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53）日外，通往重庆城区的道路上。
　　一辆吉普车在蜿蜒起伏的道路上急驶，车后尘土飞扬。
　　武清河：（画外音）事态的进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当上级组织用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对待老乔的时候，他本人却在这个敏感时期谢绝了治疗，他失踪了。我又一次责怪我自己，为何我一点没察觉他昨晚的变态举动呢？如果当时我跟着他一起出来又会如何？人啊，真是一个难读懂的科目，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说没他就真没了。老乔啊，老乔，你让我怎么说你呢？
　　
　　154）日内，揭阳鱼湖镇，刘记酱菜铺的后院内屋。
　　一个正奶着孩子的丰满客家女子急急走进来，她放下怀中的孩子，急忙拿出刚收到的电报，摊开电文，字迹清楚地出现在电报纸上，每一格一个字，字迹十分娟秀。
　　“丽娟妹子转大哥，风水不好，祖坟应迁，逆子不听教诲，卷款潜逃，小弟河。”
　　文丽娟：（中共地下党报务员，29岁）老公，（冲着院子里正在忙碌的老公）我有急事，要出远门一趟，你照看一下孩子。（她说完换了一身衣服，急忙出门）走出好远才听到老公的应声。
　　
　　155）日外，榕城殷记铁匠铺后院的荔枝树下。
　　林梧桐和文丽娟在认真交谈，老殷头冲了一壶茶后离开。
　　林梧桐：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十有八九老乔已经出了问题，这是南方局给我们发出了警报。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乔峰所知道的一切机关、交通站、地下组织和相关人员，立即关闭和撤走，包括上述站点的人员也要停止工作，暂时隐蔽起来，以防不测。
　　文丽娟：（满脸通红）特派员，你立即拟一个名单，我好分头通知同志们。
　　林梧桐：不要急，按步骤一步一步来，你先电告周政委，让他们尽快转移到新的地点，他那里人最多，要快。（递给文丽娟一个字条）然后你按这个名单依次通知，剩下的身边没有电台的同志，我会派其他人分头通知。
　　文丽娟：好，特派员，那我走先了。（收起字条，喝了一口茶，欲离开院子）
　　林梧桐：（招手）电告周政委，告诉他，对魏叙影要分别对待，她是一个好同志。
　　文丽娟：明白了。（匆匆离去）
　　林梧桐：（招呼老殷头）老殷啊，来，今天是我们在这个荔枝树下最后一次品尝你的功夫茶了，记住，你最晚今夜十二点之前转移，把这里要处理得样样清。
　　老殷头：（深沉地）特派员，（敬上一杯茶）我老殷也革命了半辈子，大事小事都经过，我最不想摊上事儿，可事来了，也从不怕事儿。您就放心吧，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喝茶罢了，这院子里的东西，我老殷头什么也不会给他们留下的。
　　两个人说完都乐了，他们双手举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武清河：（画外音）乔峰的叛变，除了暴露出他自己政治立场的重大转变，也给组织上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他所知道的一切我党的地下机关都在一夜之间关闭了，当然也包括刚刚掩护他安全抵达重庆的榕城地下交通站和新启用不久的汕头、宝安、小榄等地下交通站，就连运送他去韶关的水上交通站也不得不被迫关闭。在当时特定的历史时期，任何一个人的叛变都会给组织带来麻烦，而像乔峰这样曾经担任岭南地区党的领导职务的人，其叛变的行为危害更大，造成的恶果也影响深远。
　　
　　156）日外，重庆中统局，徐恩江办公室外宽大的凉台。
　　站在此地可看到整个重庆山景，山谷中的嘉陵江缓缓流过，江面上缓慢行驶的客船和货轮，不时听到远处传来的鸣笛声。徐恩江站在凉台上向远处观望，神色轻松自然。丁侠飘然而入，她端着咖啡递给徐恩江，一股咖啡带来香气在空中蔓延。
　　徐恩江:侬来了，怎么此时有空闲？
　　丁侠：二处的人让我翻译苏联人的资料，真像老太婆的缠脚布，又臭又长，我觉得没什么价值，他们却当真。
　　徐恩江：郝潜当真了？那个人很小心，总能在细微的垃圾里嗅出共党分子的蛛丝马迹，侬费心了。
　　丁侠：（甩了一下清香的秀发）我晓得，侬最赏识他，不然我才不会冒傻气，做这么无聊的事。（停了片刻）怎么样？见乔峰了吗？
　　徐恩江：早上见过了，这小子，太胆小，（抿了一口咖啡）这么快就跑过来了，好好的一个棋子，浪费了，太可惜。
　　丁侠：（欣赏着风景）我看还是让他早点回去的好，好钢用在刀刃上，在那边的作用会更大些。
　　徐恩江：见解相同，侬讲的有理，趁对手还没完全发觉，能破坏一个算一个。
　　丁侠：（看着徐恩江慢条斯理地）我们要用心和对手斗，光靠枪杆子不够，有空侬让乔峰找下我，我教他一些全新的马列理论。我告诉侬，软刀子杀人，有时更有魅力。
　　徐恩江：好，听侬的，理论家，（吻了一下她）侬真是我的好女人。
　　
　　157）日内，重庆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刘处长办公室。
　　武清河和洪秘书正向刘处长汇报工作，三个人脸色严峻。
　　武清河：（着急地）明码电报已发，特派员他们应该有了准备，刘处长，下一步如何？
　　洪秘书：刘处长，重庆警察局明显在耍太极，我估计他们知道老乔的下落。
　　武清河：难道特务们绑架了老乔？可为什么他昨夜要跑出去，太可疑了。
　　刘处长：洪秘书，你通过其它渠道再核实一下，一旦情况属实，（敲着桌子）就要采取断然措施。
　　武清河：刘处长，让我去完成吧，
　　刘处长：（站起身，示意武清河别激动）小武，这里不比敌占区，杀杀打打。这里是国统区，又是国共合作的关键时刻，切不可莽撞胡来。记住，一切听组织安排。
　　
　　158）日外，揭阳仙桥镇一车马店。
　　两个带着草帽的车把式，一个在给马洗身子，一个在喂马，两人看四处无人，凑到一起。
　　周劲松：（轻声地）特派员，转移的事一切顺利，都搞定了，你放心吧。
　　林梧桐：好，刚收到南方局新的指示，已经确认乔峰叛变投敌。
　　周劲松：（失手拍了一下马屁股）这小子，果真混球，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马嘶叫了一声躲开）
　　林梧桐：老周，不要这样，蛇洞通鼠洞（客家方言）一个革命意志薄弱的人，是迟早和敌人穿一条裤子的。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上级对他一定会有进一步措施的。
　　周劲松：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特派员，你放心，该动手的时候你尽快通知我。
　　林梧桐：好。周政委，你们偷袭鬼子军火库的事准备的如何？
　　周劲松：让老乔的事给耽误了一下，我们很快就会行动的。
　　林梧桐：注意隐蔽性和突然性，不要和鬼子硬来。
　　周劲松：放心吧，特派员，您就看好吧。
　　
　　159）日内，重庆蒙克丽娜咖啡厅。
　　西洋乐曲中，郝潜与乔峰正在就餐，每人面前一杯红酒，一盘法国牛排，餐桌上燃烧的蜡烛火苗，不时映射在他们的脸上，时而红，时而黄。
　　郝潜：这个餐厅的厨子是局座特意从法国介绍来的，你试试味道如何？是不是不如香港做得正宗？你老兄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乔峰：郝部长，说心里话，我至今都还没缓过神，像做梦一样。昨天下午，就在这里，你，我，还有徐恩江，不，局座，也是这张桌子，前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对我来说，人生的轨迹全变了。
　　郝潜：（语重心长地）老乔，不要感慨万分，要十分珍惜，这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早上局座见你也是这样讲，今天对你意义重大啊。
　　乔峰：走到这一步也就没有回头路了，（端起酒杯）来，郝部长，干。（两人碰杯喝了一小口）
　　郝潜：以后叫我处座，或就叫我老郝，郝部长就免了（诡异地一笑）。
　　乔峰：好，叫惯了，很难改口，处座。
　　郝潜：老乔，今后你的成绩取决你的命运，也取决我的命运，升迁，财富，荣耀全部靠你的工作能力了，来，不用我废话，干杯。（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乔峰：郝……不，处座，今早局座的讲话够诚意，我听了很感动，我会尽力的。
　　郝潜：因为你的身份特殊，局座不便公开褒奖，一万大洋的现金随后会给你，你就放心吧，他是惜才如命啊。
　　乔峰：（故作镇静）谢谢局座赏识，钱是小事，共谋唯大。来，郝处长，我敬您一杯，干。（二人又碰杯）
　　
　　160）夜外，重庆朝天门醇香茶楼。
　　霓虹灯妆扮的朝天门醇香茶楼，外观显得格外时尚，门口人潮涌动，里面传出悦耳的歌声，是女人甜美的嗓音。一辆小车开到门前停下，郝潜搀扶乔峰下车，他们晃悠悠往里走，边走边聊。
　　乔峰：郝……郝部长，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郝潜：还能去哪？你不是酒后就好这一口？今晚我让桂姨特地安排了一个新来的歌女，好好伺候老弟，玩吧，明天我来接你。
　　乔峰：（上前拉郝潜）那你别走啊，你怎么回…回去啊？
　　郝潜：我不去了，你嫂子鼻子尖，让她闻到味儿，醋劲大发，那可就翻了天了。几天不让碰不说，脸拉的比驴脸还要长，我呀，找死也不会惹那个三八婆。
　　乔峰：（得意地笑了）郝部长，你也……也有怕的人，嗯，气兮。
　　郝潜：以后不要人前叫我郝部长，（大声地）明白？
　　乔峰：（死命盯着郝潜）明白，我明白，（更大声地）处座，郝处长，哈哈……
　　打扮鲜艳妖气的桂姨出门来迎，她身边跟了个体态丰盈的漂亮姑娘，还没到跟前，桂姨的大嗓门已经喊开了。
　　桂姨：（醇香茶楼老板娘，29岁）郝爷今夜来耍，幸会幸会，身边这位爷是谁，怎么不介绍一下啊？
　　郝潜：（指着乔峰）这是我兄弟，姓乔，桂姨，今晚他就交给你了，好好耍。
　　桂姨：（嗲声嗲气地）放心吧，小月，快去伺候这位爷。
　　小月：（醇香茶楼歌女，19岁）乔爷，来，我扶您走。
　　乔峰：（色迷迷地打量着姑娘）真漂亮，真系靓妹啊，处座。
　　郝潜：乔兄，好戏还在后面，等一下，她亮一嗓子，你的魂儿都会飞到天上去的。（笑声）
　　桂姨：是啊，乔爷，小月可是这里的头牌啊，身后大把的崇拜者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啊，哈哈。
　　郝潜：（招手把桂姨叫过一边，在她耳边细语一番后，塞给她一叠钞票）好了，伺候好他，我走了。
　　桂姨：放心吧，郝爷，（装好钞票转过头大声地）小月，走，领乔爷回茶楼耍去。
　　郝潜：（回到车前对司机）你，再多叫两个人，去盯着姓乔的，千万别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