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故乡
作品名称:路难行也要走 ——从故乡到省城 作者:秋耕 发布时间:2016-03-26 20:34:26 字数:19860
经过残酷的高考,顺利进入到一所商学院。大学毕业后,我被分回到了故乡的县城工作,不久又转到更偏远的石油公司。公司条件倒是不错的,然而交通不便,信息不通,单调而苦涩的生活,使我无法承受这样的安静,前途与命运一再催促自己要改变局面。于是,我便与远在北方的一位侠骨柔肠的同班同学不断地联系起来,她同情我的境遇,答应帮助我。在我多次的奔波和她的努力下,终于由江南小镇来到了号称百里煤城的淮南----有名的淝水之战八公山古战场所在地。生活就是这样的,你努力了,总有些收获。我自此离开了生我的故乡,在淮南一住便达十五年之久。
刚来淮南,由于同学的精心安排,很快进入了一家国有大型商业集团企业工作。集团总经理是一位军人,正团级转业干部,既不苟言笑又和蔼可亲。我是直接进集团审计科的,单位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让我在一名老同志的带领下对集团企业的十几个批发单位及三十多个大型商场,进行日常或年度的审计。工作异常紧张,那位老同志又是极严格而认真的人,往往是前天结束一项审计而后一天或是当天便要拿出审计报告,这让我既惊讶又佩服。工作是不分休息日的,闲暇时间没有了,不过这样也好,使我刚来时的陌生孤独感一扫而光了,有的尽是充实的工作安排。我是秋天到淮南的,没日没夜的工作,转眼便进入冬天了。淮南的冬日,与江南还是有较大的区别,特别是夜晚,更显得干冷。记得有一次与同寝室的小汪看了电影回来,冷风裹着寒气直往身上钻,风很大,桔黄色的路灯在风中摇曳着,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叶一片一片地扫落着,当我们赴到宿舍时,浑身已经凉透了。我是南方人,这可是第一次感受着北方的冬天。北方的气温比南方要冷得多,也许我来的时候,准备不足,气温快降到零下的时候,我还只是穿着一件单裤呢。
时间匆匆,漫长的冬天就要过去了,经过短暂的春天,转眼到了夏初。随着气温的回升,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早已绽放出绿叶,有一个成人手掌那么大了,而郊区的油菜花更是开得一片金黄,麦苗儿长得更高了,暧风吹过,翻起阵阵绿波。由于工作颇为忙碌,26岁的我还是单身一人呢,经单位好心的同事介绍,我即将与一位漂亮的女生见面了。为了与未来的“她”见面,我特意修饰了一番,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了一件当时我最好的一套西装,还到菜场买了一个小的西瓜,因听同事说,见面时她将与她的母亲一起来。见面的地点就在我的办公室,因为星期天单位都没有人了,茶水肯定没有。上午快九点了,我在办公室焦急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到十点钟的时候,我的同事终于带领着她们母女俩来到单位,一番热情后,同事笑嘻嘻地走了。她,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孩,姓杨,下身穿了一件细格子的裤子,大方得体,脸上戴着一幅漂亮的眼镜,显得十分地文雅可人。当她的母亲问了我的一些简单的情况时,我观察到女生微则着头,清秀的面庞,一头乌黑的短发,尤显出温柔而充满着青春的活力,那一刻,我的心不禁怦然动了一下,心想她正是我苦苦寻觅的那位!自然,后来她便成了我现在的妻子。只是在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对我印象如何呢,在见面结束时,我送她们母女俩走时,我轻声地问到:“我还见能你吗”,她微笑着,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第二天一上班,同事就急切地问我见面后的效果如何,于是我如实地说了,并把下一次还能否与她见面的担心,也跟他说了,他思忖了一会儿说,她没有反对,说明你们还大有希望的,女孩儿总是这样的。呵呵,同事还真的说对了,接下来,我与小杨又见了几次面,我们谈得甚欢,她说话的声音非常地好听,女性味很足,甜甜的,柔柔的,老实说,我已经爱上小杨了。然而,好事总是多磨的。就在我沉浸于爱意绵绵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去小杨家约她出来时,她说身体不适,而且说我有事情瞒了她等等。彼时,我尤如晴天霹雳,因为小杨终于知道了我与帮助我的那位女同学的关系,可谓直捣心窝里的隐痛呵。那时,天快黑了,小巷子里虽有些晚风吹来,然而我却大汗淋漓,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回了自己的宿舍,一夜失眠,估计小杨也有些痛苦的吧。第二天,我只好找到那位同事,把情况又向他说明了,于是同事再找到小杨,或许我与小杨前身有缘,今生有份,命中该是夫妻,她又同意与我见面了,前提条件是,她将去同学的单位调查一下。或许在某一天,小杨与她的弟弟真的去了同学的单位了,当他们看见了一个高个子黑胖女孩,便认为是同学了,回来后说,原来“花猫”(小杨对我的戏称)的“前女友”是一个大胖女孩儿呵,为此,她与她的弟弟笑了半天呢。唉,这一风波总算过去了,我终于如释重负。但经过这一波折,我们相爱得更甜蜜了,公园里有我们的身影,星光下,草地上有我们深情的吻,和那热烈地拥抱……
时间仍过得很快,转眼又一年过去了,美丽的春天又到了。1991年3月中旬,我与小杨商量着结婚的事情,她家也比较支持,只是我家路途遥远呵,父母可能一时不能来了。于是我们就先旅行结婚,去的地方自然是南方的大都市——上海了。我们先去了小杨的大舅家,他在北方的另一座城市,而大舅妈是长春人。于是他们热情地接待了我与小杨,住了一宿。在大舅家时,他有一个女儿,可能才上小学,性格活泼可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她热心地给我们看她的影集,坐在我的腿上,有时还跳皮地用双臂挽着我的脖颈,亲热劲甭提多高了。人都说,“女儿娇,女儿美”,而小女孩儿,尤是更娇贵更美艳。大舅妈说,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儿,全都给她的爸爸宠坏了。第二天,我们与大舅一家辞别南下,临走时那小女儿境抱着我不让走,哭得象一个泪人儿,经过好一番哄劝,她才止住哭,说回来时一定要来看她。然而,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再也没有见面。后来,听说她嫁给了一个外国人了。于是,大舅为我们买了火车票,送我们到车站,依依不舍地分别了。那时,北方到上海很远,我们自清晨出发,直到天色已经很暗时,才到上海。自然在火车上一路无语,我们只觉得甜蜜,不知有外人也。但有一件小事,却让我们至今也感到好笑。那日,坐在我们对面的两个生意人的模样,一路说话,一路喝酒,也许他们喝得太多了,最后竟为了他们自己的年龄争执起来:“你没我大嘛”,“我当然比你大了,你应叫我哥”,“你看,我是59年的,你是57年的,我不比你大吗?”呵呵,我们一排坐着的人都笑翻了天,但那位自称是大哥的人,却还怪我们为什么笑他们。为此,我与小杨一真偷着乐。自然,这也为我们的结婚旅行添增另一种快乐呢。这件事过去好多年了,只要我与妻子一说起此事,就笑过不停,有时还故意拿此逻辑揄戏对方一下,真是快乐无比。上海真是一个大城市,不愧为东方的明珠。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已经有十年了,一向以商品经济为基础的大上海,商业更是一片繁华,高楼大厦且不说,街上车水马龙,百货大楼里人更是摩肩接踵,热闹非凡,稍不小心两个人就被挤散。我们自下了火车后,找到事先与小杨单位的一位同事约好的旅馆,好象在闸北区的一个里弄中,那旅馆其实是招待所,干干净净的。只是每次要进招待所,须经过一道很古旧的巷子,还有一坐好象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旧的通道,全是木质构造,黑漆漆,阴森森的,仿佛让人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可见,大上海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还有许多地方可谓“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感受到只有在电影里才看到的帮会老大聚集时那种的氛围。妻子有些害怕,每走到这条通道时,总是紧紧地抱着我的一条胳膊,而我,则感受到上海的另一幅画面,另一番情致。我们在那家小招待所里一共住了五天,同时每天我们去商场时,还须通过一坐铁桥,桥下面是黄蒲江,水质很差,有许多漂浮物,有时还见江边几个妇人刷着马桶,——那可是上海的一大特色呢(不知现在还保留了这些特色了)。上海人那时还不太富裕,但他们穿衣却是十分地讲究,而吃吗,似乎甜食较多,小吃尚很丰富。记得有一天晚上,小杨说,我们今天晚上到街上吃饭,但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家鸡蛋炒饭,一小碟咸豆角,算是应付一餐。于是接着逛街,快到十点钟的时候,来到一条小吃街,我与小杨要了一点这些小吃,记不起吃的是什么了,可能没有特色吧。我们这些天,最主要是的采购了一大批新衣之类的东西,有一次,小杨看到一条好看的裙子,营业员不厌其烦地为她试着,然小杨的臀部似乎还是大了点。我心想,妻虽然那么娇小,但与南方的女孩相比,还是稍逊一筹呵,上海的淑女们难道就真的这么瘦弱吗?五天很快地过去了,只是五天来一直跟在小杨的后面,不是逛商场,就是走路,我几乎不能承受,而妻却乐此不疲。也许,逛商场对男人来说,实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然几天来,我们还非常地快乐,虽只短短的的几天,但在我一生的中却是那么地重要,因为这是我与心爱的女人,与我的妻子独自在他乡异城里相处的几日;记忆也是最深刻的,因为人生中有几次这样的相处呢。就要回家了,出发前的一天,我购好了火车票,车站上照样是人山人海,上了火车,一路无语,我们相互依偎着直奔北方。1991年三月底,我与小杨正式办理了结婚。3月31日那天,一大清早我们便忙碌起来,二哥来了,还有单位的同事,特别是同寝室的几位小伙子,前后张罗着,有的抬冰箱,有的忙着抱电视机——自然,那时还只能是黑白的。洞房是前一天就准备好了的,——是我们在还不算是郊区的地方,租住的房子里。房子仅一间,大约在三十个平方米左右,二楼,外可自盖一个小橱房,但房间内布置得非常漂亮,洞房的上面纵横交错地布上了彩带、气球之类,墙上还挂着一幅山水画,稍离房的中间向后的地方,是一张漂亮的席梦丝大床,床上放满了花花绿绿的被褥....这一切,都是小杨尽心布置的,不知花了多少精力呢。快到中午的时候,小杨终于从她的家出发了,上了一辆小车,后面还有几辆同行的,快到洞房时,鞭炮齐鸣,看热闹的人们几乎把路都堵上了,小孩们更是欢天喜地地跟在车的后面,于是管理事务的人,把事先准备好的各色糖果拿出来,向人群抛洒。小杨出得车,向二楼走来,我在洞房前迎接她,但见她漂亮得让我玄晕,我几乎不好意思地看她,而她穿了一件深色的裙子,胸前佩有一块红黄相间的美玉,与那裙子极其相配,面带迷人的微笑,后而跟着一位伴娘,款款进入洞房。当然,正午时分,我们一同去酒店,向亲朋好友们一一敬酒,照像。那天,我穿了一件西服,打着领带,与妻在酒店留影。不过,从后来的照片上看,我是那么地喜欢妻子,紧挨着她,好象一不注意她就跑了似的。难怪妻子对着照片一语双关地戏谑地说,“你真是我的保镖呵”。吃了中饭后,我们回到洞房,二哥说要回去了——那时他还在一个县城的郊区里,在一所农垦中专学校教书。我曾经在一个夏日去过那所学校,或许是新建的,学校里校舍不多,空地上多有杂草,当夜晚一轮明月高照,清风徐佛的时候,站在偌大的校场中,略显得清寂与空旷。由于房子不够,我也没有留下大哥,他独自一人走了,那时已经是下午,他是否是座火车还是汽车走的,我不知道了,记得那时从我的租居地到他的学校,交通不是很方便的,为此我心里很是欠疚担心的。二哥回了学校,然我单位的几位同事却来到新房,说要闹一闹。结婚嘛,喜庆一点也未尝不可。他们可谓活跃了,当着众人的面,要我与妻子深吻,羞得妻子的脸红得象一片火云,而妻子为他们点香烟时,他们却故意把火吹灭,如此反复次才能把烟点上,或许他们以此来满足一下他们做主人的心情,或者是以戏弄一下新娘为乐。更有一些同事,把一些花生、枣子之类的东西,悉数塞满了新被子里,以致于当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了这些可爱的小东西,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但不能怪他们的,因为自古以来,似乎就是这样的传统做法呵。那一夜,妻子深情地说,我们要相爱一辈子,不管今后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两个人相爱,只要两个共同努力,清寒的日子就会好起来的……,然而,今夜整个人是属于你的了。自然,新婚之夜,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是最幸福的和最甜蜜的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由于我婚假到期,加之单位的老科长不断地催促我去审计,于是,我便于单位的车子一同下了基层单位,搞了一天的审计工作。当我回来的时候,妻子早已起床,中午只是吃了点方便面,而晚上也只好吃方便面,因为新婚第一天是不能回娘家的,而我们自己尚没有开伙,没有橱房,也只好如此了。但作为我来说,新婚第一天就让自己的新娘吃方便面,实在是太马虎了,自责得不得了。过了几天,我们亲自动手盖了一个小橱房,购了些锅碗瓢盆。有了自己的橱房,我们终于能自己做饭了,当然也快乐起来。因为没有孩子,我们逍遥自在,不想自己做饭的时候,就回妻子的娘家吃一顿,晚上回来。我们结婚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了,到了五六月份的时候,租居的地方,由于略处在郊区,所以自然景观还算不错。晚上,我与妻子常常散步于一大片空草地或田埂上,听得蛙声阵阵,好不自由舒适。但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妻子怀孕了,肚子一天一天地大了起来,而妻子的脾气也一天天地坏了起来。到了六个月的时候,妻子稍有不顺,就要回娘家,而不论在什么时候。有一次,夏未初秋的深夜,她要喝水,而我困得眼都睁不开,她生气地就要回娘家,胆子非常大,挺着肚子下楼后就朝路上走,我只好抄小道一路小跑才把她重新接回。这事不能怪她,是自己没有尽到责任,事后想想十分可怕,如果遇到坏人,在那三更半夜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三长两短,其后果如何了得。但妻怀孕期间,也并不完全只有麻烦,也有我们快乐的时候,比如你抱着妻子的大肚子,听着胎儿在子宫里踢来踢去的声音,你感到很自豪,也感到很骄傲,因为那是自己的作品,那是一个小生命,一个跳皮的小生命即将诞生。是呵,到了年底的时候,预产期就到了,妻了住进市妇幼保健院,没有几天,妻就生产了。当然,妻生产的那夜,天很冷,外面下开始时下着雪冻子,继而是小雪飘飘了。如一切经历等待妻子生产的男人一样,我是那么地担心与害怕,特别是听到有的产妇发出那种嘶声力地叫喊时,几乎坐立不安,心想做女人何其难呵,她们经历了十个月的怀胎,方可孕育出一个小的生命,而等到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妻子也从女人变成了母亲,这是一段多么艰辛的历程,在生与死的关口,母子平安当然最好,可是也有难产的,特别在过去,时有耳闻。我心想等妻子生产后,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不能让她受一点委曲。大约过了子夜,到了零晨,妻子终于产下一个男孩子,岳母说蓝子(妻的小名)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当护士抱着儿子送保温室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儿子,他小小的脸红红的,极象自己,或象自己的某个亲人,不禁惊骇于生命的传承,是如此的相像。然而,妻子为了产儿,加之夜晚天又冷,很快地大出血,后来听妻子说,那出血块子一块一块出来,听得此我几番晕眩,因为我最怕看到血。儿子出生的时候,只有5800克,体重不太足,一出来就显得营养不够,这或许成了儿子以后经常性生病的根子,种下了一个很大的根源。然而,小孩的出生,一家人还是十分地高兴,无论是小孩的舅舅,还是小孩的老爷。当然,这以后就为此而忙忙碌碌起来了。首先,我经常在零下几度的水中清洗尿布,往往一大盆,不过还是比较快乐的,妻子更是辛苦了,除了哺乳,夜里经常地睡不好觉,而我则自有小孩,以前的失眠使不治而愈了。妻戏谑地说,儿子为你治好了失眼,看样子还是多劳动好呢。
工作仍旧是忙碌着。每天进行着内部审计事项,大大小小地经历几百件,理性认识也得到了进一步地提高,开始在相关的杂志上发表经济论文,我的事业似乎也达到了一个小的高峰,所谓三十而立,正有些得意起来。然而,随着国家宏观管理政策的调整,各国有公司由承包管理开始向股份制改革发展,一时各大国有公司,纷纷搞起了股份制,职工上交一定数量的钱,做为公司的个人股份。而我所在的公司更是如此,表现看来热热闹闹,但其实已经把政策走偏了,但最要命的是,公司所面临的外部环境越来越不利公司的发展,大量的商业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了,商业竟争十分激烈。股份制的改革,内部员工怨声载道,凝聚力大为削弱。而几乎同时,公司的亏损也大面积地出现,人心惶惶。此时,我不禁也为此担心起来,或为自己今后的职业担忧起来。那时的选择,有的人干脆辞职下海,有的人或下基层搞点实惠,等等。这时,公司里,有些人辞职去了深圳,据说他们或她们在深圳发展得很好,年薪达到十万元(那时能拿到十万元年薪可是了不起的事情!)有时还购置了房产,增加小汽车之类,令人羡慕。而我,由于家里小孩尚小,确实走不出去——虽然我已经投了简历,而且也被一些大型电子类工厂或销售单位所录用,然而就在我准备外出,走向车站的那一会儿,理性又告诉我不行呵,也许我在外面发展了,可是家里失败了,因为妻子并不不同意我的外出,甚至于用离婚说事儿,——每当我后来讲起这些情事的时候,我的心情真不是滋味,后悔抑或是心安理得?我只有继续在公司里混着。不过,动一动的时机还是来了,公司由于亏损严重,必须分流一部分人到基层,于是我便主动申请到基层商店工作。事有巧合,一则我与科长较长期在一起,虽然我们没有正面冲突,但由于各自的性格及工作方法不同,已经显出貌合神离之状,故科长便同意我的离去,二则公司刚好成立了新下属单位——装潢公司,那个公司经理点名要我去做财务负责人,亦即财务经理或主办会计。这样我便于九十年代中期的1995年离别公司机关,到了其下属的装潢公司。装潢公司自然是集团公司全额投资的子公司,向上需要报告经营情况的单位。公司经理是一位比我年纪大三四岁的人,姓高,头脑灵活,但好大喜功,虚伪多疑。此人在我离开装潢公司的时候,多使绊子,影响了我很大一段前程,此是后话。财务上包我在内就三人,一名出纳,一名收款。财务事项并不多,然而在当时虽然装潢项目很多,但姓高的并不正规经营,很快公司就用完了集团公司所投资的资金,自已几无积累,财务状况半死不活的,我再一次感到困惑起来,危机感也又一次的袭来。我没有办法,直感到绝望。我把目光投向了当地的人才市场,当地的公司或机构的招聘。那时全国经济进入了较快的发展阶段,到处是开工,到处要人。就在我四处寻觅的时候,当地的一家交通银行招聘信贷员,我自然去报名参加了他们的招聘。他们的招聘程序是先笔试,后面试。我在笔试中,取得了全市考试的第一名,我以为这样应有出路了,可以离开那该死的装潢公司了。按当时的潜规则,我也找了人,是妻单位的领导,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的录用完全包在他身上,把心放在肚里,一百二十个放心。但到最后关键阶段,我落选了,没有去那家银行上班。当我气愤地跑到银行责问行长为什么不录用我的时候,她用极平淡的语气说道,“你的性格较内秀,不适合做信贷员”。我的天呵,性格也居然成了不被录用的理由了。事后才知道,银行的一位女人事经理到装潢公司搞调研时,高姓经理尽说了我的坏话,他之所以说坏话,原因是我去参加银行考试时没有通过他,他便挟私报复,一借此报复一下,二借此不放人。更可笑的事,那位女人事经理(她在几年后,我们又在同一家保险公司相遇,不过那时我已经是财务经理,而她只是银保部一名业务经理,仇人相见,一番斗争再所难免,此亦是后话了)也居然听信一面之词,加之在她的手中可能还有市委级的人找了等待录用之人。一方面小人报复,一方面存有私心,纵有第一名的成绩,在这种状况下,不被录取便可想而知了。而那位保证我能录用的人,也只能回天无力了。
由于不能去银行上班,那种郁闷的心情是一般语言所无法表达的,在装潢公司只好混日子了。而此时,上级机构也准备收回装潢公司,进入清算阶段。高姓经理辞职首先便离开公司,岂管我等死活,听说自己成立了一家花店,自己做起了老板。后来又听说他做了违法犯罪活动,被送进监狱,判了好几年。真是恶有恶报,只是时候末到。此类小人,受到这样的处罚实是咎由自取。但清算阶段,财务人员还是不能随便离开的,又只好守在那空空的装潢公司办公室里(办公室已搬到集团公司三楼),同时上级机构对我们的安排也没有行动,任由下岗了事,自己找单位。在我们同一层楼的有一家劳保用品专卖店,也是集团公司下属机构,业务做得还算可以。或许同在一楼,我经常到那家公司去走走,但我很快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劳保公司在当时能按时开支,能发出工资已经相当不错了,而且还有一个令我激动的消息,就是他们财务负责人快到了退休年龄,她是一名女性,专业知识自然一般,但待人接物还好,我们也交谈了许多。或许正是她的透露,我动起脑筋。我回家把情况与妻子说起,妻便鼓励我去积极争取一下。时间紧迫,第二天我便找到集团总经理的家,在一个没有月光的晚上,我怀揣着贵重物品,作为礼物准备送给总经理。当我到他家的时候,总经理正在与几个人在打麻将,(自然是他的死党们),见我们并知来意后,他收下了那物,并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即去劳保公司做财务主管。他之所以答应我们,我猜想是我的失业也是与集团公司有关,他们没有作安排,他们是有责任的。然而,无论在什么社会,集团与个人的搏弈,总是个人吃亏,个人的力量太弱小了。或许他们要的正是那个规则,见了现金,一切好说,一则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二则捞点实惠,也算是安排了一个岗位。就这样,在通过招聘行动失败后,又想尽办法,在半失业后的不久,我获得一丝生机,去了集团下属的劳保公司。刚开始做的时候,财务上也只有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一名出纳,一名统计,都是女孩子,出纳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集团公司工会主席的女儿,性格较为外向,但显得人情事故颇为老道。统计员是一名结了婚的女人,三十多岁,有点精神方面的小问题,长期吃药,但为人不错,我有几个稿子在当地的报纸上发表,多亏她的帮助。是的,正是那个时候,我开始有了写作的憧憬。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一切为了工作的目的出发。写作也只能作一个爱好罢了。由于我有了暂时性的工作环境,也有了一段相对安定的日子,于是我读了诸多管理方面的书籍,还作了大量的读书笔记,至今还保留在身边。哲学方面也有一定的阅读,而且锻炼了自己的思维。不过,那时我的学历还处于大学专科阶段,而对于本科段的自学考试有些畏难情绪,甚至于想放弃。出纳女孩见我如此,便很有见地对我说,不能放弃,因为现在工作量不大,有的是时间,看其它的书籍还不如考本科。我想,她说得有道理,于是我便开始自习本科的会计,而通过努力,正是在劳保公司这一时候取得了本科学历,不久还取得了经济学学士。然而,就在我取得学士学位的时候,劳保公司也开始在激烈的商业竟争中渐渐失去市场,加之劳保公司经理是一位三十多的男子,眼向上面看得多,而本身的业务不太用心,而公司的那位书记是一位快要退休的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结果业务自然愈来愈少,效益愈来愈差,亏损又出现了,工资又不能按时开支了,因此,生存又一次的受到危胁,而这一过程前后尚不到两年,我再一次面临着选择:是坐等衰落,没有工资,没有收入,还是主动找食。我有时想,我的情况竟如此不好,是什么原因?是我的命运不好,还是其它方面?客观地说,我自一开始所选的专业及行业就注定要不断的奔波,若每遇有风浪就会面临一次的选择,而那时的社会正处于大的变动与改革之中,新的挑战不断出现,困难也多次的光顾。当然机会却也是很多的,所要的,就是在一次次地打击面前,不怕困难与挫折,不自暴自弃,而要不断的探求。
我选择了主动出击。当公元两千的新年来到的时候,春天好象也来得早了,才过了三月份,江淮大地已经是一片春意盎然。在不安与等待的日子里,在刚过完年的时候,我便持续地特别关注着当地的有点名气的招聘广告。机会终于来了,当地的一家日报上登了一则保险公司的招聘主办会计的广告。我前去应聘,笔试成绩又考了第一名,不久便收到面试的通知。为了面试,我特意修饰了一下,而且在可能被问到的问题方面,如保险的一些基本知识,精算等均作了一些准备。正式面试时,见约有十几位等待在前面,我几乎没了信心。因为鉴于前几年在交通银行的面试的结果,我不禁忐忑不安起来,因为我太期盼有这份工作,虽然表面上我装得若无其事。但待我被一位小姐引领着上了楼,见一位中年妇女模样时,我略有些放松起来,她虽很有精神,也显得精明强干的样子,但面带微笑,和蔼可亲。——她原来就是这个公司的总经理,姓陈。是的,陈总,后来是她成全了我,但也是因她而受到牵累了我的一个女人。面试时,我先准备的知识一个也没有用得上,她只问了我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电脑怎样,一名会计人员应具备什么样的素质等等。我那时对于电脑的接触,还刚刚开始,而且还是在会计人员培训班时,学了一点电算化知识,对于打字更是一窍不通。于是我如实地回答了她道:“电脑知识一般化,对于打字一分钟只能打几个字”,陈总听到我这样的回答,不禁笑了起来,她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回答太诚实让她失望,抑或是我故意的调侃式的语言让她觉得有点黑色幽默,总之不得而知了,但显然引起了她的兴趣。接着我又回答了她的第二个问题,对于这第二个问题,我大胆地几乎是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而且还显耀了一下前几天准备的保险知识,但陈总似乎不太用心听,最后,她提醒到,一个会计人员最重要的是职业道德,我于是立即补充道:“职业道德当然是一名会计人员最起码的要求了”。其实,她的提醒,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忠诚,对职业,对上级的忠诚。可惜当时我还没有完全领略到她的话外之意,不过,在今后的具体工作中,我用实际行动作了作了最好的回答,此是后话。面试后,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在我焦急等待而又企盼中,终于收到录取通知。收到通知时我几乎高兴得不敢相信,因为能上保险公司上班,由商业行业进入金融行业将是一个很大的飞跃,而且我在许多次的类似应聘中均失败了,此次成功,怎能不高兴呀!
于是,第二天我便去了保险公司报到。但就是我去报到的那天,财务部同时来了一位女的,是与我一同招聘进来的,——这对我来说,有些诧异,也有些不悦,因为招聘时明明只招一名主办会计,包括我怎么来了两个人,这是怎么回事?而且那位女会计好象已经直接做了具体的主办会计工作了,坐在电脑面前正在熟悉着什么,好象是保险公司的会计科目之类的。对此,我立即感到事情的蹊跷,几乎失去了报到的兴趣,也不想来此上班了。然而这份工作毕竟是我很不容易得到的,即使有不快,也只好暂忍耐一下的。于是,我与财务部经理——一名中年男子,长相很丑陋,老鼠眼,头略微大且头毛是卷曲的,一看便知其属于阴险之辈。与他随意交谈了一下,他显得漫不经心,一脸的怪笑。至于他分配我将做什么,我几乎是想不起来了,好象是先熟悉凭证等及保险行业业务知识,等等。我也应付了一下,心想我来不来还不知道呢,于是我说那边公司的岗位我还要去交接一下,可能要几天呢,他说,不碍事,你尽管把那边的事情了结。大约又过了一个星期后,我正式来到保险公司上班。当然,我果然没有接触到主办会计的具体工作,只好先是熟悉情况,学习保险公司的业务流程及保险行业知识。同时对保险业会计也从凭证中学习到一些,但不完整,也缺乏实际操作经验。但不论怎样,通过学习我已经比较全面地了解到保险公司业务及其会计方面的知识,为今后的工作奠定了一些基础。保险公司是一个流动性与管理方面变化较快的行业,所谓的“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正是它的真实的写照。保险营销员经常的跳槽,公司也不断地招聘,一些高管也不断地从一个公司跳到另一家公司,而公司上下之间的人事变动更是频繁得很,但保险公司对监督还是较为重视的,内部审计即稽核工作颇为重视。在我工作了大约一年后,机会就来了。我所在的保险公司是一家市级支公司,而上面还有分公司,通常在省会的城市。分公司的稽核室来了一位新主任,姓黄,在人民银行工作过。他对各支公司只有财务科,而没有审计方面的岗位很是反感,于是他通过分公司的人事部,及公司总经理的同意,在支公司设立稽核岗位。或许我所在的支公司财务经理可以兼任,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兼任,是他不屑此岗位还是陈总不同意,就不得而知了。于是,我成了唯一的人选,兼任了支公司的稽核员。但我的主要工作或主要角色自然还是财务人员的。但自从兼任内部稽核员后,我的大部分工作却变成了接待总分公司的内部审计人员的审计,做一些辅助性的审计事项,也参加分公司在全省各地的内部稽核等等工作。这个工作虽然没有具体性的操作,也不能作具体的会计事项,但却直接接触到保险公司各业务流程,对保险公司的业务有了极大的了解与提高,同时,还接触到公司的部分主要领导人员,在支公司里一下子成了与财务经理几乎是平分秋色的角色。自然主要还是与总经理的直接接触与汇报工作,这给了我极好的表现机会与斗争性的操作层面,很快我便得到陈总的信任,我自然不会放弃这些机会的。有一次,总公司的内部审计要来支公司审计,陈总及分管总要求财务部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于是我们财务部门就行动起来,但财务经理好象不当一回事,他对于一些重要的事项漏洞不做完善性的修改,结果在总公司审计时被发现,受到了通报批评,限期整改。事后,我把整改报告写好递给陈总时,她只略加看了一眼,并不就报告的内容提出看法,而是与我聊起了“家常”,问起了这次总公司审计时财务部的准备工作情况。我当然如实汇报,并就财务经理的态度及做法也做了汇报,当时能看得出陈总脸色阴沉沉的,但我心里清楚,她的不快却是对我的极大好处的。果然,在不久的一次全体职工大会上,陈总不点名的批评了财务部在那次审计上的失误,这实际上是对财务部经理发出的警告。然而,财务部经理也不是吃素的,他或许早就用许多经济利益套住了陈总,他对陈总的警告自不太重视的,况且他还与分公司的财务经理关系,处理得也极为和谐。固然,这种和谐是每年用金钱堆起来的。记得有一年中秋前夕,财务部经理叫上我们支公司的一部小车,带上我并用我的名义给分公司财务部经理送了礼物。那位分公司财务经理是一位女性,身体肥大而性情贪婪,她得了好处后,当然会对支公司经理支持一下的。不过,这种支持毕竟是间接的,况且任何人与他的顶头上司搞得太近或太放肆,总要被潜规则的,总要受到整治的。
时间过得很快,在我进保险公司的第二年,春节刚过,支公司便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调整,一位副总经理被平级调到一家外地新成立不久的保险公司,营销总监一下子行使了那位调离副总的权力,我也被任命为财务部的经理助理。对此,我很是意外,也有点激动。回家认真地想想,其实我做财务经理助理,显然是陈总的一步棋,目的自然是对财务经理的权力的制约与平分,而我也应心知肚明的。当然,财务经理更是明白这个安排。他明里对我突然客气起来,而且也把财务部的一些重要的事务分给了一些给我,暗里,他却给我设计了一个圈套,那就是把财务部的小金库交给我保管。对此,我是极不情愿的,但他说这个小金库是陈总在各方攻关时的经费,十分重要。在交接时我特意要财务经理写了一张移交单,但他说不能用交接单的,但在我一再要求下,他才在一张便条上简单地写了金额而已。我于是把这个条子认真地保管好,心想只要我一分钱不动,他们用钱时我记好账,做好记录即可。可是,我错了,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倘若我不接这个小金库,那么就不会有我在今后斗争时的害怕与弱点,虽然我没有动用一分钱。现在想来,真是后悔莫及!但世上终没有后悔药可以治疗的。做财务部经理助理时期,大约有近一年,不过那时更主要的事情还是内部稽核工作,有更多的时间外出了,主要的参加全省范围内的各支公司的内部审计事项。当然,外出时先要到分公司报到,然后由分公司的一名主审人员带队,或乘火车,或坐汽车,更多的是汽车。带队的是一名三十朝上的男人,头有些谢顶,瘦高个子,带一副厚的眼镜,张姓,名宙。他性格较开朗,在近几年工作中,我们已经相处得十分融洽了。记得第一次外出,我们是去了本省的一个直辖市支公司,当天下午快要天黑的时候抵达,住下安排妥当后,就出席支公司早已准备好的欢迎宴,出席宴会的自然是公司的一把手,同时还有中层领导,财务部更是每次都参加的。酒席非常丰盛,第一天晚上总是酒喝得畅快淋漓,如遇上较好的情趣,或老总,或相关经理亲自带着我们去泡脚洗澡,或去做个保健按摩什么的,真是享受到了那些非正常的,不一般的待遇呵,那种感觉,仿佛做人就应是那个样子的,受人尊敬,扬眉吐气,在享受物质所带来的生理快感时,更主要是有精神上的愉悦与超脱。第二天工作也是很轻松的,按照内部审计流程,从业务到财务,认真的走一下,当然要认真的,否则不好完成当次的审计任务,而最主要的是做好当次的审计报告。报告通常是由我们事先收集好审计材料,经主审员即带队的人审阅后,去粗取精,按照一定的格式完成报告。报告是要打印的,因此打字速度要快。那位张带队,不仅做内审是个好手,而且打字速度相当地快。曾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他做报告打印时,见他一边说着话,嘴里叼着香烟,一边几乎不看电脑很快就完成了报告。那个时候,我几乎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是一个多好的打字技术呀。同时,在我的心里也暗暗地发誓:要学会打字,当然是五笔打字。——只是,在当时还由于事务较多,且很少有单独整块时间来应用,真正学会并较好地熟练应用五笔打字的时候,是我离开保险公司之后的事了。做财务助理固然经常地外出审计,且过着非常开心有趣的日子,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公司的财务部门,做着一些日常性的事务,经常做的事情是,根据总分公司的布置,把支公司历年来所有的给付、赔款等基础性数据,加以整理并输入电脑数据库,常常加班工作。但对于真正的财务会计核算方面,却很少或根本没有接触到,这项工作一直是由与我一同进入支公司的那位女人在做。为此,我对财务经理甚至于老总如此这般的安排,仍十分地困惑和不满。一方面,时间在流逝,而不能真正地做财务核算的事项,无疑给自己埋下了一个不利的种子,核心技术不熟习,将是今后遇到机会的时候可能失去主心,必然依赖于别人,而这,则是十分地危险(事实上,也正是这个方面的原因,为我以后离开公司种下了恶果);另一方面,由于不能接触核算,因而也就不能得以边学边做的机会,因而也不同真正地掌握公司的财务状况,虽然有时也利用或者学习着用现有资料,做一些财务分析性的工作,但毕竟是肤浅的。无奈之状与内心的不安时时出现,只好等待时机。诚然,保险公司的机会与变动性是大量的存在着的,虽然我没能真正地接触财务核算的核心,但对于非核算方面的东西却还是有许多的了解并有了许多的思考,作为财务经理的助理,有些面上的东西,还是由我而不那位女人来做,这样我就在位子方面的影响上,比如在分公司的中上层方面,就较早地得到磨砺。
时间飞快,就在我内心有些懊恼的时候,一年又要结束了。过了年后,根据以往的经验,人事又将要调整。每到这个时候,中层以上的人员,莫不惶恐不安,或者有所期待,各怀心事。我由于期待不多,只想再做一年助理,或者能真正接触到财务核算而努力。但不知是由财务经理在上层活动的结果,还是支公司老总的安排,年后财务经理就突然被提升,做了销售总监,而原来的销售总监调到其它的地市,而且出了总公司的业务系统。那么,财务经理的位子一下空了出来,当然,我是最有希望的。那时,财务经理的位子,还没有搞地异地交流制度,一般均通过本地来提拨。果然,很快分公司的任命下来了,我被任命为中心支公司财务部经理,而支公司也同时下了文件,把那位一直做主办会计工作的女人提做了财务科长。于是新的一轮较量,新的一轮考验真正地开始了。支公司这样的安排,显然是陈总的精心所为,她或许吸取了前任财务经理在位的教训,即必需不能只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位子,而没有对立面出现。另一个方面,我由一名助理,提升到一个部门的经理之位,要全面的管理支公司财务,上要面对分公司财务经理,和陈总的各种要求,下要面对财务科长的使绊,因为她掌握着整个财务核算的中心技术,虽然我做了财务经理,却仍只能或不便做这个具体的核算工作,而只能审核她做的财务报表,但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况且,支公司的财务状况,在分公司多次的审计或检查中,总是发现许多的弊病,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因此,面对这种局面,可以想象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用支公司的一位副总调侃的话来说,我是受命于危局之中的,艰难险阻将是到处存在着的。然而,在我的一生之中,也即在我快四十岁的时候,在这第二故乡,能座上财务经理的位置,虽临危受命,但毕竟还是窃喜一番的。由于保险公司的中心支公司的财务经理,有着非同一般有权利,所有费用的报销安排,所有的业务费用预算支出,下面支公司(中心支公司还下辖了几个县镇各支公司)的各种支出,均由财务经理统筹安排,财务核算的调整,各种会议的参加等等,莫不张显出那份重要性与荣耀。于是,当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做财务经理时,陈总亲切友好地面谈,同事的祝福,漂亮女孩有意无意的深情青睐与娇羞的顾盼,一时向我涌来,让人如入云雾之中,恍恍然,不知自己为何物了。更为直接现实的是,其它部门,特别是业务部门如团销,营销中心等部门经理,各表贺喜形式。请吃饭自是平常的了,去有特色的饭店,吃极富稀奇的食物,才是显得不同凡响。还有的经理,小心地试探着请去有些特色的洗浴中心或洗脚按摩坊,更让你不得不想入非非一番了。当然,做了财务经理,妻子也极高兴的,人说夫贵妻荣一点不假。妻子单位里的许多人知道我做了经理,平时见了面也分外的客气起来了。有一位妻子的同事,一个漂亮的花瓶,每次见到我,便经理长经理短的,叫得我心里那个甜蜜呵,实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自然,为了表达我的那个”派”儿,便也请了几次“花瓶”吃饭,气氛融融,好不快慰平生。当然,作为财务经理,不光有权利与荣耀,也更多的是矛盾、麻烦与压力,比如如何平衡各部门的预算支出,如何应付总经理的各种交际费用,如何应对上级公司的各种检查及与上级公司相关人员的关系处理,特别是上级的财务经理的关系的处理,就令人出汗。如,当我做中心支公司财务经理时,分公司的财务经理不久就换了一位,也是一名女人,三十五六岁,她似乎显得较为公正廉洁自律,逐渐推行了对中心支公司财务经理考核,在职期间的财务工作按月进行全面打分考核的办法,目的是在牢固地掌控了支公司的财务经理的生死,我们的政绩与不足,她便一目了然。这样,用以前的老办法,送一些礼物,显然不管用了,只能变通而为,更不马虎,自然要处处小心。再有,在我做财务经理的时候,至今想来还有后悔的是,一是,没有清理前任经理留下的小金库,二是,我没有把那位女科长赶走。其实,赶走她还是有机会的,那是陈总的一次复出,征求自己的意见是否留用女科长时,我因一时没有较好的财务核算人员,报表一刻也不能耽误,自己也一时拿不下那一摊子的事情,且自己的事情千头万绪,而只好暂同意将她留下。自然,结果那位女科长咸鱼翻身,终于有机会夺权了,此是后话。
然而,不论怎样,我所在的中心支公司,由于陈总领导有方,在业务拓展方面,取得巨大的发展。在当地的保险市场上,其占有率由原来的百分之二十不到,发展到我做财务经理时的百分之四十上;而在分公司系统内,保费的总额及增长率,除了分公司自身外,在各地市中心支公司中位居了龙头老大的位子。一方面,业务量大,费用支出也大,管理力度也颇费功夫的;另一方面,俗语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中心支公司有了名气了,各种嫉妒的人或久已窥视总经理位子的人,纷至沓来。内部副总的活动,如我的前任财务经理如今身为中心支公司的副总了,其势力甚是了得,外地中心支公司老总也想进来做一把手。更要命的是,陈总由于名气大了,与总公司的关系似乎也很好了,而不把分公司老总放在眼里,经常与之分庭抗理,搞得分公司老总下不了台。然而,这是职场中最为可怕的,毕竟分公司老总是她的直接上司,如得罪了他,实不是一件好事。分公司总经理也系总公司直接任命的,其实也与总公司的诸多高管关系密切,况且那位分公司总经理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江苏苏州的,一个极具打击与报复心的人,他岂能任由陈总的放肆与对抗。他开始行动了。他所用的办法,一是用了最原始但也是最管用的一招,即培育陈总身边的不满人员,专门收集陈总的“问题”。二是使用了权力诱惑,直接培养了反对陈总的“敌人”。这里有两个人是他们物色的对象,一是我的前任财务经理如今是中心支公司的副总经理,他长期以来,与陈总有诸多的瓜葛,客观地说,他为陈总做过不少事情,知道了陈总的大量私秘,或许也正因为这个,陈总对他或用或打,放心不下,因之,那位如今的副总自然与陈总的间隙越来越大,以至发展到矛盾很深的地步,他怀恨在心自不待言了,而陈总几次想把他调到外地;另一位,即是从交通银行过来的一位女经理,听说以前与陈总的关系不错,她与陈总原在交行工作过的,深得陈总的信任,刚来的时候,做了银保部经理。那位女经理,是的,正是我几年前,因她的缘故而没有进入交通银行信贷部的那位女人,其人阴险毒辣,权欲极重。表面看似老实稳重,其实内心自有一些处事的方式与原则。她的到来,对我来说,自然吃惊不小,或许她也有同感。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岂能不报复她,对她负责的部门,进行了严格的考核,常常在预算费用上扣紧她,可是她非但不生气(自然内心恨之入骨),而且还经常送些礼品到财务部来,并若无其事地与我交流,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当然,在那种情况下,我也不好与之过度的报复,毕竟她是陈总从交行要来的。可是,我们都错了,陈总最后也算是死在她的手上。因为陈总被她的表面所完全蒙蔽,或者完全没有了解这个女人的毒性。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分公司总经理却看得明明白白,他对女经理的工作大加赞扬,并许以前途,而女经理的内心完全被挑动了,她成了分公司总经理的一名忠实信徒,成了分公司总经理在中支公司里按插的一名间谍。于是,这两个人,不断地收集陈总的的问题,终于有一天,当陈总的儿子结婚时,由于场面搞大了一些,结果被此二人捅到分公司,向分公司总经理汇报。分公司总经理得到这个消息后,如抓到一根大棒,立即挥舞起来,罗列了陈总十大“罪状”,在整个分公司即全省通报批评,同时免除中心支公司的总经理职务。自然,陈总岂能束手就擒,她把婚宴所收的员工红包一一退还后,到上海总公司来申斥情况,总公司终因陈总的名气,或因陈总在总公司里的外交成功,也或许是总公司认为陈总不过是收礼,虽违反了党政工干部的廉洁自律,然中国自古使然,结婚收礼实属人情正常来往,而由此撕毁一个好的职业总经理,非常可笑。最后,总公司的决定出来了,陈总调离中心支公司,进入分公司作副总经理,中心支公司的总经理仍暂时由陈总兼任。对于这样的一个决定,分公司总经理,几乎不敢相信,可以想象当时他是多么的失望,多么地愤怒。然而,总公司的决定,他不能不听,可是他岂亦善罢甘休?政治斗争就是这样,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如同下棋一般,相互争吃,相互布子,一着不行,再来一着。分公司总经理,在执行总公司的决定的同时,他也开始暗暗地布下大网,他把那位权欲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女经理,提拨为中心支公司的日常执行经理,同时兼中心支公司的党委书记。这一着棋下得妙处,在于陈总也对那位女人的信任与放心,殊不知,那位女人早已倒入分公司总结经理的怀抱,悲剧总是这样的发生了。当时,中心支公司的另一位副总,向陈总善意地提醒,我也向陈总提了看法,可惜陈总,并没有采纳我们的意见,或者她也没有办法采取直接的阻止措施,因为这是分公司作出的任命,但最主要的还是陈总对那女人的过分相信,怀着一种侥幸的心里的。其实,陈总若采取一种间接的限制性措施,则完全是可能的,因为她毕竟还兼任了中心支公司的老总,她只须再安排一名副总全面负责日常事务即可。结果,那位女人稳坐了中心支公司的日常负责人,当然或作为斗争的条件,另一位与陈总貌合神离的那位由前财务经理提起来的副总,自然被陈总挤出了中心支公司,被调入分公司省内另一即将成立的中心支公司搞筹建工作了。而我,在这场斗争中,虽没有失去什么,但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临着重大的生死考验。
陈总经理第一次失而复出,表面上看,她还有进步,她成了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分管全省的“个人营销”工作,但实际上则预示着更险象环生的斗争还后面,而我则直接面临着不得不作出选择的尴尬而险境的局面。一方面,由于陈总在分公司上班,大量的日常的费用支出等重心事务,实际上是大量的矛盾一下子集中到财务上来,我不得不听从陈总的安排,同时双要兼顾那位女人的意见,但从内心里来说,我是由陈总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要完全听从于她,况且我与那位女人本来就有间隙,彼此心中清楚,而我自然不能把她放在心上的,因此矛盾愈来愈深。另一方面,因保险公司的许多重心,其实还是财务的管理,财务工作一直是总分公司的管理重点。就在我做中心支公司财务经理的第二年,分公司遵总公司的管理规定,所有中心支公司的财务经理,采用委派制,即中心支公司的财务经理职位由分公司全面平衡委派,工资完全由分公司根据考核结果发放,并非由中支公司提拨并发放工资了,亦即中支公司对于财务经理的职位已经没有权限。表面上,中支公司的财务经理职位好象提高了,实际上不过是对财务经理的进一步约束,是分公司对中支公司的进一步集权。经过考核测评,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还一下子成了分公司委派的财务经理,由分公司下了正式的红头文件。这其中的原因,要么由于当时我做得还可以,事实上可以担当此任,要么由于财务经理职位非一般人员能取代,那位女科长显然还很嫩,虽然有时搞点小动作,要么是陈总在分公司的原因,因为她毕竟是分公司的副总经理。但不论怎样,我一下子成了分公司的委派财务经理,岂不能不听分公司的一切安排。这也就意味着我要听从分公司总经理及中支公司那位女人,要多一些了,因为那女人正是分公司直接提升的。可是,陈总经理仍是中支公司的总经理,费用支出却仍由她支配,虽然我是委派的,可以不服从陈总的安排。事实上,这背后隐藏着重大的争斗,我一下子也成了两个方面政治斗争的中心,陷入了两个方面斗争的激烈的旋涡之中!那段时间,压力巨大,真是度日如年。一方面,自陈总到分公司上班后,中心支公司业务大幅度地下降,费用预算经常超支,因为可用费用来自业务的一定比率提取,而费用预算经常超支,又直接影响了业务的发展,造成了恶性循环,由此搞得矛盾重重;另一方面,各方面的争斗仍在继续,各方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人际关系更是紧张万分,那位女副总,不管理业务,却专门找茬,我与她的矛盾也更进一步激化,她甚至以中支公司党委的名义与我谈话,我当然不把她当成一回事,因我上面还有陈总,我是直接与陈总及分公司财务汇报的,况且我还不是党员,管她什么党委名义。然而,我的处理方式,导致了那位女人对我的更大失望,更主要的是憎恨与反报复,转而与那位女科长经常联系起来,同时,分公司总经理或由于女副总对我的背后汇报,或由于中支公司的费用超支,对我也已显不满了,他对我不能完全听从那位女人的指示,反而听陈总的安排,已经在许多方面提出了一些警戒,可是那时,我并没有充分地关注起来。接下来,事情终于发生了。陈总因分管全省的个人销售业绩难有起色,在全国排名靠后,这为分公司总经理找到了绝好的攻击理由,他向总公司反映情况,罗列了诸多的不是,同时,他还多管齐下,从多处收集资料,要求总公司派出审计队伍,到中心支公司审计。或由于审计人员事先已经得到小金库的信息,又由于在团体保险上,大额医疗保险上的部分违规操作等等,被总公司完全审出。这样,陈总“罪恶滔天”,总公司即使想保全她,也无能为力了。结果,陈总又被撤销职务,最终走出分公司,而我也被牵连,免了财务经理的职位,成了他们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最后,我只好洒泪离开公司,再一次地面临着重新找工作的险恶境地…….
因财务经理的离职,要进行交接。在我快要离开公司的时候,记得有一天,陈总为了招待总公司委派下来的,作调查情况的一位总经理助理,我应邀也参加了那天的宴会,而且在晚上还请了那位助理到卡拉OK唱歌。他们唱了许多好听的歌,我也唱了一首老歌《送别》,那低婉哀楚的曲调,让我流泪,仿佛暗示着什么,不想这就是真的作了最后的道别。离开我做了几年的财务经理职位,离开了我工作了几年的保险公司,我几乎痛不欲生,在家呆了几个星期,几乎足不出户,人瘦了一大截,最主要的是心里上的失衡,和角色上的转换。这种境遇,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是难以支撑与理解的。在那些日子里,我痛苦,反思,再痛苦,再反思,假设,再假设,可是一切可来不及了,后悔莫及,痛定思痛。——这种痛苦,可能也只有经历了类似的事情后的人,方可体味得到的。这也为我后来患上糖尿病种下了恶果。然而,日子还是要过,太阳还是每天出来。虽然那些日子里,妻子不但没有责备,还好言安慰,——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值得欣慰的,是妻子给了我第二次的重生。这给了我莫大的宽慰,在她的鼓励下,我终于想开了一些,走出户,看看天。天,仍然蔚蓝,云起云涌。有一首歌儿唱得好,失去了,大不了从头再来。于是,我再次关注起当地的招聘广告。还好,不久就看到当地的报纸上有一则招聘财务经理的广告,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经过面试,(没有笔试),很快通过,大约过了几天,就到房地产公司上班了,还正式鉴定了合同。其时,正是春天的时候,街道两边的法梧新枝叶绿,各种花开艳丽,但由于我尚刚从悲怆中走出,心情上总有些失落,虽然财务经理的职位失而又得,但那家房地产规模不大,在省城好象发展得可以,自然这里的财务经理岂能与前的财务经理职位相比,故自卑感时而发生,也不愿走大路,每次下班回家,总喜欢在下车后,走在一条较窄的小路回来,因为我不想见到熟人。为此妻子有些哂笑于我的谨慎,可她哪里知道我内心仍是那么地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