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乱
作品名称:帝后情缘 作者:昀 发布时间:2016-03-25 20:31:01 字数:5475
姑姑曾在一个日落的傍晚看着天边的云彩这样说:“那一天,他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微笑着,如同天边的云彩,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可是他又那样快的离开了,这些年来我其实是开心的,因为有那样一个人曾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或许,我不该恨老天不公,而是应该感谢他,毕竟,他给过我世间最好的东西。”那时的我不过十岁,只觉得姑姑是喝醉了,胡乱的发酒疯呢。可原来姑姑也是有过一段伤情风月的人。我一直奇怪,姑姑为什么没个夫君,直到两月前,我在姑姑的枕下发现了那封发黄的沾满泪渍的书信。信封上的署名是封翎,刚健有力的字,一看就是出自男人之手,姑姑定是每日翻看所以纸都有了磨损。
我虽年少,却也懂得非礼勿视,我放回书信,找了个机会向姑姑打听了一番。姑姑说:“我虽不想提起,却也怀念,你是聪颖的孩子,长了一颗玲珑心,又是女儿家,有些事总要懂得,我便与你说说也无妨。”姑姑了一口茶:“小姐可知姑姑为何一直孤身一人?”我诚然道:“不知,打小姑姑就在我身边,以姑姑姿色容貌怎会没个如意郎君,寒儿好奇,可又碍于姑姑是长辈,不敢过问,姑姑今日说与寒儿听听吧。”:那一年,我十六岁,遇见了我一生中深爱的男子,他是个校尉将军,待我极好,我就想着与他一辈子在一起,为他生个孩子,白头到老,可是天公弄人,偏偏就遇上了刺客,他武功极好,可我柔柔弱弱什么也不会,处处连累他,为了护我周全,他身中数刀,拼了全力杀了几十号的刺客,他浑身是血,倒在了我的怀里,要我好好活着。十多年过去了,他仍在我心里,姑姑再爱不了其他人。这就是世间情啊。待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姑姑觉得我不懂,其实我是懂的。我还觉得姑姑是幸福的,人的生命何其珍贵,可有人愿意为她放弃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我若遇见了这样一个人,无论山长水远,我都会倾其一生陪他终老。我拿着郁御宸给的玉佩,坐在氤氲着水雾的池边,不由得就想起了这件事。
半晌,我听得有人在唤我,回过神来,眼前出现的是郁御宸那张放大的脸,他的发尖上有细细的水珠。吐气如兰:“你在想什么?我叫了那么久都没个反应。”我朝他翻了个白眼,起身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风轻云淡地直起身来,将手中搭着的玄色衣袍扔给了我:“洗了,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我没听错,他要我洗了他的衣服。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洗过衣服,更别说,替别人洗衣服。莫名的火气腾腾往上冲:“不习惯,你倒是别穿啊,你没手吗?自己不会洗码?”:“好啊,那我现在就脱下来还你。”说着开始解腰带,我掉头就跑,心里想着,爱脱不脱,爱洗不洗。可是一只有力的手将我的手臂紧紧拉住:“洗了!还是你觉得你跑得掉?”我确实是跑不掉的,何况被一个男子这样拉着也不雅,我顿时点头如捣蒜。
我抱着他的衣袍来到清浅的河边,生疏的洗起了衣服。他的衣服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许是穿的久了,香味变得淡,不仔细是闻不到的,我因常年闻药,嗅毒,所以嗅觉很是灵。他则是悠闲的在我旁边席地而坐,与我说话。我心里气他,便不予理会。等我洗干净了衣服,时辰也不早了,得回去给他换了药我也就该回去了。否则姑姑是会担心的。他走在前边,我跟在后面,倒像我是客人他是主人啦。从后面打量,师父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也很合适。我才发现,他的身形颀长,挺拔,再配上那张脸,确实是个美男。这样一个男子,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来配呢?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清了清脑,继续向前走。
回到樱花落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姑姑做好了饭正在等我,我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些就睡了。可躺在床上,看着月亮柔和的光照进屋子,洒满床帏怎么也睡不着。便只着了里衣坐在树下的石桌前赏月,月朗星稀的夜晚,微风习习,却不凉。我只自己拿了茶盏,沏了一杯上好的梨花茶放于桌上,不时喝一口来,当我又要端起杯时,却有另一只手端走了我的杯。显然不是姑姑,因为抬头间我看到了锦袍的一角,正是今日才给了那人穿的。他坐在我的对面,笑着看我,一手放于桌上,一手执杯就着喝了一口:“好茶,只是沏茶的水烫了些,”我有些生气,此处从未有外人涉足,如果他不是跟踪我,是不会找到这儿来的,我竟没发现身后有人跟踪,看来我的功夫练得还不到家,或者说这人轻功极好,脚步轻的我都听不出。总之,今夜之事,犯了我的大忌。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姑姑知道。我凝眉:“你跟踪我?”:“你说是就是,我也是好奇,就跟来看看,顺便讨杯茶喝。”:“好奇心,害死猫,我想这个道理公子应该懂的,在我的地方,就要守我的规矩,公子请便!”我很认真的丢下了这句话,我想他该会知趣回去了吧。
可后来发生的事,就如同五雷轰顶。他盯着我看了好些时候,便将我打横抱起离开了樱花落。我被他那样抱着,挣扎不了,又不能呼叫,当真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直到走出了樱花落,我确定姑姑听不到我们的声音的时候,我才朝他吼:“你要干嘛?放我下来。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他只笑言:“我只是叫你回去陪我,又不会轻薄于你,你叫什么,要是再叫,信不信我堵了你的嘴。”来硬的不行,我只能上软的:“可男女授受不清,你这样成何体统,你姑且放我下来,我跟你走就是。”:“这夜深人静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晓得?”我无语,只能屈服。
回到竹屋,他将我放于榻上,俯身在我耳边说:“只有一张床,你我两人将就着睡睡,切不可占我便宜。”邪肆一笑。我与他的样子好生暧昧。他终究是说说罢了,那夜,我一夜未眠,他在桌前看了一夜的书。第二日清晨,我看了他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而他的余毒已尽。我告诉御轩公子回来他们可以走了。他突然认真的说:“待我走后,你可会忘了我?”我皱了皱眉从容一笑:“江湖之大,你我萍水相逢,不过过客罢了,何谈忘与不忘。”他淡淡道:“你这人,果真凉薄。”其实我也不知我会不会忘了他,忘了他们。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御轩公子一脸喜色的回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我的二叔凌昭,却不见师父的踪迹。二叔走近郁御宸刚抬手,郁御宸冲他罢了罢手,我想估计是二叔要行礼,郁御宸叫他免了。二叔看到了郁御宸身边的我。依然神情自若,不愧是我的二叔,其定力无论何时都让我佩服。我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便会意了。找了个机会,我想他说明了情况,我也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果真是皇家中人,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郁御宸是当今圣上第三子,也是当朝太子,而,郁御轩,是四子,为轩亲王。叔父告诉我,师父已从小道回了樱花落,让我也快些回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走了,二叔会亲自带二十护卫送他们到京城。看他们走远了,我才慢悠悠准备回去樱花落见师父,这几日不见,倒是想他了。不料,却有马蹄声响起,我看过去,郁御宸已下了马,向我走来。还未等我开口,他就拥我入怀,我诧异万分,正欲推开,他的薄唇已是附上了我的唇瓣,我觉得天旋地转,鼻翼间萦绕着他的男子气息,无法拒绝,又难以接受。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样过,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良久,他放开我,眼神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从第一天见你,我就记住了你赤着脚的样子,越往后,有种感觉越强烈,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所以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我要走了,我看着越来越远的此处,我想,我不能就就这么走了,有些话,我一定要说与你听,所以我告诉他们让他们等我半个时辰,我落了东西在这儿,我就急急来了。记住你要在此处等我,等你十六岁后,我就娶你为妻,”说完他就策马离去。我在风中迷了眼,自言:“那你可知,我自在惯了,或许过不了你给的生活。只想找一有情郎嫁了,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回了樱花落,见过师父,对今日之事只字未提,便去房间默默弹起了那曲花开花落。一遍一遍……
师父说,我的心乱了,好像我的心真的乱了,自那一日他走后,我就一直都是乱的……
樱花开始落了,花瓣飘飘洒洒,漫天飞舞,如同雪花,可宣州地处南方却是从不下雪的,树下,恍惚间我似乎又看到少年染笑的脸
花开花落,已是两年过去,我已经十四岁了,再两年我便满十六岁了,这两年来我从未忘记他说过待我十六岁便会娶我为妻……
今年的樱花开得格外好,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在一个午后,我与师父在树下对弈,勉强赢了师父一局,心里甚是欢喜,便言与他老人家,再过几日就是四月二十八了,我的生辰又该到了,我想和师父携了姑姑一起去叔父那里小住几日,顺便再逛一逛繁华的街市。师父笑着说:“你呀,生在这樱花盛开的季节,难道是这花中的精灵变的?你难得有这雅兴,师父许了就是,我们明日便动身吧,许久不见你二叔了,怕是他也想你了。”师父又道:“寒儿,你六岁便跟着师父住在这樱岭,如今都八年了,你可喜欢这岭中的生活?这里远离尘嚣,又没有个孩子与你作伴,想来也是苦了你了。”师父今日这话有点伤感,我便赶紧说:“这八年来,师父待我如同亲生,何况此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又能与师父在此学医练武,是徒儿的荣幸,这八年寒儿过得很是开心。”:“你这孩子,就是会说,师父能收你为徒是你走运了!”说来也是我走运,师父一生行走江湖,无妻无子,所过之处从不留名,虽医术奇高,却也是从不轻易救人,更别说收人为徒了,这其中的渊源无人知晓。师父能收我为徒,想必也是缘分使然。
宣州不愧有南方明珠之称,它的秀美且不说,单单这繁华就已是让人侧目。作为边境之城,百年来一直被外族觊觎,可无奈它易守难攻,守将皆是非凡之人,所以百年来它安然无恙且日渐繁华,我们三人打马而过,只来得及匆匆瞥一眼热闹的街市,到了叔父的府邸,门前二叔早已等在那里。待我们下了马,就同二叔一起进了府。刚刚落座就有人端了茶来,此人正是二叔的管家,无痕,他人如其名,做事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多年来深受二叔器重。他问候了师父,又问候了姑姑,这才转身笑盈盈的看着坐在师父下首的我:“小姐。多时不见,出落得越发好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俊美公子呢!要是出了门,恐怕那些小姐佳人哭着喊着要嫁于你了!”我是穿着男装的,八年来已经习惯了,不舍得换了。师父说,并非是为难于我,只是女孩子家出门在外不方便,穿了男装可以掩人耳目。无痕管家向来喜欢讨我开心,因着他年岁,我也是喊他一声无痕叔叔的,多年来,他也很受用我这一声无痕叔叔。我便顺势与他说:“明日一早,你带我出去耍耍,”他笑着点了点头,很是和蔼。
很久不曾来宣州的街市了,这几年,越发的繁荣了,无痕叔叔知我爱酒,索性带我去了一家新开的酒楼,名曰春风得意楼,还未进去就闻得一股酒香,沁人心脾,在一个角落落座之后,唤来那小二才知方才问着的那酒,名曰千年桃花酒,是由新开的桃花酿制,再在幽深的酒窖储藏而成,时间越长越是醇香,当然也是越贵。我叫他给我一壶最贵的,他面现难色,我冷冷一眼:“莫非,你是怕本公子付不起这酒钱?”说着便扔了一锭金子在桌上,那小二还是面有难色,吞吞吐吐,不知作何解释。我恼了:“你这酒楼,有酒不卖,倒是新奇,请你家掌柜的出来吧,我倒想问问今儿不肯卖酒与我,是什么意思!”那小二还未走远就听得一个熟悉久违的笑声:“哈哈哈哈,小寒,,许久不见你的脾性丝毫未变,我瞬间恢复了温和,抬头只见褚明月一身红衣缓缓从楼上走下,如春风般的笑容好像永远不变。褚明月是我表哥的好友,家住云州,世代经商,家底丰厚,富甲一方,他乃是楚家独子,向来风流不羁,可又俊美无比,经商有道,还未及弱冠便接手了家族的生意,如今刚过弱冠,已是十分得意。云州与宣州相邻,我来宣州后就常常到云州与表哥相聚,时时便能在表哥那里见着他,想来,与他认识少说也有八年了。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笑着,着一身红衣,来去潇洒。世人称他明月公子,他确实是有明月之姿。表哥戏言,每当褚明月行于街上总有女子忘了走路,驻足看他,期待他能看一眼自己,可他总是连眼都懒得抬一下。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初见他时,他正挂在表哥堂前的树上,露了一张脸来吓我,不幸被表哥一掌劈了老远。后来没表哥的时候他还是会吓我,可我却不怕。他是表哥的至交,便也成了我的至交。别人皆唤我寒儿,唯独他叫我小寒。
他走近我,将我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啧啧嘴:“虽长高了,可却还是这般不男不女的装扮,也不晓得,将来嫁不嫁得出去。”我也不理会他,兀自坐着喝茶。他见我不理,便拿出杀手锏:“这酒楼是我新开的,明月楼的分支,可还入得了你的眼?我从楼上远远瞧着,就是你到了,就吩咐伙计不得卖酒与你,是想看看你作何打算,可你,还是老样子。”“明月公子不怕我拆了你的酒楼?”“你自然是有这个本事的,不过,你且试试看。”见我们俩你来我我往的斗嘴,无痕叔叔坐不住了:“两位少爷,就先暂且停下吧,再吵这楼中之人就都要看你们俩了,你们是耐看,可我就不行了。不想赔上这老脸。”明月看了看我,挑了挑眉叫那小二拿了三坛上好的桃花酿放于桌上。对着无痕叔叔说:“叫无痕管家陪着小孩,也是叫你头疼,这两坛酒就送于你了,你带回去慢慢品常,小寒交给我,我一定会照顾的妥妥帖帖。”无痕起身:“那就有劳明月公子了,谢谢你的酒。”悠悠的走了,好像陪我真的叫他头疼。我扶额。韩明月贱贱的笑:“让他走了,是为让你玩得开心,喝得尽兴,我为了你,又是白白折了这两坛的好好酒,你且尝尝,这酒怎样?”我喝了一口,“入口醇香,清冽有余,是为好酒,”“那是自然,不过你不要饮的多了,这酒可烈着呢。”我笑笑便与他一同饮了起来。
因我是与明月在一起,二叔和师父也是放心的,我便可以晚些回去,那夜,我酒饮得多了,竟是醉了,等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姑姑坐于榻前,等着为我梳发,她告诉我我醉的一塌糊涂,是明月将我抱了回来的。索性师父和二叔不知,否则我定会又一顿好骂挨。那一天,我都觉得浑浑噩噩的,第一次觉得喝醉了就是件遭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