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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作品名称:疯女天嚎      作者:蓝天白云飞      发布时间:2016-04-21 21:52:54      字数:5800

  (十三)
  雨还在继续,无休无止,田里的庄稼在雨水的滋润下,正茂盛地生长着,野草也象浇了肥一样的在疯长,山上山下,村庄的前前后后都被一片片湿漉漉的绿色装饰的满满的,象一幅彩色的山水画,富有诗情画意。然而,清水河住着危房的人家心里忐忑的要命,房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一舜间,甚至就会有灾祸发生。
  这天中午,雨停了,陈好通知开全体村民大会。会场设在刘老三气派的家门口。地是用砖砌的,宽敞也干净。
  午饭后,村民们三三两两一起,都朝刘老三家门口涌来。男人们抽着烟,女人们纳着鞋底,还有打着毛衣的。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们也都凑着热闹,赶来听会。兰草和菊花一起选择了离人群较远的一个小角落,远远地看着。最感到新奇的是孩子们,他们相互追赶着,嬉闹着,笑着,像是捡到了钱一样高兴。
  刘老三的老婆赵三娘,把头梳地溜溜光,穿着一套崭新的大花朵棉绸短衫短裤,满脸自豪地招呼着前来开会的人,倒着茶水,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东道主,兴奋的象是自家办喜事一样。刘老三笑眯眯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不停的点头哈腰,显然,对这一次安排在自家门口开会,他很满意,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和生产队长陈好坐在临时安放的大桌旁,不停地在议论什么,显然也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和地位。
  村庄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正要准备准备开会,刘老三的儿子,刘青松,人称“二楞子”,笑眯眯地从家里走了出来。大热天的,穿戴的武装整齐,手腕上还戴了一个明晃晃的手表,脚穿黑色皮鞋,全身上下一尘不染,白白胖胖的,大约有一百八十斤左右身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梳着二分头,显然是刚刚抹了油的。不要说话,看那副派头,就活脱脱像个国家干部,不像清水河的人。他一出场,大家都乐了,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在偷偷地笑着。快嘴王嫂打趣道:“青松啊,穿的这么俊,今个出来相亲啊,也是该找个老婆了,一个人睡觉多没意思啊!“
  “呵呵,呵呵……”二楞子不好意思地傻笑着
  “我娘说穿得好,穿得干净,就会有姑娘看上我。”二楞子瓮声瓮气地说,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我娘说,我能找到老婆,我们家有……有……有好多钱。”二楞子接着又结结巴巴地说
  “你娘还说什么呀?一下子说完,傻熊,烧包!”小强说完,毫无顾虑地大声笑着,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刘老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两手攥的紧紧的,咬咬牙,没吱声,忍了。赵三娘望望自己的男人,男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朝她轻轻地摇摇头,示意叫她不要发火。想到自己曾和大强的不愉快,也没弄到个所以然,就揉揉心,听了男人的话。
  二楞子几乎没有什么感觉,憨憨地笑着,找了条大板凳,毕恭毕敬地坐了下来。
  兰草和菊花在一小角落里望着,两个姑娘都被“二楞子”逗乐了,捂着嘴,偷偷地笑着,兰草在心里也在为小强担心,唯恐他又闯出什么祸,看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她的心才放下来。菊花打趣道:“二楞子家那么有钱,兰草你就嫁给他吧,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喜欢享福,你嫁给他,我才不稀罕钱呢。”兰草轻轻地拧了下菊花的胳膊,嗔怒道。心里想:“我才不要和他在一起呢,那么傻傻的,我心里有了意中人了,又帅又有学问,懂得好多,到时侯,羡慕死你们。”兰草幸福地想着,脸上不由自主地飞过两朵红云。
  “嘻嘻,你的脸怎么突然红了?是不是心里有人了?看把你羞的。”菊花用手指点了一下兰草的脑门,继续打趣道。
  “你心里才有人了呢,没羞,别闹了,别让人听见了。”兰草向菊花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又扭过脸去看会场。
  会场一片混乱,大家毫无顾虑地有说有笑,有的还在打打闹闹。更有甚者,打着情,骂着俏,说着粗话,开心地笑得前仰后合,哪怕是下一顿没了米下锅,下一秒,没了房子住,没了家,仿佛也没那么可怕,快乐一会是一会,用他们的话说,叫作穷开心。
  生产队长陈好大声地喊着:“不要说话了,我们现在开会。”
  会场终于安静下来,会议开始了,没有什么长篇大论,也不拘于什么会议的形势和条理,就是村民们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通过一下村庄里的事,大家都有发言权,充分的民主。
  “今天把大家召集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关系到我们庄有几户房子要倒塌的事,当然也包括我自家在内,我在心里想呢,现在家家都困难,一时半会拿不到钱修房子,我就在琢磨着这几户从后山上砍点毛竹,从西堰坝的田地打点土砖,因为那儿的玉米也快成熟了,毛竹按市场价格,年底从每家工分里扣除。打土砖可能要误了一季玉米……”
  陈好的话还没说完,村民就议论开了,有的说,后山上的毛竹太小,都砍浪费了,有的说,打土砖,说得到轻松,要少收多少玉米?不收粮食,我们都去喝西北风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住危房的户子,几乎都在反对。有的甚至在说生产队长自私。陈好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他一时还没有更好的办法,不知怎么样说才能说服村民?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希望有人能站起来,给他救这个场。当他搜到刘老三的目光时,他多么希望这个清水河村的冒尖户,能挺身而出,救这几户村名于水深火热之中,可刘老三回避似地躲开了。他可不想得罪那么多村民,让他们背地里骂自己顺着陈好的蛋,况且,陈好所做的决定对自己也没有一丁点好处,何必要同意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房子倒了,住哪?谁能保证倒房的时侯不出事?不出人命?别人都没家了,你们还要粮食干嘛?人这一辈子,谁都会遇到个难处什么的,说不定下一年就轮到了你,乡里乡亲的。我们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们几户人家无家可归?陈好做的对,我建议就按照他说的去做。”七十多岁的陈顺根老人说得义正严词。
  一时间会场上议论纷纷,陈顺根老人的话还是打动了多数村民,善良的人们自己的日子也是万般难过,甚至是吃了早饭,断了晚饭,成天穿着破烂的衣服,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忙活着,可还是没有过上好日子。虽然看上去只是一点小小的利益,可一年忙到头,合计在一起又有多大的收入呢?
  “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几家住外面吧?”
  “是啊,这决定是对的。”……
  大多数村民都在议论,同意生产队长陈好的建议。
  “大家都不要说话了,就按照陈好说的定了,大家都不要再争议了。”刘老三大声地喊着,他看大局已定,自己做个顺水人情。
  人群中有人对着刘老三翻着白眼,看不惯他的见风使舵,顺水推舟,唯唯诺诺的样子,想着自身的利益,又想着讨好他人,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就是他刘老三富的流油,也没人佩服他。
  就这样,一切都按照了陈好说了的算,修理危房的事,总算有了着落。
  (十四)
  连续下了几天的暴雨总算消停了下来,天一正式放晴,接至而来的就是高温。吃完晚饭,大强,小强,妙香都在家里呆不住,出去溜达乘凉去了,兰草也去找菊花玩了。天气太热,睡在低矮的草屋里,还没有呆在外面舒爽。
  大栓洗完澡,穿上兰草用破长裤为他改制而成的大短裤头,笑嘻嘻地摸了又摸,心里很是满足。现在女儿大了,再也不用自己拿着针线缝缝补补了,如今虽然穿破了点,但也干净整齐。
  但一想到家里即将断粮,愁云又慢慢爬上了他那古铜色的脸上,他掰指算了算,田里的稻子大约需要两个月才能成熟,这两个月的小日子不好过。他把村里能借粮的户子,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都觉得不妥,家家都不富裕,有两家他甚至都借过了,至今还没能还上,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子,思来想去,感觉还是去刘老三家比较妥当,一来他不欠他的旧账,二来刘老三家里不缺他借的那点粮食。可刘老三这个人从来就是高高在上,他的老婆更是嘴上不饶人,要是粮食没借到,才受到他俩口子的轻视,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可眼前这个难关该怎么度过?从哪里才能借到这两个月的口粮?他又想到了陈好,可陈好他自己也不富裕,怎么好意思才开这个口子?
  大栓在这个时候又想到了自己的亡妻秀英,要是秀英还在,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她会省吃俭用,合理利用那点粮食。妻子在的时候,总是自己舍不得吃,省着留给自己和孩子。大栓至今也忘不了,秀英在离世那一刻的眼神,是那样的不舍和放不下,要是妻子真的有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原谅自己选择了妙香。
  大栓想到这里,他哭了,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老脸,泪水沾了一手,顿时,他感到眼睛一黑,胸口钻心地疼痛,他掐灭了自制的香烟,爬在床上咳个没完,好一会儿,他才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惊恐地发现,被单被他染上了几处血迹。
  他突然感觉有股血腥味直窜自己的喉咙,接着,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大栓傻了,他不停地问自己:“难道我得病了?难怪最近胸口老是疼痛。”。
  如果自己有什么不测,兰草怎么办?大栓第一时间想到了他的女儿。
  “可怜的孩子呀,你是有爹妈生,没有爹妈疼呀!”大栓这样想着,又不由自主地哭了。
  “我不能就这样干等着,我得为女儿做点什么,趁我现在还活着,一定要给她寻个好婆家给嫁了。”大栓想着,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清理完地上的血迹,又把床单扯下来,放在水里洗了,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得了病。
  忙完一切,大栓走了出去,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在崎岖的山路上慢慢地走着,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村庄和连绵不断的山峰都模糊看不清了。不知不觉中,大栓走到了妻子秀英的坟前,自从和妙香结婚以来,大栓除了过年和清明会带着兰草来这儿为秀英上坟,其余的时间从没来过,说实话,他怕秀英怪罪他,怪罪他娶了孙妙香,怪罪他没有带好他们的女儿。
  大栓双膝跪在了秀英的坟上,颤声地对秀英说:“秀英啊,今来看你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没把我们的女儿带好,让她受了很多罪,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娶孙妙香这个女人。秀英啊,女儿大了,该嫁人了,可我做不了主啊……”。
  大栓说着已泣不成声,又是一阵强烈的咳嗽,大栓感觉自己胸口像是被撕裂了般的疼痛,他预感自己的病情不轻,在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下,他瘫倒在秀英的坟上,他把脸和身体紧贴坟包,一行行泪水无声地落下……
  天黑了,月牙儿从云层里挤了出来,发出时隐时现的银色光芒,没有了太阳光的照耀,好像是比白天凉爽了许多。可大栓还是满身是汗,脸上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这个满怀心事的汉子,在崎岖的山路上蹒跚前行,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大栓走到刘老三家门口时,他停了下来,想到家里需要借粮食的事,他在万般犹豫,借吧,又怕刘老三不给这个面子,不借吧,一家老少吃什么?眼看就要断了吃的,又想想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是早晚倒下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大栓痛苦地想着,一直在纠结犹豫中,他想,一旦自己没了,孙妙香现在是借不到粮食的,这可叫他们怎么过?妙香再坏,她和自己也是夫妻一场,也不能说一点情谊也没有啊,再说了,还有三个孩子。大栓想到这里,他坚定了自己想法,他决定向刘老三借粮食。
  正在大栓准备走上前去敲刘老三家那两扇黑黝黝的油漆大门的时候,门开了,刘老三叼着个烟,牵着他家的黑色狼狗从家里走了出来,狼狗突然挣脱了刘老三手中的缰绳,对着大栓疯狂地叫着,接着就扑向大栓,扑过去的狼狗后爪站立,前爪腾空,大栓吓得后退了几步,慌忙中,一个趔趄,大栓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刘老三一边呵斥着狼狗,一边拉起了大栓。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二人并排进了刘老三家门,这是大栓第一次走进刘老三的新家,家里布置的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干净整洁,诺大的院子全用水泥混凝土做成,在煤油灯光下,大栓零零星星地看到屋里的摆设也很特别,是全清水河村没人能比的。
  赵三娘听到了说话声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大栓更是一惊。
  “哎哟哟,大栓兄弟,是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呀?”赵三娘极其夸张地喊道。
  赵三娘常规性的穿着一套绵绸料子的短裤短褂,说话的声音震天响,全身的肉随着说话声,跟着在抖动。
  她在心里犯嘀咕:“这么晚了,这么个窝囊废来干嘛?该不是来借钱的吧?妈妈的,你女人的两儿子专门和我过不去,骂我儿子是白痴,我怎么又会把钱借给你?”黑暗中,赵三娘轻蔑的一笑,鄙夷地看了大栓一眼。
  “大栓,快进屋,屋里谈谈。”刘老三客气地招呼着大栓,他心里也在犯嘀咕,“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在想大栓今晚一定有事,不是借粮,就有可能是借钱。
  大栓答应一声,跟着刘老三后面就准备进屋,赵三娘突然喊道:“哎呦,老三,屋里的地我刚刚拖完,还湿着呢,你和大栓就坐院子里说说话,外面还凉快些。”
  “对,对,院子凉快,院子凉快。”大栓慌忙缩回伸进屋里的一只脚,尴尬地说道。
  “娘们就是事多,我们在院子说话还清净些。”刘老三瞪了他老婆一眼,进了屋,从桌上的三种烟中,挑了包了最便宜的“白纸包”走了出来。
  大栓接过刘老三递过来的“白纸包”,慢慢地吸着,他早有耳闻,刘老三家里共有三种香烟,款待三种不同层次的客人,“白纸包”据说是他家最低档次的香烟,由此可见,大栓在他心里只能算“三等人”。
  大栓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白纸包”呛的他不停地咳嗽,他在想,这“白纸包”的味道也不比我的生烟叶子好到哪去。
  刘老三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像在想什么心事。
  大栓望着悬挂在山头树梢上的那半个月亮,月亮和刚刚升起的那会一样,始终摆脱不了云层的纠缠,发出淡淡的,幽幽的光。他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说出借粮的事。
  “老三,来一下”赵三娘突然的喊刘老三。
  “又怎么了?娘们就是事多。”刘老三说着,就站起身进了屋。
  刘老三一进屋,赵三娘就把他拉到一边,对着他的耳朵诡秘地说:“大栓一定是来借粮食的,咱借给他。”
  “你疯了?为什么要借给他?”刘老三不解地问。
  “把家里去年那坏稻借给他呀?都长了虫子,卖又便宜,吃又不能吃,留那粮食干嘛?还不如借给他,你还愁要不回稻,到时看我的。”赵三娘洋洋得意地说着,刘老三咪咪小笑。
  “大栓啊,你今晚来是有什么事吧?”刘老三突然热情了许多,直截了当的问。
  “我,我,我也没什么事。”大栓吞吞吐吐。
  “有事你就说,乡里乡亲的,都是自家兄弟,不要把我看外了。”刘老三大方地说。
  “兄弟既然这样说,那我就直说了吧,家,家里粮食又不多了……”大栓鼓起了勇气,终于说了出来。
  “哦,我家的粮食也不多了,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一家挨饿呀,我们多吃两顿稀饭,借点给你,稻子不很漂亮,你可不要嫌弃。”刘老三豪爽地说。
  大栓笑了,他感激地望着刘老三,连连说道:“兄弟帮了大忙了,兄弟帮了大忙了,我今晚就带一旦回去。”
  大栓挑着刘老三家的一旦陈粮,艰难地走着,不断地歇下,不停地咳嗽。
  老天又阴了,月亮也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大栓只能凭着感觉,摸索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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