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做个沙袋

　　带着兴奋和激动的心情，我专心致志地看完了《少林寺》。电影结束后，观众的议论声轰然响起，想必他们也和我一样激动。
　　“太过瘾了，觉远太厉害了。”柱子还没离开座位，就开始发表感慨。
　　后来，我才知道扮演小和尚觉远的演员名叫李连杰。
　　从那时起直至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李连杰一直是我的偶像。
　　《少林寺》对我的影响太深了，尤其是李连杰，他的功夫让我叹为观止。
　　我想练功，做一个李连杰那样的功夫英雄，称霸三孔桥！
　　当我把这个想法说给柱子听时，柱子马上赞同，道：“好，你学我也跟着学。”
　　可跟谁学呢？
　　我想到了一个退伍兵，他叫孙刚，住的地方离我家也不远，据说他在部队里是特务连的战士。刚听到特务连这个词时，我就露出了艳羡之色，以为既然在特务连嘛，干的就是特务的活。你看电影里的那些特务，谁没有点本事？我还听说，孙刚能单手劈砖。
　　想到此，我就对柱子说：“走，我带你找个人，他一定有功夫。”
　　柱子听说有人能教我们功夫，便兴奋地问：“是谁？住哪儿？”
　　“别问，跟我走就是。”说完，我就带着柱子匆匆地赶到了孙刚的家门口。
　　
　　孙刚的娘正坐在门口乘凉。见到我们，她问：“孩，找谁的？”
　　“找孙刚哥玩的，他在家吗？”我说。
　　“他上班去了，才走没多会。”孙刚的娘说。
　　我现在才想起孙刚在供销社上班，复员以后公家给安排的。于是，我就和柱子奔供销社而去。
　　孙刚是五金店的售货员，我们进到店里时，他正在给一个老头拿灯泡。
　　孙刚认得我，所以一看到我，他就笑问：“元蛋，来买东西的吗？”
　　我讨好地笑了笑，又摇摇头，等老头走了，便说：“我想跟你学拳。”
　　“跟我学拳？你怎么想起来的？你听谁说的我会打拳？”孙刚不解地问我。
　　“人家很多人都说你会，你不是特务连的吗？”我说。
　　孙刚听到我提到了特务连，立即就显得精神起来，他拉了拉自己的上衣，咳了一声，道：“你以为拳是那么好学的？没有几年的时间，你根本什么也学不成。跟你们说实话吧，我们在部队是学点拳脚，但部队有规定，不能随便教人的，所以我不能教你们，再说我也没时间。”
　　“你下班后回家可以教我们，我们不向外面说。”我诚恳地说。
　　“那也不行，我得遵守纪律。但你们要真想学拳，最起码要把基本功练好。回家后，好好练习拔筋、蹲马步、俯卧撑，如果能弄个沙袋，把拳头练硬，也很重要。”孙刚说完，就在柜台里给我们分别示范了拔筋、蹲马步和俯卧撑的动作。这些都是小学的体育课上没有学到的东西，老师那时只教我们正步走，跑步，做广播操，或者玩老鹰捉小鸡之类的游戏。
　　我和柱子对孙刚的话深信不疑，回到家，我们就开始在我的小房间里练习拔筋、蹲马步和俯卧撑。
　　
　　柱子虽然个子高，但比较瘦，他身子的柔韧性、肌肉力量、耐力都没我好。我一弯腰，手双掌能触地，他只能勉强将手指触到地面；我蹲马步能坚持十来分钟，他却不到两分钟，就说腿酸了；我一口气能做四十多个俯卧撑，他仅能做十几个。
　　练了一会，柱子气喘吁吁地说：“不行了，我比不上你。”
　　“要坚持，慢慢就会好的。”我劝柱子道。
　　就这样，之后每天柱子都会来我家和我一起练功，好在父亲白天在街上摆摊卖水，没有他的干扰，我们练起来，就没有多少顾忌了。
　　练了几天后，我和柱子都觉得各自的基本功有了明显的长进，就想再深一步地练些其它的项目。想到孙刚说可以用沙袋来练拳，我就对柱子说：“咱做一个沙袋吧？”
　　“怎么做沙袋？”柱子问。
　　“找一个口袋，里面装满沙子不就行了吗？”我自以为然的答道。
　　但我家里没有沙子。到哪里找沙子呢？我有点犯愁了。
　　柱子突然来了主意，他兴奋地说：“正巧我邻居家这几天盖房子，我看到他家门口有沙子，一大堆呢！”
　　“那好，咱现在就去。”我急不可待地说。
　　“现在哪行？你不知道我邻居多小气，平时你拿他家的一根草都不行，他哪会凭白无故地给你沙子？”柱子说，“不如咱晚上去偷。”
　　那就只好等晚上再说了。
　　
　　吃过晚饭，父亲去街西听书去了。等柱子来到，我就把父亲的那辆才买的二手自行车推出来，又找了一个旧口袋和一截绳子，然后就带上柱子，直往他邻居家的方向而去了。
　　到了那个人家的门口，看到院门虚掩着，里面的堂屋还亮着灯光，我的心里就有些担忧，唯恐在偷沙子的时候被主人发现。
　　正在犹豫，突然又有一只大狗从大门里跑出来。可那大狗并没有咬我们，而是摇着尾巴走到柱子身边去了。
　　“这狗认得我，我还给过它东西吃呢！”柱子小声对我说。
　　柱子说完，就蹲下来摸着狗头，作出和它很亲密的样子，又对我说：“你快装沙子，我给你看人。”
　　我便悄悄地将车子斜靠在附近的草垛旁，然后就小跑到沙堆边。又见沙堆边的压水井下面有个破碗，于是我就拿过那碗，一碗一碗地往袋子里装沙子。
　　正在这是，院里突然有人说话，一个女人的声音问：“大黑呢？”
　　接着就听一个男人站在院里喊：“大黑！大黑！”
　　柱子身边的狗听到喊声，喉咙里立即发出一种声音，算是回应，接着就跑到院里去了。我和柱子马上跑到草垛后躲了起来。
　　大门被“咣当”一声关上了，院里重又安静下来。我和柱子便一齐赶到沙堆旁继续装沙子。
　　装了有大半口袋，我说：“差不多了，再多恐怕带不动了。”
　　柱子就帮我将装了沙子的布袋抬到自行车旁，我正要推车子，柱子却指着邻居家南面说：“他家的自留地边栽有腊条，咱去砍两条粗点的吧，回家后当练武棍用，你看《少林寺》的那些和尚都喜欢用棍。”
　　我觉得可行。“用什么砍呢？咱又没带刀。”我说。
　　“没事，我这回家去拿，我家门口有个砍刀。”柱子说。
　　柱子说完，就跑回家去拿刀子。等他回来，他一拍我的胳膊，说：“走，快去快回。”
　　那片腊条生长在一片蔬菜地的北边，我们跨过了一条小渠，到了腊条丛边，借着天上的星光，我看到有的腊条真的长得比较粗，最粗的都要赶上手腕了。
　　柱子说：“我来砍吧，砍几棵？”
　　“两棵就行，够咱两人用的就行，多了咱也不好拿。”我说。
　　柱子便在腊条丛中巡视一番，捡了两棵粗细适中、摸起来又比较顺手的，麻利地从底部砍断，又将上面细部带叶的一截砍下，然后满意地说：“好了，你看多好，又光滑又不易断。”
　　又回到自行车旁，我说：“你就不要跟我回去了，你回你家吧，我骑自行车带沙子没法带你了。”
　　“那腊条棍呢？”柱子问。
　　“和沙袋一起绑我车后座上就行了。”我说。
　　我支好自行车，柱子便帮我将沙袋抬到后座上，然后又把腊条棍横着放着口袋上，用绳子绑紧了。
　　我推着试了试，觉得还行，就对柱子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到了家，父亲还没有回来。我将自行车先推到我的小屋前，然后将沙袋使劲地拉到屋里，又将两根腊条棍也拿进来。坐在床上稍微休息一会之后，我就开始浮想联翩，觉得自己以后经过持续不断地练功，最终会成为一个像李连杰一样的武林高手，最起码能打遍三孔桥无敌手。
　　睡下后，我又看到刘晓庆的像，一下子又想到了苏纯青，心里就有些莫名的烦躁。因为这些天只专注于练功，我都忘了自慰了。现在这个念头又从内心里升起来，并且越来越强烈。但想到那样做或许会消耗自己的元气，影响练功效果，于是就努力地忍住了。
　　
　　第二天上午，柱子急急火火地赶来，一进我的屋就问：“怎么样，沙袋吊起来了吗？”
　　“我自己一个人哪弄得动，就等你来，咱们一块才行。”我说。
　　“你不知道，咱偷俺邻居的腊条，今天早上被他家那老娘们发现了，骂了好长时间呢！”柱子道。
　　“随他骂去，现在她骂咱也听不到了，再骂都是骂她自己的。”我无所谓地说。
　　柱子又拿过那两条腊条棍看了看，说：“再修修，就好用了，现在有点太长了，两头也不光滑。”
　　“等一会再修，你先帮我把沙袋挂起来。”我说。
　　我和柱子便抬着沙袋，走到院子里的一颗楝树下。我用绳子将沙袋的开口处扎紧，然后又系上一条粗些的尼龙绳，然后两人就齐心合力地将沙袋吊到了树杈上。
　　吊好后，柱子摩拳擦掌，做出跃跃欲试的架势。我说：“你先来一下吧。”柱子便毫不客气地冲着沙袋就是狠狠地一拳。
　　“哎哟，疼死我了！”柱子连连地甩手。
　　见柱子疼得那个样子，我心里一阵乐，说：“你一边去，看我的！”
　　说完，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向沙袋猛击一拳。
　　疼，手真的疼！这沙子装在口袋里竟然这么硬。但我没有叫出来，我又装作没事似的，对着沙袋又是一拳。
　　没想到袋子竟然被我一下子击破了，里面的沙子瞬间洒落一地。
　　“还是你厉害！”柱子上来恭维我说。
　　我知道是这布袋用了太久了，不然我哪会两拳就让它开裂？但在柱子羡慕的眼光下，我还是挺自豪。“看样咱得再换个袋子了。”我对柱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