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军人大会上的检查

　　在连长和三班长说话间，指导员这时匆匆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发现连长耷拉着脸一幅气势汹汹的样子。于是指导员转过头给三班长递了个眼色，他乐呵呵的走到连长身边说道：“呵呵...地震了怎么着？瞧瞧，进门就乌烟瘴气的，闹室震了啊？你们俩啊—呆在一起！总会做出一些惊天动！哈哈...这是和谁在置气呢？瞧瞧你，嘴掘的能拴一头骝似的，什么事能难住我们的大连长啊？抽根烟压压火。”然后转过身大声叫道：“三班长。”
　　“到！”
　　“你....你..怎么招惹连长了？还不赶快承认错误？你还不了解连长的脾气？”
　　三班长站在原地“嘿嘿...”傻笑，听到指导员的问话大声回答说道：“报告首长，谁敢招惹..也不敢招惹我们的连长啊？是不是？”
　　连长扭过头耷拉着脸甩了甩胳膊很不厌烦得向指导员吼道：“不抽不抽，你说这兵是什么来头？来头不小啊？”然后转身过去气愤向三班长吼道：“你现在回去，告诉那个兵赶快卷铺盖走人，谁来也没用，这里是在部队，我是连长我说了算，这里不是你公子哥耍脾气长见识的地？去...去...看见你就来气。”说话间，连长再次阴沉着脸双手背后转身过去。
　　指导员再次给三班长使了使眼色，走到连长身边压着低音说道：“啊...我当为谁呢！不就是个新兵蛋子吗？啊？不值！气大伤身啊——对了，这个兵怎么处理，我双手支持连长，卷铺盖走人，咱新兵连——丢不起这个人——什么时候！我新兵连！有过这样的兵？卷铺盖走人，走得越快越好。”
　　过了片刻，连长怒气未消，他双手背后仔细寻思着，就在他踱步行进间，忽然转身捡起会议桌上的报纸气愤地向三班长甩了过去，非常气愤地说道：“还不走，全排军人大会做检查。”
　　三班长一听见做检查这三个字，于是在他的心底里增添了信心，他再次仔细回味了一下连长的说话，没错，是做检查，他立即兴奋起来转身给指导员使了使眼色，立即给连长和指导员分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报告首长，没事了吗？我真得走了不许悔改啊？”
　　连长回过头气愤的大声说道：“去...去..赶快在我眼前消失，永远的消失，看见你就来气。”
　　三班长知道，这是连长对楠楠最后的通牒，兴奋地一股烟似的留之大吉。
　　三班长走后，连长忍不住失声大笑，向指导员递了一个眼色，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呵呵...这是什么事？”指导员走到连长身边小声说道：“行了...你就得意吧..你，人呢，无完人，谁能无过？再说，这个兵的情况，比较特殊，你不是不知道？”连长仰俯大笑“呵呵...就是要给他点颜色，让他瞧瞧，不然，还真把咱连队当成天宫了，哪不闹翻天不成？”指导员安慰连长说道：“有道理，我没意见，从精神上支持你——！嗯嗯....”
　　三班长很是得意的走出连部，他边走边得意地在想，连长这人吧，看起来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其实，他的心底还是很善良的，想到这，他不由自主的阵阵傻笑，摆开双臂，齐步走到连部整容镜前，拽了拽衣扣，整理了仪表，然后摘下戴在头顶上的大檐帽，吹了吹帽檐上的灰尘，双手扶住帽檐置于头顶露出一副满意的微笑，然后再次很是得意地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三班宿舍门前走去。
　　走进宿舍，看见楠楠低着头，一副面面沮丧模样，三班长缓步走到楠楠身边，抚摸着楠楠的双肩，十分关切的问道：“怎么还为训练的事犯愁呢？”楠楠萎眉不振的抬起头深情地注视着班长慢慢的低头不语。
　　三班长明白，楠楠已经认识到所犯错误严重后果，为了解除楠楠后顾之忧，班长露出一丝微笑安慰着楠楠说道：“好了，你们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谁还不犯一点错误？啥的？可怕的是，认识不到错误，既然发生了就要面对现实敢于担当，好了，别多想。”说过话，轻轻地拍了拍楠楠的肩膀，回头看了看全班新兵战士，哼着小曲回到自己的床铺。
　　到了下午，操课哨声响后，全连新兵集合带入训练场地。
　　连长阔步走进三班宿舍，只见楠楠一人无精打采的坐在自己的铺位上，陷入沉思，一边想着一边写着检查，这时，连长悄悄地走近楠楠身边，楠楠急忙起立问好，连长双眼仔细的审视楠楠一番问道：“嘿嘿...你就是..那个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不像，不像...哪孙悟空，多有能力啊？慧眼金星，专打白骨精，一个跟头就十万八千里，西去路途开天辟地，为师傅，师徒兄弟排忧解难，可是你呢？展示展示，也让我瞧瞧，这当连长也开开眼。”楠楠低头不语。“怎么？哑巴了？没话说了？掉兵蛋子！双手放好！给我站好！”“是!!首长！！”“说说！今天训练场！是怎么回事？！发什么牢骚？在部队！班长就是你们的兄长！班长的口令！就是死命令！你个掉兵蛋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顶撞班长！这就是你的能耐？！你知道吗？就凭这点！如果是在战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那是要枪毙的！懂吗？今天下午——！不要参加训练！好好反省反省！晚上！全排军人大会做检查——！！”
　　连长走后，宿舍仅仅剩下楠楠一人，他静静的坐在铺位边沿寻思着，书写着检查内容。
　　晚饭后，全连新兵带队走进三班宿舍集合。连长指导员和几位排长缓步走进室内站在队列一旁。
　　军人大会由新兵连一排长主持，只见一排长耷拉着脸站在队列前神情严肃地说道：“今天早上！在我们排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忘怀！令人！难以切齿的事！在我们新兵连一排！有一名入伍不久的新兵！在训练场上顶撞自己的班长！这件事的发生！也是在我们部队！很少见到的一件事！在站的各位也都知道！这里是什么？是部队！既然是部队！那么！就要有点部队样子！常言说得好！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部队！有着钢铁的纪律！我们作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就应该！无条件的去接受！去服从！然而！在我们新兵连！有这么一名新兵战士！当着全营官兵的面！顶撞自己的班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表现？这是一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为承前启后！今天！在这里！让这名新兵战士和我们大家伙见个面！并就所犯的错误！做出深刻书面检查！！楠楠！”
　　“到！”
　　“出列！！”
　　“是！！”楠楠齐步走出队列，敬礼，站在全排战士面前拿出检查念道：“尊敬的各位首长，新兵战友，大家好，经过我的反思，我觉得我犯下了，严重的错误，目无组织，目无纪律的错误，我所犯的错误，严重的影响了军队的正规化建设，是一种严重的错误，为严明纪律，希望新兵战友，引以为戒，在今后的训练工作中，严守纪律，落实条例条令，刻苦训练..”
　　站在一旁的连长，听到楠楠所做的检查，脸色大变，耷拉着脸摆动着手臂，容颜大怒“停...停...停...姓名！单位！事情经过！思想认识！从新写起！要求，一万字以上！”
　　楠楠羞怯双手捧着检查低头不语，过了一刻，楠楠说道“连长，我还没念完呢。”
　　连长大声吼道：“念什么念！不深刻！认识不到位！按要求！从新检查！行啦行啦！和你扯什么蛋呢！瞎耽搁工夫吗？！全体解散！各排带回！”
　　听到连长下达的口令，全排新兵在各班排长的带领下走出三班宿舍，就在指导员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发现楠楠一个人沉默寡言呆在床铺的角落，呆滞目光透露出一种怜悯之情，指导员便轻步走到楠楠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楠楠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连长在气头上，过断时间，消消气，就会没事了。”
　　楠楠羞怯的低下了头，愕然一笑，轻声说道：“指导员，其实，这件事责任在我，不该当着全连新兵的面前，让班长出丑.....”
　　“呵呵...”指导员乐呵呵的说道：“想通了就好啊，谁都有过不去的坎，但谁都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这人呢？谁能无过？只有的错误中认识自己，提高自己，才是一个人的进步，想明白了就好啊，其实，连长这个人哪，平时看起来凶巴巴的样子，可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连长在连队就是一面旗帜，就像在战场上，战旗倒下了，那就意味着全军阵亡，作检查，自有他的道理。”
　　楠楠抬起头来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他应声说道：“嗯，指导员，我懂。”
　　指导员乐呵呵地安慰着说道：“呵呵...这样想就好，不过，我可提醒你一点，人呢，要善于总结，吸取教训啊，从哪跌倒了，就从哪爬起来，照样是个好同志，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楠楠立即持立正姿势，毕恭毕敬地给指导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回答说道：“指导员，走好。”指导员边走边回过头来露出一丝微笑，走出三班宿舍，扬长而去。
　　连长指导员走后，楠楠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宿舍中间陷入沉思，时而，显示出一幅魂不守舍的摸样，这时，三班长漫步从室外走了进来，来到楠楠的身边，轻轻的抚摸着楠楠的双肩轻声说道：“楠楠，在想什么呢？还为刚才的事就信呢？”
　　楠楠吞吞吐吐问道：“班长，你说，一个人犯了错误，会影响到班里的荣誉吗？”
　　三班长微微一笑，解释说道：“你们不是新兵吗？常言说得好，在上嘴皮和下嘴皮，不是天天在打架吗？这人呢，也同样如此，生活中发生一点摩擦，挺正常的，要经住一些大风大浪的磨练，才能真正的成为军营的男子汉，一个合格的军人，在家的时候，啊，有爸妈的教导，到了部队，连长就是连队的一家之长，孩子犯点错误，哪有家长不上心的，现在连长还在气头上，别去招惹他，过一阵就会好的，别往心里去，啊！”
　　楠楠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会意的点了点头“嗯。”
　　三班长轻轻的抚摸着楠楠双肩，露出了一丝微笑，返回自己的床铺，回过头来的撇了撇头小声说道：“回—到—铺—位—去—吧——”
　　“嗯—”楠楠应声过后，低着头迈着迟缓的脚步痿眉不振地向床铺走去。
　　这时，军营的熄灯号已经吹响，新兵战士经过一天的队列训练，迅速返回宿舍上床就寝，很快进入了梦香。
　　宁静的夜晚，楠楠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铺位上静静的沉思，新兵双双睡梦中说着梦话打起呼噜，楠楠轻轻地堵住了自己的双耳，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拿起枕头遮住了双耳，也是无济于事，最后干脆拉起被子蒙头大睡。就在楠楠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睡在楠楠旁边的三班长轻声问道：“怎么？睡不着？”楠楠侧身抬起头来伸向睡着旁边的三班长，愁眉苦脸的说道：“班长...还没睡....？”
　　三班长伸出一个小指头，放在嘴唇上“嘘嘘”地吹了一小口气，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嘘——小声点——不要—影响—其他—同志——休息，没睡——是不是，还在想今天的事呢？——”
　　“没有——班长——，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在离去的那一瞬间，相见自己的亲人最后一面，没见着，到了那边，会不会责怪他？”
　　“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有，我就是随口说说，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如果这位妈妈，只有他一个儿子呢？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听到楠楠的诉说，三班长明白了许多，便扶起身体很有耐心地小声说道：“依我说，孝敬父母，天经地义，无论做儿女的，还是做父母的都不易，我想，身为老人，一生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女身上，都希望，儿女们过得好一点，老人临终前，相见儿女一面，是天经地义，可是啊，这要看什么情况，有些情况下，见不到，做父母的，会理解的，楠——楠——怎么想起问这事呢？”
　　“班长，我——随便问问。”
　　“说到这，我想起一件事，那时，我入伍不久，在新兵连，我的老连长，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过程中，战斗打响前，收到母亲重病临危的消息，部队首长，已经特批准他回家，探望病请垂危的母亲，可是，他想到，战斗，即将打响，他是一排之长，想到，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偷偷地抹去泪水，坚决要求挺战，战斗中，不小心，踩到雷区，不幸身受重伤，再次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战友们知道他的事迹之后，问过他——后悔吗—？他——摇了———摇—头————”
　　“班—长—谢谢——你——讲的故事——我知道答案了。”
　　“嗯——”
　　“班长——你困了吗？——”
　　“嗯——”
　　“班长，我，还是有点，睡不着——”
　　“有点，睡不着？”
　　“嘿嘿......嗯。”
　　“那我教你个办法。”
　　“班长，我听你的，你说，什么办法？”
　　“你听好了。”
　　“嗯。”
　　“虽然这个办法有点老套，但还是有一定作用的，不妨试试？”
　　“嗯，我在听。”
　　“数——数——100——个，1000个——数着——数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嗯。”
　　楠楠静静的躺在床铺上，心里暗自数着1.2.3.4.5.6.7......“班长——”
　　“嗯——”
　　“你睡着了吗？”
　　“嗯——着了——”
　　“班长——还是睡不着——”
　　“那就——继续——数——数———会就睡——着———了—”
　　班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渐渐的消失在梦香之中。过了少许，班长也打起了呼噜，呼噜声渐渐由弱变重。
　　楠楠紧闭着双眼默默地数数1.2.3.4.5.6....不经意间，进入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