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两包香烟
作品名称:街曲8090 作者:晓扇 发布时间:2016-04-19 09:07:01 字数:3428
里面的两人终于消停下来了。两人在被子下,安静了一会,小引就一下子坐起来,让全哥把她的衣服递过去。
她要穿衣服了。
此时,我才感到自己的脚好像有点麻了。我忙收回目光,下了砖块,站在小巷里直了直腰。想:我也该走了,小引已经穿衣服了,可能马上要让全哥送她回家了,我不能继续逗留了。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出了巷子。在巷子入口,见全哥那屋的门没有动静,我便一溜小跑,出大门了。
到大门外,感觉有凉凉的东西落到脸上。莫非下雪了?我心里嘀咕着。看前面的路灯,竟真的有雪花慢慢飘下来。对着灯光看,那些雪花若黑色的小飞虫。我加紧脚步,向家跑去。
到了家,脱裤子睡觉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裤裆里湿湿的。而我当时竟然没有感觉到!
上床后,又是想入非非。小引,小引,我在心里喊着,你原来真的像人们说的那样。我又想到沈小曼,沈小曼绝对不会成为那样的女人,我对自己说。
睡前我见到的雪还是很小的,到早上一看,那雪就是大雪了。不过雪已经停了,父亲也已经把院子里的雪扫成了一大堆。
我到学校后,还有点神志恍惚,上课时,总想闭眼,一闭眼就能看到小引的白白身子。上陈令军课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走神,发呆,结果被他发现了。
“王一元,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做贼了吗?看你那样,好像犯了大烟瘾似的。”陈令军这样说我。
我看了看他,尽可能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实际上接下来我还是没有听进去。
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老教师,五十多岁了,矮瘦,爱开玩笑,他就是那个说我剃光头好看的老师,姓姜。
在所有的老师中,我最喜欢的还是姜老师。
姜老师进班就说出了一句诗:“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我们就都朝窗外看雪。姜老师道:“今年的第一场雪,没想到就下了这么大,不错!”
然后他又给我们背了一首诗:“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我们没听懂,他就给我们解释,说是从前,某地有个姓张的人,在街上以打油、卖油为生,因为他的油质量好,价钱又公道,所以,人们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张打油。有一天下大雪,他看到地面全白了,而井口处还是一个大窟窿,那儿存不住雪呀!一条黄狗走在雪中,不一会身上就变白了,黄狗就成了白狗。又过来一只白狗,白狗身上落了雪,还是白的,但好像又穿了一件衣服,所以他就即兴赋诗一首:“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后来人们把用口语写出的顺口溜称为打油诗。
经姜老师一解释,我们都觉那张打油写的“诗”实在有趣,大家都很开心,有的还笑着重复“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然后姜老师就开始给我们上课,等他把正课讲完,剩下的时间就让我们自习。
我看到他放下粉笔后,就开始向衣服口袋里掏。我猜出他一定想抽烟了。他烟瘾很大,课一讲完就要抽烟的,在课堂上也抽。
可是他掏了半天,只掏出了一只空烟盒,他把那空烟盒捏了几捏,就丢到垃圾桶里。很显然,一下子没有烟了,他有点不适应了。他咂了咂嘴,看看班级同学,接着就把目光停留在前排的那个小个子男生身上。
姜老师掏出零钱,拍了拍那小男生的肩膀,笑道:“你出去给我买包烟去,两毛三一包的,快去快来。”
那小男生放下书本,就要接钱。这时,我站起来自告奋勇道:“姜老师,我给你买去吧?我跑得快!”
一班同学都笑了,姜老师也笑了。他接受了我的意见,笑着走到后排,将五毛钱递到我手里,道:“就买两毛三的,不要买好的。”
我说:“好!”接过钱就跑了出去。
供销社商店都在街里,太远了。我出了门就直奔白蛋的小卖部。
路上有雪也有冰,有几次我差点滑倒了。经过白蛋娘的房子时,我看到小羊正在门口堆雪人。我非常想看到小引,但小引没有出现。
我跑到白蛋的小卖部窗口前,将五毛钱递给白蛋,道:“我买烟,两毛三的。”
白蛋接过钱,问:“一包两包?”
这一下把我问住了,姜老师刚才也没给说是一包还是两包。想了一下,我就自作主张道:“两包。”
白蛋给我烟,找了钱,我便飞快向学校跑去。
跑到四班门口时,我向教室里看了一眼,发现沈小曼也正在向外看,她正好也看到了我。我就摆摆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她冲我笑了一下,又连忙把头摆正了。上课的正是她的班主任秦德宽。
我把烟和四分钱交给姜老师时,姜老师看是两包烟,立即眉开眼笑,道:“你走前,我忘给你说买几包了,结果你还真买来了两包,看样你懂我的意思。”
我被他说得很是得意,道:“那是,我给你办事,绝对让你放心。”
因为有雪,课间操就取消了,第二天的课间操也没上。一下课,我就和盐豆、刘闯几个人跑到操场上打雪仗。正玩得高兴,班长过来喊我,说陈令军让我去办公室。
我边向办公室走边想:这又怎么了?我又没犯什么错,陈令军想干什么的。
我在办公室门口,喊了声“报告”。陈令军看到是我,就让我先到一边站着,道:“自己想想为什么喊你。”
姜老师看到我,道:“你怎么来罚站了,一定又犯错了。”说完就出去了。
上课铃一响,陈令军见其他老师走得差不多了,就开口问我:“王一元,想起我喊你来的原因了吗?”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只好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好,你不愿说,我来提醒你。”陈令军道,“你抽过烟吗?”
陈令军这一问,把我问愣了。我确实抽过烟,但那都是和盐豆、刘闯、李凯乐、齐正虎一起抽的,他们几个绝对不会出卖我的。那陈令军怎么知道我抽烟的呢?也不知他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也许是他猜想的,我可不能轻易地就承认了。
“没抽过,真的没抽过,谁要说我抽烟,就让他当面来对质。”我对陈令军说。
“你不抽那你买烟干什么用的?”陈令军问。
我反问:“我啥时买烟了?”
陈令军语气一下子严厉起来,道:“就昨天第二节课的事,转脸就不承认,当时四班的秦老师都看见了,说你上课去买烟。”
原来说的是这事,我心里一下子就释然了,对陈令军说:“是姜老师想抽烟了,让我去买的,不信你等他回来问问他。”
陈令军看了看姜老师办公桌上的烟灰盒,道:“那这事就过去了,但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以后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不要整天脑子里想着乌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干扰本班同学学习,更不能干扰别班同学学习,尤其不能纠缠女同学。”
我说:“我没有纠缠女同学。”
陈令军道:“我只是提醒你,跟你明确说吧,以后你少去四班找沈小曼,见了人家也不要死皮赖脸的,人家沈小曼是个好学生,你不能影响了人家的前程。”
陈令军说到这里,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这是四班班主任秦德宽在私下向陈令军告我的黑状呀!我早看出他看不惯我了。有两次,我在四班教室前和沈小曼说话,他看到后,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走了多远,还要转头翻眼瞅我。而我昨天上午给姜老师买烟回来,正好也被他看到了,估计也很可能看到我手里的那两包烟了。
我对陈令军说:“我没有纠缠沈小曼,只是偶尔跟她说说话。”
陈令军厉声道:“人家四班的,你一班的,你找人家说什么话?你是能帮助人家学习,还是能帮助人家别的什么?别管什么原因,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就不能再去找沈小曼。再去,你就是有意和我过不去。”
陈令军没让我表态,就让我回班了。出了办公室,我暗忖:不是我和你过不去,而是你和我过不去,特别是四班班主任秦德宽,和我过不去!
秦德宽是个狠角色,人精瘦精瘦的,眼小,看上去很阴。喜欢体罚学习,但每次体罚过一个学生之后,他常常要再给学生说好话,采取笼络措施,想让学生既挨了揍还得感激他,最起码不记恨他。齐正虎那次对我说:“秦德宽,这个家伙有点可怕,太狡诈了。”
秦德宽快到三十了,还没结婚,我想他要是结婚,是不是跟他老婆也玩阴的?他现在仍然住在学校的单身职工宿舍,和一个年轻老师共居一室,但那年轻老师离家比较近,经常回家。
这天,齐正虎又被秦德宽揍了一顿,虽然事后秦德宽安抚了齐正虎,但齐正虎不买账了。他开始恨秦德宽,齐正虎对我说:“咱哪天治治他吧。”
这也正合我意,我也正想治他呢。
找到盐豆,三人合计了一下,最后确定:先砸他的宿舍玻璃。
这是一个无星无月的晚上。我、盐豆和齐正虎三人在街里听人说书,之后就按计划到了学校的北墙外。那时,上晚自习的初二、初三的走读学生也都放学回家了,校墙外有白色的残雪映着,四周不是太黑,我们停下来,感觉世界悄无声息。
站在小路上,我们一下子就看到了秦德宽的宿舍窗口。我们三人弯下腰,从石子路上各捡起几个大小适中的石块。
然后,三人同时做出投掷的准备。
我低声说道:“一,二,瞄准了,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