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集（5）

　　尼康站在稻种近处，对每个人笑笑。
　　第一个领到稻种的人是岩老二的哥哥。他四处观望，朝工作队的几间屋里看。
　　方兴国：（走出门，无事一般）张华，带老二出来见见他哥哥。
　　张华：岩老二在伙房坐着，让饿鬼惩罚！
　　方兴国：那就别见了！
　　岩老二的哥哥拿起稻种走了。
　　
　　06-37：耕地日、外
　　岩老二的哥哥和阿爸在地里挖地（刘景东和方兴国等人秘密察看过的那块老鸦片地）刘景东率工作队员和战士们唱着《我是一个兵》，开进地里。
　　有寨民沿袭刀耕火种习惯，点火烧杂草，野火迅速蔓延。
　　刘景东：（队前动员）同志们！班珙寨今年能减种50亩鸦片，也行！现在，我们要力争种粮食的收入超过往年他们种鸦片的实际收入。我们就拿岩老二家的这一亩地做示范，精耕细作，施肥，均匀播种。刀耕火种的旱稻，一亩才收100来斤。我们的一亩要达350斤以上！
　　方兴国：开始战斗！第一小组犁地，其他同志都用大锄挖地。岩老二，去牵一条牛来！
　　岩老二：那都是大头人家的牛。
　　方兴国：去牵吧！大头人讲了，随便我们用。
　　岩老二去牵牛。方兴国和战士准备用犁，试试牛轭和拉绳结实与否。嘴里叨叨：岩老两三天不吃饭，没事儿！
　　赵永章：班长，你别挣破伤口了，一边看着就行。
　　方兴国：不要乱说！我哪里有伤？什么伤？
　　岩老二赶来一头怀孕的母牛。
　　方兴国：换一头公牛来！
　　岩老二把母牛赶开，马上换来一头公牛。
　　赵永章：这里的牛像野牛一样，不会犁田。
　　方兴国：不会犁田就教它！
　　方兴国把牛轭往公牛颈上撘，公牛躲开。
　　方兴国想把牛拉住，公牛用角把方兴国挑起来。
　　方兴国抱住牛角，下不来，也甩不开。
　　公牛用头把方兴国压在地上，大家拽尾巴，抓牛鼻子，用鞭子抽，才把方兴国从牛角下救出来。
　　刘景东：（跑过来）方班长，你没事吧？
　　方兴国：没事儿！让公牛滚开，干脆人拉。
　　赵永章：是呀，白浪费时间！
　　方兴国扶犁，两个战士拉犁。方兴国用一根树枝挥舞，当赶牛状。他忘记装老成了，嘻嘻哈哈，倒也顺畅，犁得还很深。
　　寨民们都围过来看人拉犁。岩老二阿爸和哥哥也过来看。突然，四条身挎长刀的汉子跑过来，两人抓岩老二哥哥，两人抓岩坎，把父子俩押回寨里去了。
　　岩老二：（惊恐地喊）爸爸！哥！
　　
　　06-38：木笼日、外
　　寨子中心的木牢（关过尼康两个儿子）。岩老二的哥哥就关在这里。
　　方兴国、张华带岩老二来木牢看望。
　　木牢边已围满了人。岩老二哥哥被绳子拴住两手和两脚，绳子另一头拴在四方木栏上。
　　有人向笼里扔石块，有人撒马粪。
　　岩老二哥哥喊叫、挣扎。岩坎抱住头蹲在地上。
　　岩老二：大头人找我爸爸、哥哥报复！
　　方兴国：你别乱讲！有人举报你哥哥抽鸦片，必须强制戒烟。你阿爸知情不报，陪罪。大头人怀疑田保国抽了鸦片，也关进来了，还叫田保华陪罪。
　　岩老二推开两人，靠近木笼，双手扳木栏，扳不动。用脚踢，木笼纹絲不动。他搬起一根木棍插在栅栏间撬，用石头砸，都无法打开木笼。
　　方兴国看他发泄过了，拉着他朝工作队草房跑。
　　岩老二：我还要报仇，大头人心坏！
　　
　　06-40：旱地里日、外
　　刘景东、方兴国、戴云波在地边检查。
　　刘景东：方班长，今天没带岩老二在身边？
　　方兴国：张华的识字班要开课了，岩老二留在她身边。他又要杀大头人！
　　刘景东：这孩子！他哥哥怎么吸鸦片呢？
　　方兴国：岩老二说，他哥哥没吸鸦片，家里也没有鸦片，是大头人报复。
　　刘景东：大头人不会这样吧？
　　方兴国：不会。大头人不怕嫌疑，严格整治吸鸦片的人。
　　刘景东：我们好不容易和大头人增进相互了解、信任，感情有些融洽了。小孩乱来，我们就前功尽弃。
　　戴云波：他哥哥吸鸦片，还真难办！只要发现有人沾鸦片，大头人管得严，治得狠，立即关进木笼。
　　对面有人在烧山。山火熊熊。在地里劳动的人都停手观望。运肥料的战士们也放下担子看稀奇。
　　刘景东：方班长，岩老二家的地，只能你们包种了，更要做好示范。我还想把水引过来，修个大蓄水池，把山水积存起来，以后改水田没问题。这里的气候条件好，水稻产量上得去。
　　方兴国：队长，请你想法了解一下，他哥哥真吸鸦片吗？
　　刘景东：好，这件事请戴翻译去办。你和张华设法把小孩看紧啊！
　　
　　06-41：工作队夜、内
　　戴云波躺在床上，浑身酸痛。方兴国走进来。
　　方兴国：刘队长呢？
　　戴云波：你明知故问！他去男宿舎跟队员聊天。
　　方兴国：那，我就求你帮忙。
　　戴云波：我爱莫能助。劳动了一天，翻个身都翻不动了。
　　方兴国：真的求你！
　　戴云波：我一个小小的旧官僚，革命立场不端正，只配捡美国罐头吃，哪里值得解放军英雄求我？
　　方兴国：事情重大、紧急！岩老二要杀大头人，大头人把他老爹、哥哥都关进了木笼。矛盾加深了。
　　戴云波：队长不是叫你和张华看好岩老二吗？你也拍胸脯，能！
　　方兴国：哪里看得住呀？我又不能把他拴在裤腰带上。请你向大头人求求情。听岩老二说，他哥哥没吸鸦片。早日放出来，岩老二也不会报仇了。
　　戴云波：我没那么大面子，不如你自己去。你现在不光管警卫工作，也是工作队一份子，刘队长把外联工作都交给你了。也算外交部长呀。
　　方兴国：是刘队长要我请你出面。
　　戴云波：好吧，刘队长回来，我问他。
　　方兴国转身出屋,嘀咕：应该让你多吃两天木薯！
　　
　　06-42：识字班日、内
　　四面敞亮的新草房。里端的两根柱子间悬挂一横幅，上贴剪纸大字：班珙寨少儿识字班开学典礼
　　张华和岩老二摆齐竹板制的桌子、凳子。
　　张华：小弟，大头人要来这里，你对大头人要客气。
　　岩老二低头数着铅笔和本子。
　　张华：你阿哥吸鸦片的事，你不要恨大头人。吸鸦片不好！
　　岩老二数笔记本错了，重数。
　　张华：你还要给小朋友们讲讲你学汉话，先用汉话讲，再用佤语翻译。你汉话学得快，给小朋友鼓劲儿。
　　十多个五六岁至10岁左右的男女学生走进草房。
　　张华粗略点数，现出满意的笑容。
　　孩子们有带竹篓的，有背竹筒的，有手捻麻线的。
　　多人嘴里含着烟竿，呛人的草烟味使张华咳嗽。
　　岩老二：（喊）不抽烟！这里，不得抽烟！
　　没人理会岩老二的禁令，把目光转向外边。
　　刘景东、戴云波、方兴国、高雅和几个队员、战士拥着尼康、康本和五六个头人走进课堂。
　　草房挤满了人，都站着。张华快步走近方兴国。
　　张华：（小声）你快把岩老二领开吧。
　　方兴国：来不及了。
　　方兴国扫了岩老二两眼，既观察他的动向，也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
　　岩老二不看尼康，只守着纪念品。
　　方兴国靠尼康更近一些，难以确定岩老二会不会报仇。
　　
　　06-43：草房外日、外
　　一伙男青年在草房外边敲打着象脚鼓和铓锣，跳起欢快的舞蹈助兴。
　　男女老少寨民跑来看热闹。草房四周围满了人。
　　田保国和田依娜兄妹姗姗来迟。田依娜见人多，不敢再往草房里挤。田保华拉着她，拨开别人，向草房里冲去。
　　
　　06-44：草房内日、内
　　田保国拉着田依娜走进草房。
　　刘景东讲话，引起全场大笑。
　　田保华低下头，拉着田依娜钻过人墙，在最后一排学生座位上，狠挤别人，和田依娜挤着坐下。
　　刘景东讲完话，请尼康讲。尼康看着娃娃们。
　　瞬间，父子、父女目光都交叉闪了一下。
　　尼康：娃娃们！我今天真高兴。我们班珙寨有学校了！今后，各家娃娃不分男女，满6岁就要上学。长大了，还要到县里、到昆明、到北京去上大学。哪家的娃娃到昆明、到北京去上大学，我送两头牛。你们好好学吧！
　　张华：下边，岩老二向大头人和各位小朋友回报学习汉语的成绩。先用汉话讲，再用佤语翻译，欢迎！
　　尼康、刘景东一齐带头鼓掌。全场热烈的掌声。
　　岩老二：工作队好玩，好吃，好睡，好学！我学了还记得：中国，1949年10月1日，北京天安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毛主席，领袖毛泽东，东方红，太阳升。56个民族大家庭，56个兄弟姐妹，团结，平等，你看得起我，我看得起你，不打架，不争不抢。阿佤和汉人是兄弟。阿佤在边疆，离北京天安门千里万里！阿佤兄弟建设边疆，保卫边疆，是北京的万里长城……我学了的，讲不完！
　　尼康、刘景东带头鼓掌。全场热烈的掌声。
　　尼康翘着大拇指鼓动，娃娃们惊叫。
　　张华：（把手压在岩老二肩上）再讲。班珙寨！
　　岩老二：班珙寨，是阿佤的家。天上，地下，山里，屋里，都没得鬼神，只有我们阿佤。要信自己，靠自己。砍人头祭谷要不得，剽牛砍牛尾巴要不得，鸦片害死人种不得，放火烧山要不得，女人裙子里边没穿裤子要不得……
　　尼康、刘景东掩住嘴笑。
　　女学生们打着桌子，敲着烟竿尖叫，抗议岩老二揭她们的秘宻。
　　张华：穿小裤的事，以后高医生讲。小朋友们，你们看，学汉话不难吧？还让岩老二再用佤语讲一遍。
　　岩老二：他们喊叫，懒得讲了。发奖，发奖！
　　岩老二就要给小朋友们发纪念品。
　　张华：不忙！今天来的小朋友，每人都得两支铅笔，一个本子。都是工作队和解放军拿自己的津贴买了送给大家的。我还要讲讲怎样学习？下次叫更多小朋友来。等我讲完，由岩老二发纪念品才走。
　　
　　06-45：房外日、外
　　刘景东、戴云波陪尼康走出草房。
　　方兴国紧随尼康，时不时回头（担心、防备岩老二冲出来袭击大头人）。
　　尼康：刘队长，岩老二有大进步，我真喜欢他。让我的小儿子和女儿都跟着工作队、解放军吧！请方班长、张老师也带着他们。
　　刘景东：好商量好商量。大头人，我也有事求你。
　　
　　06-46：草房里日、内
　　张华看着岩老二发纪念品。
　　岩老二从前排起，一个挨一个地发送，匆匆忙忙，眼睛不时地追看外边。
　　得了纪念品的，高兴地出去。后边等着的人都站起来。岩老二发到最后一排，盯住田保国和田依娜，手刚要递出本子，又突然缩回，令田保国空伸两手收不回去。
　　岩老二故意跳过小兄妹，给后排其他人都发了。
　　岩老二：剩下的，不发了！
　　学生们都走了，田依娜想哭，憋住。
　　张华：岩老二！你不对！每人都要发。
　　岩老二：他们不得！他们老爹要砍方班长的头，冤枉我阿哥，我阿哥不吸鸦片！他老爹害人！
　　张华：快发给他们！他们阿爹的事跟阿爹讲。
　　岩老二：我杀不着他阿爹，班长大哥护着他，不让我近他！
　　田保国愤怒地走出去，留下田依娜哭。
　　张华要拿铅笔，岩老二不让，还说：让她哭，哭！
　　田保国突然冲进来，手里挥舞着一把雪亮的长刀向岩老二砍去。张华阻田保国，挡不住。
　　长刀砍在竹板桌上。
　　岩老二躲闪着，从桌子和凳子的空处乱窜，田保国追得紧，几次险些砍到岩老二身上。
　　岩老二在桌子、凳子上跳来跳去。
　　只听得桌凳摇晃的吱吱声。
　　一张不结实的桌子垮倒了，岩老二也趴在地上。
　　田保国挥动长刀，没有砍下去，扔了。
　　长刀插在一条凳子的竹板缝里，摇动着。
　　田保国制服了岩老二：你回我家背柴放牛去！
　　张华要拉开田保国，拉不开。
　　田保国拳打脚踢岩老二。
　　田依娜哭叫着，冲上去阻挡田保国打人。也挡不住。她扑下身子，挡在桌子和凳子的空隙间，正好把岩老二遮掩住。田保国泄愤后，扔下田依娜，扬长而去。
　　岩老二爬起来，不见外伤。看了田依娜一眼，拿出四支铅笔、两个练习本给田依娜。田依娜揩着眼泪离去。
　　方兴边在田依娜身后喊：告诉你老爹，我还要杀他！
　　（第6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