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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品名称:昨天的故事      作者:成之燕      发布时间:2016-04-19 08:22:05      字数:4042

  乡村的夜晚不同于城里,甫一入夜,寂寥促狭的街面上便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了。天色突然开始变得阴沉起来,璀璨的繁星被游荡在夜空中并且开始向四下扩散的云团所笼罩,而那轮皎洁的月亮也随之隐匿在厚厚的云层之中迟迟不肯出来;旷野四周已经完全被黑黢黢的幕布所笼罩。接下来,整个乡村便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只是偶尔会从村落的某个角落里传来几声狗吠。
  虞子俊几乎是一夜未曾阖眼。于得水一直不停地打着呼噜,而吴庆义则在一旁把牙齿磨得“嘎吱嘎吱”的响,只有周炳忠没见有什么动静。这时,隔壁依稀传来两个女生的说话声,好像是在说脸盆什么的。住了一会儿,便听见隔壁有“哗哗”的撒尿声传了过来。虞子俊心想:这尿肯定是撒在了脸盆里了,因此,那声音才会听得格外清楚,格外的不一样;尤其是在万籁俱寂的乡村夜晚。
  当第一声鸡叫过后,天色便渐渐开始放亮。苦苦煎熬了一夜,虞子俊浑身上下几乎没有舒服的地方,索兴穿了衣服起来。没等下炕,吴庆义也醒了,揉了揉惺忪睡眼问:“几点了?”虞子俊抬腕看了看表,慵懒地答道:“五点多了。”说完,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把眼泪都给挤了出来。
  吴庆义似乎受了虞子俊的感染,也跟着张着个大嘴打哈欠。之后,又伸了个懒腰问虞子俊:“不睡了?”
  虞子俊道:“睡个屁!这一宿把我给折腾的,换了好几个姿势都睡不着,简直是烦死了。唉!老这么躺着也怪难受的,不如出去遛一遛。”
  吴庆义说反正他也睡不着了,恰好憋了一泡尿想出去方便一下。
  眼下正处在惊蛰时节,天气依旧显得很凉,尤其是在乡下的清晨时分,张嘴说话都能吐出些许的雾气来。俩人分别点了一支香烟,然后,朝氤氲着浓浓雾气的河边走去。早上的空气格外清新,没一丁点的污染,完全不像城里那样糟糕:雾霾笼罩的空气中还夹杂着说不出的异味儿。俩人刚刚踱到了河边,吴庆义便手忙脚乱地把裤裆里的那根东西掏出来,向清澈透底的小河里射去。一时间,平静如绸的水面顿时泛起一团白白的泡沫来。事毕,吴庆义打了个激凌,又将那根东西握在手里抖了几下。虞子俊告诉吴庆义,等会儿让他注意一下那几个女生早上起来的样子。吴庆义不解,问虞子俊是怎么回事,虞子俊诡异地撇了一下嘴,说:“看把你给急的,到时候自然你就明白了。
  丁家堡是个小村落,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分前街和后街。另外,距离村子半里外的西洼子那边还散居着其他五户外姓人家,是多年以前年闹自然灾害时从渤海海峡对面的山东举家逃难于此。寒来暑往、春去冬来,他们同丁家堡的原住民们和谐相处,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了。在丁家堡这个地方,所谓的街不过是一条仅能并行两驾马车的土路,且又凹凸不平。这三十几户人家分布较散,能够七八间并行排开的则是为数不多的大家族,起码是三辈以上;每户人家的院落也都十分的宽敞、大气,有前后院之分。院内大都栽种着各种果树。不过,像样一点的房子在丁家堡是不多见的,除了住在前街东头的供销社主任孙满仓家的三间红砖大瓦房外,剩下的则是清一色用石头砌成的平顶房;房子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灰色的盐碱泥,都是从十几里以外的盐场那边运回来的。尽管费时费力,却造价低廉,结实又耐用,而且,防水性能也十分不错。每逢秋收季节,那房顶上面便是晾晒玉米以及山货的绝好地方。
  丁家堡虽小,但所处的地理位置却是全公社最好的:离村子大约两公里外的地方是海拔六百多米高的棋盘山,远远望去,山峦起伏,绵延数十里。传说在很久以前,村里有位年青后生到棋盘山上砍柴,见山顶上的一块较为平整的青石旁边,端坐着两位童颜鹤发、长髯须眉的老叟,趋前一看,见俩人正在对弈,便驻足观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暮色已经染黑了崇山峻岭。这时,其中一位老叟捋了捋胡须对后生说:“年轻人,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收拾东西下山去吧!”后生“哦”了一句,等他弯腰正欲拾起放在地上的斧子时,却见斧子上面已是锈迹斑斑,斧柄也已经完全腐烂了。后生愕然张大嘴巴不知所措。诧异过后,只见眼前那两位老叟霎时踪影全无。于是,后生惶惑不安地下山回到村里。然而,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整个村子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认得出他是谁。后生心想,自己无疑是遇见了神仙。无耐之下只好重新返回山里,并在两位神仙对弈的地方搭了一间茅草屋,整日潜心修炼,直至得道成仙……这棋盘山也因此而得名。如今的棋盘山,山上树木葱郁,其中,针叶、阔叶等各类树种多达十几种。尤其是到了夏天,每当一场雨落下之后,天稍一放晴,山上的各种菌类植物便开始迅速成长。这时候,村民们便会准备好篮子、镰刀,再用麻绳认真绑好裤腿,然后结伴而行,上山采摘。到了金秋时节,则是收获榛子以及其它干果的最佳时期。除此之外,野兔、山鸡等野物也特别的多。吴庆义和虞子俊俩人商量好了,如果有机会回城的时后,一定想办法搞支单管猎枪,闲暇时上山整点野味儿回来打打牙祭。
  在棋盘山的山脚下,有一片规模不算太小的果园,里面主要是种植着苹果树,而且只有红玉、国光这两个品种。除此之外,园内还有少量的梨树、桃树,加上这两个品种,园内的果树数量大约也不过一千多株的样子。离果园不远处有座长二百米,宽约一百米左右的水库,那是大跃进时代遗留下来的丰硕成果;同时,也是属于那个辉煌时代的开拓者们最值得骄傲、最具显著特点的历史佐证。每当夏季到来时,村里凡是会凫水的,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扎几个猛子,来回游上几圈,或蛙泳;或仰泳;或做狗刨式。总之,如果运气好的话,找一根三五米长的所谓鱼线,再从河套旁的灌木丛里随便折一根绵槐条,系上鱼钩,然后,挖上几只蚯蚓,再耐上一会儿性子,便能钓上几条半斤左右的草鱼来。当然,这个水库里的草鱼跟别处的大不一样:鱼骨软、肉质好,无论清蒸或是家常焖,炖出来味道则是其他地方的草鱼所无法媲美的。
  俩人又漫无目的地遛达了一阵子,见附近几户村民家房上的烟囱已是炊烟袅袅,不绝于耳的拉风箱声热情洋溢地充斥着刚刚醒来的丁家堡。崎岖不平的街面上,偶而会碰上几只村民家里早起的家禽在四下里觅食。生产队的文化室门前,有一雌一雄两只草狗正在交媾,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吴庆义上前大喝了一声,两只狗楞了片刻后便相互牵扯着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听见那条公狗在不断发出一阵阵怪叫声;而身下那根粉红色的肉鞭却始终被母狗紧紧地牵掣着。吴庆义哈哈大笑说:“以前光是听说母狗那玩意儿是带着锁的,却从未见识过,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真的是很神奇啊!”虞子俊道:“这你就不懂了,狗在交媾时受到惊吓后才会这样,越拽越紧,最后遭殃的反倒是那条可怜的公狗。”吴庆义又说:“哎?子俊啊,你说这人如果跟狗一样,是不是会很麻烦?”虞子俊觉得吴庆义这小子有些另类,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便又气又无可奈何地说:“我算是服了你了,这么龌龊的想法也只有你吴庆义才会琢磨出来!”
  俩人从前街穿过后街,又从后街往回走。路过孙满仓家门口时,看见不远处有人背着手,一步一晃地朝青年点方向走去。吴庆义说看样子像是进点老贫农丁贵发,便故意使劲咳了两嗓子。旋即,那人就把头回过来。俩人一瞅,果然是丁贵发。见他站在那里不动了,于是,两个人赶紧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咋起得这么早呢?”丁贵发不紧不慢地问。
  俩人几乎同时回答说:“睡不着啊!”
  丁贵发说:“是啊,这刚刚换了新环境,各方面条件也都不如你们城里,所以说,你们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习惯的,不过,慢慢适应一阵子就好了。”
  “那是,那是!”吴庆义随声附合。
  虞子俊陡然发现吴庆义这小子脑子特别灵光——属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一类人。心里不禁暗自思忖:看来自己还真不能小觑了他。
  往回走的路上,吴庆义和丁贵发比肩而行,虞子俊紧随其后。吴庆义套近乎地对丁贵发说:“老丁大叔,我们刚来这里,先不说人生地不熟的,光是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要了命了,所以说,这日后还要仰仗您老多多关照哦!”话刚说完,便又赶紧掏出一支香烟给丁贵发点上了。
  丁贵发干咳了一声,说:“昨日俺就看出你小子脑子灵光的很,嘴又不饶人,绝不是一个善茬儿,这不,今儿一早俺便领教了。”丁贵发吸了口烟,又沉吟了一会儿,说:“俺怎么觉得你小子刚才的话就像是放了个屁!你说,你们大老远的跑到俺们这个穷山沟里来干什么?是来游山逛景?还是养尊处优?屁!你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就像俺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晒雨淋修地球。当然啦,这受苦遭罪肯定免不了的,再者说,你们的父母又不在身边,若是遇上个头痛脑热什么的,俺们不关照谁来关照?你拿脑瓜子好生琢磨琢磨,看俺说得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是啊……是啊!我……我一不小心就放了一个奇臭无比的屁啊!谢天谢地,没熏着您老吧?……您老可别怪我哦”吴庆义油腔滑调地回应着,而虞子俊则在一旁闷着头乐得不行。
  “唉!你这张破嘴啊,叫我……”丁贵发还想继续往下说,不过,他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虞子俊斜睨了吴庆义一眼,见他神色有些黯然,脸上挂着一丝尴尬。
  三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青年点,恰好正赶上几个女生端了脸盆往茅房走去。吴庆义便回头问虞子俊:“我说子俊,她们一个个咋都端了脸盆排队上茅房呢?难到茅房里有洗脸的地方?”虞子俊呲着牙,笑了笑没吱声。吴庆义越发不解,便问虞子俊笑什么,于是,虞子俊才把昨天夜里女生们在脸盆里撒尿的事跟他说了。吴庆义听完便仰着脸“哈哈”大笑起来,之后,又用一种极其吊诡的目光冲着女生那边直瞅。那几个女生好像也猜到了什么,脸上顿时便泛了红晕。
  回到屋子里,见于得水仍像猪一般在炕上打着呼噜;周炳忠好像也刚起来,见了丁贵发便一个劲儿直点头,接着,又说了几句套近乎的话。丁贵发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让他再往下说。
  于得水这会儿工夫也醒了,当他努力睁开挂着眼屎的双眼,见丁贵发立在屋子中央,便一轱辘爬了起来,连声说道:“哎呀哎呀!怎么就睡过头了呢?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啊!”
  丁贵发笑了笑没作声,在屋里停留了片刻之后,便背着手走了出来。
  橘红色的太阳已经越过屋顶,一点一点地缓慢向上升腾。这时候的丁家堡,正伴随着人畜合一的嘈杂声,开始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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