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服来战

　　我本来是无心的，但一说出口就不是无心的了，就是有所指的了。“你的眼睛”的“你”最初指的是高美荣，但在我心里，则更多的指向沈小曼。
　　赵卫东说：“是谁的眼睛，就赶紧交代了，岳辉不是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吗？”
　　岳辉笑道：“我是上午看宣判大会学的。”
　　“我说的是从电视里学的。”然后我话题一转，问赵卫东，“你说要录《霍元甲》主题歌，那你都是在哪里看的电视？”
　　“在文化站里，我跟我一个朋友去的，他家就住在文化站院子里。”赵卫东说。
　　我问：“那我到时能跟你一块去吗？”
　　赵卫东道：“去能去，不过不能去多人，最多两个人，这还是我猜的，因为我朋友的妈妈不喜欢别人到她家里去。”
　　我说：“那到时候再看吧，我们一般都去粮管所看。”
　　我又问岳辉都在哪儿看《霍元甲》，岳辉说：“在我们生产队会计家里。”
　　赵卫东道：“原来岳辉不是街里人，现在熟识了，就成朋友了。”
　　岳辉说：“那是！”
　　又听了一会歌曲，岳辉看到了桌上的闹钟，就对我说：“快要放学了，咱们回去吧？等会还得还人家自行车。”
　　我们就跟赵卫东告辞，赵卫东道：“知道家了，以后来玩就是了，在学校遇到什么事，就说声。”
　　我说：“好的，卫东哥，那我们走了。”
　　在街上，我们找到了那个修车的老头，推走了自行车。快到校门口时，我说：“如果陈令军问我们下午去哪儿了，咱就说，中午我们两人去街里玩，在路上正巧遇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被手扶撞了，开手扶的人跑了，骑车的人受了伤，我们想送他去医院，他说自己没钱不愿意去，我们就用自行车把他带回了家，他家很远，所以赶回来就快放学了。”
　　岳辉道：“这样说能行吗？”
　　我说：“行不行随他去，反正他又不能去验证去。”
　　回到班级，盐豆见面就问我去哪儿了。
　　我就说去做好事送人了。
　　盐豆不信，道：“你能是这样的好熊？不干坏事就不错了，还去做好事。”
　　我说：“不信，你去问岳辉。”
　　盐豆不问，也不信。
　　放学，刚走出教室，发现高美荣用奇怪的眼光望着我。我想：什么意思，你也想知道我和岳辉为什么缺课吗？人家班长和纪律委员都没问呢，你操什么心!
　　我问盐豆：“陈令军一下午都没来班里吗？”
　　盐豆说：“没来，第一节地理课，第二节生物课，生物课老师还请假了，上的是自习，课外活动后的自习课陈令军也没来，不知死哪去了。”
　　我说：“万幸！不然又得听他说不好听的话。”
　　盐豆道：“现在能说实话了吧，我又不跟人家说，你下午到底去哪儿了？”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跟他说实话。我怕他也带着人，去赵卫东那里听录音机，那样的话说不定赵卫东会烦。我还是坚持说去做好事了。
　　我和岳辉逃课一下午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天渐渐地暖和起来，街上好多人已经脱去了厚厚的棉衣。在学校的操场边，仔细看，会发现那些枯草下面已经有了嫩嫩的新芽，操场边的柳树，虽然柳枝还没有吐绿，但明显发青，看上去较冬日润泽而舒展。
　　操场上，有四个学生正在讨论着什么，他们好像是初三的。他们说着，还有人比划出几个动作，一个人爽性躺倒了草地上，忽地来了个鲤鱼打挺，另外几个人就叫好，并转头朝教学区方向看，似乎是想知道是否有人正在关注他们。
　　又有一个小个子也躺了下来，他也想像先前那个人一样来个漂亮的鲤鱼打挺，但第一次“挺”没挺起来，第二次虽然看上去做了努力，但还是没成功。岳辉见了，就觉得好笑，并且还笑了出来。
　　其时，我和岳辉在一起，我们站的地方离那四个初三学生很近，岳辉的笑声，显然被他们听到了。
　　没“挺”成功的那个小个子就停止了努力，他歪着头朝岳辉走来，走到跟前问：“笑什么笑？老子就不能失败一次？”
　　岳辉冷冷地道：“你都失败两次了。”
　　小个子恨恨地说：“那你来，你要是能来一个，算你有本事。”
　　岳辉道：“我能不能做关你什么事？会做我也不做给你看，你不要找事！”
　　“我找事？”小个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明明是你嘲笑我，你还说我找事。”
　　岳辉说：“我笑了，就是嘲笑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嘲笑的？”
　　争执之时，另外三个初三学生也围了过来。
　　这三个人中，有两个个子和岳辉差不多高，有一个和赵卫东个头相仿，属于矮胖型，我这里暂且叫他们“甲”、“乙”、“丙”，站在岳辉跟前的那个小个子就是“丁”了。
　　甲开始对岳辉开口说话了：“看样子你比较横，不服气是吧？想挨揍？”
　　在这种情形下，我就不能无动于衷了，我也要说话：“岳辉想笑就笑，你们管的也太宽了吧？”
　　“这事跟你无关，我们只问他。”乙指着岳辉对我说。
　　“他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朋友，你们找他的事，就是找我的事。”我说。
　　丙也开始说话了：“那好，想套近乎不好办吗？一块揍。”
　　说着，丙过来就推了我一下。
　　见他们先动手了，我说：“既然想打，我也奉陪，上初中到现在，我还一直没正式打过一架，今天咱们就在这操场，一个对一个，谁也别孬种。如果你们三人打我们两人，那我也会喊人，校内校外的，我说一声就会来一群。”
　　丁把脸仰得高高的，道：“谁怕谁，一对一就一对一。”
　　我没理小个子丁，只对矮胖子丙道：“来，咱先来，不愿打的就说不愿打。”
　　矮胖子丙指着岳辉对我道：“我不给你打，我跟他打。”
　　我看看岳辉，岳辉面带微笑，走到丙的面前，说：“好，现在就来，如果你把我打败了，我就认输，也承认刚才笑话你们的人不对，还给赔礼；如果我把你打败了，那你得给元哥赔礼。”
　　岳辉冲我笑笑，成竹在胸的样子。然后在丙的面前抱臂而立，道：“来吧。”
　　丙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伸出双臂向岳辉扑去，岳辉机敏地向左边一闪，丙便扑了个空，踉跄着跑出几米远，差点跌倒。
　　丙返身再次扑来，抬起右腿欲踢岳辉，却又差点被岳辉一下子扳住脚腕。
　　丙连失两招，开始有点着急。刚才就是他在草坪上完成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的，现在他显然接受不了与岳辉对阵失利的现实。他愣怔了一下，突然倒地又来个鲤鱼打挺，动作非常利索，接下来又来了第二个、第三个，就在他刚做完第四个，趁岳辉不注意之际，他猛地用头向岳辉撞去。岳辉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撞得仰躺在地上。
　　对方三个人都鼓掌，丙要岳辉道歉。
　　我说：“这不算，趁人不注意撞人，那是暗算，这不能算岳辉输。”
　　小个子道：“输了就是输了，还不承认。”
　　我以轻蔑的语气对小个子道：“别看你能，我不动手，就能把你干倒，你相信不？”
　　大个子甲对小个子道：“跟他比，他要能真不动手，就把你打到，就算他们赢。”
　　小个子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气得哼哼的，他把外套脱了，向地上一扔，道：“好，来，我就和你比，别看你个子大。”
　　我叉开腿，伸开臂，做出要摔跤的架势。小个子没有直扑上来，而是突然后退两步，然后小跑过来，一纵身，来个“二踢脚”动作，也许他想高抬腿踢我一脚的，可惜身子没保持好平衡，结果没踢到我，落地时也未站稳，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心中一阵窃喜，就你这个水平，还想给我玩套路，省省吧。
　　正在小个子准备第二轮攻击时，刘闯和李凯乐跑了过来。
　　刘闯走到我和小个子中间，问：“你们俩这是干什么的？”
　　我说：“闹着玩的，你别问。”
　　刘闯说：“明明是打架的，我们在那边都看出来了。”
　　刘闯手指着小个子，问我：“你知道他是谁吗？”没等我反应，刘闯又说：“他是赵五的表弟。”
　　赵五就是赵卫东，可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有这样一个表弟？
　　我问小个子：“你真是赵卫东的表弟？”
　　小个子傲慢地说：“知道就行了，但放心，咱两人的事，我绝对不会喊我表哥来掺乎。”
　　我笑道：“那咱还打什么意思，我昨天还和你表哥一起玩的，我们也是朋友，今天算误会，到此为止吧。”
　　甲、乙、丙三人也都过来，皆笑着说“误会”。
　　我问他们都是哪儿人，叫什么名，得到的答案是：甲和丙住在大墩，位于三孔街南的一个村子，乙和小个子丁住在郭庄，和尿壶一个村。甲的名字叫齐凤江，乙的名字叫陶伟，丙的名字叫徐大欢，丁的名字叫郭龙。
　　之后，刘闯又给我们说了他们四个人的绰号：齐凤江——面筋，陶伟——木锨，徐大欢——鳖盖，郭龙——能不够。
　　他们四个人跟赵五的关系非常好。
　　赵五为什么叫赵五，我一直也没弄明白，他在家也不是排行第五，他只有弟兄三个。或许是因为他是“五短身材”？可是从小学他就叫“赵五”了，难道有谁能断定他大了也长不高？
　　那天，见到赵五，我对他说：“我差点跟你表弟郭龙干了一架。”
　　赵五笑道：“龙龙不行，瞎能，他哪是你的对手。你们因为什么打的？”
　　我说：“纯属误会，刘闯跟我说了他是你表弟后，我们就说开了。”
　　赵五就没再追问这事，他说：“晚上去文化站吧，朋友的父母都不在家。”
　　我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今天是星期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