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161）日外，揭阳榕城日本宪兵司令部大院。
　　几个日本军人押着排着队被绳索串起的人群进来，小野上前一个个检查他们的肩膀，每当他认为谁有扛过枪的痕迹时，立即就吆喝着让士兵把他拉到另一边绑在一个桩子上。不一会儿，桥本一郎骑着战马从远处奔驰而来，在路过桩子时，他大喊一声，手起刀落，一个血淋林的人头立刻被抛出很远，在地上翻滚，残酷的景象不时引起人群中一阵阵地惨叫。
　　桥本一郎骑马来到小野身旁，他毫无表情地擦干军刀上的血迹，将军刀放入刀鞘，下马。小野急忙牵过马缰，两人边走边说。
　　桥本：小野君，（日语）那个人调查的怎么样？
　　小野：（日语）说是已到达重庆了。
　　桥本：这么快，哪里来的消息？
　　小野：邵署长一个朋友从重庆得来的消息，还听说他最近投奔了南京政府。
　　桥本：（疑惑地）中国人真是难以琢磨，这才几天，怎么进了四川，他就变脸了？你要再通过军部的情报部门核实，不要轻信他们的伎俩。
　　小野：嗨。（小心翼翼）桥本君，如果这样我们不是可以稍显轻松了。
　　桥本：（摇头）国共现在是紧密合作，他们共同的敌人还是我们，他为何反水？我们不清楚这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小野君，要注意目标的再次出现，以防止他们更大的阴谋。
　　小野：嗨。
　　桥本：来，给我。
　　桥本一郎牵过马缰绳，翻身上马，向远处飞奔，背影中看得见他又拔出了军刀。
　　
　　162）日内：重庆，中统局二楼会议室。
　　会议室正面墙上悬挂着国父孙中山的画像，背面墙上是孙先生的遗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会议桌前，徐恩江正在主持会议，参加者郝潜、乔峰、丁侠、李牧人，他们认真地边听边记，表情严肃。
　　徐恩江：诸位，我的话就讲这些，主要的精神你们要吃透，对付共党我们要全方位出击，但不仅仅是靠飞机大炮上的优势，更要从思想上和信仰上让他们的人产生动摇，争取其一部分骨干为我所用。如何去做，怎样做？由郝潜主任统管，理论的依据由丁侠负责制定，而具体的实践要靠乔峰在岭南一步一步地执行。好啦，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大家议论。
　　郝潜：局座，关于乔峰怎样安全地回到岭南，我已经有了方案，这是详细的流程，请你过目。（递上方案）
　　徐恩江：（扫了一眼）郝潜，你的思维够快，连我的私人座机也用上了。
　　郝潜：局座，卑职考虑，在一切重要的环节中，安全是第一位的，它是一切完美计划落实的前提。
　　徐恩江：好，我会全力以赴支持侬。（冲着丁侠）来，我们的理论家讲几句。
　　丁侠：（环视每个人后）各位同仁，我们成立共产党非常委员会TheSpecialCommitteeofCommunistParty简称SCCP，其目的就是让反水的人依然以为自己还在为他的党工作，感觉自己并没有叛党，只是认识上的分歧。这样我们在策反时，很容易获得他们的好感和同情，已达到他们最后对党国的彻底效忠。
　　徐恩江：小册子印好啦？
　　丁侠：印好了。
　　徐恩江：很好，这次乔峰去岭南开展工作，多带一些，不要浪费资源。
　　乔峰：局座，我仔细看了这个章程，写的很有水准，颇有说服力。（望着丁侠）丁女士不愧是马列主义理论家，短短的几句话，就能打动人心。
　　徐恩江：好啦，她这么多年就是吃这碗干饭的，在苏联的日子里，她每天和布尔什维克的经典理论书籍作伴，这回终于可以派上用途了。
　　丁侠：谢局座夸奖，不过乔峰先生的悟性确实蛮高，一点就通。
　　徐恩江：（语重心长地）我真希望党国能再多些像你们这样的栋梁之才，以不愁领袖的意志在中国的贯彻执行。（又看了一眼计划书，放慢语速）按照你的计划，乔峰先生是明天走，都准备好了？
　　郝潜：（立正回答）是，准备完毕。
　　乔峰：（也跟着立正回答，但显然姿势不太协调）是，一切准备完毕。
　　徐恩江：李牧人，乔峰先生我交给侬了，一路上照顾好他，你们一定要通力合作，务求成功。
　　李牧人：（立正）是，卑职定将通力合作。
　　徐恩江：郝潜，你通知厨子，今天中午备些上好的酒菜，（指着乔峰）我要亲自为乔峰先生饯行。
　　
　　163）日外：重庆北碚小型军用机场。
　　一架小型飞机停在机坪上，四周是端枪守卫的士兵，戒备森严。
　　李牧人正在登机，郝潜在向乔峰嘱咐着什么，飞机螺旋桨的声音掩盖了他们的说话声。
　　
　　164）日内：重庆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童老居室。
　　童老与刘处长正在交谈，刘处长把一份小册子交给童老，童老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
　　童老：（突然气愤地）岂有此理，如此卑鄙下流，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瓦解分化我们的共产党人，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刘处长：童老，事态严重，我认为应立即将情况向延安汇报，并建议将中统抛出的SCCP计划彻底摧毁于摇篮之中，绝不能让敌人的阴谋诡计得逞。
　　童老：小刘，你说得对，立即电告延安，如实禀报。
　　刘处长：还有，童老，从三号得到的情报，乔峰已于今早被中统局用飞机送回了广州，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会被派去岭南地区开始SCCP计划的运作。我们必须抢时间，组织得力人手，惩治叛徒，不能让他再度祸害岭南地区的地下党组织。
　　童老：说得好，我同意。小刘，电告岭南特委，让他们尽快惩治叛徒。
　　
　　165）日内，揭阳鱼湖镇，刘记酱菜铺后院的内屋夹层间。
　　戴着耳机的文丽娟正在收报，她仔细地笔译电文，电文跃入眼帘。
　　“事态危急，子孙不孝，望迅速清理门户，叔公。”
　　文丽娟看完后，冷静地收好电文，隐藏好发报机，她快速地更衣出门。
　　
　　166）夜内，广州租界沙面酒馆包厢。
　　李牧人正在给乔峰接风，两人已喝高，说话时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李牧人：我说老乔，今天可全是特意为你点的，让你尝尝家乡地道的菜肴。
　　乔峰：谢谢李站长的关照，小弟十分感谢。
　　李牧人：（盯着乔峰的眼睛）昨天中午在重庆吃饭，我发现你看丁侠的眼神可不一样啊，你的胆子可真够大啊。
　　乔峰：（紧张地）李站长，这可不能乱讲，卑职只是钦佩丁女士的学识，她是我见过的最有素质的女人，当然也相貌出众。
　　李牧人：老乔，（神秘地）你还不知道，她也是我们局座的三姨太，是局座的最爱啊。
　　乔峰：哦，这样，我真不知道啊。
　　李牧人：我们的局座可以为这个女人，做到不要江山要美人，你说说，她的份量在局座心中有多重？
　　乔峰：(感慨地）局座这么钟情于她，可见其魅力无比啊。
　　李牧人：老乔，应该说，我们的局座是伯乐才对啊，是不是？哈哈。
　　乔峰：（尴尬地）李站长说得对，也只有伯乐才会识千里马。
　　一个穿白衫的男子敲门进来，他在李牧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后转身离开。
　　李牧人：（严肃地)老乔，我们离开吧，有人盯上了你。
　　乔峰：（脸色一惊）好，这么快就要动手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干。
　　二人起身后匆匆离去。
　　
　　167）日外，揭阳黄岐山侣云寺。
　　榕城外的黄岐山上，阳光射穿了一座破旧的道教庙宇，寺庙上的小小匾牌上清楚地显示着“侣云寺”字样。
　　魏叙影从寺庙里刚出来，化装成挑夫的周劲松迎了上去。
　　魏叙影：（热情地）周政委，是您？您怎么来这里，找我？
　　周劲松：嫂子，又来拜寺庙？
　　魏叙影：（抚摸着心）这些天，心里总是不踏实，昨晚又做了一夜的噩梦，住在山下顺便求个吉祥。
　　周劲松：（微笑）找你说个事，走，我们边走边聊。
　　山中的小路蜿蜒曲折，远处的乌鸦空中飞过，两个人影缓慢地移动着。
　　魏叙影：（焦急地）老乔那边还好吗，他去了延安吗？
　　周劲松：嫂子，（放慢语速）老乔没有给你来信吗？
　　魏叙影：到了重庆只来过一封，再也没有音信了，我回了他几封信，都石沉大海。
　　周劲松：（停下脚步，把挑担放在地上，四周看看后，擦汗。）嫂子，老乔失踪了，他和组织上失去了联系，已经许多天了，但相信他还活着，他……
　　魏叙影：（震惊地打断周劲松的话）他出事了？周政委，他难道……难道背叛了组织。（双手抱头）
　　周劲松：（摊开双手）是的，嫂子，上级已经落实，他十有八九已经脱离了组织，是否背叛还要进一步核实。
　　魏叙影：（难过地）怎么会是这样，他的前半生的奋斗不是付诸东流了吗？他为之信仰的道路，难道他自己不愿意再坚持走下去了？（疑惑地望着周劲松）周政委，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周劲松：（语重心长地）嫂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嫂子，请你理解。这不是你的问题，在革命的队伍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走到最后。他们中间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人，或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或对曾经的理想产生怀疑，最后走向革命的反面，或者还有一些人放弃革命的理想变回普通人。这些年，我看得太多，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魏叙影同志，希望你能够很快冷静下来，要对组织有个明确的个人立场。
　　魏叙影：（依然激动不已）周政委，我虽是他的妻子，但依然是个党员，请组织上相信我，原则问题上我一定跟着组织，组织让我做什么，我没有二话。
　　周劲松：好，很好，特派员让我找你谈话，等的就是这一句。魏叙影同志，你记住，你要用你的党性保证，如果最近有老乔的来信和电报，或者他派人捎来的口信，都要在第一时间及时向我汇报。
　　魏叙影：（眉头深皱）你放心，周政委，我懂。
　　周劲松：组织上暂时让你住在山里，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望你能理解。
　　魏叙影：（露出了一丝苦笑）谢谢组织的关怀。
　　周劲松与魏叙影告别后，他挑起担子快速地下了山，走了很远，他回头眺望，依然能看到半山上一个女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