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46)

　　初蓓听说绿茉国庆节要回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文涛，有些吃惊：“绿茉国庆节要回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
　　初蓓点点头。
　　“之君一块儿去？”
　　“不知道，她没提。他们最近联系了？”
　　“我怎么知道？之君最近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哦。”初蓓点点头，立刻又摇摇头，“文涛，”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
　　“干嘛？”
　　“要不，”顿住了，眼睛看到窗帘上，有些犹豫。
　　“想什么呢？”文涛的眉毛动了动，隐隐约约的一个模糊的念头飞快得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初蓓，你不会是想，”看着妻子，眼睛熠熠闪烁。
　　“绿茉回家之前我们聚一聚，多久了？大家没有聚过了？”
　　“这，”文涛看着初蓓，“合适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之君不是给你打个电话吗？我告诉过绿茉，尽管她没有说过什么，但我总觉得她是有些难过的，或者，”初蓓突然感觉有些激动，怎么一直都没有往这个地方想？“或者，那件事总是让绿茉有些亏欠之君，尽管完全是那个混蛋的错。绿茉是太善良了，为了姚木木、为了姚木木的孩子她牺牲了自己。可是，之君，绿茉一定会觉得对不起他，所以她肯定不会也不好意思主动去找之君的。之君也真是的，他为什么不主动找绿茉呢？哪怕先打一个电话都好呀，他这么沉默，换了谁都会以为他退出了呢。况且，难道之君这个年纪了还是童男子？”初蓓的脸红红的，看着文涛。
　　“扑哧！”文涛笑了，“你呀！”他走到妻子身边，伸出手摸摸妻子的头，“瞎说什么呢。”
　　“你说，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么？”初蓓早已经恢复了在文涛跟前的“女王的君临天下”了。
　　“有道理有道理。”文涛也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臣子”的命运，笑着连连点头，“您老人家哪里会有错。”
　　“去一边儿去！我说正经的呢！”
　　“我也没开玩笑啊。”
　　“你说，假如把绿茉和之君一起叫出来，他们会不会再续前缘呢？其实，姑姑姑爹也很看好之君的，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之君也的确是最匹配绿茉的。”
　　“匹配不匹配不过是给外人看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个人要爱对方。你保证绿茉爱之君吗？”
　　“哦？”初蓓楞了一下，“怎么？你觉得绿茉不爱之君？”
　　“那倒也没有，绿茉跟你最好，她告诉过你吗？”
　　“没有很明白的说出来，不过我感觉的到她是爱之君的，你要知道，绿茉是那种非常内敛的女孩子。反倒是之君，他真的爱绿茉么？”
　　“这个嘛，”文涛摸摸自己的脸，沉吟了一下，到底实话实说了出来：“我还真不知道。”
　　“哦？之君可是你介绍给绿茉的。”
　　“可我不是之君呀，他是给我打过电话，也提起过绿茉，但或者我太笨了吧，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之君，”文涛轻轻摇摇头，“也真的拿得稳。”
　　“哼！”初蓓沉了脸，“我看他就是小肚鸡肠，一直对绿茉的不幸耿耿于怀、斤斤计较，这样小家子气的男人不要也罢！算了，不聚了！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么美这么善良的绿茉会嫁不出去！”
　　“你看你。”文涛笑了。
　　“我怎么了？你还笑！”
　　“我们都还不知道之君怎么想呢，你就这样，没准这会子人家两个人正坐在什么特有情调的地方互诉衷肠呢。”
　　“真的？”初蓓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你真的是越活越小了，我也就那么一说。”
　　“去一边儿去！”初蓓推了文涛一把，文涛跌坐进沙发里，笑着。
　　“不过，你刚刚的建议也还真的应该考虑考虑。”
　　“哦？”
　　“如果之君和绿茉彼此都爱对方，却因为都不好意思主动打破现在的僵局，真的错过了后悔就晚了。”
　　初蓓看着文涛，不说话。
　　“这样吧，”文涛变得一本正经的，“我想想，在绿茉回家过节之前，咱们让他们两个人见一面，起码可以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可能，毕竟，当初是我们俩给他们牵线认识的，又难得姑姑姑爹那么中意，尤伯伯尤伯母也非常喜欢绿茉，也很难得呢。”
　　“是呀。”初蓓点着头，“要不是那个混蛋！”
　　“好了，不提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先计划一下这一次的聚会吧。”
　　“你真好！”初蓓坐在文涛身边，温柔得如同一只小猫咪。
　　文涛轻轻揽住了妻子的肩膀，另一只手刮了一下妻子的鼻子，做了一个鬼脸。
　　初蓓笑了，靠近文涛怀里。
　　“TMD！”潘玉章恨声诅咒了一句，踩了一脚剎车，刚刚到路口就变了红灯。潘玉章的脸阴沉沉的。
　　下午，百无聊赖的坐在事务所里，潘玉章看着同事们都在忙碌着，快过节了，每个人都想着过一个轻松的长假，谁也不愿意放假还惦记着工作，这年头，谁不是整天累得慌，好容易遇见个七天的长假还不好好的放松放松？工作，能不积压最好做完，不仅自己轻松，更会赢得老板的喜欢，哪个老板愿意养一个无能的员工？当然，潘玉章除外。姚树已经不再给潘玉章安排什么工作了。
　　突然，手机响了，潘玉章的眉头锁紧了，一定是姚木木！不看都知道，一定是她！扫帚星一样的女人！502一样，贴上了就撕不掉了！真TMD！手机固执得响着，隔壁的同事好奇得看过来，不得不拿起来，竟然是潘玉成。
　　“哥。”潘玉章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
　　“玉章，怎么恁久才接电话？”
　　“我上厕所去了，刚回来。有事吗？”
　　“呃，”犹豫的声口，“也没什么。见了你嫂子了？”
　　“她已经来过两次了。你不会不知道吧？路清不给你打电话，你总不会不给她打吧。说吧，你有什么事？”
　　“呵呵。”被识破的不好意思的笑，“啥都瞒不过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漂亮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其实，我没有什么，是你。”
　　“我？”脸上的不耐烦换成了吃惊，“我怎么了？”
　　“路清跟我说，妈说你打了木木，真的？”
　　“真的。”
　　“为啥呀？”吃惊的声口。
　　“贱呗。”眼睛瞇了一下，“有的女人天生就是贱货，你不打她就总要犯贱，不老实。”
　　“木木不是天天在家里带孩子吗？怎么还会？”
　　“你想什么呢？！”潘玉章简直觉得玉成不可理喻，“你以为就她还会红杏出墙？你也太抬举她了！”
　　“玉章！”潘玉成不同意的叫了一声。
　　“咋了？”
　　“不管咋说，木木也是你媳妇，也给咱们老潘家生了孩子，你跟她好好过，我猜他们家也不会不对你好。”
　　“哥，你说啥呢！”潘玉章沉了脸，没料到玉成这样说，“哥，你知道他们家为啥那么优越？”他恨声问道。
　　“为啥？”
　　“为啥？哼！”潘玉章冷冷哼了一声，“哥，你是不是没念过大学呀？”
　　“嘿嘿。”玉成憨厚的笑了两声，“玉章，你也知道，我念的那个大学是个啥大学。”
　　“哼！”潘玉章又自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他们姚家所以条件那么好，在咱家跟前那么优越并不是他们真的就比咱们优秀，他们之所以在咱们跟前们盛气凌人是因为他们觉得他们是城里人，咱们是乡里人，因为他们生在这个大城市、活在这个大城市，他们以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咱们就应该要仰视他们！其实呢，屁！他们不过是因为手里有权罢了！在这个国家，有权就有了一切！地位、声望、金钱、女人……这一切的基础就是权力！姚木木的爹手里没权，他们家能有这么好的条件？姚树能有这么大的律师事务所？屁！”一双漂亮的眼睛凶得厉害。“好了，不跟你罗嗦了。”脸上飞快漾开去一个笑，有同事走过来。
　　“玉章，你最好听哥的，不要动武，听见了没？”玉成还要罗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挂了。你好！”最后一句是对着走过来的同事说的。
　　同事笑笑，从潘玉章身边走过去。
　　潘玉章回到办公室，没有人注意他。
　　潘玉章咬咬牙，心里想着玉成刚才说的话，很生气，母亲怎么将自己打木木的事情告诉路清了呢？
　　美琪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焦仲良很久没在家里吃过晚饭了，难得回家吃晚饭，美琪执意自己烧菜给丈夫。
　　“怎么样？你觉得味道怎么样？”期待什么似的声口，眼睛却只看着盘子里的菜。
　　“嗯，嗯。”焦仲良的腮帮子动着，嗯嗯哼哼的。咽了下去，他看看美琪：“你的手艺长进了。”
　　美琪笑了，微微有点儿脸红。“喜欢么？”
　　“挺好的。”
　　“我问你喜不喜欢？”
　　“挺喜欢的。”略微攒了一下眉，点点头。
　　“那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焦仲良楞了一下，看着美琪。焦父焦母和提提却笑了，甚至在厨房里的张阿姨听见都笑了。美琪有些不好意思，老人跟孩子跟前呢，脸就红了，忙低头扒了一口饭。
　　焦仲良看看父母，又看看提提。“快点儿吃！”故意板起脸。
　　“爸爸，你跟妈妈好像在演电视剧。”
　　“胡说什么呢！”
　　“就是像嘛。”
　　“提提，快点儿吃，吃完了还要做作业呢。来，奶奶喂你吃。”焦母拿起孩子的饭碗，准备喂孩子。
　　“妈，你让他自己吃，都这么大的人了。”焦仲良有些吃惊，提提吃饭需要人喂？他从来不知道。
　　“让他自己吃？嚯咦！”焦母看着焦仲良，并不放下筷子，“那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呢。”
　　“都是您惯的。”小声嘟哝了一句。
　　“什么？”焦母没有听清，先喂了提提一口饭，然后才将目光看向焦仲良。
　　“没什么。赶紧吃吧。”
　　焦母也不再说什么。
　　美琪端了一个茶杯，一边推书房的门一边说：“仲良，我买了上好的普洱茶，饭后喝有助于消化去油脂。”人已经走到了书桌前。
　　“哦，谢谢！”焦仲良坐在椅子里。
　　“这么客气啊？”眉毛略往上挑了挑，丢过来一个不知道哪里学了来的说不出什么意思的眼风儿。
　　焦仲良微微一笑。
　　“看什么呢？”隔着桌子站着，有些居高临下。
　　“没什么。”
　　“哦。”睫毛垂下去，手指头在桌子上画着。
　　焦仲良也不知道要说点儿什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说话。
　　书房里很安静。
　　“咦？你喝一口，味道还不错的。”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美琪把茶杯往前略推了一下。
　　“哦，哦。”焦仲良抬起头，一个浅浅的微笑的美琪。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怎样？”
　　“不错。就是太浓了一点儿。”
　　“人家卖茶叶的说，普洱就应该要喝的浓一点儿。”
　　“哦？”
　　“不然怎么去油脂。”
　　“哦。”焦仲良笑了，“还这么多讲究。”
　　“才知道啊。”
　　“才知道。”
　　美琪转身往外走，一边嘴巴里说了一句：“等下我跟你讲点儿事情。”门关上了。
　　焦仲良的眉攒了起来。美琪会有什么事情？忽然想起来程德宝说看见美琪跟小麦一起吃饭，愈发攒紧了眉。她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吃饭的？美琪想干什么？她“收买”了小麦？为了监视自己？焦仲良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起来。看一眼桌上的茶杯，忽然想把它砸碎了，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