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05）夜内，胡氏牙医诊所外的巷子里。
　　武清河和哑巴一前一后快速行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106）夜外，停靠岸边的“和发号”货轮。
　　武清河和哑巴上船，船老大在船边接应。
　　船老大：怎么样？一切顺利。
　　武清河：顺利，老乔他们呢？
　　船老大：在船舱里休息。
　　武清河：情况有变，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明天我和老乔去重庆，你负责好魏叙影同志的起居，等待上级对她的进一步安排。另外提醒哑巴机灵点，今夜谁也不准离开货轮。
　　船老大：放心吧。
　　
　　107）夜内，“和发号”货轮船舱内。
　　一只点燃的蜡烛忽明忽暗，一张简陋的方桌上下起伏，它的四条腿被固定在地面，锈迹斑斑的螺帽暴露在外面。乔峰和魏叙影正在交谈，看见武清河进来，魏叙影起身招呼。
　　魏叙影：回来了，小武，我们正在说起你。
　　武清河：说起我？我有什么可说。
　　魏叙影：老乔说，再难的事，到了你这儿都是小儿科，正在夸你是他的保护神。
　　武清河：过奖了，嫂子，我只是尽心罢了，可有些事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乔峰：（看着小武）遇到事了？
　　武清河：老乔，上级只给了我们两个人的指标，恐怕嫂子要推后一段时间去重庆了。
　　乔峰：（惊异的面孔）没有一点可能吗？再努力一下好吗？
　　武清河：已经是努力后的结果了，这次不比上次，希望你能理解。
　　魏叙影：（过去拉着乔峰的手臂）老乔，没关系的，你们先去，等机会好了，我再去不晚。
　　武清河：嫂子，你帮着老乔准备一下，（把一包东西交给魏叙影）明早我们出发。
　　乔峰：（深深地低下头）叙影，给我一杯咖啡，好吗？
　　魏叙影：愈宗，船上已经没有热水了。
　　武清河：想想办法吧，少烧一点也好。
　　
　　108）日外，韶关老城门门洞，
　　老城门洞旁，停着一辆有鲜艳的红十字标志的军用卡车，马达发动着，一阵比一阵急。远处两个人影赶到，背面看是两个军官，他们先后登上了驾驶室，车开了，车屁股后面尘土扬起，很快消失在城外。
　　
　　109）日内：清晨，驾驶室内。
　　乔峰和武清河并肩坐着，二人双眼看着前方，不发一言。武清河旁边的司机嘴上叼着香烟，一只手在挠脖子，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嘴里面还嘟嘟囔囔。
　　司机：长官，你们来的也太晚了，这路上不好走，搞不好会耽误事的，昨天我接到的命令是天亮出发，你们看看，（指着手上表）起码耽误了九个字。
　　乔峰：（很不耐烦地）你是怎么跟长官说话的，不懂规矩。
　　武清河：（打断乔峰）这位弟兄，来，抽这个，骆驼牌香烟，正宗的美国货。耽误了一点时间，请多多包涵，等一下出了城我来开车，兄弟歇会儿。
　　司机：不客气，长官，我是说早走早好，万一赶上个情况，车上可全是伤员用的救命药啊。
　　乔峰：药品？你这一车药品是送往哪个战区的？
　　司机：上峰说是送给友军的，怎么，你们长官押车都不清楚？
　　武清河：知道一些，这批药是第九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岳将军特批给重庆八路军办事处的，并嘱咐让他们转交彭德怀将军。前几年彭将军率领八路军在日本人的后方搞了个百团大战，消灭了许多鬼子，薛长官很钦佩他，特送药品以示对他的尊敬。
　　
　　110）日外，韶关城外的公路上。
　　军用卡车在快速行驶，路边闪现出指示牌，上面写着前方一百公里进入湖南地界。车子缓缓地停在了路边，武清河和司机换位后，他驾着卡车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司机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并且鼾声大作。
　　武清河：（画外音）这位司机兄弟说的是大实话，我们耽误了他的时间，也就是耽误了挽救士兵生命的宝贵时间，可这一切都是在意料之外。昨天夜里，老乔不知何故一夜未归，他不知用了什么妖术竟然把我们一船人都搞得睡成了死猪般模样，连哑巴在船外都没能幸免。这一晚他到底做了什么？又和谁去见了面？无法知晓，无人证明，问他又所问非所答，得不到合理的解释，不能不让人产生困惑，这是严重的违纪行为，看来只有将来找机会如实地向组织汇报实情了。
　　
　　111）日外，重庆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门口。
　　一群记者簇拥着一位老年人和民众代表出来，不断有人拍照，其中一位中年记者在寻找着什么，不断往院子里张望。此时一辆贴着红十字的军用卡车远远开来停在门口，人群自然散去。快速上来一位警卫战士盘查，驾驶室下来两位军官，其中一位出示证件在做解释，另一位认出了正在向民众代表招手的老年人，急忙上前打招呼。
　　乔峰：（非常激动地）童老，您好，还认得出我吗？
　　童老：（中共南方局主要负责人之一，58岁）小乔，乔峰同志，真是你啊，早听说你要来，快，去屋里休息，这一路累坏了吧。
　　乔峰：还好，最后这一段是搭着顺车来的，（压低声音）童老，薛岳将军给了一车好东西，全是宝贝西药。
　　童老：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有机会我可要当面谢谢他。
　　乔峰：（转过身）童老，这是小武同志，这一路全靠他了。
　　武清河：您好，童老（上前握手）。
　　童老：认识认识，小武同志，我们的很多同志都是他护送过来的，包括我，哈哈，走，屋里聊，我先带你们去刘处长那里报个到。
　　童老拍着武清河的肩膀和乔峰一起向院子里走去，不远处那个记者模样的人端起相机悄悄压下了快门。
　　
　　112）日内，重庆，中统局（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徐恩江办公室。
　　软座椅子上的徐恩江正在接电话，办公桌上另一部电话在响。
　　徐恩江：（温柔至极）好了，宝贝，你说的事我会抓紧办，ok，我要接个电话，拜拜。
　　徐恩江：（急忙抓起另一部电话）什么？你看清楚了吗？好，你听着，布置好你手下的人，二十四小时给我监控姓乔的行踪，注意，要隐蔽。
　　徐恩江放下电话，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回身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蒋中正肖像，露出笑容。
　　徐恩江：（自言自语）委座，又有好戏给您看了，（冲着门口）来人。
　　
　　113）日内，重庆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一楼接待室。
　　简朴的会议桌前，四个人两两对坐，一边是刘处长和洪秘书，一边是乔峰和武清河。
　　刘处长：乔峰同志，我代表南方局欢迎你来重庆，你这一段时间先熟悉一下环境，这里看似安全，实际周边都是眼睛，房子也很紧张，你和小武暂时挤一挤，希望你能理解。
　　乔峰：刘处长，谢谢组织上的关心，住的条件没问题，大家怎样，我绝不搞特殊化。我只是想知道何时可以尽快赴延安？以便早日工作。
　　刘处长：具体去延安的事，洪秘书会安排，不着急。（看了一眼洪秘书）
　　洪秘书：老乔同志，我们去延安的同志都是分批前往的，一有顺车我会安排您先走。
　　乔峰：那好，太谢谢了，谢谢。
　　刘处长：好了，老乔，以后一个院子住，有什么不方便的找他就是，另外因为是特殊时期，还有些新的纪律回来跟你们详细说。走，我们去自己的小食堂吃个便饭，童老可都在那儿等着，他说要用重庆的麻辣火锅给你们洗尘。
　　
　　114）日内，榕城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办公室。
　　桥本一郎在房间里咆哮，满脸怒气地正在训斥副官小野。
　　桥本：（日语）蠢货、白痴、一群笨蛋，怎么可能派去的人，人没抓到，派去的人却影子也没了，难道从人间蒸发了？真出现鬼了吗？
　　野岛：已经五天了，小岛君和龟田君至今音信全无，我们与中山警察厅联系多次，回答是他们也不清楚。
　　桥本：我跟你说过多次，中国人靠不住，他们的讲话，口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两个通道，明白吗？告诉当地的日本驻军给予援助，扩大寻找范围，河里、山上、沙滩、井里，能想到的地方都去试试，特别是和他们一起去的人，最后落脚的地方，要单独审讯。
　　野岛：桥本君，我们查了，那个带路的警察也失踪了，恐怕凶多吉少。
　　桥本：这个情报是谁提供的？
　　野岛：戴队长。
　　桥本：去，叫他马上过来。
　　野岛：嗨，（抬头疑惑地）桥本君，一个抗日的地方领袖怎会让您如此重视？下这样大的本钱？
　　桥本：（叹了口气）你还不清楚，我来了中国已经六年了，我们往往进攻一个城镇很容易，武器大炮凶猛，士兵勇敢顽强，而守住一个城镇却很费脑子。（他指了一下自己的头）如果城里再有个共产党组织，麻烦就更大了。他们的战术无奇不有，花样百出，他们混在百姓中，长的是和他们一模一样，根本无法辨认，会搞得你晕头转向。他们办成了事，我们却还见不到半个人影。这样跟你说，你半夜起来尿尿，尿到一半，突然一把刺刀从后背袭来，你的死了，可你那个宝贝它还在尿，尿了一裤子，你到死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杀你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野岛：（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为什么如此厉害？
　　桥本：野岛君，以后你就会领教的，去吧，把邵署长也一起叫来。
　　
　　115）日外，重庆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大院。
　　从三楼的一个窗户向里望去，炉子边，刘处长和武清河在交谈，他们的表情十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