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集（2）

　　12-12：牛栏边晨、外
　　早晨，方兴边家的新草房清晰显现。
　　岩坎下了草房楼梯，走到黄牛身边，把龙竹架的围栏扶好，消除昨晚和儿子“搏斗”的痕迹，回顾左右。
　　大魔巴和康本走近老爹和黄牛，左看右看。
　　大魔巴：昨晚深，你家来了什么人？
　　岩坎：没得，没得来人。
　　康本：你欺骗神灵祖宗，有罪！有人看见你家点明子，看牛！
　　大魔巴看见扔在地上燃烧过的松明子，上前捡起，细看，递给康本看。
　　康本看完，把松明子杵在岩坎眼前。
　　岩坎：（哆嗦）是，我儿子回来了
　　大魔巴：魔鬼上你家门了，会给寨里引来灾难！我和管家要把你家的牛牵走，罚你家主祭，做砍牛尾巴鬼！
　　岩坎不让牵走黄牛。康本撬断了围栏，牵出黄牛，走向木鼓房。
　　寨里，男女老少数十人尾随、围观，人越来越多。
　　
　　12-13：路上日、外
　　方兴边冲出草房，跳下楼，挥舞着长刀，向黄牛追去。
　　路上，他劈掉了芭蕉叶，劈掉一摞未成熟的芭蕉。
　　他嗷嗷叫着，往路边神树上砍了一刀。
　　尾随牵牛人的寨民纷纷闪到路旁，躲在树背后。
　　一个小孩吓得哭喊，掉到了路边沟里。
　　方兴边追上了大魔巴和康本。
　　方兴边挥动长刀，大魔巴和康本都猛退，眼睁睁看他把黄牛赶回去，没有一人敢拦截他。
　　大魔巴：神啊，祖宗啊，小魔鬼回来了，小魔鬼！
　　
　　12-14：哨所办公室日、外
　　哨所加盖了一间办公室，内隔一间小屋作方兴国和报务员的宿舎。
　　方兴国用手摇电话机打电话。
　　方兴国：通了！大头人，你好！我是班珙寨方兴国。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方兴边回来了！是呀，方兴边回来了！他长高了，成大人了！好，让他好好等着你回来。
　　
　　12-15：操场上日、外
　　队伍集合在操场上。报务员扛着靶子，一战士扛一箱子弹，准备上山。
　　等候时，高雅指挥，战士们唱起了志愿军战歌。唱完，方兴国没出来。
　　高雅又指挥唱《歌唱祖国》。歌声整齐、嘹亮。
　　歌声中，方兴边走进哨所大门。方兴国走出办公室，走近队伍。
　　方兴边：大哥，我要来当解放军！
　　方兴国：你还不够年龄！
　　方兴边：那我不在寨子里了！
　　方兴国：为什么？跑来跑去好玩吗？
　　方兴边：他们看不起我，把我当魔鬼！
　　方兴国：你是大头人家的人，等大人回来再商量吧，大头人回到了县城，我告诉他你回来了，大头人看得起你。
　　方兴边：大哥，你不要我了？
　　方兴国：听话！我们要上山打实弹射击，你等着我。先剪剪头发，洗个澡，等我回来。高医生，请你留下来。
　　方兴国带队伍上山了。
　　高雅：方兴边，你是方排长的好兄弟，喊我姐姐吧！我给你理发，检查身体。
　　方兴边不听，跟着队伍走去。高雅拦住他，他挥起长刀，第一刀劈倒一棵小树，第二刀劈下一枝树叉，掉在高雅头上，他这才收敛。
　　高雅带方兴边去办公室，方兴边转身跑了，眨眼就出了哨所。
　　
　　12-16：新坟日、外
　　方兴边和老爹走到竹林边的一个山坡上，看两座新坟（竹片围成两个圆红土包）。
　　岩坎：你哥先死，你阿妈也死了。都是你大哥方排长帮办的丧事。寨子里好多人说你在境外干坏事，没人理我。
　　方兴边：我回来了，让人看看，我好不好！
　　岩坎：你还回大人家吧！大头人做了收养仪式，送了我家一头牛，你还没给大头人家做事，债也没还清。
　　方兴边：我还！方大哥也变心了，当了官，向着大头人。不要我当解放军，只要我回大头人家。还说他不管寨子里的事，也不管我！
　　岩坎：你莫冤枉好人，方排长向着我们，帮我修了新草房，还架了晒台。他帮我卖酒药饼。他办事公平，他是做大事的人，你不要逼他得罪大头人！
　　方兴边：我的事，我作主。不靠别人！
　　
　　12-17：寨中木鼓房日、外
　　两个汉子同时敲响了公母两个木鼓。鼓声急促。木鼓声中，寨民纷纷跑出各家草房，向寨中聚集，向寨外奔跑。
　　寨外的一片树林上空，升起了黑烟。
　　寨外一片山林着火了。
　　叫喊声震动边寨。
　　
　　12-18：方兴边家日、内
　　方兴边和岩坎站在晒台上，看天边山火燃烧，黑烟升上了高山，遮蔽了蓝天。
　　岩坎要冲出房去救火。方兴边拉住老爹：不去，不去！烧，烧光，烧光！谁叫他们又偷偷种鸦片！
　　康本和大魔巴走近草房，面对晒台。
　　康本：岩坎！山上起大火，地里的庄稼、树林都烧了，你可看得见？
　　岩坎：我才听说，鸦片都烧了！
　　大魔巴：你咋个不去扑火？寨里木鼓都敲破了，家家人听了木鼓声，都去扑火，就不得见你的影子！
　　岩坎无言以对，防大魔巴和康本再牵走他的牛。
　　
　　12-19：头人办公室日、内
　　大魔巴主持全寨头人会议。会议间不再泡酒，照常人人一杆水烟筒，也有人抽“进口”劣质纸烟。
　　岩坎畏畏缩缩走进来，站在被审的一角。
　　大魔巴：今天头人会议要紧！咋个处置岩老二魔鬼，快定！大头人不得回来，大家作主吧！
　　康本：方兴边一次又一次背叛大头人，逃亡这么久，不知干了多少坏亊，寨里的鸦片是他烧的！他不把大头人放在眼里，更不会听我们的话！
　　大魔巴：烧！他烧鸦片，我们要烧死他！
　　岩坎：他，不是，他不得烧鸦片……
　　大魔巴举起一个打火机：是他烧的！这是在烧过的鸦片地里捡到的小火机！只有外人才用得。这几天，只有你的魔鬼儿子从外边回来，这小火机就是他的！
　　康本：大头人回来，也不会要他做养子了！
　　大魔巴：（问众头人）你们的意见！
　　众头人：烧！魔鬼，不烧死他，寨子里不会太平！
　　岩坎：（跪求）求求头人们！我老婆死了，大儿子也死了！只他一个儿子了。天神保佑，给老二活命吧！我家有一头牛，让我家主祭，做一次砍牛尾巴鬼吧。安抚各路神灵，替我老二赎罪。留我老二一条活命吧！
　　大魔巴：你家有魔鬼，所以，接连死两个人。烧死魔鬼前，先做砍牛尾巴鬼！我们班珙部落好久没得砍牛尾巴了！我来办一次。
　　众头人齐声拥护。
　　康本：定了！做完砍牛尾巴鬼，再烧魔鬼！
　　
　　12-20：火塘边日、外
　　方兴边在火塘边做烂饭。两块石头支着铁锅，锅里熬着稀汤寡水包谷粥。没有菜，没有油盐。他用竹勺搅了两下，盛了两土碗。老爹进来，蹲下。
　　岩坎：头人会议定了，要我家先做砍牛尾巴鬼。
　　方兴边：不做！
　　岩坎：挡不住的！你快去找方大哥，当解放军去！
　　方兴边：他嫌我还小，不要我！
　　岩坎：你去请他救你，只有他能救你命。
　　方兴边把一碗烂饭倒在锅里，砸了土碗。
　　方兴边：老爹，大哥做了官，向着大头人、管家、大魔巴他们了！我们活不得了，砍了牛尾巴，更活不得了！我跟他们拚命！
　　方兴边挎上长刀冲出门去。
　　
　　12-21：山上日、外
　　一片烧焦的山凹平坡地，被四面茂密的森林围绕着。
　　方兴国、高雅、报务员由康本、大魔巴等人陪同来到地边。
　　方兴国：管家，你怎么能证明是方兴边烧的？
　　康本：在地边捡到了他的小火机，他自己都认了。
　　方兴国：我早就听寨民反映，又有人种上鸦片了！我现在的身分，跟在工作队不一样，现在不好管寨子里的事情。大头人去北京前，为了让大头人放心，我也向他表明，寨子里的内部事务，哨所不干涉，政府也暂不实行各项改革。
　　康本：这个好，我们自己管。
　　方兴国：不过，大头人向工作队保证过的，永远不种鸦片。大头人去了北京，寨子里又长出了鸦片。这，对大头人名誉不好吧？你们……
　　康本：不是我们要种的！方排长，你不知道吧？罂粟花的种子可以在泥土里存活多年，只要泥土被翻过来，它们自己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方兴国：这个，我还真不懂。
　　大魔巴：方兴边只听你的话！我们要求你劝他做砍牛尾巴鬼，把他送回大头人家。大头人的家事，由我们来处置。
　　方兴国：对不起，大头人的家事我更不好插手。至于鸦片自己长出来怎么办？那也看你们。我只提醒一下：大头人得奖，上北京，当县官，有重要一条：就是因为他主动铲光鸦片有功！就算鸦片自己长出来，对大头人也不好吧？
　　方兴国带着高雅、报务员走了。
　　
　　12-22：哨所办公室日、内
　　高雅走进办公室，见方兴国。
　　高雅：方排长，做砍牛尾巴鬼，我在工作队没见过。你带我和小李去看看吧。
　　赴永章：做砍牛尾巴鬼，听说难得有了。
　　方兴国：这事复杂，涉及我小兄弟，寨里几个头人逼着我家老爹做砍牛尾巴鬼！我不好介入，哨所一个人也不准去看。高医生，你也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