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初恋最美 第十二章初为人母

　　向灵芳是向阳的妹妹，听见寨子里的大人们说，她是寨子里最俊俏的姑娘。她有着齐腰的长发，浓浓的眉毛，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总是抿着嘴笑，很害羞的样子。我想如果我是男人的话，也会对她一见钟情的。
　　向灵芳从十四岁开始喜欢上邻居家的大哥哥，他叫杨文枫，比灵芳年长八岁。灵芳每次见到杨文枫，都会脸红。那时候她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对杨文枫的喜欢也是朦朦胧胧的。
　　杨文枫比起她来，已经算是个大人了。他一天天看着灵芳长大，等着灵芳长大，待到灵芳上初中时，杨文枫已经在村里的小学校当起了带课老师。
　　2004年放暑假，照样要过热闹的火把节，灵芳也要回家过。火把节，他们也叫六月年，是彝族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杨文枫和向阳是好朋友，放假有时间了，他们会一起在家里唱歌，灵芳常常和我说杨文枫的歌唱得很好听。
　　杨文枫是个沉稳内敛的人，从小他的父亲就对他要求严格，不管做人做事，他都是认真，严谨的。有时候，如果你死盯着一个点看的话，优点也会变成缺点。就像杨文枫，他成熟稳重，做事情认真仔细，这些都是很难得的优点。反过来你要说他极有城府，深不可测，话不多，也是可以的，这样的话，他的优点就变成缺点了。
　　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像我，太善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生活随意，不喜欢被束缚。对于喜欢我，懂得欣赏我的人来说，这些可能都是优点，而对于不喜欢我的人来说，可能就变成致命的缺点啦！因为每个正面都会有一个看不见的反面，喜欢你的人，会包容那个反面，甚至忽略掉！不喜欢你的人，就会把那个反面无限放大……
　　每年的六月二十四，不论是在外面打工的，还是上学的，都会不约而同的回到寨子里，祭祖过年。在那几天里，大家招待完客人后，都会穿着节日的盛装，带着孩子，去洛勐尖山上玩。她们会跳乐作舞的就跳乐作舞，不会跳的看热闹。
　　杨文枫和灵芳都去了，我让向阳也带着我上去。
　　山上有很多大石块，还有一个草坪。会跳舞的在草坪上跳，看热闹的就坐在那些大石块上。那个草坪变成了天然的舞台，而那些大石块就是最好的观众席了。
　　王大叔弹着四弦琴，张叔叔拉着二胡，几个我不认识的叔伯吹着草杆和芭乌，还有两个年轻的大哥负责吹笛子和洞箫。张大婶则负责带着寨子里的姑娘们唱歌和跳舞。其他的人，也可以参与这个活动，不管你是什么民族，是哪里的人，也不怕不会跳，只要你喜欢学，他们是很乐意教的。
　　我第一次和他们过火把节的时候，心灵真是很震撼的！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发自内心地喜欢她们这个民族，觉得他们这个民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
　　很多人都是天生的艺术家，虽然他们没有华丽的舞台。他们的歌舞，很纯粹，绝对是原生态的；他们的乐器，也都是自己制作的；她们的服装，炫丽多彩；她们戴的银饰品，称得上是艺术品。
　　到了中午，山顶上依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杨文枫和小姑却先走了，他们想单独去约会，那天灵芳刚满十八岁。
　　当他们走到幽静的松树林里时，杨文枫终于鼓起勇气，对向灵芳吐露了他对她的恋慕之心。
　　灵芳两腮绯红地对杨文枫说:“其实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喜欢你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我每次见到你都会脸红。”
　　杨文枫大概是受宠若惊了，他呆立片刻，随即不相信似地说道:“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你那么漂亮，家境也不错，又有很多人追求你！而我，不管是相貌，条件都不算很好。”
　　灵芳笑道:“当然是真的了，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听完灵芳的话后，杨文枫心里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知道自己喜欢着的人，也早就喜欢着自己了！人生最幸福的事，也莫过于此！
　　分别之际，杨文枫兴奋地对向灵芳说：“明天我们去溪边烧糯包谷吃好不好？我家地里有许多糯包谷，不老不嫩的，正好吃着。”
　　“还是去我家地里拿糯包谷吧！我阿妈种得多一些，而且我家包谷地离溪边也不远。”
　　他们两个人都高兴了一整晚，灵芳失眠了！杨文枫也失眠了！他嘴里还唱着“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
　　到了第二天清晨，灵芳和杨文枫都迫不及待地起了个大早，他们都渴望早点见到对方。
　　一见面他们两个人便去了事先约好的包谷地里！拿好了包谷才一起去溪边。在阿扎河乡下，小溪随处可见，就像梯田一样多。
　　杨文枫先在溪边的草地上挖了一个小坑，他让灵芳去拾柴火，不一会儿他们就生火把糯包谷烤得金黄。
　　正吃着香甜的糯包谷，杨文枫发现灵芳美丽的脸上被柴灰摸黑了，就看着她情不自禁的痴笑起来。
　　灵芳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就问道:“你傻笑什么呢？”
　　“你去溪水里看看就知道了。”
　　灵芳听话地走到溪边，她从水里看到自己脸上的柴灰，羞涩地笑着捧起溪水来洗脸。杨文枫看着清澈的溪水里闪动着灵芳青春美丽的倒影，心不停地狂跳着，他趁机拿了纸巾过去擦灵芳脸上的水珠。
　　杨文枫嘴里不由自主地说道:“灵芳好美啊！”灵芳听见他的声音沙哑地颤抖着。
　　她害羞的牵到了杨文枫的另外一只手，就在他们指尖相碰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体像是触电了一般。灵芳的心狂跳不已，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正想说什么，她的嘴就被杨文枫的嘴给堵住了，他第一次吻灵芳，这个吻，也是灵芳的初吻。
　　杨文枫的手不听使唤地伸进了灵芳的衣服，灵芳乖巧得像一只小猫，任凭杨文枫贪婪的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幸福的闭着眼睛，杨文枫却突然把手抽了回去，灵芳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杨文枫的脸很红，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灵芳，你才十八岁，得上学，先完成学业好吗？我会等着你的。”杨文枫为刚才的举动解释着。
　　“我什么时候都是要嫁给你的，你就是我的未来，我上不上学又有什么关系呢。”
　　“灵芳听话啊！现在你爸妈也不会同意的，等我转正了，能给你更好的未来时，我再娶你。”杨文枫非常认真地说。
　　灵芳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她们十指相扣，坐在草地上说着动听的情话。
　　草地上面有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里有一种尾巴很长很漂亮的鸟儿，不停地欢唱着；小溪泛着美丽的微波流向远方；溪边的草地上开满了黄色的蝴蝶花。……
　　
　　快要开学的前一天下午，杨文枫又忍不住约了灵芳去树林里散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进树林深处，远看着天就要黑了，他们才往回家的路上走。
　　灵芳不小心把脚崴了，离寨子却还有些路程，杨文枫就背着灵芳走，等他们到寨子里，天已经黑透了，杨文枫把灵芳背到了自己家里。
　　杨文枫的妈妈在杨文枫的房间里准备了两张床，入夜后，明亮的月光从窗帘里一丝丝透进房间，灵芳睡不着。
　　她散着长发，去到窗前，窗帘被她拉开了，如水的月光顿时洒满了小屋。房间里映射着她美丽灵动的影子，杨文枫看着她和她的影子，心跳加快，难以控制心中燃烧的欲火。他拿了一件外套小心地去给灵芳披上，夜太静了，灵芳听到了他的心在强烈地跳动着，她转过身来，杨文紧紧地抱住她。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灵芳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呼吸急促，脸颊绯红。
　　杨文枫激动地说：“灵芳实在是太美了！看着你我没办法平静，没办法入睡，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搂着灵芳，狂热的吻着她，他们对彼此的爱，瞬间像洪水般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披在灵芳身上的外套无声地掉到了地上……窗帘依然没有拉上，是他们忘了拉，如水的月光照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美丽、柔和。
　　
　　在最美丽的年华，灵芳把她和她的心，还有她美丽的青春，一同交给了杨文枫，不管未来如何，她们都刻骨铭心的爱了。


　　第十二章初为人母
　　二零零五年中秋节前，我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向阳在家里无事可做，经常和朋友一起出去打麻将。而我，常常一个人孤独地呆在家里，本来孕妇要经常出去走走才好的，苦于我对那里不熟悉，无处可去。
　　孕妇本来就有很多生理反应，加上我又特别讨厌赌博的事情，弄得我烦闷不已。向阳常常很晚了还不回家，我出去找他，找到他就对他大发脾气，当着很多人的面，我从来都不给他留面子，他很反感，开始和我争吵。他说他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已，没有赌瘾，我还是受不了，觉得那个时候他应该多陪陪我的。
　　记得我们吵得最严重的一次，他被我惹恼了！他让我滚，那时都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他还让我滚！我便赌气从他家跑了出去。后来向阳马上就后悔了！他慌忙追上我，跟我道歉，又把我连哄带骗地带回他家。
　　幸好我没走成，三天后，我的孩子就要生了。母亲要忙着秋收，再加上路途遥远，所以她没时间到向阳家照顾我。从来没有生过孩子，我特别紧张，也许是母亲不在身边的缘故吧！去乡卫生院的路即远又不好走，车也不方便，我就不能去医院了，只好在家里生，还好公公说他会把村里唯一的女医生请到家里为我接生。
　　我从早上九点开始肚子疼，那天婆婆他们早早地请了很多人到梯田里打谷子。选在那天收谷子，是因为我的预产期快要到了，他们想赶在我生孩子之前把谷子收回家。没想到她们一到地里我就开始肚子疼，真是赶巧了！
　　远在家乡的母亲一天到晚打电话给我了解情况，那个时候农村还没有手机，向阳家有一部座机电话，放在堂屋里，公公干脆把电话搬到我房间里来。
　　到了下午四五点，我的孩子还没有要生的迹象，肚子却不停地疼，母亲急得都快哭了，她抱怨我为什么没有要求去医院生。她说女人生孩子是很危险的的一件事情，和阎王爷好似只隔了一层轻纱帐，叮嘱我一定要小心。
　　当所有的谷子都收回家后，天已经快黑了。婆婆让我先吃点饭，我不想吃，她说不吃等下没力气生孩子，硬是盛了一碗给我，我便勉强吃了一点，却马上又吐了出来。向阳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下去后，连水也吐了出来。婆婆有些着急了，她看我疼得有气无力的，又吃不下任何东西，即使吃了也要吐出来，她说得想个法子了。
　　乡村女医生可能很忙，一直都没有消息，毕竟若大的村子，只有她一个医生，公公说已经打电话去催过了，她说一会儿就来。
　　婆婆搬来一条长板凳，示意向阳坐在上面，让他抱着我蹲着，她说那样生孩子会快一些。我已经没有力气，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有阵痛袭来时，才使劲的挣扎着。挣扎时向阳几乎都抱不住我，我把双手从他的手臂里伸出去抓住板凳角，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我已经顾不得害怕了！即使医生不来，我也想快点把孩子健康的生下来，其他的没有多想。
　　我出了一身的汗，向阳也出了一身的汗！这时女医生终于来了，我的救星来了。
　　她一进我的房间看到我痛苦不堪的样子，就对婆婆和向阳大声的呵斥道:“这是干什么呢？让她这样生孩子是很危险的，容易大出血，你们知不知道？快点把她抱上床。”
　　向阳这才心疼的把我抱到床上，随后医生让他出去外面等着。婆婆和医生说，她们以前生孩子都是这样生的，医生不和她说话了，忙着检查我的情况。
　　已经八点，我听到堂屋里他们开始吃饭喝酒的声音，小姑忙着招呼客人，她也怀孕了，真是辛苦她，按照当地彝族的风俗，怀孕的女子不能进入产妇的房间。据说有一种说法，如果孕妇进了产妇的房间，产妇生下的孩子会等着孕妇怀着的那个孩子一起学会走路，小姑虽然不信，但是她也没有勇气违背那个风俗，她就算再着急，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医生说许多话鼓励着我，让我放松使劲，我却软软的全身无力。
　　“孩子生下来你就不会疼了！使劲！老婆你一定能行的，听医生的话好吗？”向阳也在外面不停地鼓励着我。
　　我按照医生说的，深呼吸，再使劲，这样连续的做了好多变。到了九点半多，儿子终于降生了，他哭的声音很响很亮。
　　我记得他的头好大，头发却很少，看到健康的儿子，我松了一口气，瞬间变得虚透了！医生说我流了很多血，难怪我觉得头特别晕，眼睛都不敢往上看，幸好医生及时给我输了液，才好些。很感激那个乡村女医生，她一直守护着我，大概守了四五个小时，一步也没有离开，直到我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我听见医生喜不自禁的对在外面吃着晚饭的公公说:“你们家真是双喜临门呀！谷子丰收，大孙子也来了，你这个大孙子啊，天庭饱满，生晨又好！以后肯定有福气。”
　　公公听了后开心地笑着，小心抱过孙子，爱不释手。母亲到了十点又打电话给我，知道我们母子终于平安了，她才放心。
　　我正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当中，向阳却在计划着一件事情，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悄悄地走了，丢下我们母子走了！他和他的舅舅去了南沙萧洞的一座矿山上打工，那时我的孩子只有几天，当我知道他丢下我们走了以后，整整流泪了两天。
　　小姑怀孕了，她不能进我的房间，小叔又和江云吵架了，所以江云也没在，她回娘家了。当地有一个风俗，公公也不能进儿媳妇的房间，婆婆忙着收玉米，早出晚归，除了做饭给我吃的时间以外，她都在忙着。
　　没有人知道我那时的需要，也没有人能懂我的孤独，婆婆完全听不懂我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她说的。她不问我，我也不好意思把我的脏衣服拿给她洗。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孤独和无助的。孩子才一个星期，我就开始起来洗自己要穿的衣服。
　　向阳走之前和我说，在她们那里，生孩子的女人在刚生孩子的那个月是不能进去堂屋里的，所以在那段时间里，我只剩下孩子和我做伴。有一天，婆婆和公公都不在家里，向阳打电话回家了，我终于忍不住，跑进堂屋在电话里委屈的哭诉了好久。
　　“老婆原谅我，你别哭，因为我当父亲了，不想再这样颓废下去，所以才悄悄和舅舅他们去的矿山上。”向阳说着他的理由。
　　我还是伤心欲绝地哭着。我觉得那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比孩子和我更重要的，更何况我还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母亲又不在我身边。
　　“老婆你听我说，我要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想通过自己的奋斗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你不是说你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吗？所以我更要努力了……没和你商量，是怕你不让我去，所以我只有先斩后奏了！”向阳说尽甜言蜜语哄着我。
　　我只对向阳说：“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把我丢下了……”
　　我最终还是原谅了他，谁叫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呢！随后他又打电话告诉他母亲，让她帮我洗洗衣服。婆婆其实是太忙了，才对我疏忽了些！她每次都是把我儿子的尿布拿去洗了，也没问我有没有脏衣服，或许就是她问了，我也听不懂吧！
　　几天后，婆婆就去把江云找回家了，其实对江云，我还是是特别感激的，我坐月子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江云告诉我，在她们那里有一个风俗，婆婆是不能洗儿媳妇的衣服的，而我婆婆却洗过我的衣服了。
　　儿子满月后，我开始帮助婆婆喂猪做饭，我们的衣服都是我自己洗了，那时小叔的女儿四岁，她特别喜欢我儿子，常常帮我看孩子。我儿子长得越来越好看，邻居家的女孩子们都特别喜欢抱他，说他长得像极了洋娃娃，我也很欣慰，因为儿子的样子就是我们的样子。
　　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件很奇妙而幸福的事情！孩子的身体柔柔的，软软的，又白又嫩。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干净而清澈，他常常用那双眼睛看着我眯眯的笑着。我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觉得孩子就是我的全部。我在心里发誓，哪怕我失去所有，也不能失去孩子，我会为儿子付出我的一切，不管有多苦，我会一直守护着他。
　　儿子四个月时，爸爸从老家赶到昆明参加堂姐的婚礼。
　　他打电话和我说:“你二姐结婚，我在昆明，离你那里也近了些，等你二姐的婚礼一结束，我想趁这个机会来看看你和孩子。”
　　“好啊！爸爸你先坐车到县城，然后我带着孩子来县城接你，我也好想你了。”我忍着眼泪对爸爸说完这些话。
　　想着爸爸妈妈都还从来没见过向阳和我们的儿子，我心里很难过。也许像我这样不孝的女儿太少了，连孩子都生了还没带回家给父母亲看看；又想着孩子生下来才几天向阳就把我和孩子丢在家里，悄悄走了，留下听不懂彝语的我，和听不懂汉语的婆婆一起在家里，就觉得好委屈，越想眼泪就越不争气。
　　我忍不住想要哭出来，因为电话在堂屋里，所以我不能当着婆婆她们的面哭，更不能让爸爸听到我哭，让他听到他会担心我的，我没回答完公公的问话，就赶紧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大哭了一场。
　　第二天，我就带着儿子动身了，婆婆让向阳的一个大妈带我先去她们家等着，她说怕我不熟悉，不放心我一个人去。
　　我到县城后，看到向阳也在那个大妈家里。他把长长的卷发也剪短了，以前谁叫他剪他都不剪的！为了见我爸爸，他从未谋面的老丈人，他居然把他心爱的长发都剪了。见到他我又恨又爱，也很想他了，没想到他会来见我爸爸！
　　“向阳，你怎么也来了，不用上班吗？”说着我眼里就汪了水。
　　他爱怜地看着我说:“在大妈家里别这样，我想你和孩子嘛！难道你不希望我来吗？再说，爸爸来了，我怎敢不见呢！我和你孩子都有了，他才第一次见我，就是有天大的事，我也要来。”
　　我看着他的头发傻笑，他指着头发问我:“我这个造型，还满意吧？”
　　“看起来有点别扭，可能我已经看惯了你的长卷发。”我忍不住一直笑。
　　我们去旅馆登记了两间房间，向阳没见过我爸爸，就让他带着孩子，我一个人去接爸爸。
　　远远的就看见爸爸从车站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有点长了，蓬乱地遮到了脑门上，两鬓已经有了白头发，腰杆也不再笔直的挺着了！在我的印象里，爸爸的腰杆永远都挺得很直，他常常说，做为一个军人要昂首挺胸，虽然他是个退伍军人……
　　可是现在，爸爸真的老了！我忽然间眼泪就又出来了，心酸得不能再酸！我真的很不孝，不但结婚没叫他们来，就是生了孩子也没带回去给他们看看！我后悔我当初怎么就没有坚持一定要让父母过来呢！而是依了他们那个不合情理的奇怪风俗。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快要走到爸爸跟前了，我赶紧擦去脸上的泪痕，不想让爸爸看到我哭过。
　　还好爸爸见了外孙子就好高兴的，没有怪我，他说这小家伙长得好惹人喜欢！在红河县城逗留一天后，我们就带着爸爸回了向阳家里，向阳还不能回，他又去了矿山上。
　　爸爸在寨子里体验了彝族很多的风俗习惯，他参加了向阳表弟的婚礼，一个纯粹的彝族婚礼；参加婚礼那天他很高兴，我想爸爸可能由此联想到了我的婚礼。
　　公公还带着我爸爸去山上看了他们种的树，他和我婆婆一起种的那些树，已经长大了！
　　那段时间里，每天都有人来家里请他去做客。有一次他吃完饭回来对我说:“好闺女，有好几家的老人都竖着大拇指夸你呢，他们说你虽然是个汉族姑娘，却是个极好的儿媳妇，真不愧是我的姑娘。”
　　“爸爸这么好，教出来的姑娘当然也不能差，要不然就给你丢脸了不是。”我肯定的对爸爸说。
　　因为是过年期间，特别热闹，爸爸每天都喝点酒，他总说这里的村民们都太热情了，他盛情难却，忍不住就多喝了些。
　　婆婆虽然不会说汉语，但是少数民族妇女热情的特点在她身上依然能让父亲感觉到，她总是把我们一家老小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我们早上一起来，婆婆就已经把早点做好了，我觉得我已经起得很早了，可是婆婆更早，本来她们以前是没有吃早点的习惯的，因为有了我们，她们也学会了吃早点；怕我们吃不惯那边的饮食，她记着我和我儿子喜欢吃的菜，每次去赶集都会买点回家；每天晚上睡觉前，她还会把全家人的洗脚水都热好了，以前家里还没有太阳能的。
　　“你从小任性，个性极强，能遇到这样的婆婆，是你的福气。”爸爸总是这样提醒我。
　　“我知道的，我对她们也都很好的，我会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爸爸你放心。”我和爸爸在一起总是很愉快。
　　过完春节后，我爸爸就要回曲靖老家了，他最终接受了我嫁给一个少数民族老公的事实，虽然他还是有些失望，我能看出来他的失望。
　　他曾经这样抱怨过我:“为什么你的那几个堂姐都能往昆明城里嫁，而你却非要嫁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呢！你并不比她们差呀！昆明城市那么大，难道就容不下你一个吗？”
　　我没有回答爸爸，只是沉默，我知道他会不满意我的回答。
　　因为我喜欢少数民族的朴素，热情，喜欢他们的文化，我也很爱向阳，所以我奋不顾身的嫁了！而爸爸肯定是不能理解的！我知道爸爸是希望我能过得幸福的，我能理解他的苦心。
　　那时很多人都想往大城市里挤，特别是像我爸爸那样，大半辈子都呆在农村的人，而我，却选择远离大城市，到一个偏僻，甚至连语言都不通的少数民族乡下，这怎么说都是让人想不通的。送走爸爸后，我偷偷的流泪了很久，才擦干眼泪，自言自语道:“哭什么呢！都是自己选择的路。”爸爸走了以后，就再也没能来了，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到我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