼近午夜十二点。
　　周劲松：（回头一挥手，轻声果断地）上！
　　
　　170）夜外，榕城郊外营前村，农舍院落。
　　陈华和石头在院子里警戒，一架简易的木梯子靠在墙上，林梧桐站在农舍的房顶上，他双眉紧锁，双手拿着一架望远镜向榕城方向眺望，整个人纹丝不动。突然他脚下的房子颤抖起来，榕城方向传来了连续地爆炸声，可听见远处夹杂着激烈地枪声，此时他的望远镜里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林梧桐：（放下望远镜，右手激动地握成了拳头，狠狠地向下一甩）好样的，老周，干得漂亮。
　　
　　171）夜内，榕城日本宪兵司令部大院，桥本一郎卧室。
　　桥本一郎被连续的爆炸声惊醒，他打开台灯，床头柜上的电话急促响起，他慌忙抓起了电话，刹那间,他惊恐万分，脸色铁青。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与此同时敲门的声音更恐怖。
　　小野：（哭丧的声音）桥本君！桥本君！
　　桥本：（起床急忙开门）不要慌，你说，快说。
　　小野：（煞白的面孔）军火库遭袭击，桥本君，我们的武器……武器……
　　话音未落，穿着睡衣的桥本一郎已经率先冲出了房间。
　　
　　172）夜外，榕城郊外的营前村，农舍院落。
　　月光下，周劲松率领着小分队队员们刚刚撤到院内，他们的脸上像糊上了一层黑碳，只有大声喘气的口中隐隐约约露出白牙。林梧桐上前接应，和每一个队员亲切握手，最后他来到周劲松面前。
　　林梧桐：怎么样？周政委。
　　周劲松：（喘着粗气）特派员，鬼子的军火库端掉了，还捞了一挺轻机关枪，（沉痛地）但我们牺牲了三个兄弟，还有一个受了枪伤，左肩中弹，（指着眼前的队员）剩下的都在这儿。
　　林梧桐：干得好靓，（激昂地）这笔账先给小鬼子记着，我们一定要替死去的同志们报仇。周政委，快，此地不能久留，马上进山，鬼子很有可能就会大搜捕的。
　　周劲松：好，（转身下命令）华仔，快，你们架着伤员跟特派员先走，我和石头断后，出发。
　　
　　173）日外，榕城日本军火库所在地。
　　遭炸弹摧毁的军火库，呈现断壁残墙的景象，满地都是被爆炸物掀起的碎片，不时看到烧焦的尸体和血肉模糊的尸块。在由日本军人戒备的警戒线内，桥本一郎和小野正在查看被炸毁的军火库废墟。
　　桥本：（气急败坏）小野君，你看到了吗？你明白了我曾经说过的话吗?他们就是这样对付我们的，这就是标准八路战术的干活。不露面，不正面出击，总是在你最疲惫、最放松，在你以为一切平安的时候，狠狠地一击。卡一下你的脖子，让你难受至极，却根本见不到人，无法预料，甚至像今天一样，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小野：现场发现袭击军火库的抵抗者，一共三名。
　　桥本：他们还活着？
　　小野：都死了。
　　桥本：身上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小野：（摇摇头）除了血肉模糊的尸体，一无所有。
　　桥本：（气急败坏地）把这三个人的尸体给我挂在进贤门上，让所有人辨认，说出来有赏。另外立即通知邵署长和戴队长，我们就是把榕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这个共党抗日武装，快。
　　
　　174）日内，揭阳师范学校一教室。
　　陆校长陪着一位中年男人走进教室，中年男子举止文雅，风度翩翩、戴一副文诌诌的眼镜，穿一身藏蓝色的长衫，相貌堂堂的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女学生们的眼球。
　　陆校长：（摆手）同学们，今天给你们介绍一位新的老师，他叫陈德铭，作为你们这学期的代课老师。陈老师知识渊博，学富五车，曾经留洋海外任教，精通西文。由他来教你们国学，是你们的福气，望各位学子鼎力相助，完成学业。现在大家欢迎陈老师讲话。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陈德铭：（小步跑上讲台）同学们，大家好，惭愧惭愧。承蒙陆校长推荐，甚为感激，本人资质微薄，才识学浅，斗胆与大家见面，以后互相赐教，望同学们多多关照为盼。（鞠躬致谢）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男生热烈的掌声和女生的唏嘘声。
　　
　　175）日外，揭阳师范学校操场。
　　操场上的一边，体育课的男女学生在跑步，有练单跑的，也有练接力跑的，不时传来体育老师的呐喊声和女学生们的尖叫声。
　　操场另一边，校长和陈德铭老师边走边聊。
　　校长：（化名，陆永和，40岁，国民党中统局揭阳谍报员）陈顾问，这戏台子可是给您搭好啦，后面的好戏都要靠您演啦。
　　陈德铭：（化名，原名乔峰，已叛变，现任国民党中统局粤东闽西特别顾问）陆校长，（谦虚地）单是靠我陈某人一个光杆司令是演不了这出大戏的，局座和郝处长给我的使命是在这里（指着学校）建立共产党非常委员会SCCP。招募他们那边有意脱离组织的人，或者愿意投奔我们的人。从现在起，你要动动你的脑子，仔细想想有谁可以拉过来，越多越好。另外，在年轻的追求进步的女学生中也可以发展一批，吸收她们进来为我们服务，只有我们的队伍壮大了，你我才有成绩啊。
　　陆校长：局座的眼力真不错，用您算是用对了人，这种理论联系实践的玩意儿非您莫属，别人就是有心，也玩不转啊。您放心，陈顾问，我尽快把手头能策反的名单交给您。
　　陈德铭：谢谢，陆校长，我这边有些小册子，也有些名单，因为不方便，劳驾您寄出。
　　陆校长：好，您放心。(小心地）广州站派来的一组特情高手已经到位，专门负责您的安全，我已安排他们在学校里任职了，您尽管去放心工作。另外，你每天住的地方属于机密，只有你我知道，轮换居住。（诡异地一笑）陈顾问，这样做不是怕共党，而是您身上的使命实在是太重大啊！
　　
　　176）日外，揭阳仙桥镇龙腾车马店。
　　化装成马夫的林梧桐和周劲松碰面，他们一边喂马一边悄然交谈。
　　林梧桐：周政委，乔峰的事要抓紧，南方局又在催办了。
　　周劲松：眼线已经布置下去了，至今为止没见他的影子，他是不是没有来榕城？
　　林梧桐：已经到了，只是不清楚他藏在什么鬼地方，这小子诡计多端，又会化妆术，即使大白天他走到你面前，也是很难认出的。
　　周劲松：真没看出，这小子还真他娘的阴险，我们的锄奸的工作将会更加艰巨了。
　　林梧桐：周政委，我们要学会耐心，重点查查最近榕城都来了哪些新面孔？哪些新人？要集中搜索银行、商行、学校、船务公司等。乔峰不是个粗人，如果长期在榕城潜伏，一定会有个适合他的位置，即使他改名换姓，也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另外让我们的同志也密切注意，看有没有谁最近接到了以共产党非常委员会，简称SCCP的名义发来的信函，要多个渠道去寻找线索。
　　周劲松：好主意，特派员，你真有办法，不愧是资深的特情专家，我会去安排。
　　林梧桐：还有，他要活动一定会找他的嫡系亲友帮忙，要注意这些细节。
　　周劲松：知道了。
　　林梧桐：牺牲的三位同志掩埋了吗？
　　周劲松：掩埋了，以后有机会再立碑。（气愤地）残忍的小鬼子把他们的尸体在进贤门上整整挂了三天，后来我们花钱通过熟人买通了警察署的看守，才将他们偷偷运出城外掩埋了。
　　林梧桐：有人指认他们了吗？
　　周劲松：没有，应该认不出，这次任务，敢死队选的队员都是来自从外省的。
　　林梧桐：（停止了喂马，揉搓着手中的马饲料，转身感激地望着周劲松）这次摧毁日军的军火库，延缓了日军主力进攻梅州的计划，为我大部队后撤争取了时间，上级党组织让我转达对你们的感谢。
　　周劲松：特派员，我真想拉上队伍和敌人正面较量一场，杀杀狗娘养的这群王八蛋。
　　林梧桐：有机会，周政委，同志们的鲜血是绝不会白流的，总有一天，我们也要把刽子手桥本一郎的狗头挂在榕城的进贤门上的，但现在要一步一步来，首先要做好牺牲的同志们的后续安抚事宜。
　　周劲松：（叹气）组织上经费不多，我们已经凑了一些银子，准备有机会转交烈士的亲人。
　　林梧桐：（继续喂马）这样很好，等组织上宽松一些，再多添一些抚恤金，让他们的家人也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