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上)
作品名称:高三 作者:吴铭 发布时间:2016-03-25 20:16:10 字数:9234
梅青青家住遂阳最偏远的乡镇,父母都外出打工了,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由于离学校较远,再加上已是高三,一般不回家;即便回去,12点左右也就从家里出发了。她先坐车去遂阳,再转车来古湖。3日下午,到校后,先去寝室,再到教室,俞烟已经在那儿。她就约上俞烟去了小花园看书,做作业。
时间才三点,明天又只有高三读书,此时的校园显得极为宁静。坐在小花园的石凳上,俞烟不想作业,也不想说话。花坛里,菊花仍然灿烂着,茶花也开得正艳。红的,粉的,白的,盛开的,半开的,含着花骨朵儿的,缀满了枝间;还有梅花,枝头也饱绽了花蕊,铁树、樟树,绿叶繁茂;就是水杉、银杏,落光了树叶的青色的枝桠,衬着如洗的蓝天,也别有风味。已经三天没人扫地了,小花园石铺的甬道上,铺了黄的、红的落叶,肃穆而静寂。这时,麻雀最多,在她前面的小路上跳跃着,在旁边的石桌上漫步着,一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活泼而且可爱。生活原是多美呀!只是由于读书,只是由于沉溺于读书,自己有多久不曾感悟到这美了呢?她想着,然而没有答案。
正冥想中,她听得梅青青叫她,便回过头去。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生活是多么美呀!”
“你成绩好,还有空闲想这些,我却没觉得。天天就知道读书、作业,作业、读书,烦死了,生活一点儿也不美好!”梅青青看着她,一脸的忧伤。
“其实,我不一样?只是我想,你也不必每时每刻都用来学习的,应该休息休息,不然,这生活真的一点儿滋味都没了。”
“我也想呀!可行吗?语数英,理化生,还有听力、技术,那么多功课,那么多要记的、要做的,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快没了,还休息!我在想,吴老师建议我读专科,其实心里也明白,自己不是上本科的料,可是要真的扔了理化生,却又不甘!”
“你可以重点学语数英,至于理化生,别废掉就行。”
“到时去考理综,碰碰运气。要是前后左右是学霸,能抄上一两题,也许也能考上本科呢。”梅青青笑道。
听了她的话,俞烟不置可否。对于考试,她向来反对抄袭,可是……假如高考时,自己题目不会做,恰好前后左右的做好了,又被自己看见了答案,会不会抄下来?她想,也许会的。譬如,你当了官,大家都腐败,你又很想保住这个职位,不同流合污行吗?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说篷生麻中,不扶而直。环境决定着我们的思想行为,假如我们真的不被影响,没有一定的意志力恐怕难以做到。看着梅青青,她也就笑道:“不过,听力、技术,你得加把劲,成绩最好能超过九月份的那次考试。”
“那自然。否则,这几个月岂不白学了?我真羡慕你,技术,听力都不用再考,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学理综。”
“其实,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好。你知道,我也不曾停下努力过的,特别是在物理上,我还有很多地方不懂。你说羡慕我,有时,我倒羡慕潘恩,不知怎的,我并没看到他在物理上有多用功,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赶上他。”
“大概,男的和女的就是不同!你看,初中、高中的物理老师都是男的,其他科目却不这样,可见,对于我们女生来说,物理应该是缺憾!”
“好了,我们不聊这些,学习吧。”
梅青青正要低头时,却见潘恩背着挎包从校门口到行政楼的那条路上过来,就对俞烟说:“潘恩来了。”
俞烟瞟了潘恩一眼。“来了就来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班帅哥呀!”
“帅哥多着呢。”
“但我就觉着他帅,又斯文,又可爱。”
“你花痴呀?”
梅青青不理她,依然看着潘恩。潘恩也觉察到梅青青在看她,在朝着她们过来的时候,不觉红了脸。走到她们面前时,他向她们打招呼说:“你们真用功!”
“你怎么过这边来了?去教室,去寝室都不走这条路呀?”
“我习惯过这边。”
“骗人!你从不过这边的。”梅青青笑道。
潘恩红着脸,不理她,自顾自说着:“你们要椪柑吗?我家里带来的,很甜!”然后,从挎包里拿出装有椪柑的塑料袋,放在她们面前。
梅青青就伸手拿一个剥开。俞烟没动手,翻开习题,对他说道:“我正好有一个题目不会,你教教我吧。”
潘恩就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题目,想了一会,开始讲解。梅青青站了一边,仔细听着。待讲完了,潘恩问道:“懂了吗?”
“还行。”
“再讲一遍,我还不太懂。”
“青青,我告诉你。”
看俞烟一眼,梅青青很不情愿地说道:“那也行。”
“还有不懂的吗?”
“没了。你也看书去吧,下周五就要会考了。”俞烟忽然觉得这话有些别扭,不免也红了脸,低下头做作业。
“好的,我先寝室去。这椪柑给你们了。”
“不用。”
“我要!”
潘恩笑着,转身去寝室。梅青青一边吃着椪柑,一边看着他。俞烟瞧了,狠狠地拧了她一把,她不免叫了起来。“我不疼吗?”
“你倒霉不倒霉?”
“别人面前,我也许会觉得倒霉!但是,你早已知道我喜欢他,有什么倒霉的?再说,命中注定,他不可能喜欢我,我多看一眼还不行?俞烟,我知道他喜欢谁?”俞烟没说话,只是停了笔,咬了嘴唇,看着梅青青。“他喜欢你!”
“你这死丫头,瞎说什么呀?”
俞烟伸了手,就要打她。梅青青避开了,一本正经地说道:“真的,他喜欢你!有一次,我去教室,看他一个人坐座位上——我是从后门进去的,他没发现,当我走到他背后时,看到他正在一张纸上写你的名字。当得知我站在他身后时,他红了脸,而且生气极了,还说我有人不做干嘛要做鬼。”
“骂得好!”俞烟笑了。“你再说三道四,我也要骂了!”
“那好吧,我做自己的事。不过,你先把刚才那道题讲给我听听。”
俞烟便给讲解,然后,两人做自己的事。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叫她们,抬头,却是游爱欣。她们就叫道:“游老师好!”继而又问,“游老师,这么早你就来了?”
“我值周,去寝室看一下。现在都四点多了,教室去吧。天太暗了,对眼睛不好。”
“知道了,谢谢老师。”她们答道。
待游爱欣走后,她们先回教室,再去食堂吃饭。吃饭回去,发现郝向上在扫地。梅青青就笑了。“向上,今天不是你扫地呀?做好事吗?吴老师可要表扬你了!”
“表扬个屁!罚扫呢。”
“你干嘛了?”
“在教室吃东西!”
“活该!在教室吃东西!今天,你又不是第一次了。好像有一个名人说过,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或以上,就是蠢驴,对吧?”
“那是你!我罚扫……”说着时,他无意中瞥见吴慧萍正站在教室门口,就闭了嘴。
吴慧萍也只是来转转,看没什么,就去大办公室。见游爱欣撅了嘴坐座位上,便问她怎了。
“吴老师,你见过这种人没?刚才,我去检查,见一个寝室有人打牌,就把名字记下来了,然后告诉班主任。她居然说,我们班从来没人打牌的,他们也不敢,恐怕是你记错了吗?倒好像我故意撒谎似的!”
“是谁呀?”
“你说是谁呀?”莫平看着她,笑道。
慧萍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是谁了。可是,你怎么会惹上她呢?”
“我没去政教处报告就很好了!还责怪我!不就为了个破文明班级,至于吗?”
“是不是真的,待会儿江民来了,我问一下就清楚了。”
“爱欣,你别生气,这种事,这种人,犯得着吗?”
“可我……”
“别想太多,身体要紧。你妈怎样了?”
“老样子。”
“你值周,她一个人在家?”
“我把她带学校来了。”
“不管怎样,别人的事总是别人的事,你尽职了就行,别想它了,知道吗?”
“谢谢你,吴老师。”
“好了,就上课了,我得去教室了。”
当天晚上,莫平把江民叫到办公室,核对了打牌的名单,把他好好训了一顿,然后叫他站了两节课。
第二天,作业没交,他又让覃思给罚站了一节课,他心中充满了怨恨。几天之后,他约郝向上去打球,准备发泄一下。当他和郝向上拿着球,一边拍着,走过操场时,被土行孙叫住了。他俩觉得奇怪,校长怎么会叫他们呢?犹犹豫豫着停下,看着土行孙,问道:“校长,叫我们吗?”
“对呀。你们打球去?”土行孙长反剪着双手,风纪扣扣得严严的,满脸笑容。
“嗯。”两人应着,有些惶恐。
“高几了?”
“高三。”
“几班?”
“我一班,他四班。”
“高三了,应该很忙吧?”
“嗯。待会儿又得上作业课了,偷空儿出来锻炼锻炼。”
“挺好的,劳逸结合嘛。你们觉得老师们上课怎样?”
“还行。”
“能听懂吗?”
“英语不太懂,大概基础不扎实吧。”郝向上挠挠头,笑道。
“我数学也不太好。”
“那得多用功!没几个月就高考了,真的听不懂的话,如果是老师讲得太深,或者老师讲得不透彻,你们得提出来。不敢直接对任课老师说,去教务处也行。除了学习,其他方面,你们有什么想法?”
“没有。”
“就是……”
“就是什么?”
“老师不该总是罚站的。站着就不能做笔记了;有时,让站门外,想听课都没得听!”江民低了头,玩弄着篮球。
“为什么要罚站?”
“比如作业没交、卫生打扫不干净、迟到等等。其实,我们也想做好,就是有时会忘记,或者睡过头之类的;我们也想学习,就是有时会走神。碰到这种情况,有的老师总让我们站着。”
“你说得有道理,站着,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江民在说的时候,郝向上就制止他,但江民不理他。他便对校长说,要去打球了,拉了江民往球场去。
土行孙在操场上继续散着步,一边向学生了解情况,见到操场上有塑料袋或矿泉水瓶子,照例会拾起。有时,扔到垃圾筒去,有时就送到值日生的畚箕里,心中却想着治校大策。
作业课铃声响了,同学们都跑着去教室,操场上顿时显得空荡荡的,他也便去教学楼。有几个教室吵吵嚷嚷着,见他站教室门口,也就安静下来,几个调皮的男生甚至会开始大声朗读课文。当他去到办公室时,热烈讨论着的老师也会迅速安静下来,做自己的事。他就会问是谁管理作业课,便有人或者红着脸或者低着头走出办公室去,他也不多说话,顾自上楼或下楼。有时会去窗台上或栏杆上摸一摸,往往是一层灰,这让他又是十分恼火。学生是如何打扫卫生的?窗台、栏杆都不用擦吗?还有走廊、楼梯上总有些纸屑,这肯定是政教处没有尽到责任,更主要的是值周老师敷衍了事的结果,下一次教职工大会上一定得提。心中愤愤着,走走停停之间,正式上课铃已经响起。经过高三办公室时,见游爱欣还在,他便说:“上课铃都响了,怎么还不去教室?”
其实,作业课上课后游爱欣就没出过教室,只是批改作业时,发现水笔没墨水了,只得去办公室找笔芯。正弯了腰翻抽屉,听了校长的话,觉得不便解释,拿了笔芯就走。出门时,见土行孙正阴沉了脸站着,她也懒得打招呼,匆匆去教室,心中却想“这回肯定又得挨批了”。想着此事,心中老大不快。
翌日,覃思见着她时,仍板着脸,不吭一声,于是笑道:“近段时间,你怎么好像小常宝似的,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游爱欣白了他一眼,没理他。覃思就低声问道:“你又怎了?昨天还好好的,一个晚上没见着,又谁招惹你了?”
“昨晚,我只是来办公室拿笔芯,校长来转,给他逮着了。”
“他说你了?”
“嗯。”
“说就说呗,又不扣工资。你只要不在乎,他又能怎的?”
“假如开会,他定要批评的。”
“他不会点名的。不点名,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得了。”
“我不是你,我做不到。”
“大家都说我迂,我看你更有甚于我!这是生存之道!小人物,得学会自欺欺人!”
“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宿舍去,我妈还等我煎药呢。”她拿了包,出办公室去。
这天是周二,晚上轮着晚自习。吃过中饭,覃思去宿舍睡了午觉,然后去办公室批改作业。当时,慧萍正和莫平聊班级管理的事情,见了他,便笑道:“帅哥,你今天晚自习,后天晚上又轮着,明晚还要开会,小夫妻可是要小别了。”
“明晚开会?谁说的?”覃思惊讶着问她。
“短信发了呀。”
“短信发了?我怎不知道?”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翻看短信。确实要开会!他就打电话给雨燕,雨燕问他什么事。
“老婆,明晚开会,我不能回去了。”
“噢……还有事吗?”
“明天你自己买菜吧。”
“好的。”顿了顿,雨燕又问道,“覃思,公务员考试你报名了吗?”
“报了。昨天下午报的,我忘了告诉你。”
“晚上,你别玩电脑到很晚,早点儿睡。”
“知道了。”
看覃思挂了电话,慧萍取笑道:“小夫妻可真恩爱。”
“那自然。”
“在家里,你也买菜?”
“那自然。我不仅买菜,还洗衣拖地呢。”
“看来,帅哥也是常人嘛。”
“你以为我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
“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某个女生喜欢上了她帅气的语文老师。有一次,路过语文老师住的弄堂,看到他正赤膊在井边洗衣服,觉得他也是个俗人,那女生就不再喜欢他了。要是丁姿艳看到你在菜场买菜的情景,怕那美好印象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幻灭了,她还会喜欢你吗?”
“什么话!你以为我渴望着她喜欢呀?只要我老婆喜欢就行!而且,我知道,她一定喜欢的”
“看你美的。”
“那自然!”
听了他的话,莫平笑了。
“你笑什么?”
“羡慕你呀!”
“是吗?”
“是呀,确实让人羡慕。不过,在学校,可没人疼你!……对了,这几天,你在复习什么?”
“星期五就会考了,我把知识点梳理了一遍,明后天得把作文审题及注意事项提一下。30分的作文,要是偏了题,通过会考就难了。”
“那也是。”慧萍答道。
周三的教师会,其实也是每月例会,无非是各科室上月工作总结及本月工作布置,还有就是教学常规信息反馈。不过,土行孙这次特别强调了体罚的事情。说有学生反映,有些老师有体罚倾向,比如罚站,罚跑步,抄作业等等。并说,学生来校是接受教育的,能教育就教育,尽量不要体罚;再说,如果体罚,学生上告的话,必然会给老师本身,甚至学校带来负面影响。还有,晚自习时,都不得呆在办公室,必须去教室进行辅导。土行孙讲这些事情的时候,覃思看游爱欣一直低着头,手足无措的样子,心想:这段时间,她妈妈的病已让她够烦心的了,而她又有些小心眼儿,就凭着她叫自己哥哥,也得好好安慰安慰她!
到了周四,覃思发现自己这两天的教学目标,即讲解作文审题、注意事项没完成,只好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去分析。进了教室,其时上课铃已经响了,见还有人在讲话,说话不免加大了声音。“上课都好几分钟了,还讲话!今天你们已是高三学生,何况明天就要会考了,怎一点自觉性都没呢?”几个学生看看他,闭了嘴。他就对同学们说:“大家先把其他事情放一放,我得讲讲作文审题。虽然是老生常谈,但很多同学肯定又不会了。作文偏题了,一切都白搭。我们先讲名词作为题目的作文的审题。比如,有一年辽宁卷的作文题是《肩膀》,我们该写什么?”
于是,同学们就讨论起来。有人说写实体意义上的肩膀,即字典上的意义;有人说“承担责任”,有人说写对“别人的支持、帮助”。覃思对他们的观点作了肯定,然后说:“很多名词,它们都有多种理解,既有字典中的意思,又有字典里没有的意义,即我们常说的语境意义。比如肩膀,我们可以实写父母的肩膀,写父母之爱;也可以从它的深层含义上进行理解,如引申义,比喻意、象征意义等。肩膀是用来干什么的?是用来承担什么的?这样,担当、责任、勇气之类的深层含义就出现了,只有这样立意,才算你读懂了肩膀的含义。当然,这都是正面立意,我们也可以从反面来立意。比如担当吧,你写为朋友担当,给他帮助,可是前提是做坏事,然后,再写自己的认识与反省,那就是我们常说的写作技巧之一,反弹琵琶。又如,以“红绿灯”为话题。在这里,红绿灯是交通指示灯,你可以写面对红绿灯时人们的行为。比如夜深人静又下着瓢泼大雨,而且,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下,碰着红绿灯,通过闯与不闯写人对规则的遵守与否,来突出人的素质。再从比喻上来说,红绿灯是规则,那你就可以引申为道德、规章制度等等。还有,一味地遵守规则,必然让人变得死板,从反面立意,可以写突破限制、创新等等,这样,立意就深刻多了。谈了名词,我们再说说一个题目里出现代词,该怎样创新。比如‘读你’与‘与某某对话’这类题目,在这里,你、某某,并没有明说,那你该写什么呢?”
“人,物。”
“你们认为一般人会写什么?”
“爸、妈、同学、朋友,还有老师等等。”
“一般人都会写人,你若再这么写的话,就不可能得到高分,除非立意特别新颖,语言特别优美,如果一定要写人的话,这里的‘你’‘某某’,你可以把它当作自己。当然,你可以写物,比如,与我们朝夕相处的书房、教室、黑板、花草树木,也可以写书中的人物、历史等等,甚至可以写灵魂与肉体,内心中的善与恶,这样内容就新颖、别致多了。”
之后,他还讲了动词、偏正短语、并列短语作为题目的审题及写作指导,一节课下来,已是口干舌燥。回到办公室,见莫平也在。其实,莫平在办公室,已是见怪不怪了,他只是随便问问:“今天来校,又为什么了?”
“明天会考,有几个知识点得提提。”
“看来,我们都不死心。而学生呢,死猪不怕开水烫,无所谓。”
“我们这是贱,对吧?”
“是呀,我们都是贱人!”两人笑过一阵,莫平对他说:“下节课你休息一下吧,我去班上讲习题。”
“刚才说了,我们都是贱人,下节课,你去班上讲习题,我也得去八班讲讲。”
虽然,老师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实际上,学生是否会领情?难说!第二天,学生一考完,就跑到办公室对覃思抱怨:“老师,作文很难,我根本就不会写!”也有人对莫平说,“老师,我好像都不会做耶!”他们也只是苦笑而已。
周日晚自习,莫平去到教室,见陶丽娜与江民没来,心想:会考完就放松了,等他们来了,非好好教训一顿不可!可是,第二节上课了,仍然不见人影,便问有人见过他们没有。陶丽娜的同桌就说陶丽娜上个星期说会考完就不读书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莫平责怪道。
“我以为她只是说说的。”
莫平不好再说什么,又问江民。没人知道。他就出了教室,打电话给江父。答复是江民病了,得请假。他心中不免恼火,孩子不来上学,也不吱一声,真是什么家长都有。既而又想,陶丽娜老毛病又犯了,看来明天还得去她家一趟。
隔天,莫平利用午休时间去了陶丽娜家,经过好说歹说,陶丽娜总算去了学校。而莫平却觉得甚是疲惫,何况去了学校的陶丽娜,读书已不像先前那般用功了。到了周三,江民仍然没来上学,下午第三节班队课结束,莫平打了电话问江民病好了没,没想到传来的是江父困惑的声音:“他没去学校?”
“是的,不然我就不打电话给你了。”
“可是,昨天上午挂完点滴,我就把他送学校去了呀?”
“昨天上午?不可能来校的!一则我没见到他,二则也没学生提过他来学校了。”
“兔崽子,又不知去哪儿了!”
“你打电话去亲戚朋友处问问,我也去问问学生。不过,我想他多半是去了网吧。”
挂了电话,去了教室,又去寝室,该问的都问了,没人见过江民。他就去镇上网吧找,没想到江民真的在那儿,一脸的疲倦。
他打了电话给江父,告诉他江民找到了,并叫他暂时把江民带回去,在家反省两天再说。这两天里,他想了很多,最终打算交政教处处理。江民的网瘾已是病入膏肓,再不下猛药,恐怕难以根治;而且,为了上网,他已经到了欺骗家长与学校的地步。如此下去,真的出了问题,自己可担当不起。他找了艾学兵,也找了书记,把江民的情况及自己的想法向他们作了汇报。去到政教处,政教主任说书记找过他了,鉴于江民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学校决定给他留校察看处分。到了下周一上午,江父把江民送到学校的时候,他向江父作了说明,并说了学校的决定。
“老师,能不处分吗?”
“不是我们一定要处分,他做的太过分了。”
“那天带回家后,我狠狠地打了他一顿,他发誓要改了。”
“你还记得暑假那一次吗?他也发誓来着。还有上个月,你说他拿了家里的钱,你不说原因,我也清楚,肯定是上网去了。你还在教室打了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打有用吗?”
“可是,你们学校总不能动不动就处分吧?再说,初中升高中时好好的,现在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学校也有责任!”
“这话你已经说过,我曾经也和你作过说明。现在,我还是这样说,自从高一进入我们班,他一有问题,我都苦口婆心地教育来着;而且,也常常联系你们家长。孩子是你们的孩子,作为老师,我们一直尽力着。你说,江民变成这样,我们学校也有责任,但我想说的是,你别把一切都归咎于学校。我认识他初中时的班主任,他说那时的江民就已经是这样了。他还告诉我,江民周末有时不回家,你就叫他劝劝江民。而且,江民回家了,你就打他。其实,十三四岁时,孩子已经开始叛逆,你越打,他越反感,越反感就越是做你不让他做的事。”
听了他的话,江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显得很不自然。只是,他仍然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一定要处分了?”
“是的。还有,学校已经决定,要是再有下次,只好让你们家长带回去了。”
“这是什么话?再有下次,就让我们带回去!”
“我们班不只有你江民一人,我们学校也不只有你江民一人。他犯了错,我们不处理,其他学生怎么办?放纵他,是对他的不负责,也是对其他学生的不负责。”
“负责?还说负责?你负过责吗?”江父冷笑着。
“要是没有我,你认为江民会变成怎样?”
“要是没有你,江民怎会变成这样?他之所以会成为现在这个模样,完全是你害得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平强忍住内心的愤怒,但仍不免加重了语气。
“什么意思?没有你,就没有江民的今天!而且,我不允许你处分他!”
“你没有这权力!”
“教委我有人认识,县里我也有人认识,你敢处分他?!”
“你认识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江民在我班里,违纪了,就得处分!”
“处分?哼,处分?再说,你让我带江民回去反省,我没说一句话,就已经很看得起你了。我交了钱,他就有受教育的权利!”
“你交了钱,给我过一分吗?我得到过一分钱吗?我也告诉你,我呆会儿去政教处,今天,我一定得把这事给办好!”
“现在,我就找校长去!不行的话,我去教委!你这样的老师,我还真没见过!”他说着,站起身来。此时,已经下课,办公室门口围了许多人,江民也在。他拨开那些人,走出门去,嘴里还说道:“我就不信摆平不了你!”
“你把江民也带去!今天,我不要他了!”
坐在座位上,莫平十分生气。天下竟有这么不讲理的父亲!难怪江民寡言怪癖。工作已经二十年了,他经历过坎坷,似乎将近于宠辱不惊,然而,今天的事仍让他怒气填膺。下节有课,他总不能这样去上课的,同学们并没有错。他把手放在胸前,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上课铃响了,拿了书本教案,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向教室。教室里很安静,他也没讲话,用三角板在黑板上画好图形,抄了题目,转过身来。扫视了一下教室,几个同学在抄题,大部分在思考。江民也在认真地看着题目,一手在草稿上演算。他看着大家,心中已经放松了许多,但也不再有往日的激情。
“同学们,28-29两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在从今天开始的这一个星期内,我希望大家能够努力复习,厘清知识点,不懂多问。还有,天气预报说,本周有降雪,大家要注意保暖,别感冒了影响考试。”说完这些,他开始讲解例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