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40）日内，重庆八路军办事处洪秘书办公室。
　　洪秘书正与几个办事处干部在开会，听见敲门声，他急忙制止了大家的说话。
　　洪秘书：谁啊？
　　乔峰：洪秘书，我是老乔。
　　洪秘书：门是开着的，请进。
　　乔峰：（推开门露出身子）洪秘书，我有急事找你，急事。
　　洪秘书：（示意身边的人）今天就到此，找时间我们再议。（人散去后他招呼乔峰）老乔，你怎么浑身是汗？来擦擦。（走到门口拿来毛巾递给乔峰）
　　乔峰：（擦了一把汗）洪秘书，（喘着粗气）我刚才见......见到郝潜了。
　　洪秘书：（惊讶）谁？你再说一遍。
　　乔峰：郝潜，原来我们的组织部长郝潜。
　　洪秘书：那个叛变革命的败类？
　　乔峰：是。
　　洪秘书：老乔，不急，坐下慢慢说，你们怎么会碰见，在哪里碰见？
　　乔峰：在两路口大澡堂门口，我出来，他进去。
　　洪秘书：这么巧？他和你说了什么？
　　乔峰：他拉我见了徐恩江。
　　洪秘书：（感到事态严重）中统局的特务头子徐恩江？在什么地方见的他？几时？
　　乔峰：一小时前，在一个西餐厅，叫什么丽娜，让我再想想。
　　洪秘书：中统局附近的蒙克丽娜咖啡厅？
　　乔峰：对，是蒙克丽娜咖啡厅。
　　洪秘书：那是中统局对外的活动站，我曾去过，里面所有的人都是特务。老乔，你报告的情报很重要，也很及时，说明国民党特务一刻也没有停止对我党的渗透和对我人员的瓦解工作。徐恩江和你都说了些什么？你叙述的越详细越好，来喝口水慢慢说。
　　乔峰和洪秘书谈完话后出门，洪秘书神态紧张地拿起电话。
　　洪秘书：快，给我接童老办公室。
　　
　　141）日内，重庆八路军办事处二层童老居室。
　　一个简易的屏风立在屋子中间，把朴素的房间一分为二，外面是办公室，里面是卧室。童老正和刘处长在外间谈话，电话铃响，童老拿起电话。
　　童老：洪秘书，好，他在旁边，来，小刘，你的电话。
　　刘处长：（接过电话）我是，我在听，你讲。
　　童老站起身，拿水壶过来添水。半响，刘处长放下电话，神情严肃。
　　刘处长：童老啊，您的老对手把魔爪伸向了您的部下，他们公开要策反老乔啊！
　　童老：是吗？中统还是军统？
　　刘处长：中统的徐恩江，他用叛徒郝潜做说客。
　　童老：下手真快，方法很恶毒，采用老乡战术，企图博得同情，看样子他们已得知乔峰的踪迹了。
　　刘处长：不知道老乔和他们是怎样碰上的？第一次出大院就遇到了郝潜，天下有这么蹊跷的事？
　　童老：乔峰能把情况及时汇报组织，说明他目前没有被策反成功。我认为本着我党一贯的政策，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要赶快让乔峰离开这个环境，早日去延安，省得特务们缠着他。
　　刘处长：你说得对，童老，我会抓紧让乔峰这几天就离开重庆。
　　童老：（很平静）小刘，我们要充分做好对乔峰的保护工作，以防止徐恩江狗急跳墙，得不到活的要死的。
　　刘处长：我明白。
　　
　　142）日内，重庆八路军办事处三层，乔峰房间门外走道。
　　乔峰独自一人望着窗外，他连续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最后他左手揉碎了空空的烟盒，反复来回地揉着。
　　
　　143）日外，揭阳榕城外的半山上。
　　一座破旧的道教寺庙，矮矮的外墙，有一角落塌陷，显然是炸弹爆炸后的痕迹。
　　香客稀少，冷落的的寺庙里，一个穿着素气的女人双手举着三根烧着的香，她对着庙宇中的佛像朝拜，虔诚地鞠了三个躬，嘴里喃喃自语。女人回身后给功德箱塞进了纸币，不远处端坐的道士轻轻敲起了木鱼。女人的面孔渐渐清晰起来，魏叙影的模样，是她，魏叙影面容安详，自始自终没有说一句话，临走时她向西北方凝望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魏叙影走出庙门，门外立即迎上来一个穿蓝褂子的年轻人，石头的脸庞清晰可见，他紧紧跟随着她，两人一起向山下走去。
　　
　　144）日外，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大院内。
　　乔峰在院中散步，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无目的地走，一圈又一圈。武清河走过来，他赶上去与乔峰并肩行走。
　　武清河：（边走边关心地问）老乔，怎么今天走这么久？晚饭又吃得很少，可要小心身体受不了。
　　乔峰：是洪秘书让你来的？
　　武清河：不是，顺便出来转转，刚巧看到你。
　　乔峰：哦？（所答非所问）小武，你说说，作为一个革命者，你最痛恨的是什么？
　　武清河：（思索了一下）叛徒，我最痛恨的就是革命队伍中的叛徒。
　　乔峰：小武，你还年轻，其实叛徒中也有不同的分类。
　　武清河：这还有分吗？我们不是在入党宣誓的时候，就已经表示永不叛党了吗？
　　乔峰：你还记得入党誓言？
　　武清河：当然，永远忘不了，（凝视着远方）严守秘密，服从纪律，牺牲个人，阶级斗争，努力革命，永不叛党。
　　乔峰：跟你一时也说不清。对了，你今天去了哪里？
　　武清河：我和资料室的同志一早去了北碚，在一家书店我买了一些喜欢的书。老乔，不是你让我多看书吗?
　　乔峰：（心不在焉）应该，对，应该多看书。乔峰说完，突然远离武清河，他快速向大楼的方向走去。
　　武清河：（停下来，望着乔峰的背影，自言自语）他怎么这样，莫名其妙。
　　
　　145）夜内，三楼刘处长办公室。
　　灯光下，洪秘书正在听刘处长布置工作，握紧钢笔的右手不时地在小本上记录着什么。
　　刘处长：好了，暂时就这些，今晚的工作安排，老乔的事是重中之重，我和童老已商定，尽快安排他去延安，彻底脱离国统区。
　　洪秘书：明白，我明天联系有关单位，一有顺车立即送他走。
　　刘处长：好，你要注意老乔的情绪变化，加强对他的安全保护，从明天起身边一定要跟个人。
　　洪秘书：是。
　　
　　146）夜外，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院外，不远处的一棵百年老槐树。
　　树上有一个人影，他正用高倍望远镜在观察，另一个人影躲在树后，离他们十几米处停着一辆小轿车。
　　特务甲：（小声地）这任务实在不是人干的，时时刻刻关注他，他是个什么鬼儿子？害得老子今晚不能去耍女人。
　　特务乙：你小子还有劲耍女人，我只要现在有一碗抄手就满意了，五个小时了，饿坏了，球地。
　　特务甲：我就闹不懂，局座对策反有这么大兴趣，本钱实在太大了。
　　特务乙：龟儿子，你知懂个铲铲，你没有听说过一句成语，叫以夷治夷，我们局座就是用真心投诚的共党分子，去对付那些摇摆的但有用处的共党分子。
　　特务甲：（吸了一口气）厉害，这招够毒，只是咱哥几个惨了。哎，你去看一下，别让车里的那龟儿子睡球去了。
　　
　　147）夜内，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院内，三楼乔峰和武清河宿舍。
　　床上的乔峰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全是徐恩江和郝潜的影子，耳边不断重复地是郝潜的话。“记住，做人最好只留一条路，活路。”不一会儿他看见一澡盆的大洋从空中飘来，他去接却接不住，所有的大洋从澡盆里跃起，向天上飞去，一枚又一枚，不停地飞，他死活也抓不住一枚。这时，延安的执法干部从山里走来，给他戴上手铐，说他贪污公款，是革命的叛徒，他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群众大会，口号声震耳欲聋，他被武清河押出，跪在地上，后脑门顶着一支枪，啪......
　　乔峰突然惊醒，大汗淋漓地坐起来，发现是一场噩梦，他双手蒙住脸，死命地摇头。
　　此时隔壁床上的武清河睡得很熟，轻微地鼾声此起彼伏，很有节奏，乔峰看着武清河，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乔峰：（突然打开灯，歇斯底里地大叫）就会打呼噜，就会这一个频率，简直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噪音，我无法忍受，实在无法忍受。
　　武清河：（被吵醒，朦胧中睁眼）老乔，怎么了？你不睡？（坐起）
　　乔峰：我怎么睡？小武，你今晚的鼾声我实在无法形容，我找不到……找不到一个词可以概括，难听是次要的，关键是它所产生的共振直刺我的心脏，我要崩溃了，崩溃了你懂吗？
　　武清河：老乔，你不要这样，不然我出去睡好吗？（欲下床）
　　乔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用，你睡，我走……我走。（不等武清河答话，夺门而出）
　　武清河：（下床冲出门，看着乔峰的背影，欲喊又止）岂有此理，今晚见了鬼了，真像个疯子。（转身关门）房间里灯熄灭了，大楼里一切恢复了平静。
　　
　　148）夜外，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大门口。
　　乔峰一路小跑到门前，哨兵上前阻拦，他认出了乔峰，检查证件，乔峰与他解释，指手画脚。
　　哨兵回到哨所，乔峰绕过障碍物继续往外走，还不时东张西望。
　　突然传来马达声，由远而近，一辆小车开到门前，车上呼啦下来两个穿黑衣的男子，他们跑过来，一左一右迅速将乔峰送进车里，车子加速离开。
　　正在打电话的哨兵被眼前的瞬间变化惊呆了，等他持枪追出来时，车子已经消失在山城的茫茫夜色中。
　　149）夜内，小车内。
　　小车飞快地疾驶，黑夜里满是空旷，只有轮胎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乔峰：（镇静地）你们是谁？
　　特务甲：少说话，去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特务乙：老兄，这车你昨天还享受过，一点没记忆？
　　乔峰：（观察周围，脸上的紧张神色略有放松）你们是……
　　特务甲：（将食指伸直放在嘴前）嘘。
　　
　　150）夜内，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院内，三楼乔峰和武清河宿舍。
　　躺在床上的武清河辗转难眠，他向窗外观望，（紧锁眉头）突然他起床披衣，快速走出房门。
　　楼梯上他正好和冲上楼来的大门警卫相遇，警卫气喘吁吁。
　　警卫贴着他的耳朵悄悄地叙说。（武清河惊呆的面孔）
　　
　　151）日内，重庆，徐恩江官邸卧室。
　　床头柜上的电话响起，连续三次，一个女人的纤细小手抓起了电话，随后她拍拍身边睡着的男人。男人蠕动着转过身子，他紧闭双眼，极不情愿的接过电话，另一只手顺势放在了女人的胸前。
　　徐恩江：（惊讶地）什么？郝潜，侬慢慢地讲。（坐起）哦，也好，也好。侬先安排，等一下我会见他，ok。（把电话交给女人）
　　丁侠：（化名，29岁，原中共特科机要员，后叛变）好事？（放下电话)一清早把人吵醒。
　　徐恩江：小宝贝，都是侬带来的运气，好事啊，来，让我再亲热一次。
　　丁侠：（推开他的手）侬还没折腾够？真成精了。
　　徐恩江：成精？（大笑）我就是要侬这个狐狸精。（他一把抱住丁侠）
　　
　　152）日外，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院内。
　　院子角落一辆军用吉普车正在发动，车上坐着武清河和洪秘书，车下的刘处长在向他们交待事情。
　　刘处长：（严肃地语气）洪秘书，不要太着急，去了警察局，仅和他们交涉人失踪事宜，目前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人是中统带走的，所以说话时要注意态度。
　　洪秘书：知道了。
　　刘处长：小武，事态紧急，去电信局先打个明码电报，告诉岭南特委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等情况进一步清楚后再发电确认。
　　武清河：是，刘处长。
　　刘处长：你们事先有约定吗？
　　武清河：有。
　　刘处长：那就好（一挥手），已经发动的吉普车立即开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