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雷雨夜敞胸怀融合兄弟情

　　农村里一年一次的“五月双抢”开始了，这个时候，河坝里冷清了起来，在河坝里挣钱的人都回家准备镰刀、脱粒机开始了一年中最累最忙的抢收小麦油菜，抢栽水稻的五月双抢大战。我们家种有二亩多的小麦和二亩多的油菜。继父和母亲每天天刚亮就出了门，晚上天黑得看不见东西才回家，一身泥水一身汗。这段时间的家务事就全落在了我和大哥身上。我们放学一回家就放下书包忙着，虽然我们彼此之间都不说话，但大哥切菜炒菜我烧火洗碗的配合得还是很默契。
　　半月后，小麦和油菜都装进了粮仓，金黄色的麦田和油菜田栽满了水稻秧苗，金色的大地突然间又披上了一件绿色的衣裳。于是，河坝里又热闹了起来，轰隆隆的拖拉机汽车声，哗哗的筛砂声，叮叮当当的铁铲声，砂石价格的讨价还价声，在河里洗澡的青少年的嘻闹声构起了一幅生动的夏日河坝图。
　　昨晚下半夜天下起雨来，越下越大，直到我早上要去上学时还在下，而且还不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大哥穿上雨披蹬上自行车冲进了雨中，我却拿着雨伞迟迟不肯出门。
　　“他爸，你送送晓林吧，这娃娃生来就怕下雨打雷。”母亲对继父说。继父一拍我的肩膀笑道：“嘿嘿，男子汉大丈夫的，还怕下雨打雷。”我不好意思的一噘嘴笑了。于是，继父头戴大斗蓬，帮我撑开雨伞后牵着我的手顶着雨出了门。到了校门口，继父说：“进去吧，中午放学时要是还在下雨打雷，我就来接你。”
　　上第二节课时，雨停了，雷声也停了，但天上仍布着乌云。下午也没下雨，只是天空发黄，黄得刺眼。老师说天黄要下大雨，于是才上了两节课就放了学，叫学生们早点安全回家。
　　夜里，刚躺上床，一道刺眼的闪电就划过夜空，一个沉闷的雷声轰隆隆的炸响，震得地动房摇，紧接着大雨就哗哗地下了起来。我慌忙拉电灯开关，可不知是哪里的电线出了故障，电也停了，四周一片漆黑。刺目的闪电，震耳的雷声，哗哗的雨声，在这个漆黑的夜里令人感到恐怖。我在床上缩成一团。大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也没查觉到我有多害怕，睡在床那头无任何动静。又一道闪电过后，又一个雷声炸响，我浑身发起抖来，心里暗暗祈祷：老天爷，求求您，别再闪电打雷了！可是，刚祈祷完，一道更刺眼的闪电闪过，一个更响的雷声炸响，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双手捂着脸“哇”地惊叫起来。
　　“你咋啦？”大哥翻身坐了起来，惊慌地问道。
　　“我好害怕呀……”我哆嗦着说道。当又一道闪电闪过，从亮光中，大哥看到了不住发抖满脸惊恐的我，一把将我搂住，正巧雷声响起，我便直往他怀里钻。大哥于是把我的枕头拿到他的枕头边说：“和我睡一头吧。”尽管我有枕头，但我却头枕在大哥的手臂上，脸紧贴着大哥的胸脯。大哥双手形成一个箍，把我紧紧搂着。这时侯，我感到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暖流涌进全身。大哥的双手是那么的有力，胸脯是那么的宽厚、温暖，我嗅到了一个小伙子身上持有的气息，也感受到了一股可以依靠的力量。闪电、雷声尽管仍然一个接着一个，但我已经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了。
　　“还怕吗？”大哥轻声地问。
　　“不怕了，大哥！”我笫一次很亲热地叫了声大哥。
　　大哥把我搂得更紧了。迷迷糊糊，我在大哥的手臂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晚上我睡回了老地方，大哥躺了一会儿，突然坐了起来说：“今天晚上可以放心的睡大觉，不会下雨，也不会闪电和打雷了。”我也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肯定不会下雨和闪电打雷了，你看天上好多星星。”
　　“你为啥那么怕闪电和打雷呢？”大哥又问。
　　我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晓得，从小就害怕。”
　　“其实，根本就不用害怕，闪电和打雷，是天空中气流的正负极相撞所产生的自然现象。”大哥说到这里，又提醒我，“不过闪电打雷的时候也要注意，手中不要拿容易导电的东西，比如金属棒啦、雨伞啦等等，因为那闪电和雷就是电，手中拿着容易导电的东西，在闪电雷声下行走很容易和雷电相接。也不要在大树和高大的建筑物下面躲雨，大树和高大的建筑如果没有安装避雷设施，也容易和雷电相接，这样就会遭到雷击。”
　　我双手托腮，眨着眼问：“是这样吗？大人们不是说有风婆婆闪电娘娘雷公公吗？”大哥笑了起来：“傻瓜，那是大人们编的故事。再过几年，这些常识你就会明白，因为课文上有。”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了一声。
　　这一夜，我睡的很香甜，还梦见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太阳。
　　我又立在清江桥上，双手扶着桥栏尽情地欣赏着这清江河的美景。今日，我感到我对这清江河的感觉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我不仅仅欣赏它，而且感到和它有了很深的感情。一转眼，我来到清江村就是第三个年头经过了第二个明媚的春天，是流逝的时间把我和这块土地紧紧地融在了一起，也渐渐地缩短了我和清江河之间的距离。我爱这片土地，我爱清江河，我更爱我们那个虽贫穷但却很和睦令人开心的家。我在这个家中得到了继父、母亲、大哥的呵护，使我在幸福和快乐中生活着、成长着。
　　在这个时候，我已经读三年级了，大哥初中就要毕业了。这些天，大哥真够辛苦的了，又要做家务事，又要复习功课，他在为获得好的中考成绩作准备。每天晚上当我睡醒一觉之后，发现他还坐在方桌旁，不是看书就是写字，我真想帮他做点什么，可又不会做，想叫他早点休息，又怕扰乱了他的学习思路，看着他一天一天的消瘦。
　　考完试后的第三个星期天下午，大哥从镇上看考试成绩回来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里放着亮光，一架好自行车就问我：“你猜，我中考的成绩如何？”
　　我看他那兴奋劲，猜测他考的很好，便说：“估计最差都在中上吧。”
　　“你猜对了！”大哥拿出一封信：“你看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他激动的说，“我考了全县第二名，被县重点高中录取啦！”
　　“啊！”我一拍手跳着欢呼了起来：“大哥，你真行！”
　　大哥说：“晓林，其实你也很棒，语文数学考试成绩每次都是一百分。”
　　我一撇嘴一摇头说道：“我那算个啥呀，只有语文数学两门课，你好多门呀。今后，我到你这时肯定比不过你。”
　　大哥一摇头：“不，只要用功，努力，会赶上我的，有志者事竟成。”大哥象是在对我说，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正在这时，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突然来到我们家门口，他架好车走进屋问道：“徐秋萍住在这里吗？”我抬头仔细地打量着来人，禁不住叫了起来：“赵三伯！”他是我们老家的一个邻居。赵三伯也认出了我：“哦，这不是晓林吗？你看，快三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他又问我：“你妈呢？”我答道：“在河坝头筛砂子。”赵三伯说：“你快去叫她回来吧，我有点事要给她说。”
　　当我跑着到河坝告诉母亲赵三伯来了时，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发起青来，丢下钢筛就急步往家里走。继父也放下铁铲跟着母亲回了家。
　　“秋萍呀，你看，这……”赵三伯一见母亲，想要说什么，却又吞吞吐吐的感到不好开口。
　　“赵三哥，我晓得，我晓得……我记在心上的……那一年，晓林他爸希望买拖拉机拉货挣大钱，因为钱不够，你就好心好意的借钱给他，可买回来才拉头趟货就栽到了桥下，车摔得浠烂，人也死了……我走时还专门到你家给你表过态，有钱时一定给你送过去，可到现在……一直没有钱……”母亲满脸通红，额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她立在赵三伯面前低着头支吾着。
　　“本来我是不打算来的，拖一下就拖一下吧，可娃要盖房子娶媳妇，现在的确急着用钱，要不，我也不会这么远的找过来。”赵三伯一脸的难色，用无可奈何的口气说道。”
　　“赵三哥，实在是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没有钱……”母亲满脸歉意地说道。
　　“借了多少钱？”继父回来了，他走到母亲面前问着母亲。
　　“这是我们老家的赵三哥，几年前，晓林他爸买拖拉机时借了他三千块。”母亲答道。
　　“哦，赵三哥，”继父笑道：“走，进屋坐！”
　　赵三伯跟着继父进了屋，母亲急忙给赵三伯搬板凳倒开水。
　　继父挨着赵三伯坐下，在为赵三伯递上香烟并点燃后说道：“赵三哥，借你的钱，一定要还你，只是眼下的确没钱。请你放一百个心，晓林他爸死了，现在我就是他爸，我负责还。”继父说得既有力又真诚。“你看这样子好不好，这钱你就认我，就算是我借你的。我给你写张字据，保证今年底还一千元，明年底还一千元，后年底还完，如果到时候还不完，我就卖这几间房子。”
　　“这……”赵三伯显得有些感动，他环视了一下我们这个家，估计我们现在也的确没钱还他，便一点头，“好吧，看得出来，刘大哥是一个爽快人，我也不好意思为难你们。”
　　赵三伯揣着字据走了，母亲坐在屋里一个劲的哭，边哭边说是自己连累了继父，还责怪着我那死去的父亲。继父劝着她：“哭个啥呀，这有啥好哭的？不就三千块钱嘛，我们辛苦点，节约点，还给他不就轻松了。只要我们一家大小平平安安的，就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