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集

第五十三集

1，白天。皇宫全景。
画外音：皇后贾南风正在后宫贪图享乐，却被张华和裴頠叫去前殿议事，心中很是不快。正在无可奈何，赵王府的孙秀进宫求见，几句话便将两个宰相说得哑口无言。贾南风很是欣喜，而张华、裴頠则又添一块心病。
2，白天。皇宫。室外。张华裴頠出来。
裴　　頠：孙秀能言善辩，且诡计多端，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张　　华：此人能在梁王刀下偷生，足其心计非同一般。其实，他刚才说的也并非没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这小子心术不正，又不知用什么法子讨得皇后的信任，以后咱们可要更加留心才是。
裴 頠：是啊，这家伙打通了皇后，弄不好终成大患呀！（二人摇头，心事重重离开。）
3，白天。皇宫。室内。贾南风与孙秀交谈。
贾南风：真没想到，你这张嘴皮子竟然把张华都说得哑口无言。
孙　　秀：娘娘过奖了。其实并非臣能言善辩，而是他们太没道理；明明圣旨已经传下，河间王也走了好几天，他们却忽然跑来找娘娘算后帐，这不是成心为难娘娘又是什么？
贾南风：他们大约是嫌我事先没跟他们商量，在朝中丢了面子。其实我还不知道，这事只要告诉他们，他们没个答应的，所以我才不理他们。刚才幸亏你来解围，要不然，真烦死人了。
孙　　秀：娘娘上应天命，自有天神从中护佑着，臣不过是来向娘娘献宝而已，无意间竟顺应了天意
贾南风：哦？什么宝贝？拿来我看。
孙　　秀：是。(坏笑。从袖中取出，递上。贾南风展开观看。)此乃汉宫二十四秀图，是赵王从镇宅之宝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拿出来奉献给娘娘的，上面所画为飞燕行房之法，赵王得知娘娘正在试用房中术去病延年，所以特意让臣送过来孝敬您的。
贾南风：难得赵王一片忠心。……对了，你在梁王那里好好的，怎么又跑到赵王那儿去了？
孙　　秀：回娘娘的话，臣本来就赵王的人，只因关西战事悬而未决，梁王刚去赴任，对当地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赵王将臣留在梁王身边谋事。现在贼寇已平，梁王大功告成，臣理应回到赵王旗下，为旧主尽职。
贾南风：原来如此。你倒是忠心可嘉呀。
孙　　秀：应该的，应该的。娘娘只消照这图上教的去做，定会受益非浅。
贾南风：多谢了。
孙 秀：不敢，不敢。
贾南风：先生才略过人，又会医病，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对了，先生自以为医道比程据如何？
孙　　秀：……啊……惭愧！惭愧！臣诊病尚且凑合，要说治病，尤其给娘娘治病……只怕不能胜任
贾南风笑：瞧把你吓的。你给我开出良方，已经劳苦功高，我怎能再求别的？只是程据近来身体有些不适，常常力不从心，听说他还有几个徒弟在你那里，能不能叫他们一起过来？
孙　　秀：当然！当然！只要娘娘需要，别说几个，要多少臣都可以找来。
贾南风：那好，这件事就全交给你了。不过你可要做得稳妥些；一旦让外人知道，小心你的脑袋。
孙秀赶紧磕头：是！是！娘娘放心，臣保证替娘娘把一切都安排周全！(定格。)
4，白天。赵王府。室内。司马伦听过孙秀讲叙，差点笑破肚皮，乐得直擦眼泪。
司马伦：果然有这样的事！如此说来，寡人的春宫图没有白献。只可惜你没早告诉寡人，否则，让寡人去代替那个程据，岂不正好门当户对？(二人又是一通坏笑。)
孙　　秀：莫非殿下想做皇帝？
司马伦：胡说！这话岂是说着玩儿的？！
孙　　秀：哎，随便说说嘛，此处又无旁人。不是臣在大王面前夸海口，如果殿下真想做皇帝，也并非没有半点机会。
司马伦：哦？此话怎讲？
孙　　秀：大王请想，皇上痴傻，又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太子与皇后面和心不和，我看迟早他是要被皇后废掉的，那时，朝廷中将免不了有一场乱子，若王爷举措得当，弄好了，总是能抓住机会的。
司马伦：难！难！太难！算了，不去想它。其实寡人这辈子只要能做个宰相也就知足了。
孙　　秀：哈！宰相？不就是宰相吗？
司马伦：怎么？先生可以了却寡人心愿？
孙　　秀：过去不敢说，现在没问题。您老别忘了，现在是皇后说了算，只要把皇后牢牢抓在手里，您老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司马伦：那，还得让先生替我多费心呀！
孙　　秀：王爷只需给臣一辆马车和几名壮士即可。
司马伦：……要这些东西何用？
孙　　秀：此乃天机，此乃天机。
司马伦：好。好。一切全听先生安排！
5，晚上。洛阳街道。一男子行走。忽然一辆马车从后面跟上，男子急忙让路。
车中人画外音：嘿，这家伙壮实，就是他。（孙秀从车中探出身。）
孙　　秀：先生，先生。
男　　子：大人可是叫我？
孙　　秀：正是，正是。先生请过来讲话。
男　　子：不知先生叫我何事？（走上前去。）
孙　　秀：实不相瞒，我乃天国使者，我主素女娘娘欲求凡间男子上天行乐，不知先生愿往否？
男子直眨巴眼：……大人胡说些什么？
孙　　秀：你若不信，到那儿便知。（使眼色，早有四条大汉扑过来。）
男　　子：哎……你们这是何意？放开我！放开我！
孙　　秀：先生不要乱叫，此乃天大的好事，无缘之人就是修炼一百年也得不到呢。来吧------（众大汉不由分说，将男子捂住嘴扭上车，扬鞭而去。）
6，晚上。皇宫。暮鼓阵阵。
7，黎明。皇宫。晨钟声声。室外。董猛带数名宫女送那男子出宫。
董　　猛：先生请。(男子四处张望。)
男 子：这里可真是天国吗？
董 猛：回去问那个送你来的人就知道了。（来到宫门前，早有孙秀等人接着。)
男 子：……天使大人——（孙秀做手势让他别出声。）
孙 秀：嘘——先生请上车。
男 子：好的。好的。(被人扶上车。董猛冷笑，带宫女离开。孙秀说声"走"，马车出宫。)
8，黎明。洛阳街道。马车疾驰。
9，车内。那男子面对孙秀和四条大汉，仍觉惊魂未定。
孙　　秀：请问先生，昨晚过得可好？
男　　子：啊……啊……如在梦中……
孙　　秀：那天上比人间如何？
男　　子：……天上宫阙壮丽，屋宇华美，连洗澡水都是香的，非人间可比，非人间可比。
孙秀笑：先生以为素女娘娘面貌怎样？性情如何？
男　　子：房间昏暗，我没有看清娘娘的面孔，至于性情……先生还是不问为好……这里是什么地方？(说着，就要掀帘往外看，被大汉挡住。)
孙　　秀：此乃上天云路，先生最好别往外看，不然，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10，黎明。城外荒野。马车驰来，车中抛出男子尸体，扬鞭而去。
画外音：据史书记载，皇后贾南风在位时，经常强掠或诱骗京中美少年入宫淫乐，玩儿过之后便将其杀掉，弃尸荒野。如此荒淫残暴之举，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11，白天。张华裴頠入宫。
12，白天。皇宫。室内。张华裴頠进，见孙秀与贾南风亲密交谈，便是一楞。孙秀见二人进，赶紧退在一旁。
张华裴頠：臣拜见皇后娘娘。
贾南风：这次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件事。中书令傅咸日前告老辞官，我打算让赵王接替他，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二人大惊。)
张　　华：娘娘不可！臣以为赵王贪婪成性，且素行无赖，又在外屡屡失政于民，这样的人决不可委以枢衡之任！
贾南风：哎，你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听说赵王现在每天在家读书习字，甚是刻苦用功。而且，他不只一次向我表示，想趁着还有些精神头的时候为国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看他也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天呀？不如就成全了他。
裴　　頠：万万不可！赵王只会聚敛财物，全无治国的才能，让他做中书令，必然祸国殃民，臣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贾南风：他还没有做，你怎么就知道？他毕竟是皇上的九爷爷嘛！
张　　华：……就算赵王有心要在余年为国尽力，可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论年岁，他比傅咸还大着四五岁呢。既然傅咸都告老辞官，朝廷理应挑选年富力强者继任，而不是赵王。
裴　　頠：不错，赵王老态龙钟，若非要用，还不如让傅老先生再留任职几年。
孙　　秀：正因为傅先生非去不可，皇后娘娘不得已，才要起用赵王千岁嘛。
裴　　頠：算了吧，孙秀，赵王的种种劣迹都离不开你的唆使，你现在又想方设法为他争权，到底是何居心？
孙　　秀：这话说的！人生在世，谁还免得了做几件出格的事呀？我是赵王的人，我当然得替赵王着想了。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父亲私去并州强抢民女贩卖，你怎么就不说了？现在你儿子又伙同他人倒卖私盐牟取暴利，你为何也不管他一管？哼，自己的屁股没擦干净，倒总也忘不了盯着赵王的屁股，我正想问大人是何居心？
裴　　頠：你……(面红耳赤。)
孙　　秀：怎么？大人还有话说？莫非想让卑职将你家里的那点老帐底子都翻出来不成？
贾南风：孙秀！你也太过分了！
孙　　秀：是。微臣的意思的，最好就事论事，不要把个人的隐私与国事混同起来。
张　　华：娘娘若非用赵王，臣这就辞职！
裴　　頠：臣也不干了！
贾南风：……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我不是找你们来商量吗？要是你们非不同意，也就算了。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张　　华：治国大计，以人为本，贤者得用，国泰民安，小人干政，国家必乱。这决不是什么小事，还请娘娘三思。
贾南风：好吧，我听你们的。这事就拉倒了。你们回去吧。
张华裴頠行礼：臣告退。（退出。)
孙　　秀：此二人对娘娘十分无礼，娘娘为何如此宽容他们？
贾南风：张华是社稷之臣，我还要用他替我管好朝廷。倒是你不该当面对他无礼，让我下不来台。再有，裴頠再怎么着也是我的表弟，你那样揭他家的短，还讽刺挖苦他，不是让我面子上也不好看嘛！
孙　　秀：是，是。微臣知罪！不过，赵王对娘娘可是一片赤胆忠心，他所以求做中书令，为的正是怕您过于相信张华和裴頠，使他们没个监督和管束，那样一来，万一他们暗中做出对娘娘不利的事，娘娘岂不蒙在鼓里了？娘娘既然不让他任此职位，还望您别选个品级高一些的官职赏赐给他，哪怕没有实权呢，也免得冷了老人家的心。
贾南风：你说的也是。……让我想想……你说，叫赵王去给太子当老师如何？太子太傅这个位子虽然没有实权，却也是最高的荣耀了，我看把它送给赵王倒很合适。
孙　　秀：多谢娘娘！
13，白天。皇宫。室外。孙秀往外走，孙虑往里来，二人想遇。
孙　　虑：哎哟，孙大人！
孙　　秀：孙公公。公公走得这么急，莫非有什么急事要报知皇后？
孙　　虑：倒没什么急事，只是说出来有点儿新鲜。
孙　　秀：哦？公公可否让在下先听为快？
孙　　虑：是这么回事。太子爷新近得了个艺妓，名叫绿珠，笛子吹得那叫一个绝！太子爷如获至宝，也不出去玩儿了，也不和其他女人瞎混了，整天就呆在王妃娘娘屋里听这绿珠吹曲儿。昨天他老人家忽然心血来潮，说要设宴招待东宫官属和好友亲朋，让他们都来欣赏那娼妇的表演呢。
孙　　秀：……啊……啊……竟有这样的事？(孙虑拱手离开。孙秀眼珠乱转。)嘿，我说怎么总也寻不着那婊子的踪影，却原来她跑到太子那儿去了……
14，白天。皇宫。室内。孙虑入见贾南风。
贾南风：绿珠？她是哪儿冒出来的骚货？
孙　　虑：回娘娘的话，是太子从东城一家娼楼中掠来的。
贾南风：长相如何？
孙　　虑：回娘娘的话，此女虽无倾国倾城之貌，却也生得妖冶动人。更有甚者，她那一手好笛子真是吹绝了，连奴才听得都常常听得发呆……
贾南风：嗯？
孙　　虑：是，奴才该死！不过，她这手绝活倒是真把太子爷给迷得一塌糊涂，整天泡在王妃娘娘那里，再不出来半步，奴才想叫他出宫玩耍，他都顾不得。
贾南风：你是说，这绿珠在太子妃那儿住着？
孙　　虑：正是。进宫没几天，她便去侍候王妃娘娘了。
贾南风：太子就没睡了她？
孙　　虑：据奴才所知，还不曾睡过。
贾南风：这倒也怪……哼，猫哪儿有不吃腥的？你给我好生留心着，看他们到底做出什么花样来。
孙　　虑：是。是。
15，晚上。东宫。室内。司马遹听绿珠吹笛。曲罢，司马遹来到绿珠身边。
司马遹：姐姐的曲子真可谓巧夺天工，连游云和月亮都止步不前了。姐姐再吹一曲吧。(一宫女进。)
宫　　女：太子爷……
司马遹：去，别来打搅。
绿　　珠：殿下何必如此。(问宫女：)妹妹请说，什么事？
宫　　女：……娘娘说，时候不早了，请爷早些休息……
司马遹：真扫兴！谁用她管？告诉她，她何时困了，就自己去睡。(宫女退。)
绿　　珠：殿下，时候确实不早了，奴婢这就侍候娘娘安歇。(出门。)
司马遹：哎 —— (懊恼不已。)
16，晚上。东宫。室内。王惠风等着，宫女进来。
宫　　女：启禀娘娘，太子爷说他不睡。
王惠风：知道了。你不必委屈，下去休息吧。(宫女退出。王惠风望着门口，无奈之中充满伤感。这时，绿珠进。)
绿　　珠：娘娘，太子爷命奴婢侍候娘娘休息。
王惠风：唉，你的心我知道，你也不必骗我，既然他喜欢听，你就陪他去好了，我这里有人。
绿　　珠：不，还是让奴婢为娘娘打水。(拿盆，刚要出门，司马遹进。)
王惠风：殿下……
司马玉：我没找你，我找她。(绿珠跪下。)哎，姐姐为何下跪？
绿　　珠：殿下不能善待娘娘，叫奴婢无地自容！
司马遹：……好，好，娘子，您请坐，请坐，坐嘛 —— (上前连扶带推让王惠风坐下。王惠风顺从，垂头不语。)姐姐这回该起来了吧？(上前扶起绿珠。)我来不为别的，是想告诉你，过几日我要宴请亲朋好友，席间想让你吹笛以助酒兴，还望姐姐好好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子。(转身出。)
绿　　珠：娘娘请。(端过盆，准备给王惠洗脚。)
王惠风：姑娘这又是何苦？他明明喜欢你，你依了他就是，为何还要处处为我着想？
绿　　珠：娘娘出身大家，是正宫原配，奴婢何等的卑贱，不敢跃居娘娘之上。
王惠风：唉……你虽然出于一片好心，可你越这样做，只怕他越会怨我了……
17，白天。东宫。大殿外。司马遹满面春风迎接来客。有人喊："广武县侯张华到"。)
司马遹：先生来了！先生难得一见！
张　　华：下官太忙，无暇过来看看，这里先给殿下赔个不是，还望殿下莫要见怪呦。
司马遹：哪里哪里，先生终日为国家操劳，实在辛苦，我设此宴，也正是为了让先生等辈轻松身心，舒缓筋骨，放开肠胃，好好乐它一乐。
张　　华：那就多谢了。
司马遹：请。（有人上前引张华进殿。这边又喊："巨鹿郡公裴頠到。")
司马遹：裴公！
裴頠就笑：听说殿下新得一尤物，吹得绝妙好笛子，今天下官可要大饱耳福啦！
司马頠：眼见为实。裴公请。(有人引裴危走。这边又喊："赵王千岁驾到"。)
司马伦：沙门，多日不见，沙门又长高了。
司马頠：玄孙拜见曾祖爷爷！
司马伦：殿下不必多礼。寡人刚刚受皇后之托给你当老师，咱们的关系自然又更近了一层。来，看寡人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取出一个玉人塞给司马遹。)此乃阿房宫的遗物，送给殿下，当个玩艺儿吧。
司马遹：谢谢老祖宗。老祖宗请。孙先生请。
孙 秀：微臣给太子爷请安！（贼眉溜丢点头哈腰扶司马伦离开。这边又喊："琅邪王千岁驾到！""北郡太守索靖驾到！"……)
18，白天。东宫。大殿内。乐声悠扬。众大臣及二十四友全都来了。大家互相寒喧，十分热闹。司马伦进来，正好被安置在张华和裴頠上坐，双方见面，谁也不理谁，互相瞟了一眼，心照不宣。
孙　　秀：王爷请。(扶司马伦坐下。那边，石崇贾谧等人谈得正欢。)
石　　崇：哎，我说，咱们的太子爷一向放荡不经，今天怎么一下子也风雅起来了？
贾　　谧：他这哪里是风雅，分明是想让大家看看，他除了赌钱玩儿女人之外还会如何宴饮。
食客甲：鲁公说得不假。不过据我所知，太子殿下最最擅长的，恐怕还是做买卖。(众人大笑。)真的，上次我来东宫办事，曾亲眼见到太子以手称物，随口说出斤两，放在枰上一量，竟然件件分厘不差，真神了！
贾　　谧：那是，他姥爷本来就是卖肉的嘛。(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陆　　机：太子不务正业，着实令人痛心，诸君切莫以为这有多好笑，正经应该劝他一劝才是。
刘　　琨：老夫子说的也对。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不学好，这个国家将来能好得了吗？
石　　崇：嗐，说也没用。他天天只顾享乐，挥霍无度，弄得手头拮据，常常寅吃卯粮。我听说有一次他向皇后要钱，竟把东宫三个月的开支一并提前取了。鲁公可知此事？
贾　　谧：我从不过问钱财，这事，你还是问别人去吧。
潘　　岳：鲁公志量高雅，怎会留心这些污浊之事？这也难怪，太子殿下挥金如土，他若不在经营生意上用心，东宫的太监和宫们怕是都要喝西北风去了。(众人又笑。)
左　　思：莫提此事，莫提此事。我看，不论太子有何过错，咱们都要对他恭敬一些才好。这回我听说他找来那个叫绿珠的女人，从此闭门不出，似有改过自新之意，这不是很好嘛。
贾　　谧：哈哈！老夫子何其迂也，凡贪恋女色者，大多是喜欢泡在温柔乡里不出来的。只是这个叫绿珠的不知何等姿色，竟把当朝太子迷得神魂颠倒，我倒要领教领教。
食客乙：要说美女嘛，我看，全天下只有鲁公夫人才配得上这两个字……(见贾谧瞪他，缩舌。)
贾　　谧：美色何处没有？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众人忙笑，连声称"是"。)不过，要说笛子吹得好，那可不能由某一个人说了算。你们说呢？
大臣甲：："那是！
大臣乙：鲁公言之有理。
大臣丙：没错儿，好与不好，也得我们大家说了算。(说话间司马遹进来。)
司马遹：众位，该请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咱们闲话少说，德福啊，马上开宴。(入座。)
德　　福：是。开宴！(乐曲声中，众宫女鱼贯而入，给宾客们上酒布菜。)
众　　人：多谢太子殿下！
司马遹：你们现在谢我还为时尚早，大概你们都听说了，我新近得一女子，绝色无双，(用眼角瞟贾谧。)更能吹一手好笛子，真乃千古难得之佳丽。我打算纳她为妾，只是怕那样一来早早便埋没了她的名气，所以，在娶她之前，特请诸位来聆听一曲，也好有个评价。有请绿珠姑娘。
德　　福：有请绿珠姑娘！(绿珠在一队宫女簇拥下出场，众人立刻眼直。司马遹击掌，乐声停止，满堂寂静。贾谧、石崇、司马伦等无不目瞪口呆。司马遹得意。)
裴　　頠：如此尤物，不知从何处而来……
张　　华：此女我曾见过，那时她还年幼，在街头靠卖艺为生，笛子吹得已经十分精湛。她能落入东宫，固然是她的福份，只是世间少个才色双全的艺妓，使多少人失去品艺尝色的福气了。
司马遹：姑娘，我已经在众人面前介绍过你，看来大家也早已急不奈了。就先把那<艳歌行>吹上一曲，也好为宾客们凭添一些酒兴。
绿　　珠：是。(吹笛。众人听得入神。尤其突出贾谧、石崇和司马伦。孙秀在一旁更是忌妒万分，上前对司马伦耳语。)
孙　　秀：大王可喜欢这笛声？
司马伦：极好！极好！
孙　　秀：大王可羡慕这女子？
司马伦：绝艳！绝艳！
孙　　秀：唉！实不相瞒，这绿珠姑娘本是臣的爱妾。
司马伦：……你待怎讲？
孙　　秀：原来她在梁王府中做宫女，梁王因臣有功，特意将她赏赐给臣。谁知在路上却被她逃走了，鬼使神差，她又到了太子身边！否则，臣将她带进大王府中，大王岂不乐哉？
司马伦：啊……啊……太子可知道此事？
孙　　秀：这，臣无从得知。不过，要是大王肯出面向太子说明，或许他还会将此女还给为臣。
司马伦：原来如此……先生莫急，待寡人替你说之。
孙　　秀：多谢大王。若大王能要回绿珠，臣情愿与大王共享之。
司马伦：正合寡人之意！(二人听曲。片刻曲终。一阵沉默后众人掌声雷动。)
众　　人："好！""好啊！""真是太绝了！"(贾谧起身。)
贾　　谧：美人<艳歌>一曲，出神入化，余音绕梁，令人恍恍然如至仙界，煞是销魂！
石　　崇：是啊，姑娘一曲惊人，虽韩娥再世，恐怕也不过如此耳！
司马遹：鲁公别急，石将军莫惊，这只不过是个开场白，先小试一曲，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大臣甲："听见没有？还有更好的哪！
大臣乙：今天总算没白来一趟。来，喝，喝。(司马伦起身。)
司马伦：……绿珠姑娘果然才艺绝伦，让寡人等大开眼界。不过，寡人尚有一事不明，还请沙门详加解释。
司马遹：老祖宗想知道什么，尽管讲来。
司马伦：好的……唉，说出来也许会大杀风景，然而寡人既为太子的老师，又不得不说。
石　　崇：哎呀，我的老王爷，有什么话您就说吧，怎么吞吞吐吐像个妇人？
司马伦：石郎别急嘛，寡人想先问一问太子，这绿珠姑娘，你是从何处得来？
司马遹：原来老祖宗问这个。实不相瞒，是我那天路过藏春楼时，见院中老鸨正要逼良为娼，才上前将她救出。怎么，难道我做得不对？
司马伦：非也。贤孙见义勇为，本无可非议，可此女在藏春楼之前归属谁家，殿下可曾问过？
司马遹：不用问，她乃是街头卖艺之人，这我是知道的。
司马伦：错了，错了，幸亏寡人问起，要不，岂不误了大事！实话对你讲，这绿珠在去藏春缕之前，本是梁王赏赐给孙秀先生的小妾，只因她私自逃走，才不慎落入娼门。(众人大乱。孙秀十分尴尬。)
大臣甲："什么？竟有这等怪事？
大臣乙：孙秀好福气呀！
大臣丙：嘘，别忙，这就要出乱子了。
司马伦：沙门，现在你可明白了吧？(司马遹脸色铁青。)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身为一国的太子，你也应该懂得私藏逃奴的罪过，至少也是件很不光彩的事。当然了，不知者不为过，所以，还望你能完璧归赵，将此女交还给她原来的主人呦。
司马遹：你！
司马伦：怎么？寡人说错了？孙秀，这可是你对寡人说的。(孙秀措手不及，急忙起身，)
孙　　秀：……赵王千岁说的不错，这绿珠确实是卑职的爱妾……不过呢，殿下如果喜欢，卑职情愿双手奉送，双手奉送！
司马伦：岂有此理！你要把她送给太子，何不早说？害得寡人说了这么一堆废话……（众人一片窃笑。）
孙　　秀：王爷！(使眼色。)
司马遹：滚！你们两个给我滚！
司马伦：哎，沙门，你怎能对寡人出言不逊？寡人好歹是你的老师，就算不是老师，也是你祖宗嘛，你如此不敬不孝，将来如何让天下人对你敬之、孝之？
大臣甲："这老头子，真是不知好歹！
大臣乙：大概他是想把绿珠带回他的赵王府吧？
大臣丙：杀风景！真他娘的大杀风景！
大臣丁：可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司马遹：你！你这老东西？我高兴了，叫你一声祖宗，不高兴，你算个屁！就你这种贪枉法之徒也配做我的老师？滚！快滚！(张华急忙起身。)
张　　华：殿下息怒，殿也息怒，不就为了个女人嘛，何必这么大火气？咱们不妨先坐下来喝酒，剩下的事以后慢慢再说，毕竟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司马遹：哼！(摔掉酒杯，愤然退场。绿珠等人也跟着退去。)
司马伦：这……
张　　华：我说赵王殿下，您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连喧宾夺主的道理不懂？今日殿下得罪了太子，要是单单为了女人，还有情可原；可如果是为了一个小人，(指孙秀，)那可就大错特错啦。
刘 琨："这赵王做事也太不着调！
潘 岳：可惜了儿他这么岁数！
贾 谧：扫兴！（起身拂袖而去。）
大臣甲：唉，走人，这才叫扫地出门呢。(纷纷起身离去。只剩下司马伦和孙秀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19，白天。洛阳街道。司马伦的马车驶过。车内。司马伦埋怨孙秀。
司马伦：都怪你，让寡人当众出丑！
孙　　秀：可臣事先并不知道太子竟会如此蛮横无理……哼，他还没做皇帝呢，就敢当众肆意辱骂大王，等他做了皇帝，不把大王您踩在脚底下才怪呢！
司马伦：哎呀呀……啧啧啧……这可如何是好？早知这样，寡人断不会帮你的忙！
孙　　秀：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殿下，当务之急，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是。
司马伦：什么万全之策？寡人要是皇帝还行，干脆废掉他，免留后患。可话说回来，寡人要真是皇帝，也就没那个必要了，反正他也奈何寡人不得。
孙　　秀：就算殿下不是皇帝，可要想废掉太子，还是有可能的。
司马伦：是吗？快说，怎么个废法？
孙　　秀：当然殿下说了不算，这事还得请皇后出面来管，只要皇后一发怒，太子自然就坐不稳了。
司马伦：这么说，先生又有了锦囊妙计？
孙秀笑：王爷放心，我要想搬倒谁，没有搬不倒的！
20，白天。鲁公府。室内。王春风弹琴。贾谧闷闷不乐进。
王春风：夫君回来了。
贾　　谧：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发呆。王春风起身来到他旁边。)
王春风：夫君为何闷闷不乐？
贾　　谧：唉，娘子有所不知，刚才我去东宫赴宴，在太子那里见到一个名叫绿珠的绝妙佳人，生得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更有奇的，她竟吹得一手好笛子，把人的魂儿都抓去了！
王春风：夫君真是多情的种子，(故作不悦。)怎么，是不是又看上她，不想要我了？
贾　　谧：娘子说哪里话。我是想，天下竟有这等尤物，我却不能得之与娘子共享，也太不公平了！
王春风：物各有主，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夫君总不会为了一个艺妓去和太子争风吃醋吧？
贾　　谧：怎么会呢？我有娘子，万事足矣。不过，娘子要是听到她吹的笛子，也一定会迷上的。
王春风：算了吧，夫君若迷上她的姿色，则另当别论；要说她的技艺无人可比，我却不信。天底下吹笛的姑娘有得是，只要夫君愿意，花钱去买就是了，何必只看重一人？
贾　　谧：娘子不懂……娘子多心了……(贾福进。)
贾　　福：少爷，赵王府的孙秀前来求见。
贾　　谧：他？让他前厅等候。(贾福答应，退出。)
21，白天。鲁公府前厅。室内。孙秀给贾谧见礼。
孙　　秀：卑职拜见鲁公大人。
贾　　谧：孙秀，你怎么来了？(孙秀哭，下跪。)
孙　　秀：卑职求鲁公为我做主！
贾　　谧：什么意思？你不会让我去东宫替你要人吧？
孙　　秀：卑职何等的卑微，怎敢劳动鲁公金身大驾？况且绿珠已归太子，就是借给卑职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要了。可常言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报者终不为大丈夫，卑职再微不足道，到底也是个人呀，焉能眼睁睁看着妻妾被夺走而无动于衷乎？
贾　　谧：这么说，你是想让我替你报仇了？
孙　　秀：非也！(抹泪。)
贾　　谧：那你来干什么？
孙　　秀：大人！我是为绿珠痛心呀！(王春风来到窗外偷听。)
贾　　谧：此话怎讲？
孙　　秀：绿珠乃天下奇女子，如此色艺双全的佳丽，一千年都未准能找出一个，而太子素行无赖，说得难听些，乃贪淫好色之徒，斗鸡走马之辈，绿珠落在他手中，无异于明珠暗投呀！正如常言所说，让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岂不令人惋惜？大人乃当今天下第一的
才子，风流倜傥，才华盖世，若能得绿珠在身边相伴，郎才女貌，郎貌女才，那才叫珠联璧合，天衣无缝呢！因此，卑职宁愿将此女奉献给大人，不知大人乐于接受否？
贾谧大笑：闹了半天，你还是让我去和太子抢那女人！
孙　　秀：哎，这怎么能叫抢呢？是卑职双手奉送的。
贾　　谧：那好，你就把她从太子手里要过来，然后送给我吧。
孙　　秀：要回绿珠并不难，但还须大人从中相助。
贾　　谧：怎么个相助法？
孙　　秀：明日卑职进宫去见皇后，向她讲述此事，以求给个公道，大人若能在一旁替卑职据理力争，说上几句，皇后岂有不从之理？那时，绿珠自归大人所有，卑职绝不食言！
贾　　谧：……此计倒也可行。先生请起。
孙 秀：多谢大人。
贾 谧：把绿珠姑娘送给我，你真就不后悔？
孙　　秀：卑职早已绝望，再无反悔之心。有道是"人为一口气，佛为一柱香"，卑职出得一口怨气，大人受得一柱奇香，正所谓天遂人愿，两全其美。
贾　　谧：好！咱们一言为定！
孙　　秀：卑职告辞！(退出。王春风进。)
王春风：夫君果真要与太子争夺那娼妇？
贾　　谧：她可不是什么娼妇，乃是天下才女中的姣姣者，我岂能交臂失之？
王春风：可她是太子人。
贾　　谧：太子取之无道，理应物归原主。
王春风：那孙秀巧言善辩，举止猥琐，两眼游移不定，一看就是个无耻小人。他将绿珠送给夫君，分明不怀好意，夫君不可不防呀！
贾谧笑：谁不知他孙秀和赵王是一丘之壑？不过，我就是要了他的，他又能奈我何？有道是"天与不取，人复何为？"上天将绿珠赏赐给我，我若不要，那才叫罪过呢！
王春风：夫君！
贾　　谧：我意已决，娘子不必再说了。(甩手离开。王春风大失所望，且倍感忧虑。)【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