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16）日内，中午，三楼处长室。
　　刘处长：就这些，还有什么遗漏的？
　　武清河：没有了。
　　刘处长：老乔那天离开船上岸的事，还有旁人看见没有？
　　武清河：没有，我们都昏睡了，我是第一个醒过来的，那时天已经大亮了，我看见老乔在岸上打太极拳，问他去了哪里？他说哪也没去，他知道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可他为何不叫醒我，显然他不在船上。
　　刘处长：你不是说安排了一个暗哨吗？
　　武清河：是，哑巴在岸上值班，但他也睡过去了，很奇怪。
　　刘处长：小武同志，你的觉悟很高，警惕性很强，应该表扬，但这件事证据还是不够，应该再斟酌一下细节。我们要对党负责，既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决不冤枉一个好人。请你相信组织，一个人真要是叛变你挡也是挡不住的，他最终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武清河：明白。
　　刘处长：你和他住同一间宿舍，要好好地相处，多沟通才能多了解，真有什么新的异常发现，可以随时向我报告。
　　武清河：是，处长。
　　
　　117）日内，中统局徐恩江办公室一角。
　　唱机里播放着西洋音乐，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徐恩江端着一杯咖啡，他眯着眼睛正在品尝，茶几上一份泰晤士报纸摊开着，他边听乐曲脚上还打着律动的节拍，似乎很享受音乐的感觉。突然，门外传来的报告声让他睁开双眼。
　　徐恩江：进来。
　　一个瘦高的身影推门进来，他穿着一身整齐的蓝色中山装，整洁的黑发被标准地三七比例分开，脚上的皮鞋油光锃亮。来人小心翼翼地关好门，轻声走到徐恩江面前，他倾身弯下腰。
　　来人：局座，您找我？
　　徐恩江：（上下打量对方一番，慢慢地张口）郝潜，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侬立大功的机会又来了。
　　郝潜：（化名国民党中统局高级特务，35岁，原中共南方局高级干部，1942年5月叛变）局座，有何吩咐您尽管讲，（抬起头坚定地回答）卑职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恩江：我喜欢侬这个样子，谦虚，很谦虚，做了许多对党国有益的事，却一直很谦虚。
　　郝潜：谢局座，我郝某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局座的栽培，卑职我永志不忘。
　　徐恩江：很好，侬不像有些悔过的共产党人，干一点小小的事，也是分内的事，就不得了了，动不动就要见老头子，一点情意都没有。那个顾大头，记得吗，好了不起，最后怎么样？跟我斗，死得会很惨。
　　郝潜：那是他不懂事，局座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徐恩江：郝潜，坐，（见郝不敢坐）侬坐下，不然我总要抬头看侬，我会很累的。
　　郝潜：好，您请讲。（郝坐在徐的对面，他毕恭毕敬地也只敢半个屁股靠在了沙发边上）
　　徐恩江：侬的一个小兄弟跑到重庆八路军办事处了，他的名字叫乔峰，认识吗？
　　郝潜：知道了，局座，李牧人已经给了我电话，我也安排了手下在密切注意。
　　徐恩江：这个人的分量侬应该清楚，如果可以策反过来，对我们中统来说又是一个大成绩，而且也可以借他的力量彻底摧毁岭南地区的共产党地下组织，如果在往深处潜伏，意义更加重大，侬要用心去做，千万不要让他的心跑到延安去。
　　郝潜：您放心，局座，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会撬开他的嘴。
　　徐恩江：勿要总是动武或搞暗的，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又是抗日的关键点，公开绑架会惊动上峰的，会惹起麻烦的，要智斗，懂哇，要利用他的软肋做文章。
　　郝潜：（会意地一笑）局座，我懂你的意思，我对他很熟悉，我知道该如何下手。
　　徐恩江：去办吧，不管是什么条件，只要他敢提，先答应了再说。
　　看着郝潜慢慢地退出后，徐恩江站起身悠闲地来到唱机前，他把走到尽头的唱针重新放回了唱片的外圈上，很快，房间里又充满了柔情的轻音乐。他一拍手，房屋一角的暗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丰满女子，见到他，女子热情地扑了过来。
　　
　　118）日外，下午，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大院三层走道。
　　洪秘书正安排人给乔峰他们腾房子，搬东西的战士也在忙活，房间在三层最靠近左边的一间，门上挂有库房重地，不得入内的牌子。
　　洪秘书：老乔，这里以前放着印刷设备和纸张，我把它们都搬到一楼了，你和小武就在这里先住下，房间有股油墨味，不介意吧。
　　乔峰：不介意，喜欢书的人也特喜欢闻这味道，不怕。另外洪秘书，如果有了我妻子魏叙影同志的消息，提早告诉我。
　　洪秘书：好。
　　
　　119）日外，榕城殷记铁匠铺后院的荔枝树下。
　　林梧桐：（亲自给周劲松点着了烟）周政委，你们真厉害，不到十天的功夫，老乔已经到了重庆了，今早收到老家来的电报，一切顺利。
　　周劲松：特派员，你这是太客气了，要说厉害，我看头功应归于小武啊，哈哈。
　　林梧桐：魏叙影他们都回来了吗？
　　周劲松：回来了，听回来的同志汇报，她一路的表现最体面，老乔基本没闹情绪。
　　林梧桐：这边没有什么破绽吧，要注意保护好她的安全。
　　周劲松：放心吧，榕城冠装丝绸店刘老板的三姨太我们已经把她藏到乡下了，过几天风声过了让她回去，刘老板这次可真是帮了大忙啊。
　　林梧桐：是啊，我们一定要记住这些曾经帮过我们的人，都是在冒着杀头的风险啊，不容易。
　　周劲松：魏叙影同志也要换个地方，她已经暴露了。
　　林梧桐：好，你去安排，特别要注意隐蔽的身份。
　　武清河:（画外音)老乔同志终于被护送到了目的地重庆，不仅是我，整个广东潮海党组织都松了一口气，我的这次任务也终于完成了。本想着在重庆住几天就可以回去了，可没曾想，一周后发生的事情让我始料不及。
　　
　　120）日内，重庆中统局会议室。
　　郝潜和他的三个手下正围坐在一张长桌子前，每人面前摆放着一张放大的乔峰黑白照片，他一直闭着眼睛听属下汇报，脸色很难看。
　　特务甲：组座，已经七天了，目标根本没有动窝，只在院子里活动。
　　特务乙：是啊，就连晚上都不见人影，美国人提供的高倍望远镜都用上了，连个毛都没见到。
　　特务丙：这八路军的大楼隐蔽性极好，我看得想办法让他自己蹦出来，组座，总不能像这样死等下去啊。
　　郝潜：（睁开眼睛）有谁发现，什么人可以接近大院？
　　特务甲：大院守卫相当严密，几乎没有纰漏，当然只有他们允许的人，还有他们自己的车辆。
　　特务乙：昨天下午我看见维修电话的工人进去了，大约一个钟头才出来。
　　郝潜：还有呢？（瞪大了眼睛）
　　特务丙：好像每天送邮件的投递员可以接近，不过很快出来。
　　郝潜：（沉思片刻站起身）你们给我继续盯着，所有出来的车都要盯到底，要仔细辨认目标，不要仅用眼睛，用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头）
　　
　　121）日外，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大院办公楼。
　　一栋清灰色的三层大楼坐落在山脚下，古香古色的建筑风格颇有地方特色，远处望去与山野景观和谐相处。大楼的窗户典雅古朴别致精美，看上去极为舒服。一楼的大门不时有出出进进的人，看得出他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
　　122）日内，办公楼三层乔峰和武清河的宿舍。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窗外传来各种鸟儿的叫声，杂乱中充满和谐的味道。房间里，两个单人床中间的桌子上，乔峰在伏案写东西，武清河在擦枪，枪的零件整齐地散落在桌子的另一端。
　　乔峰：（收笔，迭起白色的信纸放进黄色的信封里，用浆糊封口，）小武啊，以后我写东西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擦枪好吗？叮叮咚咚的，很影响思绪。
　　武清河：（抬头看了一眼乔峰，脸上明显不悦）有声音吗？好，记住了。我也是很久没有擦枪了，今天正好有空，对不起。
　　乔峰：真是乱世出英豪，一个念书人，竟然如此爱枪？（看着对方）小武，我劝你趁着有空闲，多看看书，这院子里好书可不少啊。
　　武清河：（手里继续摆弄着枪）老乔同志，我会记住你的话，等我真正空闲下来，一定补课，读书。
　　突然安静地院子里传来众人的嘈杂声，乔峰走进窗前向外眺望。
　　
　　123）日外，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大院。
　　院子中央，一辆准备上路的军车，车上站了许多年轻人，他们向送行的人群在告别，人群中有刘处长和洪秘书，两个人在招手。
　　
　　124）日内，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大院，乔峰和武清河的宿舍。
　　乔峰：（望着窗外)又走了一批，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不知要等到几时。
　　武清河：老乔，你回头问问洪秘书，他不是说安排您走先吗？
　　乔峰：组织上的事，让你知道的，一定会讲给你，不让你知道的，问了也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