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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品名称:昨天的故事      作者:成之燕      发布时间:2016-04-18 07:23:24      字数:3717

  欢迎知青插队落户的晚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大约在九点左右的时候才结束。虞子俊是在饭局未散时先悄悄溜回了屋子,之后,他迅速打开行李,选了靠墙的位置躺了下来。炕烧得挺热,躺在上面感觉很是惬意,只是屋内的灯光显得有些昏暗,不过,这比五年前随父母下乡到羊头坞那会儿要好得多。那时的羊头坞还没有通上电,晚上用来照明的只是一盏煤油灯。在最初的那一两个月里,他被那盏煤油灯所散发出的黑烟给熏得够呛,脑袋整天都觉得昏昏沉沉的,早晨起来的时侯感觉鼻腔里面像是塞进了一些毛绒绒的东西,痒痒的令人烦躁,用指尖一挖,一根黑指头便会呈现在你的面前。一想到这些,虞子俊仿佛又回到了羊头坞,而且就躺在自家的那铺热乎乎的土炕上。因为,他人生中三年多的时光消逝在了羊头坞——那里有他熟悉和难以忘怀的东西。他开始闭上眼睛,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回味着自己在羊头坞那一段刻骨铭心的人生过往……
  不多会儿,依稀听见有人进了屋子。于是,虞子俊赶紧装作已经睡下了。只听那人轻声咕哝了几句什么,虞子俊也没听清楚。那人估计虞子俊真的已经睡着了,便开始捣腾起箱子来。虞子俊眯眼一瞧,原来是刚刚还在酒桌上跟自己碰过杯子的家伙,名叫吴庆义。这小子身板挺结实,个头跟自己差不多,也是一米八左右的样子;两道浓黑的剑眉紧锁着,眉宇之间几乎是连在了一起。除此之外,这家伙的眉骨似乎也比一般人要突出一点,样子显得有些凶巴巴的,而且,眼睛里面藏匿着说不出的东西。总之,给人留下一种既憨又滑的印象。
  虞子俊故意翻了一下身。吴庆义见状便说:“我说哥们儿,还没睡着吧?”虞子俊“嗯”了一声。
  吴庆义又问:“你在家里睡炕还是睡床?”
  虞子俊觉得这家伙尽问一些无聊的话题,但又不能不吭声,便说:“榻榻米!”
  “榻榻米?榻榻米是啥鸟东西啊?”吴庆义疑惑不解地问道。
  虞子俊随口答了一句:“床啊!”
  吴庆义又说:“其实,睡炕比睡床舒服,我在家里就睡炕,一生下来就睡在炕上。”他随手将箱子关了。又说:“睡不着就别硬撑着,起来抽支烟。”
  虞子俊说:“我不大会抽这玩意儿。”说完,一咕噜爬了起来。
  吴庆义打开一包“大前门”,递了一支给虞子俊。
  “这烟不错嘛!我父母在家就抽这个牌子的烟,有时也抽红玫瑰。”虞子俊说。
  “你妈也抽烟啊?”吴庆义问。
  虞子俊觉得吴庆义有些大惊小怪的,便轻描淡写地说:“哦,我妈抽烟轻,一般情况不抽,只有在写材料时才会抽上几根。”
  “这么说,你是干部子弟?”吴庆义有些兴奋。
  “这又能说明什么,我还不是跟你一样——下乡插队?而且,我都下过两次乡了。”
  俩人越说越近乎,俨如十分要好的朋友一般。
  “我带了好几条呢!……你没带烟么?”吴庆义关切地问。
  “带它干嘛?再说,我本来就很少抽那玩意儿。”虞子俊回答道。
  吴庆义说:“烟可是个好东西啊!你可千万别小看它,它既能解闷,也能解乏。再说,咱到这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不抽点烟排遣排遣的话,还真能把人给憋死呢!”说完,又重新打开箱子,拿出一条扔给虞子俊。“千万别跟我说不要啊!以后,咱们可就是一个锅里搅饭勺、一铺炕上睡大觉的自家兄弟了!”
  虞子俊觉得吴庆义这小子挺豪爽,又怕拒绝了会让吴庆义的面子过不去,心想:不是说有来无往非礼也吗?于是,便起身下地,将烟放进箱子里,同时,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海魂衫,对吴庆义说:“既然你我是兄弟了,这件衣服就算是见面礼了!”
  吴庆义也没客气,拿过衣服在身上比量了一下,美滋滋地说:“我就喜欢海魂衫了,跑了好几个商店都没买到,真是太谢谢了!”
  “再多说一句就客气了!”虞子俊说。
  吴庆义把自己的行李打开后对虞子俊说:“从今往后,咱哥俩就挨着睡!”
  虞子俊微微一笑说:“行!随你心情。”
  吴庆义接着说:“你觉不觉得那个叫于得水的小子挺膈应人?今晚属他最得瑟,不用寻思,这小子肯定是个舔腚沟子拍马屁的主。不知你注没注意到,这小子一会儿给丁队长搛菜,一会儿又为秦书记倒酒,反正,我他妈最看不惯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再说了,就他那臃肿的熊样还他妈的当点长?”
  虞子俊笑了笑说:“那你怎么不去争取?”
  “我……我他妈的连个团员都不是,还当个鸡毛点长!哎!你是团员吗?”吴庆义问。
  虞子俊顿了一下,之后又嗯了一声。
  “操!那你当时为什么不举手?我还以为咱这十六个人当中就四名是团员呢!”
  虞子俊笑了笑没作回应。
  俩人正在说话的当儿,于得水和另外一个叫周炳忠的男生相继进了屋子。于得水喝得满面红光。他一边嘬着牙花子,一边神气十足地问道:“你俩咋先回来了?”
  吴庆义斜睨了于得水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怎么,还有时间限制么?再说了,我们一没有酒量,二没有饭量,三不会舔腚沟子拍马屁,不趁着火候赶紧回来还能咋办?难道还要我们跟你一起黏在那里当马屁精啊?”
  于得水被吴庆义的话给狠狠地噎了一下,又连连打了几个饱嗝。过了一会儿又说:“话可不能这么说,秦书记和丁队长他们都还没撤,我们先走了算是怎么回事?我们到这里来为什么?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你快闭嘴吧,若按照你这意思:这秦书记他们要是喝醉了酒,我们是不是还得陪着他们一起吐?!”吴庆义打断于得水的话,接着又说:“依你的逻辑思维,陪吃陪喝就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了?毛泽东选集里有这样的谆谆教的导吗?我看你这点长还没当上一天,人话倒是说不利索了!”吴庆义的脸涨得通红,看样子还要继续跟于得水理论下去。于是,虞子俊便在旁边拽了他一把。吴庆义也是见好就收,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别……别闹了!”站在一旁的周炳忠搭腔道:“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没等周炳忠把话讲完,吴庆义就朝周炳忠嚷道:“你少给我上政治课,我问你,这话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还是你小子说的?你可真有能耐啊!给你个杆子你就顺着爬上去了。不是我吴庆义故意贬你,我最看不惯像你这种人——拍马溜须、自以为是,而且,马列主义口朝外……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一边凉快去,这会儿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周炳忠被吴庆义的这番话给呛住了,愣在一旁,半天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于得水这会儿工夫气得脸都绿了。他呆呆地望着吴庆义,憋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虞子俊见场面有些僵持,便赶紧打了园场道:“算了,今晚大家都喝了点酒,难免会有些激动。大家互相之间先冷静冷静,有什么问题和意见等明天再说。”虞子俊走到于得水跟前,拍了拍他不断颤抖的肩膀,又接着说:“都是一铺炕上睡觉的兄弟了,这是何必呢!”说完,又悄悄拽了吴庆义一把。
  又过了一会儿,外屋的四个男生也先后回来了。几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光,显得十分兴奋,估计这酒也是没少往肚子里面灌。对于男人们来说,酒确实是个好东西,不仅能让矜持寡言的人打开话匣子,而且,还能让他们彼此之间敞开心扉、拉近距离。当然,前提是必须喝到适量才行。总之,凡是能喝上几口酒的人,都应该好好感谢一下那个叫做杜康的先人,若不是他,也许男人们的世界也就不会那么的美好,那么的精彩了。
  吴庆义没有心思再去跟于得水和周炳忠俩人斗嘴,索性来到了外屋。
  “兄弟们都回来了啊!”吴庆义笑着跟大伙打了招呼。同时,又分别递了香烟过去。
  一会工夫,吴庆义就跟外屋的四个人混得蛮熟了。几个人东拉西扯,话题自然也跟着多了起来,而且,涉及面也越来越广泛。聊到高潮时,彼此之间竟陡生出相识恨晚之感觉。而且更加巧合的是:他们的父亲或是母亲都在一个系统工作;他们又同住在老鳖湾附近的辖区周围,虽说在这之前彼此都未曾谋过面,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讨论彼此所熟知的那帮胡作非为的地癞子以及招摇过市、浓妆烈焰的马子们;他们为自己所熟稔的人和事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此时的吴庆义,像是刚刚打过了鸡血,兴奋得有些不能自持。因为,这四个人跟他竟然会有交汇点。于是,话便说得越发投机了。
  又聊了一会儿,吴庆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朝里屋喊:“子俊——躺下了么?”
  其实,虞子俊根本就没有睡,他只是静静地仰面躺着,竖着耳朵听吴庆义跟外屋那几个男生热烈地胡侃。
  虞子俊没吱声,佯装自己已经睡下了。
  “别装了,我知道你小子肯定没睡。赶紧起来,过来聊一会儿。”吴庆义又接着催促了几声。
  虞子俊怕吴庆义没面子,只好慢腾腾从里屋出来。
  没等虞子俊先给大伙打招呼,吴庆义便将虞子俊介绍给了大家。接着又对虞子俊说:“真没有想到,在这里能碰上我们老鳖湾附近的这几个哥们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15中的刘建军,虞子俊微笑着与刘建军握了握手,在握手的过程中,他分明感觉到眼前这位同学目光炯炯、气度不凡,绝对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于是,心中顿生倾慕之意。之后,又将王冠杰、郭海波、许凯等人一一介绍给了虞子俊。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屋子里的灯也已经熄灭了。这时,一轮明月悄然挂在浩瀚的夜空,皎洁如银的月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映照着昏暗又有些寒冷的屋子里;映照着围坐在土炕上东拉西扯的每一个人的脸上。
  这注定是一个值得他们每一个人留存于记忆中的美好夜晚。他们的人生节点将从这一刻起开始记录新的篇章。他们就这么一直谈了很久,包括隔壁房间的那帮女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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