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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突起大火

作品名称:街曲8090      作者:晓扇      发布时间:2016-04-17 09:16:41      字数:3286

  “记得电影场地面有一块菜地,咱们到那里看看是不是有萝卜,拔两个吃去。”我说。
  柱子说:“我前两天还来过这,我知道哪里种萝卜,跟我走。”
  电影场实际上就是个打谷场,夏天在上面打麦子,秋天打大豆、水稻和玉米。现在已过了秋忙假,收完的庄稼都已入库,打谷场上四周就堆一个个稻草垛和玉米秸秆垛,黑天看上去就如一个个圆形的小屋。
  这打谷场厂的东边是土楼大队部的办公房——一排草屋平房(包括一个供销社代销店和仓库),南边是医务室和磨面房,北面是小学校,西面就是一大片庄稼地了,庄稼地的东半部分是菜地。
  我和柱子一闪身,一溜小跑,到了菜地里。虽然菜地附近有住户,但那些房子里都黑黑的,没有灯光,我们也就放心大胆了。
  天阴,只朦朦胧胧地能辨认出蔬菜的大致样子,要想找到萝卜,那还得靠手触摸来分辨。在一个田块下,蹲下来,一摸,是白菜。向里走走,一摸,是花菜。我想:要是有月亮就好了。
  正在摸索,听到柱子低声喊:“我找到了,拔几个?”
  “找个大的,拔两个就行,咱一人一个,多了也吃不完。”我对柱子说。
  我向柱子那边走去,到他身边,他递给我一棵萝卜。
  我接过来,将茎叶扯掉,用手擦了擦萝卜身上的泥,然后再用衣服前襟擦了几下,算是“洗”干净了。估计柱子也是这样干的。
  那边,电影还在进行,人物对话的声音能清楚地传过来。
  我和柱子找个高点的田埂坐下来,准备吃完萝卜就回家。
  萝卜水分很充足,脆,还有点微辣,想来应该是那种红心萝卜。
  我想象着:如果能和沈小曼在这样的情景下,坐在一起,那会是怎么样的呢?
  
  电影场那边传来了“啊,牡丹”的熟悉歌声,我咽下了一口萝卜道:“红牡丹长大了。”
  柱子说:“是的,这以后,红牡丹就厉害了,不再受人欺负了。”
  抬头看,能隐约看到幕布上的影像,我看着那影像,猜想着情节的推进情况。
  这时,我看到了一团火苗,不是在幕布上的,而是在幕布下方的。
  那火苗先是在风中左右闪动了几下,像摇曳的烛光。风再一吹,火苗就变成了火头,既而又变成了火光。
  火光闪耀。我听到电影场上的观众发出了惊呼:“失火啦!场上的草垛子失火啦!”
  柱子“呼”地站立起来,问:“怎么失火了?”
  我说:“好好的,谁点的火?有人搞破坏?”
  电影还在放着。观众已开始四散了。
  火光成了背景,人们在火光里惊惶失措。有孩子被吓哭,拼命地哭爹喊娘。
  电影终止,灯光亮了起来。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整个草垛子被点燃,成了小火焰山。
  大火舌在吞吐,更多的草垛被引燃,半个场成了火海。
  有人在话筒里喊:“抓紧救火,附近的人赶快拿盆拿桶来。”
  很快,就看到有人端着盆、提着桶赶去救火,小学校的东边有个大池塘,他们应该都去那里取水的。
  有人还拿着铁锨、扫帚去扑火,可是火势太厉害了,他们的努力根本无济于事。
  着火的草垛东边不远就是大队部,要不能及时扑灭这大火,大队部那几年草房子可能马上就完蛋了。
  我和柱子坐等事态扩大。
  我甚至听到那些喊救火的人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
  火光中的人们,都像掉了魂似的。看来,这火是不好灭了。
  似乎有一滴水滴到了我的脖子上,瞬间的凉让我一惊。接着,又有一滴,依然凉。抬头,有许多滴滴到脸上。
  “下雨了。”我对柱子说。
  柱子也仰脸试探一下,道:“哟,还真的下雨了。”
  “怎么那么巧,这会儿竟然下雨了,看来老天是要灭火了。”我说。
  柱子道:“这小雨,根本不行,火照样着。”
  火势依然不减。
  我对柱子说:“这要比电影好看。”
  柱子问:“你说这火是怎么起来的?”
  我简单思考了一下,道:“我觉得可能是有人在草垛边抽烟,不小心把火柴头或烟头丢草堆了,也可能有人故意搞破坏的。”
  柱子道:“我觉得是谁不小心烧的,谁会搞这个破坏?太吓人了。”
  雨点,突然就落得紧起来了,菜地里的叶子上都有了刷刷的声响。“看来要下大了,咱得回家了,不然得淋湿。”
  我只穿了单裤单褂,现在又是雨又是风的,真的感觉冷了。
  话说不及,雨真的下大了。
  我和柱子连忙向北面的路上跑去,没跑几步,见前有一小屋。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没拆的瓜棚。我俩叫了声“好”,就双双钻了进去。
  进了瓜棚,我一下子想起暑假里几人一块“捉奸”的情景,就对柱子道:“如果现在有一男一女在这里通奸,咱们进来了,会怎么样?”
  柱子想了想,道:“要能打过男的,咱就把男的打跑,留下女的,哼哼!”
  我笑道:“还别说小二柱子,还有点心眼了,知道那个了,你真知道怎么玩吗?”
  柱子就朝我的裤裆摸了一下,我躲开,道:“刚看过‘红牡丹’,你就要摸蛋了。”
  一提红牡丹,我和柱子就连忙向电影场方向看。
  外面的雨刷刷下,比刚才大了好多。
  电影场上火还没有灭,但明显小了好多,火苗只有一两处了,剩下的都是熄了火苗的“死火”,一大片红红的,像火山的岩浆。
  又过了一会,最后的火苗也熄了。
  电影场上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我在瓜棚里,似乎能闻到烟火的气息。
  感觉这雨迟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就对柱子道:“咱跑回去吧,看来一时半时不会停了,咱总不能在这瓜棚呆一夜吧?”
  柱子说:“好!”我们就冲出瓜棚,沿着田埂上了大路,然后向街上飞奔而去。
  
  第二天早上,一到学校,我就问岳辉:“昨天你们大队放电影,电影场上着火了,是怎么回事?”
  岳辉显出吃惊的样子:“电影场着火了?我不知道,我昨天不在家,去我姥娘家了,今天直接从姥娘家来的。”
  “烧得可厉害了,你不信你找你们庄上的人问问,我昨晚和柱子到你们那看电影,结果却出了这事。”我说。
  岳辉就找班上的其他土楼人去一问究竟。
  下了早自习,我匆忙到四班去找沈小曼。沈小曼一看到我,以为又是盐豆的事,就问:“马国来现在怎么样了?”
  “快好了,别担心。他现在能吃能喝的,都快把你妈送给他的东西吃光了。”我开玩笑道,然后又问,“昨天晚上,你们大队放电影,放着放着,场上失火了,你知道吧?”
  沈小曼道:“你去看电影啦?我也去看了,看着看着就失火了,可把我吓死了。”
  我忙问:“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沈小曼有点意外地看着我,问:“你找我了?”
  我点头道:“是的,看了一大圈,也没看到你。”
  沈小曼道:“我是坐在前面的,和我邻居家的姐姐坐在一起的,我妈妈怕我冷,让我披上了她的褂子。”
  “怪不得我看不到你,你穿你妈的衣服,我哪看得出来。”我笑道。
  沈小曼在学校,常穿的是两件上衣,一件是水红色的,一件是浅黄色的。她妈妈的衣服应该是暗色的,在夜晚的电影场里,我自然认不出“伪装”的沈小曼了。
  面前的沈小曼穿的就是那件浅红色的上衣,裤子是浅灰色。我盯着她衣服看,她有点不自在。
  四班的同学看到我和沈小曼在教室外说话,有的就很好奇,还有的指指点点。
  沈小曼就更不自在了,我看出来,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见她如此,我就又问了一个问题:“昨晚那是人故意点的吗?”
  沈小曼道:“是人故意点的,是孙庄几个人点的。上个月,我们大队放电影时,孙庄人来我们那看电影,后来因为争位子,孙庄有两个人和我们那的人打起来了;再后来,打架的越来越多,可他们怎么能有我们的人多,所以他们就吃了亏。这次上次打架的人又来了,是专门来报仇的,他们可能在电影场,没找到机会,也没看到上次打他们的人,所以临走时,一赌气,就把草垛子点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小曼道:“昨晚火灭后,我妈听人说的,他们也是猜的,不过有人看到有人点火了,他们就猜是孙庄人。”
  我说:“那也不一定。”
  预备铃响了,沈小曼就对我说:“那我回教室了,要上课了。”说完,转身就走。
  我有点意犹未尽。看着她的背影,我有些不舍。
  
  孙庄在土楼的北面,也属于街东的村庄。街东的几个村子的人经常在晚上看电影时打架,打架的大多数和我一样的十来岁的学生,有时二十多岁的也打。不是你胜了,就是我胜了,反正冤冤相报,没完没了。但这些村子的人一般都不敢和我们街上的人发生冲突,如果真得罪了我们街里人,那他们以后赶集上店可就要小心了。
  在我们班里,体育委员孙田就是孙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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