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47)

　　初蓓知道绿茉回家了。她很沮丧。使劲敲了文涛的头：“你怎么搞得？！”简直有些气急败坏，脸蛋儿涨得通红。
　　“我也不知道他出国了呀。很久没有联系了。”委屈的声口。
　　“你多久没跟尤之君联系了？”
　　“他上次打电话过来差不多一个多月以前吧。我一般又不主动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初蓓的眼睛睁圆了，“你怎么就不能主动跟之君联系联系？”
　　“说什么呀？那么尴尬。”
　　“你尴尬什么呀？真是的？！”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恼火。
　　“嘿嘿。”文涛好脾气的笑笑。
　　“那，”顿了一下。
　　“什么？”
　　“他妈妈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说了。下个月。”
　　“下个月三十天，具体哪一天？”
　　“这都没有，只说月中旬。”
　　“哦。”点点头，目光熠熠闪动。
　　“你还要安排他们见一面？”
　　“怎么？你觉得不妥当？”
　　“也不是。只是，”顿住了。
　　“只是什么？”
　　“不知道绿茉会怎样想。”
　　“绿茉？”楞了一下，“她应该会愿意见面的吧？毕竟，她跟之君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了？我想她不一定就甘愿。再说，之君总应该给绿茉一个解释吧？就算他真的想放弃。”
　　“只怕你是‘咸吃罗卜淡操心’呢。”
　　“我愿意，要你管！”气哼哼的。
　　文涛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
　　绿茉在房间里看书。
　　有人敲门。
　　“进来。”
　　“茉茉，”母亲推开门，却停止在门口。
　　“妈。”绿茉看着母亲，“怎么不进来？”
　　“我就是问问你今天去舅舅家，你准备好了没有。”
　　“妈妈。”轻轻攒了攒眉，“我不想去。”
　　“茉茉。”母亲的眼睛里升起来淡淡的哀求。
　　“妈妈，”一抹刺痛从心底飞快掠过去，“让我再想想，不是下午才去的吗？”
　　“嗳。”母亲笑了，并不轻松。“我跟你爸爸要出去一下。”
　　“嗳。你们去吧。”
　　门轻轻的关上了。
　　绿茉的鼻子一阵发酸。昨天晚饭后，舅舅打了电话过来，跟母亲叽叽喳喳的，最后才吃吃艾艾的说他认得一个朋友，儿子很优秀，在S市工作。母亲一边应付舅舅，一边不住的拿眼睛看绿茉，尽量不显得什么，脸上却也渐渐的露了笑出来。S市，离家没有多远，绿茉可以常常回家了呢。
　　绿茉有些烦躁，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到窗下。窗外，一抹蓝天，蓝得那么肯定，好像只要愿意，伸出手去随便那么一淘就淘得出什么似的。心里忽然空荡荡的，绝对的静寂。太阳光照下来，似乎有“咝咝咝”的声音似的。
　　绿茉感觉有些口渴，想到客厅去倒杯水，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并不很想说话，如果父母都在，要说什么呢？告诉他们自己决定不去舅舅家了？母亲会很难过的。她不忍心再让父母难过失望，可是，绿茉的眉攒紧了，站在房门口，不动。
　　忽然，手机响起来。绿茉震了一下，走到床头柜前，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绿茉。”初蓓的声音顺着听筒打击着耳膜。
　　“嗳。”
　　“干嘛呢？”带着些懒洋洋的关切。
　　“没干嘛。”
　　“哦？”简直看得见一双惊奇的瞪得圆圆的眼睛了。
　　“我在看书。”
　　“真乖！”就“呵呵呵”的笑了。
　　“你在做什么呢？”
　　“我？晒太阳呢。”
　　“哦？”楞了一下，“我以为你跟文涛出去玩了呢。”
　　“哪里有～！”拖长了声音，“文涛要加班，哪里顾得到我呀。”埋怨的声口，却又娇嗲嗲的。
　　“呵呵。”
　　“你哪天回来？”
　　“再过两天。”
　　“哦。”
　　“你要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我么～”又拖长了声音，好像在思考要什么东西，“对了，你今天要去我家，是么？”
　　“还不一定呢。你怎么知道？”
　　“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哦。”
　　“你不想？”并不提那个朋友的儿子。
　　绿茉不做声。
　　“不想就不要去了。我爸妈也不会怎样的。”
　　绿茉攒了眉，依旧沉默。
　　“怎么了？”初蓓总是很敏感的。
　　“没什么。”轻轻的说。
　　“好了，不跟你说了。拜拜。”
　　“再见。”
　　挂了电话，绿茉想了想，终于，决定了什么似的，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却愣住了，——父母并不在客厅里。
　　“爸爸，妈。”绿茉走进客厅，喊了一声。没有回音，父母不在家。
　　微微攒了眉，绿茉走到饮水机跟前，接了一杯水，走到沙发前，坐下去。一边喝水，一边往父母的房间看，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他们自己去舅舅家了？绿茉知道，父母，尤其母亲，尽管对舅舅提到的那个男人很感兴趣，却并不强迫自己，不过，可能会让舅舅不高兴，毕竟，舅舅是一番好意。一抹痛从心里掠过去，却又真的无法接受舅舅的好意。绿茉感觉很难受，鼻子就有些酸。
　　抬起手，绿茉擦去已经滑落到腮边的泪滴。
　　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很安静，偶尔会有一辆车开进来，大都是公司的管理人员，没有普通员工会在长假期间加班。
　　焦仲良从地下车库直接进了电梯，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需要他过目。
　　公司里静悄悄的，焦仲良微微笑了一下，难得的清净。
　　计算机“沙沙沙”的响着，随着放在鼠标上的手指一点点移动，焦仲良脸上的表情愈来愈轻快，终于，手指从鼠标上挪开了，焦仲良微笑了起来。忽然，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似的，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香烟盒子，抽出一根香烟，在身上摸了两下，没有摸到打火机,略攒了眉站起来，香烟被扔到了桌子上。
　　走到窗子底下，天空有些灰蒙蒙的，起风了。北方的秋天，风很多。南方没有这么多的风。焦仲良的眉毛动了动，他转身往外走去。
　　诺大的办公区静悄悄的。
　　焦仲良直接看向绿茉的座位，办公桌上很整齐，椅背上有一件外衣，焦仲良的眉毛又动动，她忘记了？不自觉的，走了过去，微微弯了弯腰想要凑近前去闻一闻，又想到什么似的，直起身子往四下里看看，除了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看着那件淡绿色的外套，到底没有再俯下身去，一个微微的怅惘的表情慢慢的在方方的脸上弥散开。绿茉，她最近怎样了呢？自从上一次李枫告知了她的检查结果就没有给她去过电话、短信，隐隐约约的，是有一些不高兴吧？这么久了，都是他主动，绿茉从来没有主动过。这一次国庆长假，听说她回家了，还是从朱顺开那里听到的。焦仲良咬了咬牙，一侧的脸上鼓出一个小小的包来。绿茉的衣服就在那里，幽幽的，一阵淡淡的属于她的味道飘进了焦仲良的鼻腔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轻轻的在衣服上摩挲了两下，一股清凉，他的眉毛再度动了动，脸上紧绷的肌肉放松了，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这衣服的感觉竟跟她的感觉很相符，静静的、凉凉的。他的脸变了几变，终于，决定了什么似的，拿出了手机。
　　一阵悦耳的音乐声，焦仲良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粒子。
　　“喂？”
　　“绿茉吗？”焦仲良感到心跳的“突突”的。
　　“嗳。焦总，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你，”顿住了。
　　“哦。”也沉默了。
　　电话听筒里一片安静。
　　“绿茉，你在听吗？”焦仲良看看手机，屏幕已经变黑了，他摸了一下屏幕，亮了，通话中的状态，绿茉并没有挂机。
　　“在听。”乖巧得如同一只小兔子。
　　“哦，”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竟一手的汗。脸上露出微微有些尴尬的笑，“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上次检查结果出来了吧？”越发的出了汗，手心汗涔涔的。
　　“哦，我挺好的，检查一切正常。谢谢您！”
　　“那就好，那就好。好了，不多说了，等你回来给你接风。”不等她说什么就挂了电话，又摇摇头，怎么就说了“给你接风”这样的话？果然要跟她挑明了？她会怎么说？她能够怎么说？不会吓跑了她吧？焦仲良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就烦躁起来了。
　　手机响了，是美琪：“仲良，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公司，马上就回去了。”很不快的声口。挂了电话，往外走。
　　木木跟路清在卧室里逗弄着孩子。孩子已经快6个月大了，“咯咯咯”的笑着，小手小脚丫舞动着。路清看着孩子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忍不住俯下身子把脸靠近孩子使劲儿嗅着，一边感叹地说：“木木，孩子好香哦！又软又香，简直爱死人了！”
　　木木微笑着，并不说话。
　　路清抬起头，看着木木，突然她的脸色变了一下，直起身子，盯着木木的脖子仔细看，“这里怎么了？”木木的脖子上有一块淡紫色的瘀斑。
　　木木躲闪了一下，想要隐藏什么似的，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脖子上，“没什么，不小心撞了一下。”
　　“撞到脖子上了？”怀疑的声口，“这个地方要撞一下还真的需要一点儿技术呢。你还真的是高手。”
　　木木笑了笑，很勉强，却并不再解释。“也不知道大哥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做饭是他强项，你就不用管了。”稀松平常的声口。在他们家，从来烧饭买菜的事情都是潘玉成的，路清讨厌油烟味儿，也不会做饭。这一次国庆节长假，潘父和玉成都来了。潘父不来看看孙女儿总说不过去，尽管他十万个不愿意，孙女不能够为潘家传宗接代，但碍着面子不得不来。玉成是一定要来的，路清出来进修快三个月了，玉成感觉有点儿快憋不住了，人常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虎狼年纪的玉成也真的熬不住，见到路清的第一个晚上几乎折腾了大半夜。最后路清几乎发怒了，呵斥道：“怎么这么没出息！就只知道这么点儿事！”玉成方罢了，“呵呵”笑了两声，不一会儿倒也睡了。
　　现在，玉成和潘母两个人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客厅里，潘父和潘玉章在看电视。父子两个人都不说话，只盯着电视屏幕。
　　“中国人就是多！”一条关于节日旅游景点的报导，镜头里乌泱乌泱的人群。潘玉章攒了眉。
　　“真是。所以我说呀，过节就不要出远门，恁多人，不够挤得。”潘父也攒了眉，随手抓起放在茶几上香烟盒。潘玉章的目光飞快落到潘父的手上，并没有说什么，又很快看着回到电视屏幕上去了。潘父的脸上却变了，一双眉毛愈发拧紧了，也没有做声，到底，“啪～！”香烟盒子重重的落在茶几上。
　　父子两个人的脸上都阴沉沉的，却都不说话。
　　“我去厨房看看玉成他们弄得怎么样了。”终于，潘父站起来，似乎自顾自的说着，人已经走到客厅中间了。
　　潘玉章既不说话也不动，甚至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整个人好像一尊石像一样。
　　潘父铁青着脸走进厨房。“弄啥勒？恁长时间？”抱怨的声口很响亮的在房间里响起来。
　　“咋啦？”潘母不快的声音随即响起来，“你啥也不干，等吃坐喝的让人伺候着你还着急了？”
　　“行了行了，我就问一句饭啥时候能好。”
　　“马上就好了。”
　　木木和路清从卧室里出来。
　　“我来拿筷子。”路清往厨房里走。
　　“筷子在这。”潘玉成忙从筷子拢里拿了一把筷子递过去。
　　潘玉章走到餐桌前，“辛苦嫂子了。”漂亮的脸上飞快略过去一个笑，污垢似的。路清攒了一下眉，不看他，自顾自的摆筷子。
　　“木木，你帮帮嫂子。”潘玉章转过头看看木木。
　　“不用。”路清瞟一眼潘玉章，“木木抱着孩子，你看不见？”
　　潘玉章笑笑，“我忘了这茬了。”
　　“哼！”路清冷笑了一声，转向木木，“木木，我摆的对不对？”
　　木木微笑着点点头，“你就安排吧。”
　　路清笑了，很温暖。“你先去沙发里坐着，等好了再过来。”
　　木木抱着孩子走开了。
　　潘玉章好奇地看着路清和木木，脸上微微有些迷惑，好像对于路清和木木之间的友谊有些震惊，什么时候这两个女人变成了闺蜜了？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又仔细看了路清一眼，后者正低头看着餐桌。潘玉章的心里动了一下，又扭头看看坐在沙发里的木木，不知怎地眼底渐渐的闪动起一抹戒备的光来了。
　　站在机场出口，绿茉抬头看看天空，非常盈澈的蓝天。绿茉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如此好的天气，真难得。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拉起皮箱，往出租车等候区走过去。
　　等车的人很多，排起来很长的队伍。绿茉随着队伍一点点往前移动。忽然，手机响了。
　　“喂？”
　　“绿茉，是你么？”焦仲良浑厚的声音。
　　“哦，是我。”绿茉感觉心“碰嗵碰嗵”的，“焦总，您好。”
　　“好。”干脆利落的声口，却顿住了。
　　绿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那里。
　　“喂，走不走啊？”有人在背后催促了，候车的队伍已经往前移了几步了。
　　“哦，哦。”绿茉忙拉了皮箱往前走。
　　“你在哪里？”
　　“在机场。”
　　“哦？你今天回来？”
　　“嗳。”
　　“几点到？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在排队等出租车了。”
　　“哦～”了一声，拉长了声音。
　　“我要上车了，焦总，您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好了，你先坐车吧，回头再说。”
　　不等绿茉说“再见”，已经挂断了电话。绿茉坐进出租车，告诉了司机地址，车子开了出去。
　　司机是一个很有聊天欲望的人，不停的说着，绿茉并不做声，偶尔笑一下，司机从观后镜了看见了，也笑笑。“小姐，你长得真好看！”
　　“哦？”绿茉忙看一眼观后镜，她也可以在镜子里看见司机。
　　“你是我拉过的最漂亮的乘客，你是演员吧？”
　　绿茉轻轻摇摇头。
　　“可看着很眼熟，真的！我也拉过演员，好多都没有你好看。”
　　绿茉笑笑。
　　“真好看！”司机见绿茉并不搭话，说了一句，好像收尾似的，也就不再唧唧呱呱没完没了了。
　　一阵叮叮咚咚，手机响起来了。绿茉轻轻动了一下，司机立刻看了一下观后镜。
　　“焦总。”
　　“你上车了？”
　　“嗳。”
　　“那，”又顿住了。
　　绿茉也不说话。司机又从镜子里看一下绿茉。
　　“这样吧，”焦仲良开口了，却很平淡的声口，“今天晚上我给你接风。六点半，我去接你，不见不散。”
　　绿茉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焦仲良已经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变黑了，绿茉好像一尊石像，没有动。
　　司机又看了一下观后镜。
　　绿茉觉得这个司机很烦人。转过头，她往外看，公路两边是小树林，密密的树飞快的被甩在了后边。天空依旧蓝盈盈的，好像滴得出水一样。
　　焦仲良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喂？……老朱，……今天晚上？……哦，哦，恭敬不如从命。一定一定。好，回见。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后一句已经是对着正瞪着自己的美琪说的了。
　　“怎么？”跟提提玩游戏的美琪鼻子上挂了一个红红的小丑鼻子。被小丑鼻子隐去了一半的眼睛里露出怀疑，“有饭局？”
　　“嗯。”
　　“跟谁？”警觉的声口，音调却并不高。
　　“朱顺开。”
　　“哦？”攒了眉，名字很陌生，“什么人？”
　　“大学同学。”
　　“哦？”焦仲良的同学美琪没有见过几个。
　　“今晚吗？”
　　“嗯。”看看表，“还早，约好了6点。”
　　“哦？”
　　“他求我点儿事儿。”
　　“不方便带我？”摘下了小丑鼻子，眼睛里明显的不快。
　　“你说呢？”
　　“哼！”
　　“仲良，”焦母插了进来，她不想儿子跟媳妇闹别扭，“那你就去吧。提提我和你爸爸看着，美琪想出去逛逛街就自己去逛逛街。美琪，你说呢？”
　　“谢谢妈。”美琪看了一眼婆婆，立刻又看着焦仲良，“早点儿回来。不要喝酒。”
　　“我知道。”再看看表，“好了，我得先去一趟公司拿点儿资料，走了。”
　　门关上了。美琪咬住了嘴唇，高高的胸脯子起伏着。焦父焦母领着提提进屋了。客厅里很安静。
　　美琪坐在沙发里，好像一尊石像。突然，她跳了起来，一把抓起电话机，飞快的摁了一串号码。“小麦，你回来了吗？……回来了？好，能不能现在去一趟你们公司？……等一下焦总可能会去公司拿什么数据，你只要等他走了告诉我他去了就可以了。好，拜托了。谢谢你！”挂了电话，美琪才感觉脸颊上已经湿漉漉的了。
　　美琪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很不安。突然，电话响起来了。她一下子跳过去，神经质一般抓起了听筒：“喂！”声音颤巍巍的。
　　“美琪姐，”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声口，小麦的，“焦总在办公室。”
　　“哦，哦。”美琪的身子筛糠似的，站不住，一屁股坐到床上，“谢谢你！小麦，谢谢你！”
　　“没事儿了吧？”
　　“没事了。”
　　“那我就回去了，等下焦总看见我不好。”
　　“嗳。”美琪躺倒在床上，眼泪汩汩而出。
　　绿茉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离开了几天，尽管窗帘都拉严了，依旧有不少灰尘。北方的秋天风很多，带着尘土，家里天天都要做一些清扫，不然就会不清爽。绿茉在屋子里忙碌着，渐渐的，屋子里就弥漫起清新的味道来，绿茉笑了。
　　坐在沙发里，她要休息一下。
　　手机响了，有短信：“绿茉，回来了吧？”是初蓓。
　　绿茉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移动着。“信息发送成功。”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叮叮咚咚”的，初蓓的声音：“你累不累？不累的话来我家吧。我做了好吃的。”
　　“今天不去了，我累了。”
　　“哦，”初蓓顿了一下，有些失望似的，立刻又“咯咯”的笑了，“明天过来吧。”
　　“嗳。”
　　“好了，你休息吧。”难得初蓓不那么罗嗦。
　　绿茉长出一口气。看着手机，又微微攒了眉。焦仲良要给自己接风，他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么？绿茉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家里很安静。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是惟一的声音。绿茉时不时看一眼手机，耳朵竖着。手机好像睡着了似的，静静的躺在茶几上。
　　绿茉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蓝色的天空依旧。楼下的树枝在轻轻晃动，起风了。秋天，北方的风真的很多。绿茉微微攒了眉，坐进窗下的摇椅里。
　　焦仲良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小麦的背影，正急匆匆的朝着马路对面跑过去。焦仲良伸长了脖子，目光追随着小麦的背影，可小麦过了马路就好像鬼魅一样一下子就不看见了。焦仲良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眼睛里略过去一抹凌厉。那么凌厉的目光，假如美琪看见了，会害怕的。焦仲良沉吟了一下，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