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4）

　　07-27：队部夜、内
　　方兴国走进队部，刘景东准备睡觉。
　　方兴国：队长，不行了！方兴边还是不愿回大头人家。
　　刘景东：你的话，他也不听？
　　方兴国：这小孩懂事了！心里不情愿，只怕他不回去，大头人会跟工作队打架。他就委屈求全，自己担当。可是，一下就反悔了！
　　刘景东：你再劝他。这个时候，心不要软，一定叫他回去。
　　方兴国：可惜呀，一棵好兵苗苗！
　　刘景东：我们也要分手了，你讲句实话：跟张华好到什么程度了？
　　方兴国：队长，我们是同志，张华是好同志，好姑娘，很可爱。
　　刘景东：要不要我加一把火？
　　方兴国：不用，不用！
　　刘景东：你自己能拿下她？
　　方兴国：什么呀？队长，我不能谈恋爱。
　　刘景东：你有毛病？发育不全？
　　方兴国：这次，我的任务没完成好，可能要复员回老家。我家乡在农村，落后、穷苦，交通闭塞。我不想拖累别人！
　　
　　07-28：队部门外夜、外
　　方兴国走后，刘景东躺下，张华在门外喊：队长。
　　刘景东忙披衣去开门。
　　张华：对不起，吵醒队长了。
　　刘景东：没事没事，我还没睡。
　　张华：队长，方兴边回王府，也没什么好送他的。我身上钱不多，能不能在队员中，自动捐献几元钱凑起来留给他？
　　刘景东：你这个主意好！不过，哪个口袋里都摸不出几文钱。这样吧，伙食费里还剩一点尾子，拿出500元留给他，回去以后，我领了津贴就补上。
　　张华：也行！回去后，我补一半。
　　张华要走，刘景东留住她。
　　刘景东：张华，你说句实话：小方好不好？
　　张华：好！
　　刘景东：还要我做媒吗？
　　张华：不用！
　　刘景东：你自己能拿住他？
　　张华：（犹豫，有难言之隐）我出来之前，我父母讲定了，我的婚姻大事，必须先经他们同意才说。特别是妈妈，不准我在外边找。
　　刘景东：嗯，听话的好闺女！我这媒人当不成了。
　　
　　07-29：清泉日、外
　　方兴国带着方兴边来到“自来水”水源地，箐里一股山泉。四周无人。
　　方兴国：兄弟，我再问你，回不回大头人家？
　　方兴边：不回！我要跟你们走！
　　方兴国：（装气恼）兄弟，你真没出息！我也不要你了！这样犟，你当不了解放军！从此，我你刀劈竹子各自各，你不要找我，我也不找你！
　　方兴边大哭，抱住方兴国。方兴国强制不流泪，把方兴边推开，转身就走。
　　方兴边追上，又抱住方兴国。
　　方兴边：大哥，我去，我听话，回大头人家，不给大哥惹麻烦。
　　兄弟俩抱头痛哭。旁边树上有两只小鸟惊飞。
　　
　　07-30：王府楼下日、外
　　方兴国、张华、高雅送方兴边来到王府门前。方兴边理了发，换上了干净军衣。
　　尼康快步出门迎接。
　　方兴国：大头人，刘队长派我们三个把岩老二送回来。他有了汉名，叫方兴边，和我是亲兄弟！
　　尼康上下端详，手压在方兴边肩上，方兴边漠然。
　　张华要给尼康一家人理发，尼康很高兴。高雅上竹楼烧热水，方兴国搬柴禾。
　　张华默默地精心给尼康理发，歉疚、补偿之情油然而生。碰到头顶几根白发，她的推剪不由得停住。
　　田保国扛着竹筒，杵在方兴边面前：背水去！
　　方兴边黙默地扛起竹筒，转身要走。
　　尼康离开凳子，一巴掌打了田保国。
　　方兴边扛起竹筒要上楼，尼康挡住他。
　　尼康：你不背，老二背！
　　田保国：岩老二还是我家的小奴隶，岩老二背！
　　尼康：你没得出息，以后，水都由你背！
　　方兴边抢过田依娜的柴禾背进门去。
　　尼康坐下，继续理发。
　　
　　07-31：王府楼上日、内
　　高雅帮田依娜洗头发。
　　尼康容光焕发上楼，喜滋滋地看着女儿。
　　
　　07-32：王府楼下日、外
　　方兴国下楼，张华给田保国理完发了，举着小镜事让他自己看。田保国憨笑着。
　　
　　07-33:芭蕉树下日、外
　　方兴国和张华回到芭蕉树下。
　　方兴国痛苦难忍，嚎叫一声，连连撞着芭蕉树。
　　张华拉不住方兴国，方兴国还撞。张华身子隔在人和芭蕉干中间。方兴国的额头撞到张华身上，陡停。转过身，用脚踢另一棵芭蕉树，越踢越猛。
　　张华：群众纪律，纪律！芭蕉是老乡家的。
　　方兴国：我有啥用啊！我把小兄弟臭骂一顿，说我真不要他了！他才同意回去。这不是逼他吗？
　　张华：这也可能是好事！
　　方兴国：不好！我起码丢了一个佤族连长，可能丢一个佤族团长！
　　张华：可能多一个佤族乡长、佤族县长！
　　方兴国还要踢脚，见芭蕉树被踢劈了，猛然收脚。
　　
　　07-34:队部日、内
　　戴云波在队部伏案整理调查资料。方兴国进来。
　　方兴国：戴翻译，我们把方兴边送回大头人家了。大头人很高兴。
　　戴云波竖起大拇指，摇了一阵。
　　戴云波：方班长，我服，服你！你，没有办不成的事。
　　方兴国：哪里？打勐困寨，找小妈，就不行！还有，你这一堆书，我也看不懂。
　　戴云波：看你的实际行动，民族工作、边防工作、边界政策，你都懂。
　　方兴国：那，回去后，我借一本看看，行吗？
　　戴云波：行，行！大头人还要隆重举行收养仪式，可好哩。我正想看看、考察一下这种风俗。
　　
　　07-35:路上日、外
　　刘景东、戴云波、方兴国、高雅、张华向王府走去。
　　刘景东：大头人确实重视方兴边，还要做小鬼！
　　张华：哪样叫做小鬼？
　　戴云波：做小鬼也是一种收养的宗教仪式。杀一只鸡或一头小猪，由魔巴念一次咒语，意思是通知祖先，家里收养了一个人。
　　方兴国：也是做给我们看，让我们放心。
　　刘景东：是呀，人心诚，石头也能焐熟。
　　
　　07-36：王府院内日、外
　　收养仪式在王府院场上公开进行。
　　各寨头人都前来捧场，也有许多男女老少寨民来看热闹。刘景东一行受到高规格欢迎接待。场面类似鸡尾酒会。
　　尼康带着方兴边走下楼梯。方兴边戴顶军帽，穿一身新的佤族服装，腰挎长刀，俨然成了佤族成年汉子。一家人，个个容光焕发，穿著整齐过年一样。
　　尼康把方兴边带到众人面前，站好。
　　大魔巴杀了一只鸡，血洒四方。
　　尼康：祖先、家神啊，我已把岩老二收为养子。他汉名叫方兴边，和解放军方兴国班长结义兄弟。我把他当自己亲生儿子，随他两个哥哥，都叫汉名，田保边，愿他金子满身，银子如水流。祖先啊，求你们记住、保佑：我尼康又添了后人！
　　大魔巴：（祝词）愿祖先、家神保佑田保边健壮如牛，聪明如神，威猛如虎。种粮食得丰收，做生意发大财，进政府当大官，入军队当营长，娶媳妇多子女，抗外敌获全胜，能使青山不老，河水倒流，能叫山里长出金子、银子……
　　大魔巴祝词完，尼康教方兴边向宾客致谢。
　　方兴边前后左右躹躬后，又补行一个军礼。
　　刘景东、方兴国带头鼓掌，引起众宾客热烈欢呼。
　　尼康：我还要讲几句。大魔巴祝愿田保边抗外敌获全胜，这很重要。班珙部落还有一半土地划在红线外。抗外敌，收失地，自己先要强大！我老了，老大只喜欢做生意，老二劳力不行！我要靠田保边也是老三接替我，强部落，抗外敌，收失地。班珙寨要强要富，任何外敌不敢来抢我们的财宝，侵占我们一寸土地！
　　欢呼声中，康本代表尼康向方兴边父亲岩坎赠礼：一头水牛，两筐苞谷、荞麦、小红米等粮食。
　　戴云波：（向刘景东耳语）送这些礼物，说明大头人确实重视方兴边。
　　
　　07-37：寨中路上日、外
　　刘景东和方兴国帮老爹牵着水牛回家，这是一头两三岁的公牛，雄健膘壮。走着走着，方兴国突然落泪。
　　刘景东：还伤心？不必了，要相信，大头人不会再把方兴边当小奴隶使唤，而是要把他当接班人培养。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方兴囯：我替老爹难过。一个儿子，换来这样一条牛！
　　水牛突然不走了，刘景东抚摸牛脸，方兴国推牛皮股。水牛放屁，飚出了稀牛屎，方兴国躱得快，转苦为笑。
　　
　　07-38：女宿舎日、内
　　高雅在宿舍里收拾几种草药样本，有砂仁、白芍、黄莲、茯苓等。
　　张华在一旁流泪，叹息。
　　高雅：别哭了，你帮我收拾收拾，这里中草药多哩！
　　张华：方兴边聪明可爱，回去当奴隶太可惜了！
　　高雅：大头人不是正式收他当养子了吗？
　　张华：家里又多了个男的，小妹妹更苦了！
　　赵永章来到女宿舍门口，看一眼就进了屋。
　　赵永章：高医生，有安眠药吗？（眼瞟张华）
　　高雅：谁吃？我哪里有安眠药？
　　赵永章：我们班长几夜睡不着觉了。
　　高雅疑惑地审视他，张华也关注他。
　　赵永章：你们都不知道，我们营长走前，交给他一项重要任务，他一直没完成，急了！
　　高雅：吃安眠药就能完成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