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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品名称:疯女天嚎      作者:蓝天白云飞      发布时间:2016-04-13 23:34:50      字数:6316

  (十一)
  兰草自从那天和张家树在清水潭邂逅,心里一直想着家树,她感觉家树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和精神在鼓舞着她,令她异常兴奋。她下意识地把那天和家树在一起的所有过程,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家树的话让她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
  她渴望再见到他,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和幸福在这个苦难的少女心里滋生。
  连日来,兰草心里那种想急于见到家树的心情越来越迫切,她为自己的这种情感吓了一跳,她深知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多么的不现实。
  一连几天她都看到家树假装跑步,从她家门口路过,那种左顾右盼的眼神,兰草何尝的不知道,家树是在寻她。可兰草只敢偷偷地看着,不敢让家树发现自己,因为自己的处境,又因为她感觉自己和家树相差太远,促使她不敢再迈向前一步,可心里一旦有了这个人,不是自己说不想就能不想的,兰草感觉在自己的心里,有两个自我都在呐喊,在挣扎,一个感情的我,另一个是理智的我。她在这种矛盾心理折磨下,愈发地想念这个只见几面的陌生男人。
  这天吃过午饭,兰草鬼使神差地借口洗几件衣服,端着衣服盆,出门了,她抱着侥幸心理,看自己能否遇到家树,她喜欢看到他,喜欢听他说话,喜欢他的笑,喜欢他的一举一动。
  家树几天没和兰草没见上面,没说上话,心里空空的,不知她过得怎么样?在他了解兰草恶劣的处境之后,越发地担心她,可他不敢张扬,生怕被人发现,给兰草带去麻烦。每天吃过午饭,家树趁着别人的休息时间,不顾天气炎热,都要朝兰草家方向走一程,看是否能碰到兰草,可惜,都没有。
  今天,两个人从相反的方向不约而同的,在同一条山路上在寻找对方。
  在他们相遇的那一舜间,两个人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兰草羞涩地望着家树,美丽的脸庞象蔷薇花一样生动,鲜艳欲滴,嘴角动了动,眼睛里象是有千言万语。
  家树深情地望着她,心中汹涌澎湃,他感觉自己已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孩,自己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有了放不下一个人的那种心痛感觉,他想去了解她,去关心她,去保护她。
  “你好吗?”家树柔声地问。
  “嗯,你呢?”兰草低下头,把一只手伸进洗衣盆里拔弄着盆里的衣服,看上去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很好”家树爽快地答道。
  “你去洗衣服吗?我陪你一起去吧?”家树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那我们走吧。”兰草没有完全掩饰住内心的喜悦,兴奋与快乐溢于言表。
  两个人一起来到小河边,小河的四周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看到,他们寻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兰草站在水里洗衣服,家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陪着她。
  清清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清澈见底,一阵阵微风吹来,抚过面颊,家树顿时感觉清爽许多,他站了起来,也脱了鞋子,下到了水里,用双手捧着水洗脸,洗了一遍,又一遍,兰草微笑着用眼睛的余光偷望着家树,家树长得的确很帅,高高的个子,白净的皮肤,白色的短袖衫子,蓝色长裤,全身上下透着青春的朝气,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种从大小强身上看不到的东西,深深地吸引着这个懵懂少女。
  兰草洗完衣服,两个人谁也没提回家,而是并排坐在了石阶上,家树从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兰草说:“以后我教你识字,你愿意吗?”
  “真的吗?我可以吗?”兰草兴奋地跳了起来。
  “是真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家树鼓励着她。
  “好,那太好了,我到现在做梦都还在上学呢。”兰草眼里发着光,愈发显得激动和高兴。
  “那我先念首诗给你听,等你将来识了字,你自己就可以看了。”
  “嗯”兰草应着,两只眼睛睁地大大的,看着家树,充满了期待。
  家树声情并茂地朗诵了普希金的诗: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舜息,一切都将为过去”
  ……
  兰草静静地听着,眼中噙满了泪水,虽然她识不了几个字,但她能领会其中的意思,更能懂得家树的目的,她感激地望着家树,泪水顺着美丽的面颊一颗颗地滚落,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浮现在眼前,令她痛苦不堪。那种楚楚可怜,孤独无助的样子,已让家树万分怜惜,心痛不已,家树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一双大手握住了兰草那双在瑟瑟发抖的冰凉小手,兰草没有抗拒,只是哭的更加厉害,整个人儿都在发抖,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已经看不清家树的脸。
  也许夏天原本就是暴雨季节,也许是老天爷也在同情和怜惜这个可怜的女孩,她的一切已经感动了上天,为了庆祝她现在遇到了这么优秀的男人,老天爷也要为她流泪,为她祝福。就在这对年轻男女,相互爱慕,相互动心,需要相互依偎,相互倾诉的美丽时刻,老天爷突然变了脸,刚刚还恨不起来要把万物都晒死的太阳公公,一下子就钻进了厚厚的云层里,看不见了。霎那间,乌云密布,随着一声骇人的炸雷,一道闪电划过,大雨“哗哗哗…….”地下个不停。暴雨来的猛而急,让人措手不及,家树脱下自己的上衣披在兰草身上,望着风雨中的兰草,摇摇欲坠,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一把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兰草羞涩地和家树拥在一起,一个山村少女原始的守旧和矜持,令她想挣脱家树的怀抱,可她又不舍,那时那刻,兰草抛去了一切烦恼和顾虑,全身心地投进了爱河里,她已被这巨大的幸福所包围,她不想离开这坚实的臂膀,她要永远留在这里。兰草紧紧地紧紧地把全身都贴在家树身上,把脸紧紧贴在家树的怀里,把与生带来的委屈和痛苦,把此时此刻的幸福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都化为了泪水,在这风雨中,在这要托付终身的爱人面前,她再也没有必要防备,这个可怜的女孩放声痛哭。
  家树感觉到兰草的心跳,感觉到兰草流在自己胸膛热乎乎的泪水,他知道自己已经走进这个女孩的心里,他用尽全身力气,搂着她,把她抱在怀里,家树也哭了,他心疼她,怜惜她,心如刀割般地疼痛。他现在更加发觉,他爱这个女孩,爱的已无可救药,即使在自己最困难最无助的时侯他都从没有哭过,他感觉这个女孩已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家树轻轻地为兰草捋顺被风雨弄散在额前的头发,泪水顺着他那刚毅的脸上滴落在兰草的秀发上,兰草抬起头,深情地望着他,柔柔地为他擦去泪水,两个人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心中的千言和万语,都已写在了彼此的脸上。
  家树轻轻地抚摸着兰草的脸,兰草一脸的娇羞和幸福,家树再次无法控制自己,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嘴凑上去,用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压在了兰草的唇上,兰草闭上眼睛,忘我地回应着,家树触电般的紧紧地抱着兰草,兰草也本能地搂着家树的颈脖,两个人就这样在风雨中疯狂地吻着。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一切烦恼,那时那刻,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知什么时侯,风也停了,雨也停了。太阳公公露出了笑脸,仿佛也偷窥到了什么,高兴地撒下了一片金黄,清水河西边的天际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生长茂盛的农作物风雨过后,更加显得脆绿有活力,整个山村被暴风骤雨洗刷一新。大人和孩子纷纷走出家门,该干活的干活,该玩耍的玩耍,一切又恢复了常态。
  (十二)
  俗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刘老三,赵三娘两口子成天为自己的“二楞子”子儿子,刘清松的婚事,操碎了心。刘老三本人长的也不丑,中等身材,微胖,结实,干起活来,生龙活虎,已经是五十挂零的人了,儿子长相是随了他,可脑袋瓜子就是不灵,他常想要是能把自己的脑袋瓜子传给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
  刘老三在思忖着,如今村里威望最高的就数生产队长陈好,何不去求求他,为自己这孬儿想想办法。眼看年龄大了,过杠了,一辈子就这一根独苗儿,这样下去,眼看就绝后了。只要自己心城,肯花钱,咱就不信了,十里八乡的,就找不上媳妇?这样想着,他往兜里揣上两包好烟,他要去找陈好,为自己想想办法。
  陈好的家住在村庄的西头,刘老三新盖不久的新房在村的东头,这个鬼精鬼精的刘老三,在选址盖新房的时候就看中了村东头的那座小山丘,虽然离整个村庄还有一小段距离,但一旦在那地方安了家,不但不要和其他村民因为些鸡毛蒜葱皮的小事打些不必要的交道,还有那座到目前还没有人重视的小荒山,还不就成了自己的?可以在那里养养鸡,养养其它牲畜,甚至还可以开荒栽点树。刘老三打着不占农田的旗号,自己开荒,在那小山脚下落户盖房。生产队村民几乎没有人反对这件事,唯有生产队长陈好,明知那里是块肥肉,可自己一个人也不好说什么,面对刘老三卑躬屈膝般的笑脸,他也只好签字同意了。就这样,刘老三经过一年多地开荒,日夜都忙碌在小山坡上,终于盖上了全清水河村最气派的房子。
  山村的夜晚,是极其安静的,刘老三摸黑掏出纸烟,划了根火柴,正准备燃着来吸,借着亮光看是“大前门”,他又重新放回口袋里,掏出“白纸包”,腾云驾雾起来。他在想,没有我刘老三做不到的事,就看你敢不敢去做,只要给自己孬儿安个家,钱的事咱不怕,清水河除了我刘老三,还有谁敢想在这座无人问津的小荒山上盖房子?除了我刘老三谁敢违犯国家的政策去倒卖牲畜,甚至是耕牛?刘老三想着想着,开始自信起来,哼着地方戏小调,没从村庄正道,而是绕着山角的弯道,低着头,背着手,向陈好家里走去。
  陈好家的大门已收,脚步声惊动了看家的狗,狗“汪汪汪”地叫着,恨不起来从那低矮的院墙翻过来把他给吃了。周围黑洞洞一片,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陈好家昏暗的煤油灯还在亮着。陈好虽然人缘好,有威望,可他还不是穷的叮咚响?摆在刘老三面前这几间破旧的草屋,逢到天气不好,来个连阴雨什么的,会不会倒塌,都说不定。去年陈好他娶媳妇,急得没办法想,还向他刘老三借了二百元,就凭他陈好在清水河的身价,咱也不能不借。刘老三正胡思乱想着,简陋的竹门开了,陈好听到了狗叫声,出来望望,看到来人是刘老三,赶快客气地请了进去。
  陈好的老婆望着来人是刘老三,也从床上爬了起来,打了声招呼,为二人每人泡了一杯茶,又进了里屋。陈好递上了“白纸包”,刘老三接过后,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大前门”,笑着说:“今晚咱哥俩吃这个。”
  “呵呵,还是兄弟,你滑哒啊。”陈好夸赞道。
  “这是上次进城买的,没舍得抽,给俺哥俩留着呢。”刘老三说着,抽了一根“大前门”,讨好般地双手递给了陈好。
  两个人吸着烟,沉默了一会。
  “唉……”刘老三一声长叹,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陈好。
  陈好吐着烟,也是愁容满面,像是有满肚子心事。
  “咋了?”陈好头也不抬地问道。
  “还不是为咱家的孬儿发愁。”刘老三小声应道。
  “今晚来你家,咱哥俩在一起也有个商议,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只知道天天和我吵吵吵。”刘老三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我都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说了,你可不要见怪,你家青松离我儿子没有多远,这孩子心眼太直,真的想从家乡并邻,知根知底找一媳妇,难啊!”陈好丝毫没有遮掩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说话痛快,我喜欢,怎么会见怪呢?说假话,奉承我,没用。”刘老三也是一极其聪明的人,好与歹,是与非,他心里如明镜一般的清楚。
  “今晚我来的目的就想你帮我拿注意,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翻过这个年坎就二十六了,越大越难心啊!况且还不是正常的娃儿。”刘老三说着,红光发亮的脸上布满了愁云。
  “是啊,是够闹心的。”陈好同情地说。
  “我就这一根独苗,怎不能让我断子绝孙吧?”刘老三几乎悲愤地喊到,声音虽小,但力度很大,几乎是咬着牙。
  “我到是有个办法,也只能供你参考。”陈好慢慢地吐着烟,压低了声音说道。
  “快说”刘老三迫不及待。
  “到湖南,四川去带,从人贩手里去买,别的没有办法,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还是有希望的,只能这样。”陈好说的很小,生怕自家的女人听到,传了出去。
  刘老三原本想委托陈好从十里八乡的附近为自己寻个儿媳妇,没想到,他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馊点子,他未免有点失望。自己的儿啊,真的就那么不堪吗?人贩贩来的不是孬透心的,就是个骗钱财的主,我刘老三家能要吗?那也只能试试看,有没合适的?
  “真没了办法,也就只能这样。”刘老三有点失望地答道。
  “听说国家的正策要变了,农村马上都要一家一户地单干。”刘老三话题一转,兴奋的说道。
  “是啊,我也听说了,要真的都实行单干,那到是好事,你看老百姓都穷成什么样了?你愁找不到儿媳妇,大多数人都在愁没米下锅啊!”陈好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
  “我也正在愁呢,今年雨水多,我这破房子也要倒了,我在家算了一下,村庄上有不少危房啊,都要翻盖。我在想啊,把后山的毛竹坎了,再打点土砖,解这眼前燃眉之急啊,大伙再互相帮个忙,减少成本,哪怕是每家每户简简单单地盖两间小棚,也不能让大人小娃都睡在外面,没家不行啊!”
  两个庄稼汉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各怀不同的心思,昏暗的煤油灯光零零星星地照着烟雾缭绕的房间,房间潮湿的霉味和烟味,呛着这两个男人,不停地在咳嗽。
  陈好家的狗突然又疯狂地叫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敲门声,陈好站起身,看着刘老三说:“门口有人,我去开门”
  打开门,陈大栓站在门外,神情有点紧张。
  陈好把大栓让进了屋,大栓接过刘老三递过的烟,面露难色地望着陈好说:“八叔,我家的屋子快倒了,西屋的墙已倒了一处,我想请你现在去帮我暂时用木头撑一下,我怕这屋顶不到天亮。”
  陈好是陈大栓的本家,算得上还没出五门的叔叔,因为陈好在众多的陈家兄弟中排名第八,又长陈大栓一辈,尽管只比陈大栓大十岁,陈大栓也还是要称他叔。陈好会点木匠活,哪家遇到盖屋,修屋之类的都少不了要找他,只有他懂,能做的更好。
  陈好没说二话,拿起斧头和锯子,三个人一起,急匆匆地消失在夜幕中。
  刘老三碍于情面,没好意思直接回自己的家,也去了大栓家帮忙,陈好又叫上大强和小强,几个男人风风火火地拉着板车,朝后山砍下了一车竹子和杂树,准备撑墙用。
  妙香站在正在忙碌地不得开交的几个男人面前,嘴咕噜噜地说个不停:
  “算我孙妙香倒了八辈子邪霉,跟着你大栓,这辈子就没过上个好日子,这会房子也要倒了,深更半夜都还站在外面,以后这一大家子都要睡在外面了……”说着,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此阶段的孙妙香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霸道和光彩,人也瘦了一圈,老了许多,邋遢了许多,过去的妩媚和太多的风花雪月好象与眼前的这个女人都沾不上边儿。可能是因为两儿子的婚事让她操碎了心,也可能是她跟着大栓也真的就象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从没幸福过,生活的磨难和岁月的无情,没有放过这个其实也很可怜的女人。
  兰草默默地忙前忙后,忙的清清爽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这个懂事的女孩,没听陈好的好心劝阻,她已经在快要倒塌的小厨房里,生起了火,烧了茶水,煮了米饭,炖了一小锅子鸡蛋,又炒两个蔬菜。她在准备夜霄,也是,这种要干上大半夜的重活,不弄点吃的垫垫,是吃不消的。
  刘老三默默地看着兰草的一切举动,不得不在心里感叹,真是个上等好的女孩,是哪家的儿媳妇,那家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啊,他甚至在心里美美地想,要是自己的儿子正常,说什么也要把这女孩给追到手,这姑娘比什么值钱的家当都珍贵。
  再看看妙香的两儿子,大儿子大强还说的过去,小儿子小强就是个纯“二流子”,什么缺德事他都能干得出来,从小到大,他就没挣过一分钱,还想兰草做媳妇,造孽啊!
  天快要亮的时侯,几个男人通过一夜的奋战,终于把大栓家的几间破屋,给撑了起来,屋的四周都是柱子,也只能保住暂时不会倒塌。后续重新盖房的事情,还要慢慢想办法。
  一连几天的阴雨天气,导致村庄里有好几户人家的房子,将面临倒塌。陈好和村庄里的几个壮劳力轮流着帮忙,已管不了是刮风,还是下雨,是白天,还是夜晚,抢着时间,抢修房子,陈好把自家的危房放在了最后,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自从二十年前当了这个村庄的生产队长,就没为自己特殊过,什么好事都把自己放在后面,所以深受村民爱戴,声望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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