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孕（1）

　　(一)
　　今天是2月14日，大年初五。多云。
　　据传，一年一度的大年初五是财神菩萨的生日。
　　说到财神菩萨，有许多不同版本的传说。这里仅举一说，话说财神分文武两类，“文财神”即财帛星君，也称"增福财神"，他的绘像经常与"福"、"禄"、"寿"三星和喜神列在一起，合起来为福、禄、寿、财、喜。财帛星君脸白发长，手捧一个宝盆，"招财进宝"四字由此而来。一般人家春节必悬挂此图于正厅，以祈求财运、福运。
　　“武财神”关圣帝君即关羽关云长。传说关云长管过兵马站，长于算数，发明日清薄，而且讲信用、重意气，故为商家所崇祀，一般商家以关公为他们的守护神，关公同时被视为招财进宝的财神爷。
　　说到大年初五财神日的热闹，那是自古以来就是非比寻常的。清人顾铁卿《清嘉录》中引了一首蔡云的竹枝词，描绘了古时代人们初五迎财神的情形：“五日财源五日求，一年心愿一时酬；提防别处迎神早，隔夜匆匆抱路头”。“抱路头”亦即“迎财神”。信奉关帝圣君的商家，在正月初五要为关公供上牲醴，鸣放爆竹，烧金纸膜拜，求关圣帝君保佑一年财运亨通。
　　近年来，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每逢大年初五，其热闹隆重更胜昔日许多。不仅仅是商人酒家，便是寻常百姓家，也会趁着这个喜庆的日子放上几串大小爆竹和烟火，许上几许心愿，祈愿在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万事大吉。所以这初五的热闹自然就空前闹猛起来了。
　　话说，今天的这个好日子，从午夜零点直到天明，空气中一直弥漫着钻鼻子的硝烟味。数不清的人们静候着午夜钟声的敲响，然后心怀虔诚点燃了迎财的花炮。接连不断的爆响，此起彼伏，绵延成了不绝的沸腾。
　　巧合着这么个生财有道的日子，我和老公因了测试的喜悦和高涨的兴奋从昨晚起似乎也忘记了安睡。
　　这一夜，朦朦胧胧，睡睡醒醒，窃窃呢哝又揣揣测测直到天将亮的时候我才沉沉睡去。
　　这一睡，醒来已经七点多。睁开眼睛，思绪便链接了昨晚的心花怒放并延伸成了飘舞的缎带。
　　不由自主的，心门洞开，我笑出了声音。
　　随后，想到今日的重大举措，我连忙翻身坐起。回看，身边的半张床已是空的，老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这个平时里的懒床客，大概兴奋还甚于我，今日竟然做了鸡啼客了。
　　我暗暗的笑着摇摇头下了床，走进客厅。
　　嘴里正要喊老公，老公正打开了进户门从门外走进。
　　这时候，就见他敦厚的身子携带了一股兴致勃勃的和风，满脸的微笑搅拌了喉咙深处陶醉的呵呵，眼眸里藏着一抹抹掩饰不住的春色，额头上细碎的汗珠莹闪闪的漾满了喜不自胜的傻气。
　　这时候的他一手拿了早点，一手拿了一束康乃馨。
　　“老婆大人，情人节快乐，预祝我们顺利晋升爸妈，谢谢你。”
　　“哈，还一花三用了？可有你的。我还以为你大清早的想发财去了。”
　　“这可比发财更有意义了耶。我这个花呀是情在意中，意在心中，我可是早早的起床跑了好多的路去了花木市场才买了来的。”
　　浪漫的温馨里，我和老公吃完早餐，准备去医院确孕。
　　老实说，一夜的沉淀，绵厚的欢喜，如同细密围绕花蕊的绿叶。这一刻何止老公，我的心里不也同样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欢喜着的雀跃么。
　　真的是我们的宝贝要来了吗？自从昨晚至今，即使是在浅睡的梦里，我也在一遍遍的问自己。
　　车子一路前行，虽然窗外的太阳在雾霾的重重笼罩下显得朦朦胧胧的，在我的眼里已是尽显华美了。
　　此刻，那风是看得见的柔和，那天是摸得着的多情，那些钢筋水泥的森林更是雄姿勃发器宇轩昂。远处的转弯处摇曳着几支凌寒绽放的新红，轻摇袅娜、浅笑倾心，羞羞答答里透出说不尽的情意，近处路边的那一洼洼碧草绿意莹莹生机勃发的样子更是让人从心眼里生出欢喜。更有那些商家店铺，这时候都已经披上了节日的盛装，大红灯笼高高挂，那些一心一意招财进宝的人一个个满脸春色，喜笑颜开。
　　坐在副驾的位置，我于情不自禁中打开了车子里的音乐，并跟着宋祖英的声音轻唱起来：
　　哎
　　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好看的舞蹈送来天一原欢腾
　　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
　　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容
　　哎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明天是个好日子
　　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一个小时后，我们抵达医院。九点钟的医院里已是人满为患，放眼望，到处都是挺着身子不同围度的孕妇和陪伴着的家人。与别处医院门诊大不同的是，就医院的职责来说，这大概是唯一真正与幸福圆满挂钩的地方。
　　医院里候诊的孕妇相互间凭着肚子的高耸形成一种共性的联络媒介，相互间熟悉的过程真是快捷，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家见面了都笑着，一句“几个月啦”就链接了陌生，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接着便开始低声交流起来。
　　这时候的我，因为标志性的坐标还未曾形成，相对还是孤立的。老公寻找了空位，把我安置在座椅上要我耐性等待，他则急急忙忙走到窗口跟着队伍蚁行。
　　一个多小时的排队挂了号，又排队，这一次的排队是拿着号坐等。因为划归了孕妇的区域，在我坐进其间的位置后，早有坐在我边上的一位准妈妈笑着探问“也是怀孕了？多久了？”那一种幸福深种的表情好像这一刻她拥抱了整个世界。
　　我说，还没有确定，心里有点紧张。
　　那位准妈妈又说，这是自然的，想起我那个时候也是。你要把心放开，没事的，我们每一个怀孕的女人都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说着又问我，感觉有什么不同么？吐了吗？胃口有什么不同么？
　　我摇摇头说还没有感觉，随后又带着感激的微笑说了句谢谢。老实说，在经历了准妈妈的安抚后，我的心好像不再那么忐忑了。
　　简单的闲聊中，我终于看到了电视屏幕上出现的我的名字，我站起了身子，向那位准妈妈点头道了别。
　　萍水相逢，为了一个共同的怀孕目标，我们就在这初相见的短暂沟通里成了简单的朋友。
　　第一次与医生的会晤真是快捷，几乎没有多话，三言两语，医生就开了化验单，再花上一个小时验上了尿液。
　　繁杂的程序，磨心的等待，焦急的无奈。
　　再后，老公去了服务台等待结果。大概又半小时后，就见老公喜颠颠扬着手中的化验单往我奔来，隔着老远的距离，嘴里不管不顾的边笑边说“有了，是阳性。这回是确定了。”
　　“是吗是吗?快给我看看。”老公话音未落，我应声而起并一把夺过了化验单，这个时候，好像这张薄薄的单子在刹那间铺就了我通向幸福的金色之路。
　　细细端详了化验单上的每一个字，看了又看，我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这回是真的高兴啊！心想事成，忘乎所以。我和老公两个人四只手竟然就在医院的候诊大厅里合舞起了欢欣。双双伸出手指一声胜利的“茄子”。引得旁观的人侧目连连以为碰到了星球人。
　　这时，就见刚才坐在我边上的那位准妈妈笑微微向我挥挥手，送上了一个祝贺的“OK”手势。
　　惊喜之后，第一时间，我用手按住了心口，静呼了一口长气后打电话告知老妈。
　　“妈妈，从现在开始，你要认真听好我所说的每一个字哦，你千万不要太激动，现在你做好接听的准备了吗？”
　　“小丫头，还神秘兮兮的。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告诉你，妈妈，这一次你和爸爸要梦想成真了，刚才医院的尿检报告出来了，我们真的有孩子了。”我这里话音未落，就听得话线的对面老妈的声音里已经是满溢的欢喜了，妈妈一个劲的说着“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好了好了。”
　　与此同时，老公好像还有点萌，只见他的嘴唇、腮帮和耳朵表现出喜笑颜开的感情色彩，又用鼻子和眼睛做出了抑制不住的窃喜神色，然后嘴唇合上又翕开，翕开又合拢，如此循环几次，再兀自沉静了片刻，双手交替搓了好久才拿起了手机。
　　“这么大的好事，我得赶快告诉爸爸妈妈啊。”老公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到了门诊的窗口处。
　　电话一通，老公一开口竟然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句“嘿嘿，医院也是阳性。”
　　看看这是说的什么话？忘了称呼，没有台标，没有对象，让人丈二和尚摸不到门似的。
　　可是说也好笑，做老师的婆婆硬是懂了，只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叠声的“好！好！大好的事啊。”感觉那是中了六合彩。随后就是“呵呵呵”的笑声。
　　谁知道高兴劲还正撩拨得如火如荼，当我拿着化验单迈着胜利者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再次走进诊室的时候，那位坐诊的医生说了，“嗯，祝贺你有孕，不过不能高兴得太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得做B超和抽血进一步确定。”
　　我提醒说，我的月经周期比较长，大概是五十天左右，这与妊娠天数的推算有无关联？现在做B超会不会太早？（其实，偷偷告诉你们，这些知识也是我道听途说来的。）医生没有回答，看了我一眼，那意思表露着：你是医生我是医生？随后说，还是去做个阴道B超。
　　联想到刚刚婆婆电话里的叮咛，我不想这么快做B超，尤其还是阴道B超。便问：不是尿检确定怀孕了吗？
　　随后，那位短发的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微笑道，“刚才不是说了吗？只是确定了有孕，并不能说明就万事大吉，还要阴道B超确定孕在什么位置，还要抽血看一些指标有无异常。”
　　我问“还这么复杂？”
　　医生笑着回答“你以为是一加一就等于三？现在讲究优生优育。不是说了吗？最主要的是不能确定宫内妊娠还是宫外孕。为对你负责起见，我们首先得排除宫外孕。”
　　“要不是宫外孕，做这个阴道B超，流产了怎么办啊？”
　　医生回头深深的看我一眼，摇摇头，沉吟不语，半响皱了眉，表现出克制的耐心对我说，“看来你还是不懂。我们首先得排除宫外孕才行，说到宫外孕那是非正常怀孕。说起来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是细化到个人，对于每一个怀孕的女人来说都有不能排除的怀疑。而且要真的是宫外孕的话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老实说，医生的话有点让我毛骨悚然的感觉。医生话音未落，我的心就在一刹那成了被敲打的面鼓，在频仍的敲击下好像已经失却了思维的能力。
　　一切都是被动的无奈，抽血原是没有问题的，为了未来的宝宝，抽再多的血我都受得了，大不了偏过了头不去看针尖的位置。不好意思的说，我怕的是B超。
　　以前也曾经多多少少的听说了一些B超的传言，虽然说不能确信其真假，在此非常时刻，尤其是当我自己身临其境的时候；当我怀孕之事被确定下来的时候，我还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的。
　　接下来就阴道B超的即时做还是延后再做，我和医生讨价还价了好长时间。最后医生奇怪的盯着我看了会儿说，假如不做B超的话要我们医生怎么确定？凭眼睛看吗？要是宫内孕的话一切好说，要万一就是个宫外孕那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们担不了这个责任。
　　医生的话一下子把我的心打进了冰窟里，我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原来，怀孕的起步就这么曲折艰辛？做吧，要是宝宝就在宫内，怕这个刺激对立足未稳、还在萌芽状态的宝宝是个大伤害。不做吧，要是真的如医生说的就是宫外孕，那简直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试验。
　　万般无奈之下，我还强自镇定的问医生“做B超对孩子有无影响？”
　　“微乎其微。”
　　医生的一句微乎其微还是吓着我了，看看，医生也没有彻底否定没有影响，仔细推究，就是说影响肯定是有的，只是很小。要是很小的影响恰恰发生在我很小的正处在萌芽状态中的萌萌身上，那就不是小事了啊。
　　我咬文嚼字的纠结着，不敢一锤定音。我对医生请求“容我想想，我得好好斟酌斟酌。”
　　走出诊室的这一刻，我不知道怎么斟酌。这时候的老公明显是弱智的，一个大男孩子，除了挠头皱眉，外加傻乎乎地笑着，他给不了我任何参考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