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祖父一听胖大婶给妞妞讲起这些愚蠢的道理，就走过去抱起小女孩地说：“梨花啊，你甚给孩子讲这些不科学的事儿！”“我这不是哄孩子么？”胖大婶有点生气地说。“有你这样哄孩子么？”祖父瞪了一眼胖大婶说。“六爸，我没念一天书啊！不懂甚是科学道理……”
　　一阵猛烈地地震打断了胖大婶的话。山上的石头和沙砾又开始往下滚了，一块块岩石接二连三地朝大伙的方向砸来，仿佛是敌人的礌石。大地剧烈地晃动起来，我立马摔倒在地，跌了一个跟头，一个头上冒星星的跟头。银刚和聊龙看见我摔倒在地就立马把我扶起，又用袖口擦擦我头上的泥巴地说：“哥哥，你没事吧？”我摇摇手表示没事，可我心里却是这样想着：摔了一个很痛的跤，怎么会没事呢？
　　在这个天塌地裂的灾难中，别说我这个鸡头鱼刺的废物，就连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村里人都在那里摇摇晃晃地站不稳。银刚和柳龙在我的两旁，把我死劲地扶住，别让我再摔了一个“大马趴“。玉丫、柳凤和晶丫在我们旁边照顾铜刚，不让他到处乱跑。金獒在我们的前面走来走去，好像它在动脑子，想出办法来拯救大伙。
　　堡子上二叔背着那位老奶奶的尸体从那边急忙地跑来，祖父他们跟在他的后面慌里慌张地奔着。这时天越来越黑了，地上是一片湿淋淋的泥浆，我们每一个人的裤子上和鞋上都沾满了泥浆。雨依然下着，只不过比过去的雨小了许多；风依然刮着，只不过比过去的风少了些威力。堡子上二叔把妞妞的奶奶背到我们身边，放到大柳树下让她躺下，准备明天雨过天晴再埋葬。
　　妞妞和她奶奶是村子里最苦命的人，也是最贫困的一户人家。妞妞是她奶奶从县城汽车站捡来的孩子，并不是亲孙子。因为这位老奶奶是个薄命红颜的女人，她的男人刚刚和她结婚没几天就去世了。因此这位老奶奶就成了孤身只影的人，每天过得寡妇的日子。就这样一辈子过得孤苦伶仃的生活，然而有一天一个女婴出现在她的眼前，对这位老奶奶而言，这简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礼物，仿佛是上帝看她一生生活着那么孤独和寂寞，就赐她一个小孩。当时，这位孤雌寡鹤的老奶奶去县城卖鸡蛋回家时，在汽车站候车室顿然看到那边的座椅上有一个襁褓，就好奇的走过去看，居然里面有一个活生生的婴儿，还对着她笑嘻嘻呢！“这谁家的尕娃娃？怎么不见父母的影子哪？”老奶奶抱起襁褓，望望周围一切地喊道。“谁把这个娃娃撇在这里哪？”老奶奶又大声喊道。
　　一位车站男服务员走了过来，说：“老人家咋了？”“这谁家的娃娃啊！怎么撇在这里哪？”老奶奶焦急地说：“让我看看这个小孩。”男服务员沉思了一会说。服务员从老奶奶的怀中接过女婴时，发现襁褓里面有一条纸条，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哪位好心人捡到这孩子，请把她收养下，我们当爹娘的实在抚养不起。——谢谢！
　　当车站男服务员把这句话给老奶奶读出时，老奶奶立刻豁然开朗起来，又立马对那位服务员说：“既然这尕娃娃被她爹娘撇了，看来他们下定决心不要这娃了。不如我把她收养了吧！反正我是一个孤零零的老婆子，又没亲没子的，把她养大成人好给我养老送终。”“那好吧！不过您要好好对待她啊，不要虐待……”那位车站男服务员严肃地说。
　　就是这样老奶奶把这个被父母抛弃的女婴儿从车站里抱回来，还给她起来个名子叫“妞妞”。可怜的妞妞这三年里一直和她奶奶相依为命，形影不离，虽然她们的生活过得很贫穷，但是每一天妞妞跟着她奶奶上山种田呀，锄禾呀，割麦子呀，割青草回家喂猪，生活着十分快乐！可是快乐的日子往往比苦难的日子极少得多，这也每个人的生存惯例。
　　现在，我们每个人心情是多么哀痛欲绝，都因躺在大柳树下上面的这位老奶奶感到痛苦和惆怅。我们每一个人都低着头给这位离开人世的老奶奶表示悼念。祖母、妞妞和梨花大婶跪在尸体旁边泣不成声的哽咽着，眼泪从眼眶里潸潸而下地滴在湿湿的土壤里。“奶奶！奶奶……你快醒醒，醒醒……天黑了我们该回家喂猪猪呢！”妞妞用自己的双手摇摇老奶奶地说。“妞妞，你别打扰你奶奶了，让她睡觉。”祖父走过来对妞妞说。“王爷爷，我奶奶什么时候醒过来呢？”妞妞仰起头来看着祖父地说。“也许，等你长大了她会醒来。”祖父流着酸痛的泪水地说。“等我长大了是什么时候呢？”妞妞睁着葡萄般的眼睛地说。“也许很久……”祖父无奈着说。“我和奶奶还要回家喂猪猪呢！那么长的时间，我们家的猪猪会饿死的。”妞妞很天真地说。“傻孩子，这都甚时了，你还担心你家的猪娃子呢？”祖父抱起妞妞地说。
　　天已经黑得一片黯然，风和雨已经停止了，地壳也不再晃动了。地上还有湿湿的泥浆，祖母和胖大婶她们哭罢了，在和我们围着一推火坐着。这一推红红旺旺的火焰，是大牛大伯和堡子上二叔的功劳。他们见天黑已凉，怕大伙饥寒交迫，刻意从被泥石流冲塌的房屋里捡来一些没被雨水淋湿的干柴，点起这推红红亮亮、暖暖和和的大火。在大火上面架起三根很粗的木头，三根木头用铁丝绑成一个很大的三交叉，中间用四根铁链吊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大锅。那个巨大无比的大锅是从梨花大婶家里拿来的。
　　我听祖父说，那个很大的家伙，曾经是人民公社食堂里最不可缺少的炊具，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吃得一日三餐都是从他它里面做出的。祖父说这个大锅来历不凡，它是******从******手里夺来的金元宝，也是受苦受难的人民的大锅饭！那时人们都是和谐、平等、一心报国，从来不搞资本主义。如果有人搞资本主义，那就是犯罪，一旦发现，人民群众把他拿去做劳教，绝不放过！这个严厉的规律，当然是我们的大救星******定下的原则。
　　祖母和胖大婶还有村里的妇女，在那巨大无比的大锅旁边忙碌着，祖父和村里男人们在那边剥几只死羊的皮，甚至还收拾几只死猪和一些死鸡。这些死去的家畜都是被泥石流和地震砸死的，如果埋掉它们的话，那实在太可惜了。因此，祖父他们把这些可怜的家畜收拾干净后，交给祖母她们那些大厨的手里，让那些大厨给我们做出山珍海味般的美食。
　　我们一群小孩子们在熊熊大火旁边戏耍着，蹦着，跳着，时而又嗅到从大锅里飘来阵阵的香味，都馋涎欲滴的流着口水，期待着这些香吞吞的美味佳肴从大锅里而出。我和银刚、柳龙在火这边下象棋，其他的那四个孩子和妞妞在那边观看祖父的那把无情的屠刀。
　　我和柳龙正在来一盘你死我活的残局，银刚在旁边观看我们两个的棋盘。这一盘象棋是祖父从我们断壁残垣的家里找来的，他怕我们感到无聊，所以让我和柳龙在这里大战几盘！“老哥，我的连环炮看你怎么挡住！”柳龙很得意说。我给他做了几个手势表示说：“你别太得意！看我的八角马是怎么把你的连环炮消灭的呢！”“哦！是吗？我倒想看看你的八角马有多大威力。”柳龙有点嗤之以鼻我，说。我心中暗暗的想；哼！稍后有你好看的，看你怎么在我面前摆威风！
　　于是我就用我的八角马，一鼓作气之下，很快把柳龙威力无比的连环炮破散，我又用炮八平五来架起我的当头炮，好让他看看我有多么的所向无敌。柳龙现在看见我的当头炮对他不利，锁紧眉头地渐渐进入他的沉思中，显然在想什么对付我的谋略，可是思维了半天还是举棋不定的样子。这下可把在旁边观看的银刚等着急了，就微笑地说：“爷爷不是曾经给我们讲过‘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的成语吗？看来果真如此啊！”“老哥，我输了……”柳龙脸面悲伤地说。我又给柳龙做了个手势：“表弟，输赢并不重要，而重要是我们之间的同心同意。”
　　等我们刚刚下完象棋后，堡子上二叔走了过来微笑地说：“你们谁赢了？”“当然是我老哥赢了！”柳龙挠挠头地说。“我晓得你们下不过金刚！哈哈……”堡子上二叔一听我赢了就哈哈大笑地说。“金刚的棋艺高的呢！连我都下不过他了……”祖父拿得屠刀走过来说。“我就晓得金刚不是普通的孩子！”堡子上二叔摸摸我的头说。
　　祖母和梨花大婶把肉煮好，端上用门板和砖块搭起来的桌子上。这桌子看起来有点怪怪的，用一些砖砌成四条腿，上面搭着一块很长有很宽的门板，仿佛是一座小房子。然而，这是我们这群小孩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新玩意，都好奇的爬进去坐在门板下面，如果再下起倾盆大雨来就不怕淋湿衣服了。当然，这一座小小的房子并不适合我住，因为我怕我爬进去碰伤了头，所以我和祖父在那长长的板凳上坐着。
　　一谈到那几个长长的板凳，也看起来有点怪怪的，与常见板凳不同，这几个长长的板凳和门板搭起来的桌子一样，都是用砖和木板所做的。这些怪怪的板凳和那台怪怪的桌子都是酒鬼大伯和几位村里人的功劳，我也深切地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做的这些怪玩意的话，那我们大伙就会站着或蹲着吃饭。
　　我们大伙把饭吃过后，就围着熊熊大火烤火取暖，大家看起来阴沉的脸，没有一丝甜蜜的笑容，都在火周围沉思着，叹气着，宛然恨透了上帝和这个世界。我们这群小孩子和祖父坐在一起，听他老人家讲这些自然灾害如何形成的，又靠什么原因产生如此巨大的天灾呢？祖父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啰嗦起来，他语重心长地说：“这场泥石流和地震都是暴雨过多引起的，那我先给你们这些娃娃讲讲地震是怎么产生的。按照地理学上说，地震是由地壳中积累的地应力超过岩层所承受的限度时，岩层便会突然断裂或错位，使长期积累的能量急剧释放出来，并以地震波的形式向四周转播，使地面发生震动，这就成为地震。”
　　祖父停了一下又说：“当地球内部岩层破裂引起震动的地方叫震源。当地震中，地面对着震源的那一点称为震中。震中附近振动最强烈、破坏最严重的地区成为极震区。震源到地面的垂直距离为震源深度，还有地面上任何一点到震中的直线距离称为震中距，以及把地面破坏程度相似的各点连接起来的曲线叫做等震线。泥石流多发生在群山重重的山区，因降雨过多形成滑坡现象，山上的岩层和土体因为在倾盆大雨的冲击下就产生如此巨大的自然灾害。——你们明白了吗？”“明白了！”他们这群小孩子异口同声地说。
　　他们滥竽充数回答了祖父的问题，但事实上他们这群不辨菽麦的小家伙什么都没有听明白，又怕他老人家说他们是一问三不知的笨笨狗，只好那样撒谎了。可是这些装腔作势和欺骗大人的孩子总会遭到报应的，就像做了坏事的人，不论他有多么的狡诈和足智多谋，也逃不过警方的手掌心。因此祖父开始考问他们地说：“地震是怎么产生的？请你们回答一下。”
　　这群好玩不好学的孩子，听见祖父出了个多么让他们头疼的问题，一个个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除此之外，还有些小家伙低着头，好像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羞得不敢抬起头来。倏然，我的那个远堂弟——强刚，从他们中间站起来回答说：“地震是由地壳中积累的地应力超过岩层承受不了限度时，突然断折，就形成了地震。”“强刚，你真聪明！”祖父微笑地说。“没想到我儿子对地理学感兴趣啊！”酒鬼大伯从那边走了过来说。“尕猪啊，其实，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独特的特征和天赋，只要他们顺着喜欢的路走，一定能成功。”“也许吧……”酒鬼大伯摸摸强刚的头说。“你爸今天早上，一个人在地里割冬麦啊，你怎么不去帮他一把呢？”祖父对大伯说。“哼！我干甚要去帮那两个老东西？我们不是早就分家了呢？”“可是他们是你的亲爸亲妈啊！怎么能这样哪？”祖父生气地说。“六爸，是……是他们养了我，那能怎样呢？”酒鬼大伯愤怒地反问祖父。“你这个六亲不认的畜生！看我今晚替你爸教训一下你！”祖父骂完之后，就立刻把他脚上穿的烂布鞋脱下来，拿着手上又急匆匆地走过去打他侄儿。“六爸，六爸啊……你这是干甚啦？”大伯向前跑地说。“你这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还敢叫我六爸，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儿！”祖父在大伯的后面追地骂道。
　　我们这群小孩子和大伙都在大火旁边看着祖父追打酒鬼大伯，也没有一个人去拉一下或去劝劝他们伯侄俩，宛然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似的。大伯在前面像小羊似的逃命着，祖父在后面像大灰狼似的追赶着，时而他们两个围着大伙转圈，时而追赶的人或逃跑的人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当然，大伙看见他们叔侄俩跌倒在地，都哈哈大笑得合不住嘴了呀！犹如把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都统统的脑际里消失。
　　祖父追赶了半天还是没有把大伯逮住，就急中生智，把手中的破布鞋用劲一扔，大伯刚好转过来看他老人家时，没想到一只又臭又破的破布鞋朝他的脸上飞来，正巧打在鼻子上。祖父的那只破布鞋可把酒鬼大伯熏坏了，熏得晕倒在地，这下他老人家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这个不孝之子逮住。祖父走过去看着躺在地上的大伯说：“你这个畜生、不孝之子！跑啊！怎么不跑了呢？看我今夜把你打个稀巴烂不可！”正当祖父拿着酒鬼大伯的衣襟，动手打他的时候，顿然，强刚从我的身边跑过去，脸上流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说：“六爷，你不要打我爸爸，好吗？”“强刚啊，六爷也不想打你爸呀！可你爸这个畜生把你爷爷奶奶都不管啊！强刚，你看看你爷爷奶奶住的寒窑，吃着高粱面馍和苞谷面馍，这些东西现在都是喂牲畜的啊！”祖父伤心地说。
　　祖父把心里话给强刚说完，就捡起他的破布鞋穿上，低着头向我们走过来，看来他老人家不打算打大伯了，也许看着强刚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吧。今夜的夜空并不像往常的星空一样，因为被稠密的乌云占满了天空，红红的火焰照出祖父脸上悲伤的情绪，因为他老人家正在在自己的沉思之中徜徉。祖父慢慢徐徐地从那边走来，显然他在用自己的大脑思维什么。他在想：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悲伤的事情，那世间的人们该多好啊；如果人生没有坎坷和疾病的忧愁，那每一天的生活该多好啊；如果亲人或朋友之间充满了亲切和友谊，那我们每一个人该多好啊。唉……这世间根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即使有也许微微不足；这人生根本没有完美无缺的人生，即使有也许寥寥无几；这地球上每一个生物没有进化得那么如虎添翼，即使有也许早已灭亡……
　　唉，祖父这么思维了一会儿，脸上的伤感渐渐地变淡了，脚步已经走到我的跟前，他的双眼里反射着红红的火焰，仿佛和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样。祖父坐在我疾首蹙额的孩子身边，用那慈祥的目光看着我，又用轻声而亲切的声音对我说：“金刚啊，你觉得刚才打你大伯对吗？”我又得用僵硬而不便利的双手做几个手势，回答祖父问我的问题。我不知道做个怎样手势来表达我心中的想法和意思，倏然想起祖父不是曾经教给我很多的汉字吗？一想起这件事我的脑子一下子变得灵敏起来，我立马站起去找一只树枝或一根短木棍，寻来好给祖父写字表达我的想法。祖父看见我倏然站了起来，以为我发疯了似的，他的脑子很不理解我要干什么去。等我找了一个木棍回来祖父才明白我刚才冒冒失失的行为。于是，我就开始挪移我手中的木棍，在地上弯弯扭扭的画起来，祖父认真地看着，大伙也愕然地望着我手中的木棍，他们连做梦都没有想到我有这番本领。
　　我在地上弯弯扭扭地写了一首琅琅上口的诗，诗中写道：
　　亲人
　　（金刚）
　　红红的火焰，
　　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犹如是每一位亲人们的亲热，
　　这是世上最美丽的时刻，
　　也是人间最幸福的夜晚。
　　今天可怖的风雨已经过去，
　　我们耐心等待明天的太阳；
　　今天的泥石流已经把家园毁灭，
　　我们意气风发重新建设明天的爱巢。
　　妞妞的奶奶已经去了天堂，
　　我必然相信上帝给她一双天使的翅膀，
　　飞到妞妞的身边暗暗地保护她。
　　我们不怕今天的暴风骤雨，
　　但是怕没有坚强的心灵；
　　我们不怕今天的泥石流和地震多么猛烈；
　　但是怕失去亲人甜美的笑容……
　　无论自然灾害多么可怖，
　　但是亲人在你的身边陪伴，
　　就不觉得寂寞和独孤。——祖父今夜打大伯是他的舛错。
　　我用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首诗写到结尾，大牛大伯、堡子上二叔和大伙都目不转睛看着地上弯弯扭扭密密麻麻的文字，好像我在地上写下的诗跟红玛瑙一般，耀眼夺目，在大家的眼前闪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祖父和祖母听着大伙都在议论我的诗写得好时，连他们心里乐开花了，以及脸上微微显出一缕得意的样子。我一点也不觉得我的诗不怎么样，没有一点愕然的惊喜，可是大伙为什么要如此夸赞我这个傻瓜呢？真是搞不懂他们这些人。
　　大牛大伯还从残垣断壁的破屋子中，找来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把我刚才写在那地上的诗抄在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上。大伯也只知道我这双僵硬的手捉不起笔来，只能在地上画几个弯弯曲曲的字儿，所以帮我把我写在地上的诗抄在笔记本上，收藏起来，等我长大了，也许我写下的作品能帮我换口饭吃。他还说让我再写诗的时候，就让我祖父拿出这个本子来抄，等我长成大人时会积少成多的，我一定能成为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
　　我从来没想过我这个傻瓜，将来能成为多么光荣的文人骚客，甚至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将来成为那么伟大的人物。现在村里人都纷纷议论的我，将来一定成为作家和诗人，还有人说我是一个天才和神童。反正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我成为诗人的理想，我只想每一天开开心心的活着，快快乐乐的度过每一天。现在每一位村里人都被我的这首诗解开了心理的绳索，把他们的烦恼和伤感都统统从心境驱赶而出。现在每一位村里都人眉开眼笑地坐在火边纷纷议论的我祖父，说他老人家蓝田生玉，教孙有方。这可把我祖父乐开了花啊！犹如是一把破铜烂铁的破剑一下子变成锋利无比的宝剑。祖父和祖母万万没想到我这个鸡头鱼刺的废物给他们争光了！
　　夜很静，也很黑，这里除了红红的火光之外，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黯然，让人从四边望去显然有点恐怖不安的心惊。风变乖了，也变柔和了，微微地吹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身躯，仿佛是一台凉爽的电风扇。妞妞悲伤地坐在祖母和胖大婶的身边，看上去她心中的伤感一天以及一年也不可退去。妞妞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我和奶奶还没回家喂猪猪呢！猪猪还没吃食……”祖母在旁边听着也很难受啊！就对她低声地说：“也许……你家的猪娃子也跟着你奶奶去了另一个世界……”“王奶奶，那我能去另一个世界找奶奶吗？”“我的傻孩子啊！……你不能去呀！你要好好活下去。这是你奶奶的命令，我希望你能完成她的愿望。”祖母一边流着泪一边把妞妞揽到怀里地说。
　　我听着妞妞这句天真的话时，心里腾起悲怆的浪潮，觉得这人寰里充满了可怕。可怕到我们的双眼不敢睁开看这个世界。不是祖父曾经给我语重心长讲过这样的哲理吗？他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忍受悲欢离合的度日，这是上苍给我们定下的法则。不论上苍的法则是正确还是错误，都是我们要行程的航线或路程。在人生的旅程中，在生命的航线上，我们并不怕充满坎坷的道路，而是怕我们没有坦荡和坚强的心灵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飞灾横祸。生命这个名词它有多深的含义呢？又意味着什么原则呢？其实我们想要破解它并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而是很容易把它解答出来。地球上生物都有与自然斗争的原则，如果没有的话，那生命便会从这个世界消亡。因此我们要有坚毅的决心去与自然或与自己的厄运斗争到底吧！这才是生命真正所存在的含义和意味……
　　我这么伤感了一会儿，然后，我随意把我僵硬的头转向那边，望望那大柳树下面被一张破席卷着妞妞的奶奶时，顿然我的身躯不知怎么了、发抖了起来，就像有一人从我背后突然尖叫了一声，吓着我惊魂落魄似的。因此我赶紧把头转回来，以免我再被死人吓着。我和祖父一样是一位科学爱好者，从来都不信愚蠢的神论者。那刚才我看一下那边被一张破席卷起来的死人时，为什么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呢？这是因为我们的双眼或双耳从外面收来某种可怕的信息就立刻传到大脑和心里，这样便会出现心理失常的现象。如果我们心理状况不太好的话，一见到恐怖的场景就会产生精神失控、神经无常的现象。显然我的心理不太正常，这是因为我常常因病而烦恼造成这些不雅的毛病。当然，一个心理不好的人也可以变成心理好的人，只要他每一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过着，就与正常人没什么差别。完全与正常人一样。自古有一句俗话叫：“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为什么品质好的人素日开开心心地没有一点烦恼呢？那又为什么品德不好的人素常因忧愁冲破了头脑呢？其实，心理好的人遇到困难和烦恼时，他都用心平如水的心灵去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有什么忧愁的！真所谓：“覆水难收”啊。正是这样心理不太好的人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