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集

第五十四集

1，皇宫。暮鼓晨钟。
画外音：鲁公贾谧一心想得到色艺双全的绿珠，便与孙秀串通一气，在皇后贾南风面前说了太子的许多不是，贾南风一向听信侄儿的话，自然免不了要训斥太子。同时，出于好奇，她命董猛去东宫传唤绿珠进见，想看看这个把太子弄得神魂颠倒的艺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1， 白天。皇宫。室内。贾南风刚刚训斥过司马遹。贾谧和孙秀都在场，面带得意之色。
贾南风：一个娼楼女子，你却口口声声纳她做妾，成何体统？
司马遹：母后，儿臣是真心喜欢她的！
贾南风：喜欢是一回事，成得了成不了夫妻是另一回事，那由不得你说了算。（张泓进。）
张 泓：娘娘，奴才将绿珠带来了。
贾南风：叫她进来。
太　　监：宣绿珠进殿！(绿珠进。跪倒。)
绿　　珠：民女绿珠拜见皇后娘娘。
贾南风：抬起头来。(绿珠抬头。)……果然是个狐狸精！难怪你把太子勾得没了魂儿。你可知罪？
绿 珠：民女不知。
贾南风：大胆！你个小小的淫妇竟敢和我顶嘴！(司马遹跪倒。)
司马遹：母后，绿珠乃民间草介，不懂规矩，还望母后宽恕。
贾南风：谁让你说话了？你倒知道心疼她！让她自己说！
司马遹小声：姐姐切不可顶撞母后。
绿　　珠：回娘娘的话，民女不知所犯何罪。
贾南风：你倒越发的有理了！我且问你，梁王把你送给孙秀，你为何要逃走？
绿 珠：孙秀在车中要对民女强行非礼，民女不得不拼死逃脱。
贾南风：强行非礼？你算个什么东西？既然是人家的奴婢，就应该听凭主人发落，主人砍你的头都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要跟你睡觉？他那是喜欢你。
绿 珠：绿珠宁愿砍头，也不愿受辱！
贾南风：哈！好，好，这么说，我今天就成全了你吧。来呀。(太监上。贾谧孙秀同时跪倒。)
贾谧孙秀：娘娘！……
贾 谧：娘娘息怒，绿珠视贞洁如性命，难能可贵，还求娘娘看在她年轻无知的份上饶她不死。
贾南风：也好。绿珠，你既是孙秀的人，理应把你归还孙秀，从今往后你要好好听话，若再不守规矩，可别怪我不轻饶。孙秀，你把人带走吧。回去后要严加训教，让她懂得什么是家法。
孙 秀：是，是……
司马遹：母后！绿珠本是坊间女子，自幼靠卖艺为生，只因误撞了梁王的车驾，才被梁王强掠去做了奴婢，她是清白无辜的！儿臣恳请母后大发慈悲，给她自由！(连磕响头。)
贾南风：住口！你私藏人家的逃奴，我不深究便也罢了，你却一味的执迷不悟！看来你们是一对儿糊涂蛋！也罢，你若狠狠煽她一百个耳光，打得她口鼻流血，知道做错了，我就把她送给你。你打吧。
绿　　珠：太子爷！你打吧！你打呀！(跪行至司马遹跟前。)打呀！
司马遹：……啊！天哪！天哪！(狠打自己的耳光。)我怎么就这么无能，连一个心爱的姑娘都保不住？我真没用啊！老天！你杀了我这个没用的废物吧！(绿珠大哭，扑上去阻止。)
绿　　珠：殿下！殿下打我！你打呀！(二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贾南风恨得直咬牙。)
司马遹：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
贾南风：反了！把这小妖精拉走！(众太监上前将二人拉扯开。)
绿 珠：殿下！殿下救命！
司马遹：姐姐！……(欲追，被董猛拉住。)
董　　猛：太子爷，您冷静点儿，爷……
司马遹：放开我！不！我不让她走！她是我的！是我的！(以手捶地，痛不欲生。)
贾南风：孙秀，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带回家。
孙　　秀：是！多谢娘娘！
贾南风：没出息！(斜一眼司马遹，甩袖离开。)
贾　　谧：算了，殿下，(上前搀扶。)一个女人，不值得。殿下还应以国家为重……
司马遹：她是我的心！你懂不懂？我的心被挖走了，哪里还有什么国家？！(捶地大哭。)上苍！你如此不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呀！
3，白天。洛阳街道。孙秀的马车行驶。
4，车内。绿珠痛哭，孙秀在一旁看着。
孙　　秀：别哭啦，事已至此，哭有何用？早知会有今天，当初你就老老实实依了我，少却多少麻烦。这倒好，把太子也给害了。
绿 珠：放我下去！(扑向车门。孙秀赶紧死死抱住。)
孙 秀：别！你还想跑呀？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你这煮熟的鸭子再飞了！来吧！(就要亲嘴。绿珠连踢带踹，孙秀还就真不是对手。)
绿 珠：你滚！滚开！
孙 秀：好哇！我算是治不制你了！不过有人能治你 —— 实不相瞒，我已经把你送给了鲁公，到了那儿你要是再不听话，可有你好瞧的！
绿 珠：你混蛋！你不是人！(又要往外跑，孙秀再上前拉扯。)
孙 秀：回来！你别想跑！(拽倒绿珠，顺势扑上去又要犯坏。)娘的！不睡了你，我他妈这辈子都亏得慌！(被绿珠一脚踹开。)哎哟！(捂着腮帮子爬起来。)你真踹？！(绿珠又往外跑。赶紧又上前拉住。)别跑！你老实给我呆着！(绿珠气极了，骑到他身上一通乱捶。)哎哟！哎哟哟！救命啊！(马车停住。一家奴掀往里看。)
家　　奴：老爷，鲁公来了。
孙　　秀：啊？快，看着点儿她！(推开绿珠，整衣冠跳下车。见贾谧早骑马在外面等着。)卑职见过鲁公。(贾谧一看就知道他在车里干什么，不由得大怒。)
贾　　谧：你！绿珠姑娘在哪儿？
孙　　秀：她在车里……鲁公别误会，她太不老实，总想跳车逃跑，所以……(贾谧抽他一鞭。)
贾　　谧：混帐！若姑娘损伤一根头发，我要你的脑袋！
孙　　秀：不敢！不敢！我保证姑娘完好无损。(掀帘。)我说姑奶奶，您快出来吧。(绿珠在车中只哭不动。)鲁公您看 —— 这不是我瞎说吧？
贾　　谧：那就对不起，借你的车用一下。(冲众家奴：)回府！(众家奴答应一声，不由分说，将孙秀的车夫推搡下来，赶起马车便走。)
贾　　谧：孙大人，后会有期！(催马离开。)
孙秀车夫：老爷，您说这……
孙 秀：说什么说？这叫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呀，找地方吃滋泥去吧！走。
5，白天。东宫。室内。司马遹进。望着绿珠用的东西，顿生人去楼空之悲凉，抱枕痛哭。
6，室外。王惠风赶来，听司马遹在房里哭，见孙虑在门口站着。想进去，又不敢。
孙　　虑：娘娘。
王惠风：孙虑，你站在门外做甚？还不进去劝劝殿下。
孙　　虑：可是娘娘……
王惠风：快去！
孙　　虑：是。(进屋。王惠风赶紧贴窗户听。就听孙虑在里面说："爷。"司马遹说："出去！休要进来！"孙虑说："爷，是娘娘让奴才来劝您的。"司马遹喊："谁要她来劝？叫她走开！"孙虑嘟囔："奴才……奴才不敢……"正这时，只见德福匆匆进院。)
王惠风：德福，你怎么才回来？
德　　福：……娘娘稍等！(推门进屋：)爷！奴才都探听清楚了，孙秀带绿珠姑娘行至半路，被鲁公骑马追上，连车带人一起带回鲁公府去了。
7，室内。司马遹几乎蹦起来。
司马遹：此话当真？
德　　福：我的爷！这种事奴才敢编瞎话吗？全都是奴才亲眼看见的，奴才跟着姑娘的车子，一直见它进了鲁公府，才回来。
司马遹：好你个贾谧！你这人面兽心的豺狼！抢走王春风我不与你计较，如今你又设计来抢我的心上人！我岂能容你！(从墙上摘下剑往外就走。)来人！点齐东宫人马，我今天定要报仇雪恨！
德福孙虑："不可！万万不可！""太子爷您息怒！"(上前死死抱住。)
司马遹：放开我！你们这两个狗使的奴才！没用的废物！滚！滚！(王惠风进。)
王惠风：殿下！(这一喊将司马玉镇住。)殿下即使不为自己的前程着想，难道也不愿为大晋国的将来着想吗？父皇一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殿下置生死于不顾，一味去找鲁公拼命，怎能对得起先帝的厚望？又怎能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皇？
司马遹：你说得倒轻巧！要是别人从你的心上剜下一块肉去，你会怎么想？
王惠风：臣妾既嫁给殿下，就是殿下的人。殿下的疼痛便是我的疼痛，殿下的仇恨便是我的仇恨，可殿下若因为一时之忿而逞匹夫之勇，不仅图劳无益，弄不好惹怒了皇后，恐怕连绿珠姑娘的性命都要白白搭上了。
司马遹：……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王惠风：依臣妾之见，殿下可只身前往鲁公府面见广城君，求她出面主持公道，此事或许还能挽回
德　　福：对呀！要是广城君肯做主将绿珠姑娘还给太子爷，皇后也就没话可说了。
司马遹：走！(扔掉剑，带福德和孙虑离开。王惠风揪心地目送他们。)
8，白天。鲁公府。司马遹跪在郭槐病榻哭泣。郭槐气得浑身栗抖，伸手乱摸。
郭　　槐：反了！反了！这还得了？去，把贾谧给我叫来！(外面有人答应。)
司马遹：求姥姥给孩儿做主！(抓住郭槐的手。)
郭　　槐：沙门莫急，我一定把绿珠姑娘要回来还给你！(抚摸司马遹。)我儿不哭……唉，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9，白天。鲁公府。室内。绿珠披头散发坐在床上，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贾谧在一旁好言安慰。
贾　　谧：我知道姑娘心里想着太子，可有道是君命不可违，既然皇后不让你和太子在一起，你是断不可再回东宫去的。至于孙秀，他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又怎忍心看着你去他那里遭受污辱？所以我把姑娘接来，为的就要是保护你的安全。姑娘尽管放心在此住下，时间长了，自然会知道我贾谧是个什么样的人。来呀。(十名侍女手捧衣物用具鱼贯而入。)这些穿的、戴的、铺的、用的，都是我特意让她们为你准备的，这十个丫环也是从府里选了又选、挑了又挑，调过来专供你差遣。若姑娘还需要什么，只管说出来，贾谧定会命人一一照办。(贾福进。)
贾　　福：少爷，老太太叫您去一趟。
贾　　谧：所为何事？(现贾福站在门口只是招手，便凑上前去。贾福俯耳低语。)
贾　　福：哎呀少爷不好啦！太子来到府上，求老太太给他做主呢！
贾　　谧：啊？(拉贾福离开屋门。)你待怎讲？
贾　　福：那太子跪在老太太床前哭得好可怜呦！老太太像是气坏了，口口声声叫少爷前去说话呢！少爷，您可得好好跟她说，千万别再气着她老人家。
贾　　谧：我知道了。哎，贾福。
贾　　福：奴才在。
贾　　谧：你速将绿珠姑娘请到后院小阁中，将她藏好，十个丫环一并带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便出入，对外只说我已经将她放走了。明白？
贾　　福：奴才明白。(贾谧匆匆离去。贾福望其背影摇头叹气：)唉，都说色胆包天，果然不假……这要是老太爷在天有灵知道了，还不得吓死呀？
10，白天。鲁公府。室外。贾谧魂不守舍匆匆前行。王春风在廊檐下候着。
王春风：夫君！夫君！(贾谧猛停住。)
贾　　谧：啊……娘子何事？(王春风来到跟前。)
王春风：夫君果然要将那女子留在府中？
贾　　谧：正是此意。
王春风：夫君大错特错了！天下人谁不知道这姑娘是太子的宠物，夫君硬是将她从太子手中夺走，何异于引火烧身？不如把她还给太子吧。
贾　　谧：哎，皇后已经明令禁止她和太子在一起，我若将她送还太子，岂不违背的皇后的旨意？
王春风：可夫君留她在家中，就不怕太子怨恨？
贾　　谧：拆散他和绿珠的是皇后，又不是我，我问心无悔。
王春风：夫君！此事的前因后果你瞒得了旁人，难道还能瞒过我不成？分明是那孙秀为泄私愤而嫁祸于你，想挑拨起你和太子的关系，用心何其毒也！这个便宜可万万沾不得呀！
贾　　谧：娘子言重了。绿珠不过是个艺妓，天下艺妓比比皆是，太子乃朝秦暮楚之辈，就连娘子和我的事他都早已不放在心上，更别提一个小的娼妇。我敢说，用不了多久，他便会移情他物，将绿珠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春风：就算如此，难道夫君从此不再让绿珠抛头露面了？那夫君留她在家中又有何用？
贾　　谧：……啊，我知道了，娘子一定是心生忌妒了，对不对？放心，我养此女，犹如笼中之鸟，岂能让她与娘子一争高下？娘子再勿多言，老太太还找我有事呢。(匆匆离开。王春风再度失望。)
11，白天。鲁公府。室内。郭槐已经下床，手执龙头拐仗，由丫环婆子扶着，专等贾谧答话。
郭　　槐：他怎么还不过来？这个贾福，让他叫人，叫到哪儿去了？
司马遹：姥姥别急，姥姥坐下等。(扶郭槐坐下。贾谧进。)
贾　　谧：老太太唤我来有何事？
郭　　槐：谧儿……(起身往前摸。)你可知罪？
贾　　谧：孙儿不知。
司马遹：贾谧！你少来这套！我且问你，绿珠是不是被你抢走了？
贾　　谧：哎，殿下这是何意？绿珠是孙秀送给我的，殿下为何要用一个抢字？
司马遹：哼！你一个送字说得却也轻巧！分明是你见色起意，与孙秀合谋抢走了我的人，你还想抵赖不成？
贾　　谧：岂有此理！你抢了孙秀的人，惹怒了皇后娘娘，这事与我何干？
郭　　槐：贾谧！你给我跪下！(贾谧跪。)你……你……你这是无法无天了！
贾　　谧：反正我没抢他的人！
郭　　槐：你还嘴硬！说，那个叫什么绿珠红珠的小婊子让你给藏在哪儿啦？
贾　　谧：孙儿并没藏她。孙儿已经将她放走了。
郭　　槐：放了？
贾　　谧：她是太子的心上人，我哪儿敢收留她？
郭　　槐：噢……这就好，这就好。沙门你看……
司马遹：鬼才相信！你若有这等君子心肠，当初也就不会从我这里抢走春风姑娘了！
贾　　谧：胡说！那是她愿意！
郭　　槐：你住口！
贾　　谧：哼！……人家一片好心，他却不肯相信，让我有什么办法？
司马遹：你要是真有半点诚意，就该用八抬大轿将绿珠给我抬回东宫去，岂能只用一个放字了账？
贾　　谧：别忘了，皇后不想看见你和绿珠在一起，我还不想得罪皇后呢！
郭　　槐：那你就应该告诉我，让我用八抬大轿送她回去。你这样不明不白把她放了，算怎么回事？
贾　　谧：她自己长着腿，当然可以自己走回去。哼，好心没好报！
司马遹：空口无凭！你敢让我挨门挨户找人吗？
贾　　谧：……当然可以。不过，如果找不到，你待怎讲？
司马遹：如果找到了你待怎讲？
贾　　谧：你是太子，当然应该先由你来许诺！
郭　　槐：谧儿！越说越不像话了！有道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就让太子去各院儿走走看，不是没有吗？用你的脑袋担保又有何妨？
贾　　谧：那不行！来而无往非礼也。既然他信不过我，我自然要与他立个字据；用我的脑袋担保可以，但如果找不出人来，太子殿下，你的脑袋将摆在何处？
郭槐浑身栗抖：放肆！(贾午挺着大肚子进。)
贾　　午：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娘，什么事呀，生这么大气？
郭　　槐：午儿，你，你快管管你的鲁公！
贾　　午：娘，我都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说太子殿下，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你要是愿意，我明天就给你找一百个漂亮姑娘来，就算我替鲁公赔你的，行了吧。
司马遹：就是用一万女人来换，我也不换！
贾　　午：什么人物这么值钱？连咱们亲戚间的面子都不顾了？要论起来，殿下和鲁公也是兄弟嘛。
司马遹：兄弟？！他三番五次夺我所爱，哪里还有什么兄弟之情？今天我就是要从这里把人带走，否则绝不答应！
郭　　槐：殿下要搜便搜，老身愿意亲自带你挨着屋找。(就拉司马遹的手。)
贾　　午：不行！娘，这可不行！既然太子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没什么情面好讲了。我家再不济事，好歹也是皇上钦封的鲁公府，是什么人想搜就搜的吗？要搜可以，拿皇上的圣旨来！
司马遹：你！你个老刁婆子！你以为我要不来圣旨？(赌气而走。)
郭　　槐：殿下回来！回来！(瞎摸磕眼往外追，绊倒。)
众　　人："老太太！""娘！""祖母！"(上前扶。)
郭　　槐：你们……你们作孽呀！还不快去向太子赔罪，你们这些要命鬼呦……(嗓子里"咯"的一声，昏死。众人又是一片惊呼。)
贾　　午：快，快把她抬屋里去！(看着众人抬郭槐进屋，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说我什么？老刁婆子？……该死的！
12，白天。皇宫。室内。司马衷正和宫女们玩摸瞎子游戏，傻皇帝眼上蒙着布四处乱摸，众宫女东躲西藏。正玩得开心，司马遹进。
司马遹：父皇！(跪倒。司马衷一把抱住。)
司马衷：抓住了！抓住了！(照脸上亲一口，摘下蒙眼布，楞住了。)沙……嗳？你怎么变成沙门了？
司马遹：父皇！是我！
仇　　禄：万岁爷，他真是太子爷，不是宫女们变的。(众宫女就偷着乐，一见司马遹流泪，又止住。)
司马衷：啊……啊……你怎么哭了？(伸手替司马遹抹眼泪。)
司马遹：父皇！儿臣委屈，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司马衷眨眼：你饿了？
司马遹：不是。是儿臣心爱的美人被鲁公抢了去，还请父皇降旨替儿臣要回来吧！父皇！儿臣求求您了！(连连磕头。)
司马衷：美人？……美人在哪儿？(司马遹转向仇禄。)
司马遹：仇公公！请仇公公让父皇降旨，在下永远不忘公公的大恩大德！
仇　　禄：哎哟！不敢！不敢！殿下折杀奴才了！(贾南风进。)
贾南风：混帐东西！
仇　　禄：是，是，奴才该死！奴才有罪！(赶紧退到一旁。司马衷更是胆战心惊。)
司马衷：……沙门……沙门哭了。
贾南风：我知道他哭了。我也知道他为什么哭！还不快起来？给一个奴才下跪，我看你真是不知羞耻了！起来！
司马遹：母后不还儿臣绿珠，儿臣就不起来！
贾南风：那你就跪着吧。仇禄，请皇上去光明殿进膳。
仇　　禄：是。(过去扶司马衷。)万岁爷，该用膳了。
司马衷：朕饿得慌。沙门，朕给你肉吃。
贾南风：陛下先去，等他想好了再来。(司马衷随仇禄离开。贾南风往外走，转身：)记住，我说的话是不能更改的，你想通了，就来找我，但绝不许你再去鲁公府胡闹！(离开。一会儿，司马遹愤然而起。)
司马遹：啊！啊！(抽出墙上宝剑乱劈乱砍，屋内顿时一片狼藉。然后将剑狠狠掷出门外，当琅琅'落在地上。等在门口的德福和孙虑面面相觑。)
13，晚上。皇宫。光明殿。室内。孙虑向贾南风汇报。
贾南风：他果然用剑砍坏东西了？
孙　　虑：哎哟！邪行着哪！桌子、椅子、瓶子、罐子，全都砍坏了，最后还把宝剑扔出来，差点儿没扎着奴才的脚……
贾南风：哼，他哪里是砍东西？分明是砍我！
孙　　虑：娘娘，太子爷怕是真要疯了，回到东宫便一头倒在床上不动弹了，不吃也不喝，谁叫他都不答应，跟……跟死了一样……
贾南风：爱死就让他死去呗！(贾午、贾谧进。)
贾午贾谧："姐姐。""姑妈。"
贾南风：这么晚了，你们娘儿俩过来做甚？
贾　　午：太子今天闹得太不像话，我们越想越不是个路子，所以来找姐姐商量。
贾南风：有什么好商量的？是谧儿惹的他，我看这事还得让谧儿自己去向他解释。
贾　　谧：没用，我看这回他是真恨上我了。
贾南风：你自找！不是我说，我听了你们的挑唆，将绿珠还给孙秀也就罢了，你却半路里插一杠子，凭白向姓孙的要了那贱货去，是何道理？上次你抢了他的春风，他总忍下一口气没有发作，这回你又无端与他争一个娼妇，不是胡闹是什么？
贾　　谧：是孙秀半路改变主意，将绿珠送给侄儿的……
贾南风：那你就更不该要！
贾　　午：算了，算了，吵也没用，事已至此，总不能让我们向太子低头认罪吧？
贾南风：那你说怎么办？我已经把他压制得快要疯了，难道你还让我废了他不成？
贾　　午：哼，我看，就是废掉他，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赵粲笑着进。)
赵　　粲：你们想废掉谁呀？莫非是太子？
贾　　午：既然太妃娘娘都听见了，也没什么好瞒的。只是不知娘娘有何高见？
赵　　粲：高见不敢说，馊主意可能有几条。依我看，你们和太子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命中注定的，从一开始皇后就瞧不上太子，你们谁也不把他当回事嘛。
贾　　午：听太妃娘娘的意思，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赵　　粲：谁是谁非并不重要，问题是太子恨你们恨到家了，所以留着他确实是个祸害。可你们想过没有，皇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除了他之外，剩下有资格做继承皇位的可全都是先帝的儿子，还有皇上的平辈儿了。试问皇后，如今那些个王爷，有谁能像太子一样由着你摆布呢？
贾南风：……这个……自然没有。
赵　　粲：还是的。不废太子，他早晚是要做皇帝的，那时再找你们报仇，你们哪个也跑不了；可废了太子吧，又怕别的王爷到时不肯听话，那样一来岂不比对付一个太子更难办。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众贾氏：这……(面面相觑。)
赵　　粲：你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贾　　午：可当初娘娘也并不曾劝过我们呀 ——
赵　　粲：我劝没用。连广城君说的话你们置若罔闻，我说又有什么用呢？我不过是旁者清罢了。其实我也不能算是个旁观者，我对太子比你们更恨！
贾　　谧：此话怎讲？
赵　　粲：跟你们实说了吧，当年我进宫之时，先帝对我百般恩爱，都因为我表姐忌妒成性，劝先帝广招天下美女进宫与我争宠，所以才让我倍受冷落。后来琼芝表姐死了，本以为怎也该轮到我做皇后，可谁知半路里又杀出个男胤表妹，害得我终日寂寞，头发都白了！我恨她们，所以我才帮助你们贾家。太子是表姐的骨肉，也就是我的仇人！
贾南风：啊？这么说，你也恨皇上了？
赵粲大笑：皇上是皇后的丈夫，我就是再恨，也知道投鼠忌器的道理。可我决不能让他的后代做皇帝，我要让我表姐在天上哭！这就是今天我来找你们的原因呀。(三人相视。)你们别害怕，我不是魔鬼，我是人，我只不过是想报仇而已。我报了仇，必定对你们有莫大的好处。
贾　　午：莫非娘娘有什么好办法？
赵　　粲：办法有得是。这些年我什么也没做，就光想办法了。
贾　　谧：请太妃娘娘指教！
赵粲看众太监：都给我出去！(众太监宫女赶紧悄没声离开。赵粲阴笑：)这不明摆着嘛 —— (指贾午的肚子。)办法全在二小姐的肚子里。(三人相视。)
贾　　午：我肚子里？我肚子怎么了？
赵　　粲：哈！还不明白？此乃"偷梁换柱"之计！(张泓和董猛在屋外耳朵紧贴窗户听着。)
贾　　午：娘娘的意思是 ——
赵　　粲：从明天起，皇后只管宣布自己怀孕了，等二小姐生产之后，如果是个男孩儿，就赶紧送进宫来给皇后养活，对外说是个死胎，而不久之后皇后便自称生产，这样一来，新太子不就有了？
贾南风：……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贾　　谧：可要是我娘生的是女孩儿怎么办？
赵　　粲：只能算你们贾家没福气了。不过还可以补救。
三　　贾：怎么个补救法？
赵　　粲：此事应现在便着手去做，皇后可从民间多找几个孕妇，暗中掠进宫来养着，若二小姐生的不是男孩儿，便等那些女人中的一个生下儿子后将她杀掉，用那个幸运儿充作太子，也不失为下策。这叫"移花接木"之法，管叫他江山虽然不改，而天下却在不知不觉中归了你们贾家，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贾　　谧：太棒了！我看此计甚好，大可一用！
贾南风：好，就这么办！妹妹，你一定要生个男孩儿！
贾　　午：我也求之不得，可这事能由我说了算吗？姐姐还须如太妃娘娘所说，另找孕妇入宫，以防万一。
贾南风：我会叫张泓和董猛去办好这件事的。不过，别人家的孩子再好，毕竟还是别人的，怎比得上自家骨肉？人都说心诚则灵，妹妹只要天天想，夜夜盼，必能心想事成。
贾　　午：但愿如此。明日我便去白马寺烧香。
贾　　谧：娘尽管放心，孩儿会替您准备好一切。(窗外，张泓与董猛相视。)
14，晚上。皇宫。室外。张泓与董猛在一处影壁后小声嘀咕。
张　　泓：我说仁兄，刚才的事你我都听见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董猛眼珠乱转。)
董　　猛：话虽如此，娘娘非做不可，咱们又有什么办法？
张　　泓：不然，你我跟随娘娘多年，深受信赖，若咱俩一起劝她慎重行事，她不会不加考虑的。
董　　猛：那依仁兄之见？
张　　泓：皇后一向无子，又从无怀孕的迹象，一旦声称有孕在身，岂能不引起众人怀疑？加之宫中人多口杂，难免流言四起，闹到最后，必然不可收拾。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劝娘娘打消这个念头，好好善待太子，这才是唯一的出路呀。
董　　猛：……嗯，仁兄所言正合我意。诚如仁兄所说，此事需要你我二人合力劝说，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这样吧，今晚仁兄先试着劝劝她，等明日小弟再去说之，若不行，仁兄再加一把力，如此一来一往，正所谓车轮战法，时间长了，不怕娘娘不动心。
张　　泓：还是仁兄想得周到。（激动。董猛则眼珠乱转。）
15，晚上。皇宫。室内。贾南风对镜往肚子里揣枕头之类的东西，张泓在一旁观看。
贾南风：哎，你别光看着，过来给我参谋参谋。这像怀孕几个月的？
张　　泓：娘娘这么一打扮，好象怀孕七个月了……奴才该死！
贾南风：那有什么？我就是要扮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 都说我不会生孩子，我赶明儿生一个出来给他们看！
张　　泓：娘娘真会开玩笑。
贾南风：我可不是开玩笑啊。告诉你，刚才我和赵太妃商议定了，如果我妹妹生的是男孩儿，就抱进宫来由我养。那时，干脆把太子废掉，让天下归了我们贾家的姓！事关重大，这事现在只有你一人知道，你要严守机密。
张　　泓：哎呀！娘娘不可！
贾南风：怎么？
张　　泓：恕奴才斗胆直言！这天下易姓非同小可，娘娘要行此事，恐怕不应天时。
贾南风：什么天时？我是皇后，皇上愚蠢无能，我就是天！天下大事都得我说了算！
张　　泓：可大晋毕竟姓司马，娘娘硬要改变，百官岂能答应？
贾南风：这你不用担心，我生的儿子，不姓司马还会姓什么？大晋朝可以姓氏不改，名称不变，只是被我偷梁换柱而已，只要你们不说，谁能知道这里面的奥妙？
张　　泓：奴才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自然可以守口如瓶。只是自古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娘娘左右闲杂人等众多，焉能不露破绽？万一事情传扬出去，难免要天下大乱呀。还请娘娘三思！
贾南风：哼，我们贾家的人早已遍布天下，乱又能乱到哪儿去？
张　　泓：娘娘难道忘了？大晋朝有二十几路诸侯，他们各个据重镇、拥强兵，一旦他们知道娘娘的所作所为，岂有不造反的道理？
贾南风：听你的口气，倒像是替他们说话了！
张　　泓：奴才不敢！奴才受娘娘大恩，只图以死相报。正因为如此，奴才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奴才以为天时未就，人和未成，娘娘真的万万不可草率行事呀！
贾南风：照你这么一说，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受沙门的气不成？
张　　泓：太子是个聪明人，娘娘若善待于他，他自会孝敬娘娘……
贾南风：够了！提起他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怎么没有善待他？嗯？这么些年，他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替他操心？结果你看看他那个德行！哼！(将肚里的杂物掏出来，狠狠摔在张泓脸上。)你休要再替他辩护，这个太子，我是废定了！
张　　泓：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多嘴……
16，白天。皇宫。室外。董猛上台阶，正遇张泓一脸苦相出来。
董　　猛：仁兄说得如何？
张泓摇头：娘娘一意孤行，还望仁兄多劝几句。
董　　猛：放心，我定会苦苦相劝，到时，仁兄别忘了再加一把火呦。
张　　泓：好的。好的。(满怀期望看着董猛进殿。)
17，白天。皇宫。室内。贾南风用茶。董猛进。
贾南风：董猛，我叫你来……
董　　猛：娘娘，昨天的事，奴才都知道了。
贾南风：哦？你都知道了？
董　　猛：正是。
贾南风：你以为如何？
董　　猛：此计甚妙，真乃鲁公家的万年大计也！
贾南风：你这么一说，我才放心了。只可恨张泓他怎么就想不通呢？
董　　猛：娘娘，奴才以为张泓心在太子，不可信任。
贾南风：你说他心存太子？不可能！他一向对我忠心耿耿，怎么会怀有二心？
董　　猛：娘娘想错了！张泓虽然时时不离娘娘左右，但却早已为自己的将来在做打算。他曾不止一次跟奴才说，眼下虽然是娘娘说了算，可总有一天太子要做皇帝，如果不能趁现在讨好太子，到那时恐怕只有跟娘娘一起遭殃了。
贾南风：什么？他果真说过这样的混帐话？
董　　猛：奴才不敢有半句谎言。
贾南风：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董　　猛：回娘娘的话，奴才曾多次想讲，却怕口说无凭，所以，一直在为娘娘寻找证据。常言道"疾风知劲草"，果然遇到非常之事的时候他便露出马脚来了。奴才以为，娘娘还须果断采取措施，否则，如此机密大事，一旦泄露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呀！
贾南风：……你说得对。你叫他进来，待我再问他一问。(董猛答应。出。)
18，白天。皇宫。室外。董猛出。张泓早已等得着急。
董　　猛：娘娘有请仁兄。
张　　泓：仁兄劝得如何？
董　　猛：娘娘似有所动，仁兄此去只管多为太子说好话就是。(张泓点头，进殿。)
19，白天。皇宫。室内。张泓进。
张　　泓：娘娘唤奴才有何吩咐？
贾南风：张泓，我再问你一遍，废太子的事，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儿？
张　　泓：回娘娘的话，太子乃是先帝亲自选中的，深得百官之心，若骤然废之，必然引起猜疑。再则，皇上只有这一个亲骨肉，有他在，娘娘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他的母亲，如果换了旁人，却又如何摆正与娘娘的关系？娘娘昨晚所说之事，奴才以为虽然或许可以瞒过一时，却不能保证日久之后不出乱子。所以，娘娘只有善待太子，让他知恩报德，才可以稳坐后宫，保得天下太平。(贾南风一脸的杀气。)
贾南风：那，我要是非废了他不可呢？
张　　泓：娘娘！太子真的废不得呀！……若娘娘非废不可，奴才也只好无话可说……
贾南风：哼！无话可说？我干脆就让你无事可做！只可惜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却始终没把你看透！来呀。(董猛进："娘娘吩咐。")拉出去。
董　　猛：是。(一挥手。早有几个太监撞进来，拖起张泓往外走。)
张　　泓：娘娘！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娘娘饶命！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不敢了！董公公还不快替小弟求情则个！……娘娘饶命啊！(贾南风脸色铁青，愤然将桌上东西胡噜一地。)【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