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对于袜子包装所需的费用，自己和村方具体还要出资多少老吴心里并没有一个数，“估计……估计要不了多少……”老吴一估计，牛进步又沉吟了起来，牛进步在脑子里快速的按照老吴所说的包装用料运算起包装一双袜子可能所需的大致成本，而沉吟与犹豫在表象上是很难区别的，牛进步不出声，以为牛进步在犹豫的老吴急忙对牛进步说这是目前可以使袜厂起死回生的唯一办法，说自己自打和梁克俭想到了这个办法后，看到了光明前景的自己从昨天傍晚一直到现在眼前都是雪亮的。
　　所有结果都是有限的概率模型被老吴发挥到了极致，老吴说来说去就一个结果，袜子一经插上包装的翅膀，袜厂立刻就会腾飞。
　　牛进步的成本运算还没有完成，继续沉吟，不明就里的老吴不停的对牛进步说着这是令袜厂起死回生的唯一办法，“办法”，不确定的说，嘴里反复的强调一个词汇不知道是不是会造成一个人思维上的大面积紊乱，牛进步不表态，急于促使牛进步痛下决心同意这一做法的老吴在潜意识里想对牛进步说“趁着现在村干部们还不明内情之前赶快做决定”时，口中却意外的对牛进步说出了一句“村长，趁你被法办之前赶快决定吧。”
　　这句话一落入牛进步的耳内，牛进步哪里再还有心思进行运算，“嗯哼……哼……”极度不悦的牛进步隐忍的从嗓子里发出两声沉闷的干齁，脖子上霎时间青筋暴起。
　　大白天的自己就出现了口不应心的症状，老吴吃了一惊，望着牛进步脖子上纵横交错给牛进步血往上涌提供充足能量的能量输送网，恨不得连搧自己两个嘴巴的老吴一慌神忙对牛进步说自己就是一张乌鸦嘴，而这句乌鸦嘴一出口，老吴又猛然意识到不对，乌鸦嘴当无疑问指的是坏事一说就灵，老吴更慌了，“不是不是”，老吴越慌越乱，“村长，我想你至多也不过就是被迫辞去村长一职……”
　　老吴的嘴里就没有说出一句好话，颅内血压急剧升高的牛进步在昏头昏脑的状态下冲着老吴就是一声暴喝：“混账，我对法办自己持保留意见。”
　　老吴自从来到乐山村，由于良好的第一印象，纵使老吴犯下了诸如购买设备中了圈套这样的重大过失，牛进步都不曾象叱责刘二瘸子一样叱责过老吴，此时听得牛进步怒声骂起了自己混账，老吴不禁为之一呆。
　　话题是怎么转变的？老吴一呆之下见牛进步横眉竖目的怒视着自己，忙一抬手掌挡在自己的眼前不敢去看牛进步。
　　眼下谈的是袜子包装的问题，牛进步大概也清楚老吴是情急失言，“梁克俭呢？”见老吴用手挡在自己的额前状如援镜自戒，牛进步闷声闷气的问了老吴一句梁克俭在哪便重又背剪双手在缓步的前行中进行着未完的运算。
　　“梁支书……一早……就到市场上……去调查袜子的行情去了……”老吴偷眼瞧牛进步头前行去，手一放，再也不敢和牛进步并肩，只跟在牛进步的身后，隔着三两步远一句一顿的回道。
　　去市场上调查袜子行情的梁克俭回来了，就在老吴尾随在牛进步的身后二人信马由缰的刚刚转过乐山小学的门口，老吴一眼望见了骑着自行车从村外赶了回来的梁克俭，“村长，梁支书回来了”，牛进步只顾埋头运算，跟在牛进步身后努力保持着精确距离且憋了半天没敢说话的老吴暗暗嘘了口气。
　　老吴的提醒中牛进步一抬头，远远看见骑着自行车朝村中急驰而来的梁克俭，牛进步停止了运算走向路旁，一抬腿跨上路边的田埂站了下来，老吴随即也跟着牛进步跨上了田埂。
　　梁克俭的车后架上坐着刘二瘸子，很显然，梁克俭没能拗过刘二瘸子，在委实不知道该安排个什么事给刘二瘸子去干的情况下梁克俭只好带着刘二瘸子一起去了一趟城里。
　　来回四十多里地，削瘦的梁克俭带着刘二瘸子在这最后的关头竟然还能风驰电掣，这让老吴一时弄不清究竟是梁克俭自行车的性能过于良好还是梁克俭的筋肉会产生出超出常人的效能。
　　时见站在田埂上的牛进步和老吴，临近二人，急驰而来的梁克俭车子还没来得及刹住，刘二瘸子就猛的一下从车后座上跳下，朝牛进步和老吴跑了过来。
　　刘二瘸子突兀的一跳使自行车剧烈的一晃，梁克俭急忙使劲的一捏车闸翻身下车，梁克俭双脚落地的一刻，自行车在刘二瘸子一跳的反作用力下朝梁克俭身体的外侧倒去，这就苦了梁克俭，两手死死的抓住自行车的车把，弓起的身体象华尔兹舞步中的倾斜动作，自行车一时半会怎么扶都扶不起来。
　　眼看着刘二瘸子就快跑到牛进步的身前，努力试图将车扶起的梁克俭干脆把手一松，任自行车倒在地上也朝牛进步跑了过来。
　　梁克俭放手一搏，腿脚不便的刘二瘸子顿时就很吃亏，梁克俭终究还是抢先一步跑到了牛进步的身前。
　　“老牛，好消息，好消息”，从市场上调查袜子行情回来的梁克俭对牛进步和老吴说出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说用于生产袜子等纺织品的丙纶价格大幅度的上涨，目前价格已经是原来价格的好几倍，说根据从事针织行业的业内人士判断，估计丙纶还会涨到一个令人咋舌的高位。
　　“对，对”，刘二瘸子迟了一步，屈于梁克俭之后，只好无奈的充当起随声附和的角色。
　　老吴从梁克俭的口中听到这一巨大的喜讯当时就蒙住了，自己在罗文田的建议下把结算的货款全部都用来购买了原材料，带回来的丙纶整整有十大包，“这下好了，这下好了”，牛进步和老吴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不甘充当配角的刘二瘸子也不考虑自己的身体条件，径自迈出一脚踏上田埂。
　　路边到田埂之间隔着一条陇沟，恰好是刘二瘸子迈开两腿的距离，况且田埂还比路面高出小半截，可想刘二瘸子那个费劲，刘二瘸子几乎是手脚并用才爬上了田埂，而等到好不容易爬上了田埂的刘二瘸子刚刚立住身形，瞬间从不敢相信转为惊喜的老吴和牛进步却又已经双双迈步跳下了田埂，回到了路面上。
　　“克俭，这是真的？”牛进步知道老吴此次把所有的货款都用来购买了原材料，袜厂的库房里存有为数不少的丙纶，“真的真的，一点不假”，比牛进步更确切的从刘二瘸子口中得知老吴从橘州带回来十包丙纶的梁克俭表功般的用手在自己根本没有汗水的脸上连抹了两把朝地上一掼，对提议自己兼任妇委会主任的牛进步做了个投桃报李的动作后旋即两臂一沉又衔接了一个因人成事的高难度动作，“嗯，好好，克俭，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被这一喜讯振奋得心情瞬时大好的牛进步在对梁克俭表示慰问的同时吩咐好不容易又跳下田埂的刘二瘸子快去将梁克俭的自行车扶起来并难得的也表扬了刘二瘸子一句，称刘二瘸子也是蛮能干的，得到牛进步的表扬，已经从配角彻底沦为跑龙套的刘二瘸子谦虚的对身为主角的梁克俭极尽侮辱之能事，说在市场上之所以能打听出这个消息完全归功于梁克俭灵敏的嗅觉。
　　“老牛，包装的事小吴对你说了吧”，梁克俭对刘二瘸子的话未曾在意，只把目光一转，瞧向牛进步身边的老吴，“说了说了”，心里已作出了决定的牛进步循着梁克俭的目光也看向老吴：“我正在考虑。”
　　牛进步的一句正在考虑让与牛进步搭档有年的梁克俭立时便清楚牛进步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老牛，还考虑个卵啊，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坚决支持对袜子进行包装”，梁克俭难能可贵的用一个卵字表现出了自己的坚定立场，牛进步连连点头不止。
　　“老牛，不要再考虑了”，梁克俭默数着牛进步的点头次数，适时就袜子包装一事紧接着又对牛进步说应该把握丙纶涨价这一有利契机，在最短的时间内争取“一就而就。”
　　眼睛依旧看着老吴的牛进步才点罢头，欣喜间正准备对老吴说自己同意对袜子进行包装的做法，冷不防耳边突然听梁克俭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牛进步的眼中顿时就流露出了迷惘之色。
　　“争取一舅二舅？争取谁的一舅二舅？”牛进步一转首大惑不解，“不是……不是……不是谁的一舅二舅，我是说你……”牛进步一误会梁克俭还来不及解释出个所以然，不知梁克俭说这话到底是何用意的牛进步不等梁克俭解释完便就梁克俭所说的“一就而就”打断了梁克俭，“什么一舅二舅，我连个老表都没有，哪来的一舅二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