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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被遗忘的美味

作品名称:小龙虾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3-17 13:54:43      字数:4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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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病缠身,体质急转直下,令人情绪低落,整个人仿佛变了模样,早已缺乏先前那虎生生的刚劲了。
  通过了好长时间的沉静与思考,我似乎悟透了什么,却又是迷迷糊糊,什么也没有想透。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鸡鸭鱼肉早已吃得腻烦了,甚至于连山珍海味也不是那么可口了,还真不知道吃什么才好?但不知这种现象是好的苗头,还是危险的讯号?我也常常觉得这种菜不入味、那种菜不顺口,也不知道吃什么好。通过反复琢磨、冷静思考,我终于发现,我真正需要的,应该是我那儿时的记忆与温馨!
  要找回儿时的记忆与的温馨,主要还是得从野菜入题。而野菜的重点,就是地米菜。
  地米菜,又名地菜、小鸡菜、菱闸菜、十字花菜、荠菜,北方叫白花菜、黒心菜,瑶家叫“禾杆菜”,宜城人称其为“地米菜”,而我的家乡则称之为“地菜”,是一种人们很喜爱的野菜。
  我原先只是知道地菜可以吃,也很好吃,却不曾想到地菜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具有和脾、利水、止血、明目的功效,常用于治疗产后出血、痢疾、水肿、肠炎、胃溃疡、感冒发热、目赤肿痛等症。
  从百度上我了解到,目前还有不少人实行人工栽培地菜。我们家乡就喜欢用地菜包饺子,而我,则经常用地菜下锅子,或是直接爆炒,或是断水以后凉拌;当然,能够掺鸡旦或素肉炒着吃,那味道定然是香甜鲜美。
  据说世界上有许多人喜欢吃地菜,可是,在这宜城河东地区,许多人还不知道地菜能吃。
  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吃上地菜了,一经提起,未免有些嘴馋了。这次搬进郑老二的房子里,见房前屋后长有可以食用的野菜,便剜了一些以解嘴馋。不曾想,这些日子的野菜吃下来,不仅又一次唤醒了我儿童时代、学年时代的记忆,而且,我还明白了许多从前一直不明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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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年轻的共和国不仅百废待兴,还经历了连年的自然灾害,加之与苏联反目,举国上下都得勒紧裤腰带,不仅要咬牙还债,而且还要致力于新中国的建设,其艰难是可想而知的!
  我小的时候,家庭的唯一劳力就是我的父亲。在那艰苦卓绝的困难年月,一个七八个人吃饭的大家庭,仅仅只靠父亲一个人劳动所得的工分分得的粮食,岂不是杯水车薪?尽管我的父亲十分勤劳,也仍然难免常常被饥荒困扰!
  但是,那时候的野菜似乎比现在丰富,水里生长的许多水草都可以吃。父亲那有限的工分分得的有限的粮食,也必须撑起维持这个家庭的大梁——父亲不分白天黑夜地劳动,没有粮食支撑,他哪有力气干活?故而,我们家常常以野菜为主粮。
  当然,野菜毕竟是野菜,再怎么着也不及白米干饭,偶尔吃一顿两顿还觉得特别香甜,长期食用,也就不那么顺口了。我起初也不愿意吃野菜,而是惦记着白米白面。
  可是,白米白面太少了,就连当时的国家干部,都很少吃上纯粹的白米白面,更何况我这家大口阔的农民的儿子啊!
  奶奶见我吃不下去,便笑微微地对我说:“有野菜你吃的就算好的呀孙,你要是遇上了五九(公元一九五九)年,连树皮都没有你吃的!”
  据说五九年是中国百姓的坎年,多少人在五九年那场罕见的饥荒中殒命!我荣幸地避过了灾荒之年,于一九六一年农历三月二十三日辰时出生,也算是我今生不幸中的大幸了!
  老人们说,五九年那日子,野菜吃光了、水草也吃光了、连树皮都剥光了,最后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只有吃白山土了。吃白山土消化不了,肚子胀得像鼓也屙不出屎来,只有掰开屁眼往外抠,好多人都被那屙不出来的白山土,活生生地给胀死了!
  我虽然没有吃过白山土,但是我吃过构叶和构树皮、吃过锯蛙草、吃过苦麻菜、吃过豆面珠、吃过水生植物虾米草、吃过水生植物濮荷叶及濮荷根,至于野生芹菜、蒜妈子(一种形状如蒜头的草本植物,味道略甜),至于枣树叶、香椿叶、地渣皮、野蒜、地米菜,那就更是家常便饭了——这当然是以后的事情了。
  奶奶笑容可掬地对我说:“这野菜可好吃哩!婆婆一生就是吃野菜过来的,你的大伯二伯、你的姑妈、还有你的伯﹙父亲﹚哈﹙都﹚是吃糠吃菜长大的,一个个没有哪个高没有哪个大?”
  的确,我的大伯二伯、我的姑妈、还有我的父亲,都是个个身材高大,而轮到我们这一代,超过五尺高的却很少。难道是我这一代人都蜕化了不成?难道父辈们的高大与野菜有关?
  奶奶说:“你看,婆婆也吃,嗯,好香哪!婆婆一生吃糠吃菜,身体忒好,一生不见害过一次病。吃吧,只要你吃习惯了,保你一生无病无灾!”
  我小时候虽然顽劣淘气,可是我在奶奶的跟前却显得十分听话、十分乖巧,奶奶所说的话我也句句记在心里。不容置疑,我听取了奶奶的话,努力使自己适应吃野菜,也就不会挨饿了。而且,身体也日渐強壮,原先容易害病的我,再也没有害过病了。这里边,当然也有我经常用棒槌捶打胸脯的功劳!
  现在回想起来,我终于明白了奶奶一生不见生病的原因,应该归功于那些含有天源滋补以及药疗的野菜!我也终于想通了,我近期老是害病的原因,除了心理忧患而外,一定是我远离了自然,而置身于喧嚣的闹市之中,吃的是农药下生长的蔬菜,喝的是被下水道侵蚀的污水,岂能有不生病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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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我在奶奶的引导下,逐渐地适应了吃野菜。从此,我就喜欢上了吃青菜,不管是菜园子里的家园蔬菜,还是野生的地菜,有米无米,只要有青菜我就能吃个饱。可是,我的二弟却不愿意吃青菜,而是专选米饭吃,倘若沒有米饭,他宁肯挨饿也不愿意吃青菜。故此,他小时候的身体一直不好,老是黄皮刮瘦。
  母亲常说:“菜当三分粮!”其实,在当时的那种艰难的社会条件下,蔬菜在我们家里的餐桌上,可以说已经成了七分粮了——端在碗里的是菜,摆在桌子上的还是菜,不同的是,碗里端着的是无油无盐的当饭的主菜;而桌子上摆的,大多数则是淹菜或咸菜之类的下饭菜,即使是新鲜蔬菜,也仅仅只是有了一些油盐罢了!
  那时候,人们很少能够吃上一顿大米干饭。我记得我有一次到湾子后面的菜园子喊父亲回家吃饭,我的大妈听到了以后嘀咕:“妈嘞,家家哈(都)在饿饭,他的屋里还有饭吃!”
  从我的大妈的那声嘀咕上分析,你不难想象,当时的人们通常都是以吃面糊或面子羹甚至于是吃野菜过日子,我们这么一个家大口阔缺劳力的家庭,就更是不用说了,除开吃野菜,略好一点的就只有面糊或面子羹了。而面糊的主料是碎米靣,面子羹的主料则是麦面。面糊或面子羹,自然就少不了野菜,其种类有地菜、锯娃草、豆面珠、构叶、濮荷藤、濮荷根等等。做法是先将水烧开,将野菜倒入锅里,然后将碎米面或麦面边往锅里溜,边用筷子搅和,待碎米面或麦面与野菜融合为一体,一锅面糊或面子羹就做好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家平时的主要食品,除开面糊或面子羹,就是汤饭和豆蔗。汤饭就是将少许的剩饭和上青菜,其中包括野菜,倒入锅里煮,煮得越稠越粘糊越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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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蔗,即米粉豆丝,在我们家乡至今仍然盛行,一般的餐馆或小吃店都有豆蔗上桌。豆蔗是一种制作工序很复杂的食品。而我们家乡却盛行那种复杂的摊豆蔗,而且犹如办喜事一样的隆重。
  每年腊月,就开始了摊豆蔗那码子事儿。摊豆蔗不是一个两个人可以完成的,而是整个湾子里的人合伙协力才能完成。关于豆蔗,我在以后的文章里会以专题予以详细的描写。在这里,我只是讲煮豆蔗与吃豆蔗的事儿。
  豆蔗干了以后很硬,也很筋斗,很不容易煮透。通常煮豆蔗都是冷水下锅,待豆蔗煮得夹生的时候,便倒入青菜,青菜和豆蔗煮粘了,那豆蔗才算好吃。当然,用地菜下豆蔗,那味道的鲜美,简直可以说是好得有卖的!
  豆蔗如果煮烂了,味道确实鲜美,却又不受饿。我的父亲见天干重体力活儿,需要大量的营养。故此,他老是不等豆蔗煮熟,就开始打捞,吃那类硬咎咎的夹生豆蔗。我的二弟也喜欢吃那类硬咎咎的豆蔗,这种夹生豆蔗吃了以后,当然是经饿啊。可是,豆蔗的数量有限,无论如何也满足不了父亲和二弟的愿望。
  然而,仅有的豆蔗被捞走了,锅里剩下的就是菜和水了,后盛之人就只有吃菜喝水的份了。我历来不愿意与人争夺,更何况那是我的父亲和弟弟。尽管奶奶有时候出于偏袒,纵容我去抢着盛饭,以便捞一些豆蔗,而我却说我不喜欢吃那夹生的豆蔗。这倒并不是我如何高尚、如何大度,而是我的确宁愿吃菜喝汤,也不愿意吃那夹生的豆蔗。尽管如此,我照样长得圆溜溜、胖咎咎!
  毫无疑问,我在奶奶的眼里,是一个懂得谦让的孙子,是一个特乖的孙子,我也就亦如贾宝玉被贾府的老祖宗宠爱一样,而倍受我的奶奶的娇宠。
  可是,邻居谢伯母却说我滑溜,将好东西全部吃了。她说所有的营养都在那汤里头,你又吃菜又喝汤,你说你是不是把好的哈(都)吃了呢?
  由此看来,我当年的那种无意的谦让,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以至于我后来有了过硬的体质!尤为突出的是我的视力,不仅能够在水下睁着眼睛逮鱼捉团鱼,而且还令我的视力,一直保持着较高的亮度。即使是现在,如果不是熬夜过度,仍然感觉视力良好,否则,那平板手机上犹如蚂蚁一般的字儿,我又如何辨认呢?我之所以要佩戴眼镜,其主要原因是因为我老是缺乏睡眠,眼睛老是又红又肿;眼镜对于我来说,除开遮挡光线与灰尘而外,更重要的是装饰。这种装饰除了注重仪表以外,还隐含着另一层喻义,熟知我的哥们儿都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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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能够吃上一顿面条,可以称得上是奢侈的生活了;即使是煮那类地瓣面条,也得以菜为主。至于大米干饭,那也是少之又少;即使是蒸上那么一回大米干饭,也要拌上野菜,或是用红薯和南瓜垫底。
  如果是用红薯或南瓜垫底做的大米干饭,盛饭的时候,母亲就要亲自把铲为一家人盛饭,目的是为了将红薯或南瓜与米饭分匀称。
  每次盛饭的吋候,母亲总是先给奶奶盛,而奶奶却让我的母亲给我的父亲先盛,她要最后自己盛。
  奶奶自己盛的却极少有米饭,大多数是红薯或南瓜。请试想一下,有这样一个善良的奶奶,你想不通事理、想不乖,恐怕也不行!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野菜,只有地米菜吃到嘴里爽口,其他的野菜都难以入口,即使是那种带甜味的“蒜妈子”,我也觉得不顺口,而且我至今仍然腻甜品。我记得虾米草和濮荷都很涩,的确令人难以下咽。宜城河东地区有的堰塘里有虾米草,但是很少看见濮荷。待明年开春以后,我定要弄一些尝一尝,看它们还是不是我记忆中的那种涩的味道?
  而今,水被污染不说,旱地里的许多野菜也被农药消灭得所剩无几了,少许的幸存者,也被农药和环境污染,缺乏应有的鲜美!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够吃上新鲜的地米菜,总比吃那种菜市场上买来的农药下生长的蔬菜要安全得多!
  最近,我就光吃地米菜。你还别说,这地米菜,还真是一道极其鲜美的野生蔬菜,令人吃了上顿还惦记着下顿该如何作那道菜。我的口味很重,如果不辣就吃着不顺味了,酒也喝不下去了,饭也吃得少。故而,我以那类辣得钻心的黄辣椒为主料,专门淹制了几罐生姜和蒜瓣,而且还买回了“老干妈”辣子鸡、“红牌楼川菜馆”麻辣酱、“长生桥”豆瓣酱、“芝麻花生”豆瓣酱为佐料,变着花样,尽情地品尝这地米菜的鲜美!
  现在已经是隆冬季节,地米菜不仅老了,大部分都被霜打死了,少许藏于杂草丛中的地米菜还比较嫩,能供我吃一些日子。而且我还淹制了一些,随时供我享用,即使是雪压冬云,我也不会犯饥荒!这储备的地米菜,足可以令我吃到明年开春。
  我认为,我的这种生活模式,表面上看似乎有些寒碜,而实际上,的确称得上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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