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第四十四章（2）

　　第四十四章（1）
　　
　　经过连续几天的治疗调理，高烧终于退却，但低烧依然顽固坚守着阵地，春秀明白，要想彻底消灭低烧已完全不可能，因为癌细胞不是普通的中西药所能击退的，她不想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再浪费时间，所以，待身体状况稍有好转，她又重新打开了电脑，看起了网店。然而，当她打开“蒲公英的天空”群，没想到群里，竟塞满了大家给她的留言，以及不断闪烁的哭脸式的表情图。
　　“姐，你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好几天没见你上来？”
　　“春秀妹妹，无论病得怎样，你都要乐观挺住哦！我们需要你。”
　　“谢谢你，群主，你的鼓励和帮助，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已经开始配合医生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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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些感人肺腑的留言，春秀心里涌起阵阵暖流，她赶忙给所有留言的人，一一做了答复。到此时，春秀觉得“蒲公英的天空”开设，能得到众群友的认可和支持，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然而，当她看到一条有关“小金鱼”昨日去世的消息后，她顿时又泪流满面。群友“小金鱼”是一位才16岁的小女孩，不幸患上急性了白血病，家境贫寒，无力承担沉重的医药费，是好心人通过“蒲公英的天空”，向众群友求助的，尽管群里绝多数人也是癌症患者，能力有限，但还是尽了微薄之力，捐献了一部份钱，给了她很大的安慰。虽然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小金鱼”的生命，但这事给了春秀一个很重要的启发，即：她觉得有必要在“蒲公英的天空”里，设立一个病友之间的互助基金，为那些生活上遇到困难的病友提供一些帮助。然而，建立互助基金的钱从哪儿来呢？从群友那里募集不现实，即便行，钱也是杯水车薪；她自己想办法解决？更是难上加难，因为她自己也陷入了困境。怎么办？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只得将这美好的设想搁置一边，在留言栏里输出一串回话：
　　“亲爱的兄弟姐妹，你们好！我回来了，谢谢你们对我的惦记。我因身体不适休息了几天，现在没事了，一切都很正常。从今天开始，我又和大家见面了……小金鱼就这样无声无息离开了我们，我感到很悲痛。一个花季少女，没来得及享受她该享受的生活，就被病魔过早的夺走了生命，令人痛惜，让我们大家一起为小金鱼哀悼吧！”
　　在输完最后一个字后，春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电脑台上泣不成声，若不是有客户来订单购买东西，她仍沉浸在悲观之中。处理好订单后，她感觉有些疲惫，欲离开电脑到床上躺一会儿，可这时电话却来了，她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耿明来的电话，这让她喜出望外。
　　“春秀姐，你回来了？”耿明问。
　　“回来已有好几天了，怎么，想我了吗？春秀玩笑道。
　　“当然想喽！可你老不开机，没法联系。”耿明嬉笑道。
　　“手机没电，我也没心思充电，对不起哦！”
　　“没关系，现在联系也不晚。春秀姐，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只花瓶吗？”耿明说。
　　“记得，怎么啦？”春秀漫不经心地问。
　　“这只花瓶可能不是一般的花瓶，可能是只古董。”耿明急切地说。
　　“别开玩笑，那是地摊货，是我爸花200块钱买来的。”春秀咯咯一笑。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是我那房东发现的。”耿明认真地说。
　　“是吗？你房东怎么知道的？”春秀感到惊异。
　　“是这样，我房东在这方面很懂行。有一次……”耿明不厌其烦地向春秀介绍了他的所见所闻。
　　原来，自从那次春秀将花瓶送给耿明后，他也没当回事，将这只花瓶随意和一些杂物堆放在了一起，花瓶里面尽放些卷纸毛笔之类的东西。有一次，他的房东一位干瘪的老头，上楼收房租，看见这只花瓶，本能地拿起来欣赏一番，随即掏出300块钱要买下它。耿明没答应，倒不是他嫌钱少，而是他认为这是春秀给他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处理呢？想不到房东立即又加价一倍，耿明还是没答应，房东只得悻悻离开。房东执意要买这只花瓶，立即引起耿明的警觉，因为他早先就知道房东是位民间收藏的高手，他要买的东西肯定是不一般的东西。于是，他及时将这只花瓶转移到了汪小琪那里，再由汪小琪送到权威机构进行了鉴定。果然鉴定结论是，这只花瓶是明清年代的东西，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这突然降临的喜讯，让春秀又惊又喜，以至于握手机的都在发抖。她竭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说：“耿明，谢谢你告诉我这么一个好消息。不过，这只花瓶既然给你了，你就有权处理它，我不会要回来的。”
　　“不！春秀姐，如果这是一只普通的花瓶，你送我也就罢了，可现在它是一只古董，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收下呢？我耿明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耿明诚恳地说。
　　春秀万分感动，她想了想问：“那怎么办？放在我这里也不安全，我也没有这方面的雅兴。”
　　“要不这样！春秀姐，我看还是将它卖了吧？所得钱款也能补贴家用。”耿明提出建议。
　　“卖了？它能卖多少钱？”春秀疑惑地问。
　　“我也不懂，大概能卖个10万20万的吧！”
　　“这么多？如果真能这样，就把它卖了吧！”春秀很高兴。
　　“行，我可以给你联系买家，但价钱得由你去谈。”耿明说。
　　“要不这样，如果我身体还行的话，就和你一块去；如果不行的话，就由你全权处理，难道我还不信任你吗？”春秀充满感激地说。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春秀握着手机一下子瘫倒在了床上，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她到现在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是啊，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她陷入困境时，天空竟然掉下了这么大个馅饼，这让她感到太意外了。她情不自禁地盘算起这笔钱的用途。如果真能卖出10万元，她可以还掉所欠汪小琪的那笔钱；如果还能卖出20万元，家里很多少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而且，自己设想的那互助基金，也有了希望……
　　她正在胡思乱想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孟兰闯了进来，朝她局促不安地说：“姐，妈的眼疾又加重了……”
　　
　　第四十四章（2）
　　
　　一周后，耿明找到了花瓶的买家，并与春秀约定翌日的下午3点在一家茶楼，与买家商谈。然而，不知为什么，当天上午开始，春秀就感到身体极不舒服，肚子隐隐作痛，额头直冒虚汗，直到临出发时也没有好转。她只得打电话与耿明联系，想改期或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但耿明认为不妥，因为买家是从外地赶来，如改期势必会影响买家的兴趣；如果让他独自掌控，他又怕说不清楚，所以，他还是建议春秀派孟兰来，和他一起与买家商谈。
　　春秀当然乐意，但和孟兰这么一说，孟兰却显得畏缩起来：“姐，这事我是外行，一点不懂，你让我去，不是滥竽充数吗？”
　　“有啥要紧的？如果我去也不是一样？耿明说了，只要你见证一下商谈的过程，不要你担当什么责任。”春秀劝慰着。
　　孟兰见嫂子脸色灰白一副难受的神态，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好勉强答应了下来。
　　其实，约定的茶楼就在春秀摆摊的地铁附近，孟兰也熟，所以她骑着小三轮车，很快就到了那里。耿明正在茶楼门口等她，见她来了，就把她领到了二楼的一间包房。房间内，有一位西装革履头发花白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报纸，他见耿明和孟兰进来，忙放下手里的报纸站了起来，满脸堆笑道：
　　“阿呀，小耿，总算把你盼来了，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不好意思，王老板，我正好有事来晚了些，抱歉抱歉。”耿明微笑着拱了拱手。
　　“这位小姐是？”王老板指了指孟兰，问。
　　“噢，她是李小姐的小姑孟兰。李小姐今天身体有些不适，让她代表来了。”耿明解释。
　　“哦，幸会幸会，孟小姐请。”王老板点头哈腰地伸出手朝里面一扬。
　　耿明孟兰与王老板对面坐着，女服务员端来3杯“碧螺春”和3盘闲食后，就退了出去。
　　“不好意思，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两位就将就点吧！”王老板笑咪咪地手摆了一下。
　　“哎，王老板你太客气了，今天应该我做东的，你却抢先了。”耿明微微一笑。
　　“哪里哪里，等有时间，我请两位吃饭。”
　　彼此客套了一番后，王老板挠了一下花白的头发，问：“小耿，我们是不是可以谈正事了？”
　　“当然，我们来这里也是为正事。”耿明幽了一下。
　　“那就请你把花瓶拿出来吧！”王老板迫不及待地说。
　　耿明朝孟兰递了个眼色，孟兰微微颌首。于是，他从随身携带的一只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只花瓶，放在了茶几上。
　　王老板戴上老花镜，又掏出一只放大镜，然后捧起花瓶，对着窗口仔细察看着。从里到外，从瓶口到底座，他都用放大镜查了个遍，直查得耿明心里发毛，害怕有什么问题。孟兰在一旁，对这老头也露出了不满的眼神，一直对耿明呶着嘴。
　　过了好一会儿，王老板总算察看完毕，他将花瓶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耿明，一言不发。耿明怔怔地问：“怎么样？是明清时期的吧？”
　　“嗯，明清时期不假，不过，有瑕疵。”王老板吞吞吐吐地说。
　　“瑕疵？不会吧？我都查过几十遍了。”耿明不解地看着花瓶。
　　“你拿它到窗口仔细看看，瓶肚里是不是有条裂纹？”王老板眨巴着小眼睛。
　　耿明不解地拿着花瓶，到窗口明亮处仔细瞧了又瞧，果然，他在花瓶里面的底座，发现了一条很细小的裂纹。他又将花瓶交给孟兰，孟兰一看，也是同样的结果。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王老板咧嘴一笑。
　　“王老板眼睛真毒，这么细小的裂纹，也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我以为这种裂纹不伤大雅，应该忽略不计。”耿明抿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再细小的裂纹也是伤呀！它直接关系到成交的价格，有没有裂纹，价格不一样。”王老板斜睨着耿明，完全是一副玩家老手的神态。
　　“那你说它值多少钱？”耿明盯住王老板的脸。
　　“哎，我怎么能说它值多少？我说它值一百块钱，你们肯吗？所以，应该由你们出个价，再让我看看行不行。”
　　耿明听听也有道理，于是小声地和孟兰交换了一下意见。孟兰想了想，鼓起勇气说：“50万怎样？”
　　“啥，50万？你们出价也太离谱了吧？就这么一个瓶子也值50万？”王老板嘿嘿地冷笑着。
　　“王老板，你应该知道，像这种花纹色彩的明清时期的瓶子，现在市场上真不多见，我们开这个价不算高。”耿明旁敲侧击地说。
　　“30万，我最多给30万。”王老板沉吟了片刻，伸出了3个指头。
　　30万元，对耿明和孟兰来说，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因为来之前，他们已经确定了20万元就可以成交。但孟兰觉得眼前这位老头不是省油的灯，他既然可以说这个数字，说明这花瓶的价钱，完全还可以提升。于是，不等耿明开口，她抢先一步说：“40万，再少就算了。”
　　“不不！我只能出30万，因为它有条裂纹。”王老板固执地挥挥手。
　　孟兰有些生气，她看准了这老头的心思，想要又故意压低价格，所以，她想吓唬他一下，于是对耿明说：“既然王老板没有诚意，我看就算了，以后再说吧！”
　　说着，她攥了一下耿明的胳膊。耿明以为孟兰真的要走，心里有些慌乱，因为这不是他今天要的结果，于是，他大声朝着王老板说：“王老板，今天成交不成交没关系，因为看中这花瓶的不是你一位。但有些话我得挑明了，我们之所以要40万元，纯粹是为这花瓶的主人考虑，因为她是个癌症晚期患者，而且还怀着孩子，急需要钱来治疗和还债，并且，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耿明这一番话，显然镇住了王老板，他愣愣盯住耿明：“你可不要编一套故事来唬我，我不信。”
　　“你不信？我告诉你王老板，她就是我姐。我姐可是个好人，我们那里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当初她挺着大肚下河救了一位姑娘，冒了多大风险？她还打算设立互助基金，来帮助癌症患者……”孟兰没好气地白了王老板一眼。
　　“你说什么？下河救那姑娘的是你姐？”王老板瞪大了眼睛。
　　“当然了，你不信可以去我们那儿打听打听。”
　　“不不！我相信。”王老板激动地说。他低头思索了一下，又说：“这样吧，我也不多说了，这花瓶，就按你们说的40万成交吧？”
　　“什么？王老板，你，你这是真的？”孟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真的。不瞒你说，我就是你姐姐救起来的那姑娘的舅舅。”王老板感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