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医院冲突

　　芊芊突然之间就好像长大了。从那天早上她在同学家睡觉回来，知道了夜里发生的情况后大哭了一场。但她很快就坚强起来，她把屋子里的污物全部打扫干净了，把大海的脏衣服也洗了。然后在她奶奶的帮助下照看着买卖，生意一点也没有耽误。有的货物不知道价钱，她就用电话问爸爸妈妈，大海就坐在病床上指点着她。
　　二嫂进来的时候，芊芊正拿着笤帚扫地。
　　“芊芊！”
　　“舅妈！”她放下笤帚，拉住舅妈的两只手，眼睛里又闪起了泪花。
　　“好孩子！”她用手帮她捋了捋头发，“我今天想去医院看你爸爸，你妈让我给她带点东西。”
　　“带什么？”
　　“来，进屋里说。”
　　二嫂和芊芊走进里屋。
　　“你妈让你找一下她的身份证和准考证，说在一个蓝色的小本子里夹着呢。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要不他们又要说你妈不务正业了。”
　　“我知道！”对于妈妈的心思和处境，芊芊比任何一个人都理解，她一直是支持雨薇的。
　　“你弟弟呢？”
　　“我奶奶带他出去玩了。”
　　芊芊找出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寻找着证件。正在这时，云涛走了进来，也坐到炕沿上。他和童心在两天前就回来了，在大海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雨薇就打电话告诉了他们家里发生的事。他们从医院看过大海后，就回了家里。
　　“芊芊，找什么呢？”云涛沉着脸问。
　　“我妈让我舅妈给她带点东西。”
　　“什么东西？”
　　芊芊没有回答，她不想给妈妈惹来麻烦。
　　“我嫂子让带东西，我哥知道吗？”云涛转向二嫂。
　　在这种情境下，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二嫂匆匆回答说：
　　“雨薇和你哥商量好了，是他同意让带的。”
　　芊芊把证件找了出来。二嫂装好东西，走出来后，在心中默默祈祷：
　　“大海，你快好起来吧，不然，以后雨薇该怎样活！”
　　
　　　　
　　二哥和二嫂站在马路边上等车，突然手机响起来，有人有急事找二哥去帮忙，他不好意思推脱，只好先让二嫂一个人去。
　　二嫂到了医院，她将雨薇所需要的证件从兜里掏出来。
　　“你先去吧，我在这儿照看一下大海，等雨童来了我再回去。”
　　“雨童中午才能到，要不我下午再去，反正也不用从家里过了，时间来得及。”雨薇接过了证件。
　　“谁也不用留在这儿，我自己就行了，你们一起走吧。雨薇今天晚上就别回来了，回家看看两个孩子，收拾收拾店铺。这些天，家里一定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大海坐在床铺上说。
　　“我晚走一会儿也行，反正家里又没有什么急活儿。雨薇，你去吧。”
　　“好吧，”雨薇将刚刚充好了电的手机拔下来，和证件一起装进手提袋里，“那我先走了！”
　　她刚走到楼梯口，正好碰到云峰，梦霞，云涛，童心他们四人赶来，于是又与他们一起返回病房。
　　“二嫂，我和童心从这儿直接回去。以后你和我二哥好好过日子，两口子别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让外人看笑话。”云涛对雨薇说。他的脸上分明带着笑，但雨薇仿佛在观看一池清冷的潭水，无论如何也望不到岸。她觉得这种委婉的指责好似钢刀一样直接刺入她的心脏。她知道他们把大海喝药的原因全部归咎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这不都是因为家里的事挤兑的吗？我们俩之间并没闹多大别扭。”雨薇想起了自从童心卖房签合同以后发生的事，忍不住说。
　　“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挤兑他了？别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梦霞当即变了脸色。
　　二嫂在旁边一个劲冲着雨薇使眼色，但雨薇还是忍不住说下去：
　　“我怎么往别人身上推了？本来就是因为家里这些事，他心里窝囊，没人的时候自己一边喝酒一边哭。”她相信他们一定比她更清楚，“他太小心眼，自己的命都差点没了，可是有人看重的只是那点家产。”她想到在天津出车祸以后，婆婆立刻把店接管过去，而现在又是她看管着。不只是她，竟连同公公也不来医院看一眼他们险些失去性命的儿子。
　　“谁看重你们那点破家产了？童心，走，我们走！”梦霞当即拽起童心的手，童心也满面怒容，哼了一声走出门去。
　　云峰在走廊里破口大骂起来，就像那天夜里在商店门前一样，话语不堪入耳。雨薇追出去想和他理论，但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雨薇，怎么了？”
　　雨慧和丈夫也赶了来。他们是不放心大海，也心痛雨薇，想来替换她让她好好歇歇。在楼梯口，正碰上满脸怒容的童心和梦霞。雨慧想和童心说话，可是童心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走了过去。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急匆匆地赶上楼来。
　　“没事儿！姐，你们先去病房看护大海。”雨薇咬着嘴唇不让泪水流下来。雨慧站立不动，还想听个究竟，雨薇用手推她，“快去！”
　　雨慧走进了病房。姐夫迟疑了一下，想对云峰说些什么，但云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直视着前方还是骂个不停。姐夫只得也走进了病房。
　　大海正在呜呜地痛哭，二嫂在旁边流着泪劝他：“别管他们，你好好躺着，别把自己的身子气坏了。”
　　“你们让我死！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让我死！让我死！”
　　大海哭得撕心裂肺，两只拳头捶打着床铺，头一个劲往床沿上磕。
　　雨慧返身走出了病房，来到雨薇身边。云峰还在骂着，医生们出来，呵斥他：“要骂到外面骂去，这里是医院，里面都是病人，需要安静！”
　　雨慧拉着雨薇就往病房里走，“你傻呀，让他闹去，大海哭着一个劲要寻死，你不把他看好了，要是真有个万一，你和孩子以后怎么生活？”
　　雨薇回到了病房，强忍着眼泪安慰起大海来。雨慧走到楼下，指着云峰的鼻子发了一通火，说大海的生命还没有彻底保障呢，他竟然丝毫不给他考虑。云峰也知道自己的冲动有些过火，便不再说话。
　　
　　云涛还在楼梯口徘徊，不知道是走是留。童心在下面等的久了，就回到九楼来喊他。
　　大海听外面没有了动静，在姐夫和二嫂的劝说下，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他不再哭泣。雨薇又走到过道里，看到正要下楼的童心和云涛。
　　“童心，你先过来一下！”雨薇在窗跟下喊她。
　　童心好像很不情愿地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怒容。
　　雨薇将一条旧凉席铺在地上。那还是大哥让雨童带过来的，他说陪护大海的人可以换着休息，省得直接倒在地板上。
　　“先坐会儿吧，我有话跟你说。”雨薇先坐了下去，她是真的站立不住了。
　　童心也坐了下来。
　　“你刚才一定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雨薇将自己刚才所说那句话的含义解释了一下。对于家里的事童心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有许多地方也正是她坚持留在外面不回家的原因。
　　“我都明白，你以后多保重，别什么事都往心里去！”她说。
　　“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都是当媳妇的，不管谁遇到这种事，遭遇都会一样。你和云涛好好生活，一家子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赶紧回去，要不就没车了。你好好照顾我二哥，如果有事就给我打手机，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你去吧。”两个人目光相对，误会已经解除了。
　　云涛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们。童心走到楼梯口，又扭过头来恋恋不舍地看了雨薇一眼，“我们走了啊！”
　　雨薇点了点头。童心挽住云涛的胳膊，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你这样做很对。”雨慧看他们走了，这才走过来，赞许地望着雨薇，“如果不解释清楚了，恐怕你们以后的隔阂就越来越大了。”
　　回到病房，又说了会儿话，雨慧两口也匆忙回家了。
　　雨童打过电话来，说他已经坐上了车，再有半个钟头就可以到了。
　　二嫂又说起一些愉快的事，想逗大海开心。大海便不再那么沉闷，也和她一起说笑起来。
　　“你去吧，说不定明天我就可以回家了。”大海看着欲言又止的雨薇，已经明白起她的心思，便微笑着对她说。
　　雨薇从楼上下来，坐一辆三轮车赶到车站。正好有班车过来，雨薇急忙登了上去。车稳稳地行驶在高速上，路旁的庄稼和树木飞快地往后退。凉凉的风从车窗中吹进来，雨薇感觉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方才的伤心和烦恼都已随额上的汗珠蒸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