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洗尘宴会
作品名称:花落成殇 作者:夏竹 发布时间:2016-03-22 11:09:36 字数:4016
翌日,和风晓旭,晨光熹微。
早上起来,去荷花亭散散心吧,听林姑姑说那儿风景优美,空气清新。
满池碧波春水,荷花亭亭玉立其中,莲叶田田交错。真是——风举荷,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那一朵朵荷花,像一个个披着轻纱在湖上沐浴的仙女,聘聘婷婷,娇羞欲语,花瓣洁白如玉,花里托着深绿色莲蓬,里面睡着荷花的种子,那片片荷叶,像撑开的一把把绿伞,轻浮于湖面,亭立在碧波之上,如层层绿浪,若片片翠玉。荷叶、荷花上都沾满了露珠,映射着太阳的光辉。
然而天空像小孩子的脸似的,忽然变得阴沉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天空中隐隐传来雷声。
要下雨了,可是暮风院距离荷花池还有一段距离,冰璃看见前面有条长廊,还是先去那里避雨吧。骤雨倾盆而下,似乎要浇透整个世界。
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冰璃茫然地仰头看着廊外不知疲倦的雨。
一个浅蓝色的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似乎在向冰璃走来;他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琥珀色的深邃的眼,宛若从荷塘壁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你是……”贺兰羽先开口说道,“英儿带回来的那个歌姬?”
“是……民女见过摄政王。”
贺兰羽点点头,说道:“英儿素来喜欢玩闹,但本质是不坏的,他把你从靖国那么远的地方弄回来,估计用了一些不太磊落的方法,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好像眼前这位摄政王也没有贺兰英说的那么坏,冰璃回道:“多谢摄政王关心,民女不介意,也不敢介意。”
“不介意就好。”他的发丝清散,如墨泽幽,衬托出他玉牙般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雨水淋湿了他的发,晶莹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冰璃不禁看呆了,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他。
他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捕捉的情绪,接过手帕,抿唇一笑,说道:“多谢……”
“摄政王也没带伞吗?”冰璃转移话题,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此刻的窘态。
“奏折看太久了,临时想出来走走。”
“那……没人跟着吗?”
“有个小宫女,回去取伞了。”
雨气空蒙而迷幻,骤雨打荷叶,满池荷花沁人心脾的芳香中夹杂着他身上的淡淡的气息。
“王,伞取来了。”一个绿衣宫女撑着伞走了过来。
“嗯。”贺兰羽顿了顿,说道,“你先送这位姑娘回去吧。”
“王,那您……”绿衣宫女眉间染上几分忧虑。
贺兰羽合上眼,长睫低垂,似乎有水花扔停留在上面打转,说道:“无妨,我想在这儿多呆一会……”
“是。”
“多谢摄政王。”
贺兰羽笑了笑,冰璃仿佛看到他身后的千万朵荷花绽放。
蒹葭倚玉树,素素松下风。问君从何来,只疑天上人。
不一会,小宫女打伞将冰璃送回房中,又转身去接他们的摄政王。
冰璃透过窗向外望去,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雨落瓦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是一层薄烟笼罩。
袅袅烟雨中,浮现在长廊等雨的那人的面孔,他怎么样了……他回殿里了吗……他对贺兰英似乎很关心……真的是他派人刺杀贺兰英的吗……
有千千万万的疑问在冰璃脑海中浮现,等待雨,是伞一生的宿命,等待一位良人,是冰璃一生的追求吗?
夜,星辰寥落。
“记得要完成任务。”贺兰英来到冰璃跟前低声说,他扔是一身玄色衣袍,那样盛气凌人的气势。
“什么任务?”
“让贺兰羽看上你,然后接近他……”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想不听本殿下的也行,可是,别忘了,你的解药和雪痕的性命……都在我手上。”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没忘记,接近就接近,谁怕谁啊。”
凌霄阁,洗尘宴开始了。只开了一桌宴席,几个伶人在不远处拨弦弄曲。
“摄政王……”
“今日是个家宴,也不必那些繁文缛节了。”
“是……宫里这些伶人虽好,却也听腻了。”
“哦?英儿喜欢听什么?我让他们换首曲子。”
“换首曲子也是一样的味道。”贺兰英挑眉看向冰璃,“不过,我带回来的那个歌姬倒是不错,不如让她出来唱首曲子吧。”
“好。”贺兰羽毫不犹豫地轻声答应。
冰璃欠了欠身,缓缓走到临风台上,款步姗姗,融融的月色下,冰璃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花裙,身系软烟罗,衣袂飘飘,瀑布一样泻在肩上的发丝飞扬,手执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冰璃感觉到台下有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她,向下望去,贺兰羽一袭淡雅蓝衣青衫在人群中显得遗世独立,不染纤尘。
嘴角勾起一抹笑,闭上眼,脑中尽是和他在荷花池偶遇的场景,轻声唱道:我怎么舍得看见,那一张清秀完美的脸,雨点掉落下来,打湿整个屋檐,你淋湿站在我左边。你美得像幅泼墨画中的仙,我靠近递你一张手绢,你突然地笑了,道谢说的腼腆,骤雨停了,你就这样越走越远。青石板的路边,那离别似空间,勾起我不断对你的思念,倘若雨势再蔓延,能再多看你几眼,现唯借手绢吻你的脸,泪水划过我唇边,笔墨挥洒宣纸砚,刻画出对你无尽的思念,如果还能在雨天遇见,可否能邀画中的仙,赏花儿月圆。
任凭那雨点淅淅沥沥,你站在我跟前,姿态闲雅,一如你身后的一池荷花,白里透红,浅红色的新蕊,恍若画中谪仙,明媚的像要召回春天;任凭那雨水从你发际滑落,你接过我的手绢,轻拭墨发,笑容温润而妖娆;任凭那雨势的蔓延,刻画出我对你的留恋,我的手绢上,残留着属于你的,淡淡的气息。
贺兰英脸上有些讶异,还有很多很多,冰璃看不懂的情绪。
贺兰羽闭着眼睛,似乎听得很出神,说道:“英儿这次带回来的歌姬,似乎与以往的都不一样。”
“是,侄儿也觉得她……很特别。”
“我很喜欢她这首曲子。”
贺兰英沉默片刻,说道:“叔父若是喜欢,可以随时叫她到跟前唱曲解闷,朝政虽然繁忙,也当注意劳逸结合才是。”
“好!”贺兰羽展颜一笑,如同晨风吹过一池碧水,漾起层层波澜。
宴会终散,冰璃回到房中。
桌上的烛火明灭,昏暗。
冰璃自己也不知道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没有,对了,雪痕还有解药,她得去找贺兰英才行。
四处打听,绕了许许多多的弯子,终于来到了贺兰英的楼院。
“站住!什么人?三更半夜在宫中走动,必然是刺客无疑!给我拿下!”那两个侍卫二话不说就一把把冰璃擒住。
“我……”
“慢着!”忽然一个声音喝道,极其富有威严。
回头一看,原来是澹台灭明,冰璃松了一口气。
“大人……”侍卫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
“把这个女人放了。”
“这……”
“你们眼瞎啊!这是殿下带回来的人!若伤她一根汗毛,你们自己跟殿下交代去!”
“是……是……”两个侍卫吓得赶紧松开了手。
“牡丹姑娘,请跟我走吧。”澹台灭明收敛起怒容,换上一副尊敬的表情。
不一会儿,澹台灭明将冰璃带到了贺兰英的房中。
贺兰英沉默地看着冰璃,眉宇阴霾,一如雨前沉郁的天空。
“这么晚了,你找我何事?”
“雪痕怎么样了?”
“你不关心解药,倒先关心他?”
“他到底怎么样了?”
“能做出偷解药这种事情,自然是好得很。”
“什么?雪痕来偷解药?”
“你不知道吗?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吗?”
“当然不是!”
“谅你也不敢,解药我一直随身携带,他怎么可能轻易偷得去。”
“那他现在在哪儿?”
“放心,本殿下既然答应了你,就暂时不会动他。”贺兰英收敛了锐色,微微一笑,“你,真的很关心他?”
“既然你一直觉得我和他之间有不正常的关系,那,我承认就是了,我很在意他,这个答案殿下是否满意?”
贺兰英沉默半晌,忽然暴跳如雷,说道:“我再说一遍,你是本殿下的人!不许你关心别的男人,你去告诉雪痕,若有下次,休怪我食言!”
“对了,说起摄政王,我觉得他似乎……并不像害你的人……”
“何出此言?”
“他看起来人很好,也很关心你……你会不会……误会他了。”
“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贺兰英薄怒眯眼,眼底有寒气涌动,“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说他人很好。我可是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二年!能有这般手段,骗我父皇让他摄政,并且牢牢执权不放,你觉得这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吗?”
“算了,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懂,我是来拿解药的。”
“解药?”贺兰英挑起长眉,莞尔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枚红色丹药,说道:“你是说这个?”
“是。”
“既然本殿下答应了给你,就一定会给……”
冰璃伸手去拿,没想到,还没拿到解药,贺兰英伸手将冰璃的手反锁在身后,将她推到墙角。
室内光影昏黄,熏着淡淡的茶香。
贺兰英眼底笑意更深,把那枚丹药含在口中:“解药在这儿,你要不要呢?”他的声音低沉而魅惑。
“你!”冰璃挣扎,但是双手却被他禁锢着,完全动惮不得,“放开我!”
他泛红的薄唇凑近,说道:“你不是想要解药吗?都送到你面前了,你若是不要,我就吃了。”贺兰英灼热的呼吸拂在冰璃的唇上。
“够了!不过是一颗药丸而已,不要也罢,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要死在你手里!”说着冰璃用力挣脱了贺兰英禁锢自己的双手夺门而逃,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太用力而在手上留下的细小伤痕流着血。
沿着来时的路一路跑着,像逃命似的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额上渗出细小的汗珠,伸手往怀里想掏出手帕,却不见了,难道是掉在贺兰英的房中了,还是回去取吧。
冰璃原路返回,又来到了贺兰英的房前。
屋内有谈话声,好像是贺兰英和他的属下澹台灭明的声音。
“殿下,您对那个女人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太心慈手软了。”
“我有吗?”
“属下从没见过……殿下对哪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你错了,小怜和宋雪,我当时也挺上心的。”
“可……那不一样……那两个人……是殿下故意宠给摄政王看的。属下知道您并未真正对他们动过心,可是这一个……”
“够了!我的事,不用你多嘴,你可以下去了。”
冰璃听了他们的对话后,心神不宁地往回走。心想,澹台灭明说的是真的吗?不可能,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就不会强迫自己服下毒药,以性命相要挟。算了,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西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