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七姑娘下凡间

　　“妈，我要表哥陪我们去外面玩，我想看火车。”双珠拽着母亲的手臂摇晃着，她们家是福建一个很偏僻的山村，早年双珠的爸爸在这附近当兵跟她母亲恋爱不顾家人反对就带回了龙岩，当时在吴珊珊的娘家可是家喻户晓，双珠外公是一个十分好面子的人，发誓说：有生之年，一定不认这个女儿。直到前几年，两位老人先后去世，家里兄妹才历经艰辛找到双珠的家，这才有了联系。
　　双珠的父母虽是自由恋爱，可生活毕竟是现实的，双珠母亲这些年在那穷乡僻野吃尽了苦头，故而不想再让女儿也受一样的苦难，在联系到家里姊妹后，她看到了这位英俊潇洒并且还是个小包头的外甥瑞平，就跟吴珊珊商量：让女儿给妹妹做儿媳妇。这不，前段时间吴珊珊还特意带着瑞平去了一趟福建，只是瑞平一无所知母亲突然去大姨家的真相。面对第一次到家做客的表妹，瑞平总得以礼相待吧！他看看天空，白茫茫的一片，实在不愿意这样阴沉沉的天气出门，看着双珠身旁的翠翠，可爱的表情上充满了期待，山里来的孩子期待看看不同地方不同的风景，于是对吴珊珊说：“娘，表妹难得来一次，正好今天不用去工地，我就陪她们玩一天。”他故意说到她们两字时提高了嗓门，像是有意提醒双珠，别对她用情太深，他喜欢的是另有其人。
　　三把雨伞像是草坪中三朵会走路的蘑菇，一会簇拥在一起，一会分离得很开，而总有两朵蘑菇总会不由自主地走在一起。
　　“表哥，我们去哪玩？”
　　“现在都已经九点了，待会我们还要赶回家吃饭，翠翠你也想看火车吗？”瑞平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翠翠。
　　“嗯，当然，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呢？”她看看双珠有点生气的表情，机灵说道：“双珠姐姐想去哪我就跟着去哪？”一个非常聪慧的女孩，瑞平更是对翠翠多一份好感。他没等双珠回答，就说：“我们离火车站也很远，要不我带你们去七女峰玩，站在最顶峰就能看到火车，不过那里的山路很陡峭，下过雨的路很滑，我怕有些危险。”
　　“不怕，我们都是山里出来的妹子哪会怕陡峭的山路呢？表哥，你爬山的速度不一定有我厉害。”双珠的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笑容，让人看上去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三人有说有笑，一个小时后，来到了七女峰的山脚下。
　　“你们看，这就是七女峰，知道为什么叫七女峰吗？”瑞平咽了一口口水，故意卖关子说。
　　“快说，表哥，我都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一定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吧！”温柔的翠翠像是一朵雨中的玫瑰，雨也停了，瑞平十分吃惊地看着翠翠，说：“你真聪明，翠翠。”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句句对翠翠的赞美，再一次点燃了双珠的嫉妒之火。
　　“我也知道，只是我没说而已，有什么聪明的。”双珠说完，气呼呼地独自登山。下了一天的蒙蒙细雨，山路有点打滑。
　　“你这丫头，怎这个坏脾气，慢点，我们边讲故事边爬山。”瑞平伸出左手去拉翠翠。她的脸绯红，害羞时的女孩特别的美。
　　“双珠，等等，我拉着你们俩，山路滑，到了半山腰时还有一段石壁，更是危险，别再任性了。”双珠放慢脚步，瑞平伸出长长的手臂一把拽住，这样左边一个心爱的女孩，右边一个表妹，心里是满满的幸福，只是多了几分羞怯，第一次这样拽着女孩的手。山路越走越窄，三人已经不能并肩而走了，他们排成一个一字型，像是三只鸟儿，领头的是瑞平，手里还拿着两把雨伞，时不时当成拐杖，走在最后的是翠翠，虽然她紧紧拽住双珠的手，但能感觉到她在排斥自己，其实心里也清楚，更理解双珠对她的厌恶，她已经很克制自己与瑞平少说话，可喜欢一个人的表情是写在脸上的，一个动作，一个神情都是那么喜欢。
　　“双珠姐，你放开我的手，我自己能行，这样拽久了手都麻了。”翠翠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那怎么行？这一路上坡，还打滑……”
　　双珠醋意浓浓，白了一眼瑞平：“你这人也真够劳心的，又不是小孩子，不用这么照顾吧！”
　　“哎呦……”一根刺扎进了翠翠右脚的小腿上。
　　“咋了？”瑞平松开双珠的手，她滑下几步，险些摔到。瑞平来不及道歉，两步走到翠翠跟前，细心地撩起翠翠的裤脚，说：“都出血了，很痛吧！”说完趴下身子就是要去吸血。只见双珠一把拉住瑞平，大声吼道：“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蛇咬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完狠狠地盯了翠翠一眼。翠翠也被瑞平这一举动给吓到了，眼里含满感激的泪花，连声说：“瑞平哥，快走吧，我没这么娇贵。在家里经常山里打柴，只是一下子没注意被刺到了……”其实翠翠心里挺难过的，她知道双珠喜欢瑞平，自从瑞平上次到了双珠家见过面后，她就日夜思念这个男孩，但双珠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后悔这次不该来瑞平家，可情感这东西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主宰，越是想逃避越想念，哪怕是能看一眼也觉得幸福。
　　“双珠，你咋说话的？在我家就是我的客人，我就有义务保护她。”瑞平显然有些生气。三人沉默不语，各自往山顶上爬，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山腰。
　　“我们歇一会吧，前面就到了峰女洞，那里面有一个天然的洞，很深，传说是七女峰跟她情人约会的地方。”瑞平把雨伞铺在地上，心细的他从兜里取出几张草纸，铺好，让她们坐下。两个女孩还真是山里出来的，一点也不喘。
　　“瑞平哥，快说说七女峰的故事呀。”双珠真是一个雷电性格，来得快去得快。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王母娘娘有七个外甥女，其中六个都已经出嫁了，唯独这个老七年方十八却还未找到如意郎君。这个七姑娘很任性，很善良，不但貌美如花，而且还是王母娘娘最宠爱的外甥女，其它的姐姐们都是王母一手操办的婚事，可七姑娘却嚷着对王母娘娘说：“祖母，别替我操心，我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找不到就一直陪你老人家在身边，直到老了……”王母娘娘一听，瞬间脸色变得阴沉，不高兴地说道：“那岂不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了，那可不行，祖母明天就派人打听一下……”还没等王母把话说完，七姑娘就对王母撒娇：“祖母，你这么疼我，就让我自己找吧，你也希望你最疼爱的外甥女幸福吧！”说完轻轻拽住王母的胳膊，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脖子，脸贴着脸，王母最受不了这个孩子，心里是又爱又无奈，只能顺从她的意思。
　　一天，七姑娘在御花园闲逛，听到一群守卫议论纷纷，说人间哪个地方有妖魔，连续几天把成年男子吃了好几个，吸干他们身上的血，然后丢弃在荒郊野外，玉帝派三眼娃下人间把妖魔带回天庭……七姑娘是一个仗义的姑娘，再说她一心想下凡间看看，只是没好机会，想到这，她直奔王母的寝宫。
　　正是午后，王母正准备午睡一会，就听到外面嚷嚷地叫声：“祖母，祖母……”王母心里咯噔一下：这斯斯文文的丫头今天是遇上啥难事了，这般惊慌失措？
　　“玉环，去领七小姐在大厅见我。”王母吩咐身边贴身的丫鬟，自己转身回到大厅等候。
　　“祖母，你是不是最疼爱我呀！”
　　“当然了，鬼丫头，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还是我祖母懂我，木麻!”七姑娘顽皮在王母松弛的脸上亲吻。
　　“快说呀，表哥，挑重点讲，我们还要登山看火车呢？”急性子的双珠迫不及待地催促着。瑞平看看天空，一直是灰沉沉地耷拉着脑袋。
　　“好吧，长话短说。”
　　王母拗不过七姑娘，也就答应了。这一下凡间，七姑娘是又新鲜又好奇，她把自己打扮成普通农家女孩，只是委屈了三眼娃，这边要去捉妖，那边要照顾好七姑娘，这可是王母临别时的口谕呀。七姑娘天生爱打抱不平，为人们办了不少好事。这天，趁着三眼娃出去办事，七姑娘带着丫鬟玉霞到处走走，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衣裳褴褛的少年，脸上也脏兮兮，并且看上去很疲倦，果真没走几步，就晕倒在地，一下子身边围了很多人，七姑娘也赶上去看看，只见这位少年，脸色苍白，看样子是饿了好几天，体力不足。他的身上还有一个简单的包裹。人群里有人说：又是进京赶考的穷书生，可惜年年不甘心，年年都落榜，当今世道就是这样，有钱人的天下，享受荣华富贵，穷人吗，还是在自家脚踏实地种点田地糊口饭吃，可惜这年头连饭都吃不上呀，苛捐杂税年年增……
　　“死老头，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不怕杀头吗？”一个大婶，包着头巾，把老头拉走了，凑热闹的人也纷纷走了。
　　“玉霞，把这位公子带到我们住的地方。”七姑娘吩咐随从的丫鬟。
　　“小姐，你还是别招惹这事了，王母娘娘一再吩咐你别惹是非的。”
　　“这丫头，这哪叫惹是非呢？难道能见死不救?”随从的丫头玉霞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见观看的人都走了，心也软了。玉霞把书生扶到一个离小镇很远的山洞，七姑娘用手指一吹，一张床出现在面前，她们轻轻让书生躺下，玉霞对七姑娘说：“小姐，有个凡人在这里，我们不可能在他面前样样都用法术吧，应该有个像穷苦人家的样子，茅草房，你我的衣裳都该破旧些，这样书生不会觉得有自卑感……”
　　“在他清醒之前，先弄碗稀饭吧。”七姑娘嘴里念念有词，一碗热腾腾的稀饭出现在饭桌上。玉霞一转身，眼前是歪歪斜斜的桌椅，坑坑洼洼的土地，还有那凹凸不平的土墙，什么破水缸，破碗呀等等，一应俱全，好一个穷人家的模样。
　　“这是在哪呢？”声音从背后传出，玉霞与七姑娘吓了一跳，两人摇身一变，两个穷苦人家的女孩模样，羞答答地目视一下。
　　“公子，别害怕，我们都是这里的村民，是我姐姐救了你……”机智的玉霞搀扶着书生坐起。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书生想爬起来，却身体太弱，七姑娘赶紧过去扶住他，说：“公子不必多礼，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一段时间养病。”七姑娘这才看清这位少年，眉宇间气宇不凡，眉清目秀，一副很英俊帅气的脸蛋，虽然有些赃物装饰着，依然能瞧出他的俊俏。少年也仔细打量着七姑娘，好一个沉鱼落雁的姑娘，这不是仙女下凡吗？他在心里想着，也有点难为情，似乎害怕姑娘看出他欣赏她的美貌。玉霞机灵地走出门去打水，荒郊野外的，哪有水，好在成仙的人，人人都有道行，只是不深而已，这点小魔术玉霞还是能应付的。
　　一会，玉霞打了一盘水走进屋，看看七姑娘羞涩的表情与拘谨的动作，正在一勺勺喂着书生吃稀饭呢！她明白小姐遇上动心的人，玉霞把目光投向书生，他那含情脉脉又不敢正视的眼神，偶尔露出几分忧伤，真让人心疼。
　　聪慧的七姑娘看出书生忧伤的神情，安慰道：“公子莫担心，进京赶考，今年一定能高中，只是你要把身体养好。就在我们家多停留一段时间，我们姐妹俩虽不是什么富家千金，但也会织布绣花换几个钱，没有大鱼大肉，喝碗稀饭还是有的。”
　　书生巡视四周，七姑娘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说道：“前几年，我们这里闹了一次瘟疫，父母都死了，我和妹妹玉霞死里逃生，搬到这偏僻的地方生活，村里的人走的走，死的死，衙门来了人说出现过瘟疫的地方要清理干净，于是一把火烧了村里的茅草房，甚至染有瘟疫的人都在火堆里葬生……”七姑娘把在玉帝身边听到的故事有板有眼地说着。
　　“原来，我们都是苦命中人，我明天就要进京赶考，再晚就要错过考试的时间了，只是我囊中羞涩，不知姑娘可否……”书生把头垂得很低。
　　“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把身体养好，我们姐妹俩前段时间卖了一些刺绣，给你上京的路费不用愁，你也别担心会赶不上考试的时间，到时给你买匹马……”
　　“小姐，我去洗衣服……”玉霞一个眼神，七姑娘知道自己话过头，马上解释说：“我们虽是穷人家的孩子，但原来家父是经商的，还给我留了一个玉镯。”说着从手中取出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又从头发上取出一个金光闪闪的钗子，放在书生面前，说：“你看，这还不能买匹马吗？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七姑娘看着耀眼的金钗，有点想念天庭的娘娘。
　　“姑娘，这不行。”书生吃力爬了起来，“你这样，我现在就要告辞了，我就是要饭也不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说完，歪歪斜斜迈步几步。七姑娘赶紧伸手搀扶，她听说过读书人都爱面子，于是收起手中之物，好心相劝书生坐到床上。
　　“公子，你既然不领我的情，那就明天天一亮再走吧，耽误一天不会怎样，身体好点脚步也快，不在乎一天的时间吧！”
　　“就是，公子，我们小……”玉霞‘姐’字没出口，意识到说错了，于是补上一句：“我姐姐说得没错，一天也耽误不了事。”七姑娘狠狠地给玉霞一个眼神，差一点穿帮。
　　晚上，书生做了一个梦：他进京赶考高中了，回家时敲锣打鼓送到家，皇上还赐给他一个美若天仙的娘子……
　　“后来呢，后来呢？”双珠又嚷嚷道，瑞平顽皮地说：“欲知故事，请看下回。”说完，拽起两个女孩就走，说：“我们再不爬山，估计到天黑了也到不了山顶，边走边讲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