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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掩藏在背后的炸弹

作品名称:九个女孩一只猫      作者:三月飞雪      发布时间:2016-04-21 13:49:43      字数:3183

  放桌子拿碗盛菜,草儿被让到饭桌前,第一次跟客人一样,被人招待,草儿有些坐立不安。两个孩子围在草儿身边,小姨长小姨短的亲热着。
  准备停当的老韩,拎起酒壶倒了杯酒。玉芳看见老韩倒酒,瞪了他一眼。
  
  “你看你,你——”玉芳看看草儿看看俩孩子,用胳膊肘拐了下老韩,欲言又止。
  玉芳的表情草儿懂,意思就是老韩你别喝了。老韩满脸堆笑,绕过玉芳坐在桌前,香喷喷地抿了口。
  “这不找到她小姨了,高兴嘛!少喝点儿庆祝庆祝。你看你别老搁那摆弄孩子那点玩意儿了,一会儿吃完饭就得给你弄乱套。快过来吃吧,这菜像菜饭像饭的,哪回都让你进屋就吃饭,家里活一把手都不用你伸,你多有福。”说话的时候老韩眼睛看着玉芳,满脸都是体贴讨好的笑。
  “快吃吧,喝酒都堵不住你嘴。壶里那些喝完就不行再买了。”玉芳看不惯老韩这副没有骨气的样,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酒再掂对。是吧欣儿?来,超儿,爸给你夹块肉。”老韩跟他儿子超也是笑咪咪的,那笑是很疼爱的笑,满脸的父爱在荡漾。草儿都奇怪,一个看起来那么憨厚善良的人,在面对不同的角色时,怎么可以在谈笑之间就把自己的表情变得那么快呢!
  “嗯嗯,呵呵。”欣和超跟老韩打哈哈的时候,偷偷看了看玉芳的脸色。她们知道玉芳不愿意听老韩说话,但是孩子们更喜欢老韩,因为玉芳对她们严厉,而老韩却由着她们的性子来。
  “好吃,好吃。”超大口嚼着老韩给他夹的肉,看看他姐姐,夹了块肉放进他姐碗里。
  “姐,吃完你教我跳绳。”
  “你吃吧,看你瘦的跟猴似的。爸让你吃打虫子药你吃没?想让我教你玩,你得听爸的先吃药。”欣把肉给超夹回去。
  “她小姨,你夹菜夹菜,这就是你的家,往后没事儿你就来,你姐夫我这人认亲,还会做饭,乐意吃啥姐夫给你做,你姐她就能卖点东西,家里活跟孩子都我一手经管,你常来,保证亏不着嘴。”
  老韩这人不笑不说话,他就这么笑眯眯跟草儿说话的时候,总能让草儿感觉到他的真诚和亲切,让你觉得他就是个很亲近的亲人。
  
  回村后,对于这家亲戚,草儿对任何人都只字未提。这往后,草儿也没再去玉芳家。每次去县城路过她家的时候,草儿都把车子蹬得飞快,她可不想老去给人家添麻烦。后来在卖冰棍儿的路上,也遇到过玉芳,玉芳的确有些碎嘴,唠叨了许多她的家事给草儿听。
  她说老韩人本性不坏,除了又懒又馋也没别的毛病,他那一身肥肉都是大吃二喝养出来的。玉芳说这个家就靠她一个人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撑着,要不是为了这俩孩子,她也早离了。
  她说要是赶上顺当,她一天能卖两箱子冰棍儿,为了这个家,为了俩孩子,就得拼命干。天冷了,冰棍儿不能卖的时候,她就自己炒瓜子炒爆米花粘糖葫芦卖,一年下来,也不少挣。
  
  玉芳说这些的时候,草儿默默的听着,也不搭话。原来,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心酸。
  草儿理解了玉芳跟自己抢地盘时为啥会表现得那么凶神恶煞,家里还有三张嘴等着她养活,她不能不掐灭任何能掐灭的火苗。玉芳满脸的红血丝见证着这些年来的风雪兼程,即便是真正的仙女怕是每天这样奔波在风霜雪雨里,也会脱胎换骨成这副模样吧。
  玉芳还说,老韩不能出力不能遭罪,干啥都干不长,干啥都挣不回来钱还搭钱,自己挣回来的钱也都被他吃喝了。一说他,他就搬出孩子们当挡箭牌,老说孩子们都长身体呢,不吃好的能行。她说她不愿意当着孩子们老跟他吵架,再等两年,等孩子们都能自立的时候,就不跟老韩过了。
  听玉芳这样说,草儿就有些可怜起老韩来,老韩怎么看都是一个热情好客善良宽厚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好吃懒做呢?草儿更心疼那两个孩子,每天爹长妈短无忧无虑的成长背后,掩藏着一颗多么可怕的炸弹啊!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俩孩子不是也和自己一样了么?想到这些草儿就心就隐隐的疼。
  
  “小草,明天你别去卖冰棍儿了,监狱给大队打电话来,说你爸明个回来。”左老二吃过晚饭就喜欢倚着炕墙,他一倚炕墙人就犯困。宽宽的下巴抵着胸,厚厚的眼皮几乎遮住了半个脸。
  “啊?他,他出来了?”草儿手里的白漆盔子“咣铛”砸在炕沿上,“咕噜噜,啪!”扣在地下,盔子里没吃完的翠绿黄瓜丝儿洒了一地。不是还有四年吗?怎么这就回来了呢?他回来了住哪?吃啥?他回来了自己可怎么办?房无一间,米无一粒,学还能上了吗?
  左老二眼皮也没挑:“回来看看,当天就走。这不你二大给你爸写信说你姑没了,你爸不放心你么。”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草儿自言自语着蹲下来。不放心?有啥不放心的,比在他跟前活得都好,不是吗?不在他跟前,少了多少担惊受怕!草儿把倒扣在地上的白漆盔子翻过来,莫名的出了一口长气。
  
  草儿姑没了后,草儿很少给他爸写信。之前都是她姑授意,她执笔。如今姑已经没了,老是以姑的称呼开头,去说那些姑姑说了一百遍的话,怎么都是很别扭。
  姑没了的事还一直瞒着他,若以自己的称呼开头,就不能说姑那些话。不说那些话,草儿觉得真没什么可说的。那个陌生人一样的爸爸在草儿心里只不过就是一个伤口,一个不想说不想碰的伤口。有时候一不小心碰倒了,那伤口就疼,疼得血泪交织。
  好像有两三封信没回了,草儿整理书箱子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些刺眼刺心又熟悉的字迹。他真的很惦记自己么?怎么就只顾着家里家外的忙?怎么就没想着给他回封信?是不是那样他就不必回来了?
  唉,二大对于自己没去他家应该是还耿耿于怀吧?不然从来都不写信的他写信瞎搅和什么!那个人明天就回来了,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草儿有点恶心,她想起那个散发着霉味儿的监狱,想起那个骨瘦如柴的穿着灰色大棉袄的影子……
  迷迷糊糊的时候,草儿仿佛看见一个穿着绿色军装戴着军帽的人,看见那个人在小村街道上推着自行车奔跑,自行车上是红霞满脸飞的草儿……
  星光烁烁,弯月半环,夜色,淡淡如水。连绵起伏的树影,拥着寂静的小村。远处,大片的青芦脚下,鱼虾鼾声正浓。
  
  “回来了,回来了!”两台警车鸣着笛一进村子,院子里的人群就沸腾了起来。
  草儿从大门口望出去,两辆绿色的吉普在院子外头停下来。草儿有些心慌,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天热得要命,草儿出汗了,浑身不自在。
  男男女女一群人潮水般涌出院门,呼啦啦把前车围。几个高大魁梧的警察从后车下来,分开人群打开前车车门,草儿爸着一身青布衣裤,探出身来。
  
  “哎呀,八路你咋瘦这样,瘦得都没模样了,遭罪了呀。”老张挤在最前头,使劲儿眯着眼睛打量着草儿她爸,不停的感慨着。
  “老疙瘩,你可受苦了。”王老二挤开老张,紧紧拉住草儿爸的手,老泪纵横。拉着老疙瘩的时候,王老二顺着他的手腕儿往上摸了摸,衬衣袖子里光秃秃的,没镣子。挺好,看来老疙瘩在监狱表现是挺好,要不警察敢不给他戴镣子?
  “二哥,你也见老了。”王老二的头发茬子花白花白的,岁月沧桑一笔一划大写在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草儿她爸也流下泪来。
  “都进屋吧,进屋!”左老二心也酸了,这个老疙瘩,让他姐姐操了多少心!好好的日子,一步一步走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唉!
  “姐夫,姐夫,我姐,她,她走得太早了。”草儿爸拉住左老二的手,睇泪并流。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那年兵临城下,他从姐姐家跑出去躲难的时候,他心里想着这事儿过去以后要好好孝顺老爹,可是老爹等不起他,先走了。
  那天法官宣判,他在法庭上把老爹和草儿都交给姐姐的时候,心里想着回来一定好好报答姐姐。可是,姐姐等不起,也走了。四季轮回,冬去春来,谁还能够一成不变的在原地等待?
  
  “进屋说,进屋说。”孙大个子杨林扶住草儿她爸,眼睛里也都潮乎乎的。
  “快,过来,过来,小草,你快过来让你爸看看。”燕子妈把草儿从空荡荡的院子里推搡到人群跟前儿。人们一听草儿来了,“哗”地让出一条道来。
  雪白的半袖衬托得粉嫩的脸蛋儿更加粉嫩,乌黑的学生短发栩栩生辉,不胖不瘦的身子亭亭玉立。阳光下,草儿就像一枚水灵灵的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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