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捷报

　　转眼一九九二年的高考结束。七月末的一天，蕙兰家院子里的两棵树上，一大早几只喜鹊就在那枝头上蹦来跳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蕙兰几次出去进来忙乎着，都没吓跑它们。蕙兰心想，老人说家里有喜鹊叫会有好事。难道是真的？
　　“喜鹊喜鹊，你们为什么不停地叫啊？你们在预示着什么？难道我们家有喜事？你们快快告诉我。”蕙兰仰着笑呵呵的脸望着喜鹊，逗着喜鹊们。
　　中午，绿色邮差骑着自行车找来了。
　　“喂，家里有人吗？”
　　“同志，你找谁？”蕙兰从屋里走了出来问着那人。
　　“这是尔冬家吗？”
　　“是。”
　　“这是尔冬的高校录取通知书，请拿好，在这签个字吧。恭喜了！再见。”
　　“谢谢啊。”
　　“不客气。”
　　蕙兰喜滋滋的拿着录取通知书进了屋。宝珠、尔夏、尔冬都围了上来。
　　尔冬急不可待地拆开了红色的邮封，抽出里面的通知书，一家人都瞪大了眼睛。哇！好喜庆好漂亮的高校录取通知书啊。
　　尔夏拍着尔冬的肩膀，兴奋地喊着：“尔冬，尔冬你好棒啊！这是北京航天航空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妈，妈！尔冬考的学校，比尔秋的还高级呢！”
　　“是吗？我们尔冬太棒了！终于考上自己喜欢和想要的学校了。快看看，什么时候报到？”
　　“八月二十三日止二十五日报到。”
　　“好，快将这好消息告诉你二叔。”
　　“嫂子，我这就去给志强打电话。”
　　五天后的傍晚，尔志强拎着一个帆布包，喜滋滋地回来了。
　　进门就喊：“嫂子、宝珠。孩子们！我回来了。”
　　“志强回来了。”嫂子眉开眼笑地接过志强的提包。
　　“嗯，我回来了。”
　　“二叔，回来了，我们好想你啊。”
　　“呵呵，想二叔，二叔这不就回来了。”
　　“嫂子，宝珠呢？”
　　“宝珠去你岳母那接尔丹去了，马上就回来。”
　　“哦。”
　　“尔冬，快将你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二叔看看。”
　　“好嘞。”
　　“二叔，你看。”
　　“好小子，比二叔那时的通知书漂亮多了。”
　　“尔冬，你为咱们老尔家争光了，过几天二叔给你摆几桌，将街坊邻居都请来，庆贺庆贺。”
　　“呵呵，二叔不用了吧，那太浪费了。”
　　“呵呵，我们尔冬懂事了。别担心，二叔赚钱了。”
　　宝珠领着尔丹，老远就听到嫂子的屋里热闹闹的，猜想肯定是尔志强回来了，领着尔丹就往屋里跑。
　　“志强，志强！你回来了。呵呵，你咋才回来呢？我还以为你接到我电话就能回来呢，这一等就是好几天。”
　　“爸爸，我想死你了，快抱抱我吧。”
　　“呵呵，儿子。来，爸爸抱抱，好好亲一口。”
　　志强抱着尔丹，笑嘻嘻地看着媳妇。
　　“我接到你电话那天，正在赶一个工程，这不活还没干完，我就安排了猛子和丽丽姐后，我和大哥就急着忙着赶回来了。”
　　嫂子蕙兰接上尔志强的话：“怎么祁汉也回来了？”
　　“嗯，我大哥先回家看看他老爹，明天过来。”
　　“哦。”嫂子不好意思得脸红了。
　　志强放下尔丹，拿过来帆布包，一件一件地往外拿着。
　　“嫂子，你看我给你买了一件小衫。莞城那边可兴这个了，你这个岁数的女人都穿，我看挺好看的就给你买了一件。一会试试，看行不。”
　　“呵呵，你花这钱干啥，我有穿的。”
　　“嫂子，咱也赶回时髦。”
　　“宝珠，这个坎袖小圆点的裙子给你的。我看颜色款式都适合你，就买了。”
　　“尔夏，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工作不错，咱穿的也要差不多，二叔给你买了两套。”
　　“这一套是一顶小凉帽、一件小格子衬衫、还有一条牛仔裤、和这双三十八码的黑色高跟皮鞋，搭配起来穿很好看。”
　　“这套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配上这顶小凉帽子，再穿上这双白色、带眼的高跟皮凉鞋，会将我们的美女尔夏衬托的更美丽。呵呵，那边的女孩子们这样穿，可洋气了。也不知你喜欢不？”
　　“二叔，谢谢了。”
　　“尔丹，尔冬，尔秋各有份。你们的都是牛仔装，穿上好有朝气的。”
　　“谢谢二叔。”
　　“谢谢爸爸。”
　　“呵呵呵呵。”志强看着懂事的孩子和可爱的家人们开心地笑着。
　　“哎，宝珠。还有咱爸咱妈的。”
　　“我怕咱妈不喜欢穿花的、颜色新鲜的。就买了这件带点小绿草叶的，挺艺术。”
　　“这是给爸的白色衬衫，也不知这老两口喜欢不？”
　　“志强，没想到，你还挺有心的，连咱爸咱妈都想着了，谢谢啊。”
　　“呵呵，看你那傻样，那是爸妈，我能想不着吗？”
　　志强的回归，使得尔家浓浓的亲情更加得以升华。
　　大家笑闹了一阵后，尔志强又从包里拿出一沓钱交给了嫂子。
　　“嫂子，这是三万元，你收着，我治病时，欠了不少外债，该还谁，就还给人家吧，免得耽误人家用。”
　　“另外呢，志强又从衣兜里掏出三百元，递到嫂子手里。这些你也拿着，过几天给尔冬办几桌。”
　　嫂子将那一沓钱递给志强。
　　“志强，这钱你拿着，还钱的事情以后慢慢来吧。”
　　“别介嫂子，有了钱，赶紧还吧，能还多少算多少。”
　　“那好吧，志强让你受累了。”
　　“呵呵，嫂子。说什么呢？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嫂子，尔冬考了这么好一个学校，实现了他从小就想飞的愿望，这也是咱们尔家的荣耀。咱给他好好摆几桌，比给我那时的声势还要大。我看时间就定在十号那天吧。”
　　“行。”嫂子附和着。
　　十号那天的中午，热闹的升学宴上，街坊邻居、尔冬的新班主任赵老师、尔秋的班主任小薇老师。以及尔冬的同学，尔夏的男朋友雅明、和志强的八级车工师傅——祁汉大哥都来了。
　　尔夏的男朋友雅明，今天可露了脸。什么烧茄子、红烧焖肉、锅包肉、炖排骨、小鸡炖蘑菇、浇汁鲤鱼、土豆拔丝、尖椒炒干豆腐、豆腐泡、以及西瓜、西红柿凉菜。雅明说这两种凉菜既爽口又喜庆。呵呵，讲究还不少。
　　外加街坊邻居的自带菜：什么土豆丝、凉粉、黄瓜凉菜、豆角炖肉、猪肉炖粉条、溜肥肠等整了七八桌。不算大的庭院，挤得满满登登，结婚也不过就这排场了。
　　今天，尔夏做雅明的帮手，看着雅明头上的汗水，心里美滋滋甜丝丝的。不时的拿起自己那芳香的手帕，为雅明擦着汗水。
　　升学宴在震耳欲聋的、噼噼啪啪的五千响后开席了。
　　席间，尔冬端着酒杯向妈妈、二叔、二婶、尔夏、雅明敬酒。
　　“妈，儿子这第一杯酒敬您。”
　　“感谢这么多年来，您对我的养育之恩，感谢您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感谢您为我操劳为我付出。儿子给您鞠躬了。谢谢妈妈！”说完，眼泪打湿了眼睛。
　　“二叔二婶，这第二杯酒，尔冬敬您二位。”
　　“感谢二叔二婶，在妈妈和这个家最困难时期，能伸出手，给这个家温暖，给我们爱，才使得这个家走到今天。”
　　“姐姐，雅明哥，这杯酒小弟敬你们。”
　　“感谢你们在我最困难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了极大的帮助。我能考上航空学校，是你们的功劳。小弟我没齿不忘，谢谢！”
　　席中，居委会主任李婶站起来了。
　　“我说尔冬，你小子有良心。知恩图报，好。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到了学校要更加努力学习，将来为国为你这个家争荣誉，咱们这条街的人也跟着沾点光。”
　　老唐也站起来了。“我说蕙兰啊，你的心没白操，你看看这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出息。你该歇歇了，以后可别那么累了。小鸟出飞了，让他们可劲飞吧，能飞多高就飞多高。”
　　“呵呵，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了。”说完偷着瞄了一眼尔志强。
　　“呵呵，老唐。谢谢你啊，我自己的事我会考虑的。”
　　赵老师和小薇老师在交头接耳。突然，他俩都站了起来。冲着尔冬又好像冲着大伙。
　　“尔冬，我们都是你的老师，有些话别人已经说过了，我们就不重复了。在这里，我们有几句话在你临走之前送给你。”
　　“到了新的髙府，还要努力学习。学习永远都是无止境的，好的机会和机遇，都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懂吗？”
　　“嗯，懂。老师，我记住你们的话了，谢谢。”
　　“尔冬，家里有我有你二叔二婶、你姐姐照顾，你安心的去上学吧，别惦记家里。男子汉应志在四方，报效祖国，展望未来。”
　　“嗯。祁叔叔，有你们照顾我妈照顾这个家，我放心。”
　　这时候，老唐歪着头看着祁汉，心想这是哪根葱啊？怎么这么大的口气？随即又瞅瞅蕙兰，感到莫名其妙。
　　大家热热闹闹一顿喝、一顿侃，到了下午两点多才散席。
　　散席之后，街坊邻居、老师同学逐渐地离开，蕙兰高兴地叫过来尔夏。
　　“尔夏，快将这个好消息去告诉你爸。”
　　“嗯，我这就去。”
　　“尔夏，二叔跟你一起去吧。”
　　“二叔，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尔夏，我陪你去吧。”
　　“那好吧。”尔夏看了看妈妈和二叔，冲着雅明点了点头。
　　“妈，我和雅明去了啊。”
　　“嗯，去吧。”
　　“雅明哥，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
　　“阿姨、二叔、二婶再见。”
　　“雅明哥，再见。”
　　“尔冬，再见。”
　　两个人骑车来到了尔志刚去世的江边。尔夏一边给她爸爸斟着酒烧着火纸，一边说着。
　　“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尔冬考上大学了，考的是北京航天航空学院。”
　　“爸，咱们尔家又出了一个大学生。您对我二叔的期望，都实现在我们几个孩子身上。您看到了吗？听到了吗？高兴吗？”
　　尔夏说着说着竟呜呜呜大哭了起来，对着宽阔平稳的江水哭着喊：
　　“爸爸，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要是您还在该多好，咱们这个家该多幸福。呜呜呜……”
　　雅明见尔夏伤心地大哭起来，心疼地将尔夏拥在怀里，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哄着她“尔夏，尔夏，别哭了啊。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这样你爸爸看着才高兴不是，你说呢尔夏？别哭了啊。”
　　尔夏从雅明怀里挣脱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雅明陪着尔夏并排坐在江边的土地上，尔夏一边哭，一边向雅明述说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