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集（4）

　　方兴国：睡觉！不用你管。
　　方兴国脱了衣服，上床捂着被子睡了。
　　
　　09-21：女宿舍日、外
　　方兴国走近张华宿舎，在门口犹豫一下，推门。室友起身，说：又来了！笑着走出去，关上门，又推开门交代：张华，我下午回来晚，不要给我们留饭了。
　　张华扑上来拥抱住方兴国。他轻轻地推开她。
　　方兴国：对不起！我申请了，不能去上军校。陪你去昆明，彻底没希望了！
　　张华：算我倒了八百辈子大霉！
　　方兴国：我估计也留不住你。我们做好兄妹吧，走！看岩画去，就算告别吧。
　　张华：还有什么心思看岩画？你不能去昆明，我也要走。我不连累你！
　　方兴国：怎么连累呢？你坚决要走，我只好支持你。我去说服刘队长放你走。
　　张华：不找他！我最讨厌他！
　　方兴国：他不放你，你就走不了！能走，走得也不痛快。
　　
　　09-22：办公室门口日、外
　　方兴国拉着张华走到刘景东的办公室门口。
　　刘景东抱着一摞书报出门。
　　张华：队长！你还是放我回昆明吧！
　　刘景东：小张，照顾你，不让你参加工作队下寨子，留在县城当老师，你以后归教育口管。我要去给县领导汇报集训情况，你们玩去吧。
　　张华：不行！有一批人要去昆明开会、学习。我要跟他们一起走！
　　方兴国：队长，请你帮帮她吧！
　　刘景东：方排长，你真的想开了？这不是把她往错误的泥坑里推吗？小张，你留在县城工作，多好！
　　张华：我是个坏人、特务、反革命派！你不放我走，别怪我当逃兵、搞破坏！
　　刘景东：你这样闹着走了，这段革命工作经历，就勾销了。这是人生的一段光荣经历，丢了多可惜!
　　张华：我要不起这份光荣，不要了！
　　方兴国：又乱说！
　　刘景东：进屋里说吧！
　　
　　09-23：办公室日、内
　　简陋的办公室兼宿舎。
　　刘景东：张华，你这样闹着要回昆明，还有什么特殊原因？你在工作队表现不错，一个富家女儿，来到祖国最艰苦的边防第一线，你奋斗了，付出了，不容易啊！
　　张华：反正我不能再在这里了！
　　刘景东：你实在要回昆明，可以商量。但我要先批评你！什么当逃兵？什么革命工作经历也不要了！你不珍惜自己的荣誉？你，这无异于政治自杀、自残！
　　张华：都是你领导逼的！中国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来轮换一下？都轮着来边疆“自杀、自残”试试！
　　方兴国：张华，你别冲动，听刘队长说！
　　张华：都是你们两个把我害了！
　　刘景东：来边疆工作靠自觉自愿，才会感到光荣。组织、任何个人都不会强迫。强迫，就会使人产生流放、充军、贬谪之感。我向上级报告，批准你走！
　　张华：现在就去报告，给我办手续！
　　刘景东：我再问一下，你和小方怎么办？
　　张华：他不愿回昆明，要在边疆扎根。我没那么高觉悟，陪不了他，也不会拖他后腿。反正我想和他好也好不下去，迟分手不如早分手！
　　刘景东：小张，你怎么变得这样快？希望你冷静一下，就是只维护你和小方这段感情，也值得再想想。
　　张华把刘景东手里的一摞书扫下地，又拿他桌上的军用水壶，拔出塞子，把水倒尽。再把水壶扔在地上，踩了几脚，把水壶踩扁了。
　　
　　09-24：路上日、外
　　方兴国、张华默默地踏着小路往回走。
　　张华哭了，软弱无力，坐在路边石头上。
　　方兴国：唉！人世间的好朋友，总是难得在一起。你、我、方兴边，分成三处，天各一方！
　　张华：（还哭）我们三个以后怕难会面了。
　　方兴国也忍不住落泪。
　　张华：你回去再找领导磨磨，不转业就去上军校。最后努力一次！我的经验，态度要强硬、坚决！
　　方兴国：你对刘队长态度太强硬了！
　　张华：我故意！不那样，他能放我走吗？
　　方兴国心里咯噔一下，审视张华。
　　方兴国：我跟你不同，我写过遗书，放过大话，收不回来了！
　　张华：什么大话？
　　方兴国：就是在班珙寨，他们要砍我的头，我写了遗书。你看！
　　方兴囯掏出遗书给张华看。张华不看。
　　方兴国：你看嘛！我还抄了一首好诗，白纸黑字，要把我的青春、热血、生命，都献给祖国边疆，我就是为祖国边疆一寸土而生！把做人的标准全亮出来了，一生就照遗书活下去！
　　张华：你做人的标准定那么高，会累死你！我不敢看，我做不到！
　　方兴国：我提升排长，立三等功，这封遗书起了重要作用。如果我以后不努力兑现，那不成了欺骗行为吗？还怎么做人？
　　张华：都怪我连累了你，你别送我了，我也难受。
　　方兴国：你自己回吧，今天我出来时间太长了，还有工作没做完，必须赶回去。你走时，我一定送你上路！
　　
　　09-25：路上日、外
　　方兴囯在路上大步奔走。
　　
　　09-26：办公室门口日、外
　　刘景东抱着一摞文件，在办公室门口和一位领导讲话。手里文件滑落地上，他忙弯腰捡拾。
　　方兴国走来，站在近处等候。等到那位领导走开，他大步走近刘景东，帮助捡文件。刘景东惊喜。
　　刘景东：成功了？
　　方兴国：没有。她很犟，不回头。
　　刘景东：到底什么原因？家庭问题，我们没岐视她呀。
　　方兴国：可能有什么隐私，不想讲。算了，放她走吧！
　　刘景东：是不是她家里给她找了对象，急着回去？
　　方兴国：搞不清。
　　刘景东：这样闹着走，对她本人，后果很严重！
　　方兴国：（停一下）我来找你，就是想请你想个办法，尽量照顾她一下，别让她背着严重后果走，给她留条后路，争取她能继续参加革命工作。
　　刘景东：我理解你，难啊！
　　方兴国：我真爱她了，放不下她，不愿伤害她。我们营长批评我，不要江山要美人，我是要江山也要美人，这也难。队长，你是媒人，帮帮我吧！
　　刘景东感动，领方兴国进办公室。
　　
　　09-27：女宿舎傍晚、内
　　张华收拾好了行装，打了一个行军背包。抬起手腕看看表，两眼盼着窗外。
　　方兴国匆匆跑来了。张华到门口迎接。
　　方兴国：（拿出一个信封给张华）我求刘队长给你开了个探亲证明，一个月。加路上来回，共两个月。
　　张华：那我也不会回来！
　　方兴国：以后，你就是我妹妹，我是你哥哥。听我的，不要自断后路。说不定，这两个月就会有新情况。
　　张华收了探亲证明。
　　方兴国：没价值的物品扔掉，要带走的尽量打成一个大包，有马帮送你们。身上、手里，尽量不带什么，你们有十多人同路，要步行十几天！
　　张华哭成了泣人。
　　方兴国：实在没缘份，我不能来送你上路了。
　　两人抱头痛哭。
　　张华：对不起你！我自私，忘恩负义！真的当了逃兵！你骂我、恨我吧！
　　方兴国：不！我不怨你，没有理由恨你。一个富家小姑娘，离开亲人，离开大城市，来到这遥远的边疆，负伤不下火线，有这一段浪漫经历也够了！
　　张华埋在方兴国怀抱里，只哭无言。
　　方兴国：不管我们以后怎样，我们总算爱了！真正爱，有一回，有一天，有一个小时，也够了！
　　张华：你打我两巴掌吧！
　　方兴国：我为你高兴！我在这里守边疆，又多了一个好战友、好朋友、好妹妹回家享安康，全家幸福！她能在后方安心学习、进步，我更觉得守土戍边光荣！
　　张华：我是个可耻的逃兵！现在，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我不配嫁给你！你另找好朋友吧！忘记我！
　　方兴国：我怎么能忘记你？以后，再见面确实很难。我一定努力，多学文化，争取上军官学校，起码也要弄个连级。哪天边疆不需要我了，我被刷下来了，就杀回昆明去，只要你还没结婚，我们再好！
　　两人再抱头痛哭。张华不让方兴国走，求方兴国和她过一夜。方兴国不能走，要等室友回来才走。
　　张华：我害怕，怕这一生见不着你了！
　　方兴国：怎么会呢？我对你讲过，当英雄，也要当活着的英雄。想着你，我会更加珍惜生命！
　　张华摘下手表，往方兴国手里塞，方兴国避让。
　　方兴国：这个，留个念想吧！（给她戴上手腕）
　　张华：我身上难受。我想……你不想我吗？
　　方兴国：（自知危险）对不起，我必须归队了！
　　张华：求求你，别走，陪我一个晚上。
　　方兴国：我明天拂晓出发，还要准备哩！
　　方兴国觉得难以自控，担心经不住考验，不等室友回来，断然放开手，转身出门，不再回头。
　　张华追到门口，两腿一软，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09-28：女宿舎外夜、外
　　夜。天空寒星闪烁。
　　方兴国急急走开，还听得见张华的哭声。他两腿打架，停下。透过黑暗，望着张华宿舍门口，久不见室友归来。她看见宿舍门开了又关，知张华回了屋里。
　　他坐在路边，要看到室友归来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