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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和笛子的故事

作品名称:《寒梅》刘鹏云、刘中蔚      作者:猪不戒      发布时间:2016-03-09 12:59:06      字数:4238

  父亲由于长期过于劳累和缺乏营养,很快整个头发都白了,并且大量的掉头发,只要用手稍稍用力一摸,头发便脱落下来。有一次,我见父亲下河拾柴回来晚了,他自己动手把捡来的菜叶切碎加入留给他的一个瓷盒稀饭里煮熟,看到他在所谓的厨房里大口大口地吞嚥的时候,我的心都快碎了。我不忍心看下去,含着眼泪悄悄地走开了……从那以后我和弟弟再也不做那些不道德的荒唐而又糊涂的事了。
  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我的父亲会遭受到这样不幸的命运?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要把我的父母和我的家人折磨到什么时候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一定要有一技之长,方能比别人过得更好。于是我开始想学点什么……
  竹笛,是中国的民族乐器,是我们祖先发明的一种最简单而又神奇的乐器,它音色明亮清脆,音域宽广,表达力强。我十分喜欢这种乐器,因它神奇之处是能随演奏者气息强弱变化,把七个音符的音阶高低扩展的同时也随之变化出细腻而又丰富又极有感染力的旋律和技巧,使得演奏者能淋漓尽致地表达出内心的喜怒哀乐的任何情绪的旋律。
  我自小对音乐就有一种痴迷不悟的情结,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因得父亲基因遗传的作用,按理说,从小家庭就极度贫困,缺衣少穿的我,是没有条件追求这份“阳春白雪”的雅兴和资格的,可那深深压抑在我心中的忧伤和寂寞却总能让我在这些悠扬哀怨的乐曲中得到舒展和慰籍。那时,我的心常常是痛苦的,可是在吹笛的过程中,对我来说,却是一种压抑中的喧泄和逃离现实的快慰之事。所以只要一有空闲,我便沉醉于吹笛子上。在“生而不知愁滋味”的旁人看来,我这种极度的苦中作乐,却是难以理解的了。
  因为家里贫穷,连起码的温饱都很难维持,像笛子这样最便宜的乐器,要想购买,也成了难以企及的事。那个年代崇尚“自力更生”,残酷的现实逼得自己萌生了动手做一支笛子的想法。
  我从小就爱动,爱琢磨,也因为家贫,根本买不起什么玩具,所以只要是自己想玩的东西,都是自己学着做,如我玩的弹弓、三轮滑板车、小电动机轮船和飞机等都是自己动手做,为此经常弄得手脚伤痕累累,父母亲看着心疼,我却从来也不觉得苦痛。做第一支笛子时,因缺乏工具,我便用烧红的铁棍钻烙笛孔的方法,烙的时候,因缺乏经验,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烧红的铁棍就滑到穿短裤的大腿上,烫伤的腿也没药可上,引起发炎化浓,烂了好一段时间才好。
  第一次自制的笛子很成功,做出来的笛子音色和音准都很不错。我便带着这支自制的笛子,经常参加大哥和他的一班爱好音乐的同学和朋友聚在一起搞乐器合奏。我记得经常到和平路的刘中蔚哥哥家还有孝义巷的廖良寿哥哥家。
  因我们家是从父亲所在的劳教农场迁徙回来的,加上穷,公办学校进不了,我和弟弟只能就读于私立的和平路小学。考中学时,我班同学除了落榜的,大部分都被全市最差的赣江中学(民办公助)录取。能考入全市较为正规一点的公办中学的学生全班也只有两三个,我以优异成绩考入了公办赣州六中,而弟弟也考入了公办赣州一中。
  赣州六中坐落在赣州闻名遐尔的古迹——文庙,对面不到二百米便是赣州一中,赣州一中有位老师叫李世丁,全南人,笛子吹得好极了。为了聆听他那优扬动听的笛声,我几乎每天都早早来到学校,站在远处,尽情欣赏。那时,我对李老师那高超而又丰富多彩的吹奏技巧,惊叹羡慕不已,简直到了一种痴迷入魔的地步。终于有一天,我壮着胆子,带着一颗崇敬和虔诚的心,循着笛声,找到并拜见了这位仰慕已久却又素未谋面的李老师。
  第一次拜见李老师,老师就非常谦和中肯,一点也没有嫌弃我这出身寒门,涉世未深的穷小子,我也拿不出任何礼物和钱财相送。所以,畏惧和自卑感一直使我不敢名正言顺地向李老师提出拜师学艺的想法。
  和李老师初次谋面之后不久,感觉老师为人诚实,我便贸然向老师提出想借老师的独奏曲谱手抄下来的想法,我没想到老师二话没说,就满口答应了。捧着从李老师那儿借来的曲谱,我如获至宝。回家后,我把借来的六十多首笛子独奏曲谱不分昼夜地一口气抄完。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了我没钱买曲谱的困难,而且使我把乐理知识搞了个滚瓜烂熟,这对自己笛子的演奏技巧和水平得到突飞猛进的提高,起到难以想象的巨大作用。
  为避免影响邻居,每到晚上做完作业,我便跑到学校练吹笛子。在被夜色笼罩的学校空旷的操场,我呼吸着夜里清新的空气,忘记了贫苦和忧伤,就像逃离了纷繁复杂的现实世界,完全沉浸在由自己用悠扬美妙的笛声营造的那个神奇世界里,一首如歌如泣的笛子独奏曲《黄河边的故事》,吹得人能泪流满面,一首“小八路勇闯封锁线”又能令我情绪激昂,心潮澎湃!这是我一天之中最快乐,最享受的时刻。由于有名师指点,加上自己的勤奋努力,我的笛子吹奏水平有了神速的长进。没想到,日后下放不久,正是因为有这份技艺,很快就得到了一份如意的工作。这也应验了父亲常说的:“万贯家财,不如薄技在身。”这个至理名言。这是第一位把我领上音乐艺术之路的李世丁老师,也是我第二个恩师。
  父亲是个老实本份,内秀外中的人,他的毛笔字写得非常好,人物素描也画得很不错,我从小就受父亲的熏陶,深深地爱上了绘画,只要一有空闲,我便乐此不疲涂鸦,后来,又跟李老师学习了吹笛子。痴迷于这两门艺术之中,我得到莫大的精神快乐与享受。随着人一天天地长大,我虽饱受了生活的苦难,过早地体会到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但我也明白了许多人生的道理,也寻求到如何转移饥饿和稀释痛苦的快乐方法。我的少年时代就像被大石板压住的小草,顽强地生存,痛并快乐地活着。
  从那时起我似乎一下子懂事起来,一心钻研起我一直埋藏在心底十分爱好的音乐和美术来。在学会了吹笛子之后,我便开始学画画,很快我就能画很多的东西,不久我便敢到外面去画风景写生,一口气还画了不少,我现在还幸存一幅极具赣州特色的建春门浮桥的写生画,尽管因当时经济条件没钱买其他颜料,用的是上幼儿园时一直好好保留下来的腊笔颜料画的,就现在看来也还是很有意思,这张画已成为我终生追求一辈子绘画艺术起点的里程碑,也是我最珍贵、最值得纪念的一幅画。那年我读五年级,十二三岁。
  
  15.老派出所的日子
  在老扁家住的最后一段日子里,“老乡叔叔”突然来到我家,我隐约觉得父母非常生气,并且把那位“老乡叔叔”赶出了家门。为了摆脱这位难缠的“老乡叔叔”,父母决定再次搬家。新住址仍然是南市街,距离旧木屋60米的东面对门,南市街45号。隔壁就是原来租住过的黄家大院,两屋之间是一条叫府皇庙背的小巷。
  南市街45号原是一个派出所,该所搬走后住了七八户人家。一栋青砖房,共二层。楼下住着四户人家,连着左边是一家私人的旧木板房,我们一家就住在旧木板房的二楼一间里。下面有一个公用做饭的地方,七八家人都在这里做饭,做好后各自端回家中享用。
  父亲继续砍柴捡柴,那时父亲还能挑五、六十斤重的担子。我通常下午一下课(不上课外活动课),就匆匆赶去接父亲,一般在距家十里地左右叫五里亭的地方便能接到父亲。有一天下午,下课后我去接上山砍柴的父亲,在五里亭山坡上发现一只兔子,四周也并不见人家,便知是只野兔,我和父亲共同抓获了这只灰兔带回了家。第二天便把这只兔给杀了,母亲亲自做了红烧兔肉,尽管“僧多肉少”,却是我们一家这么多年来吃过的最美味、最香的一次肉,也是唯一的一次吃肉的机会。我觉得特别好吃,一生之中都时常会回味那种味道,尽管我参加工作后也设想按母亲那时的做法去做,也不曾有当时那种鲜美的味道了,我想,这种”美味”的感受,一定是当时的饥饿状态和母亲高超的烹饪手艺造成的。
  那段时间,城里上山砍柴的人多了很多,几乎是家境不怎么好的人家都上山砍柴,有很多是一家大小齐上阵的,但以砍柴为生的可能仅只有父亲。一到下半夜,来自城里四面八方的人都汇合在这条上山砍柴的主要道路上,一路灯火,从远处看浩浩荡荡,有点像春节舞龙的队伍。砍柴的人们通常三五成群,或者更多的人一起,因此我们并不担心父亲会孤单害怕。
  夜里一点左右,父亲就得起来做饭(因头天的晚饭时间长了容易馊掉,所以必须临走前做),吃完后再带上一份中午在山上吃。父亲通常半夜两点左右就出发,天亮才能到达山脚下,上山寻柴砍柴需要一个多小时,若寻找干柴禾则需要近三个小时。这时的父亲已经十分饿了,吃完带来的饭,捆扎好柴下山,下午四、五点才能到家。沿途还不能休息太久,有很多人半夜去半夜回来的,不是在山上迷了路,就是摔伤或不小心砍伤的;更多是挑不动走不动,两手空空,半途弃柴而归的;也有一路哭叫着寻找亲人的。更令人气愤的是,由于砍柴的人太多,下山后,半途有一个村子设站拦截检查的,发现生湿柴禾就全部没收。那是下山后的一条必经之路,因此为了蒙混过关,还必须做好伪装或在柴的两头抹上泥灰以冒充干柴。因为砍柴的人越来越多,干柴便越来越少,要想早点回家必须弄些湿柴凑数,湿柴不但危险,而且很沉。走到关口时人们便会一直提心吊胆,只有过了检查站这道鬼门关,方能松上一口气。父亲是老实人,何况身份有些不同,根本不敢惹是生非,更不敢胡作非为。也有不少的人都是因为砍了生湿的柴禾而被没收掉,结果前功尽弃空手而归。因此父亲每天必须起得更早,走得更快,在山上花更多的时间寻找干柴,方能保证过关时万无一失,也不至于徒劳而返造成次日没柴卖,断了唯一的一点维持全家生命的收入。
  父亲的腿脚本来就不好,加之又是五十来岁的人了,可想而知,这种靠砍柴卖柴为生的“职业”,对父亲来说是何等辛苦!就这样,因为父亲无法挑太重的担子,一次砍回来的柴也只能卖得两元钱左右,这也成了家里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可是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上山砍柴也有危险,因为山上虫蛇甚多。有一次半夜里,我在上山途中走着走着,突然一条冰冷的东西,正好从我右边裤子破了一大条缝的地方窜进我的腿部,直往腰上钻,我惊恐万分,因裤带扎着,它无法出去,在小腹处乱窜一通后,往另一裤腿钻出逃走,当时我吓得几乎窒息。那冰冷乱窜的感觉,实在可怕极了!这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恐怖的一件事。在砍柴时,经常一不小心不是树上毛虫掉在头上或脖子里,就是被草丛中突蹿出来的小动物吓得心惊肉跳。有一次,一只又大又粗的千足虫钻进我装饭的布袋里,真是恶心极了!要不就是下雨天山上湿滑,摔得皮烂骨痛,或是把衣裤挂烂划破。
  可是父亲终年累月干这样的“工作”,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危险和艰难!但是我们却从未听见父亲吭过一声,他早已把这一切艰难困苦,甚至是生命危险都置之度外,或者说他已经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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