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暗的阴险

　　守成王笑了：“本王知道你的用心，萧宗兄对你的好本王亦是感激的。我们能有此一日也是他的功劳，本王只是怕你受委屈。”
　　孟玥玥忙回答：“没有，绝没有。”
　　“玥儿，”守成王爷轻蹙眉头扶孟玥玥坐下，亦坐在她的对面，“本王知道不该来的，都等待了那么久，怎么会在意隔上一天见你？本王是因为自己的心结——因为知道玥儿也是傲气的女子，恐你不识本王为何人，如此嫁了心有不甘，那样我们日后的日子没有幸福可言。你一颗心定是惶惑，因此本王特意来看你，让你知道本王的真人。你对本王，还满意么？若你有异议或对本王不满，本王取消婚事。”
　　守成王说完静静地看着孟玥玥。他阅人无数，孟玥玥虽然是舞妓，但绝对不是普通落入烟花的女子，他怎么会不知？强行迎娶孟玥玥，是他的霸道。
　　
　　孟玥玥……原本是竹碧玥的这个女子……他很庆幸能认识她，他也感激让他认识她的王弟。对王弟……他是一生的愧疚，但他宁肯选择愧疚也不会放过孟玥玥。
　　就为了眼前改名孟玥玥的女子，他付出什么代价他心里明白。表面的钱财他倒也不在乎，主要是内心的代价，那是一辈子都无法言说的残酷和残忍。守成王真的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若明了一切真相，她……会嫁给他么？
　　贵为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有谁知道他内心的痛苦？舍弃一切他也要孟玥玥这个女子在身边，他怕的是这个女子不选择他。
　　孟玥玥呆住，没料到守成王此来是这个目的，这是他说的真话么？他为她做了那么多，难道不是为了得到她？孟玥玥当然怀疑守成王此话的真实性。孟玥玥也知道，到目前为止，她除了嫁给他没有旁的选择，和是不是真心爱他是两回事。
　　孟玥玥又想，见到他的真人了，她对他不满吗？假如对他真的不满，他亦可取消婚事？笑话！隐隐约约，孟玥玥只是感觉到守成王面对她心虚似的，其中什么原因她当然无从知晓。
　　倘若守成王是在意她的妓女身份犹豫，那他不是这种表现。他首先为她消耗了大量钱财，原本钱财不是感情的代名词，可是若无感情就不会有钱财。孟玥玥还是明智的，也是理智的，她懂。当年她若不是为了救治红菱花费许多钱财，又怎么会误入烟花？
　　孟玥玥暗暗慨叹：有时候，金钱只能用情，不，用身体……去还……
　　
　　孟玥玥缓缓摇头：“王爷，我情愿嫁给王爷。”
　　守成王听到这句话，心中一个块垒落地，这个结果他应该知道。想想吧，无论孟玥玥是哪种女子，就她目前的处境还有什么选择？守成王第一次觉得他自己是一个阴险的人，也暗暗为他的阴险得意庆幸。
　　——人，想做一件事情，有时候不卑鄙不用手段是不行的。守成王虽然满心羞愧可相比能得到孟玥玥，那些算的了什么？
　　他的脸上绽出芬芳笑意，举起茶盏猛喝下一口，道：“本王定不负卿。请！”
　　无酒，无菜，只此一盏清茶。他们对饮，孟玥玥知道守成王饮的是放心，她饮的是对他的感恩，感恩他从烟花红尘搭救于她。
　　茶毕，还于静寂。面对一个生疏的人，孟玥玥怕这沉默，一颗心惶然无依，只得对守成王浅浅一笑。
　　
　　烛影轻颤，将他们的身影晃动。守成王望望烛光，柔声道：“玥儿，本王是不是太霸道了一点？”
　　“如果王爷没有霸气，就没有王者风范了，这样的气度于你正好。”孟玥玥不是刻意的取悦，而是实话。守成王的霸气和他的身份相配，再者他是武将，这是他原本就该有的。平心而论，她欣赏他的霸道气度，觉得这是一个男子应该有的。
　　看到那边案几上的古琴，孟玥玥突然想到解除尴尬的法子，说道：“就让奴婢为王爷抚上一曲，慰藉王爷的奔波，可好？”
　　守成王欣喜：“好。”
　　孟玥玥移步过去，端坐在琴前。和守成王分开了距离，她即刻释然，看红烛摇摇，燃起热情的激烈，一颗心已是感慨万端。挥了挥翠绿轻纱水袖，撩起悠悠暗香溢出，指端轻触琴弦，琴音立刻流泻。她轻轻启唇：“携手流风依栏杆，细数朵朵暗寄缘……寸草寸心谁无意，篱墙揽尽数丛烟……”
　　轻吟慢唱中，孟玥玥抬头看守成王作何反应。他在凝神望她，孟玥玥忙低头。古琴泠泠，似流水淙淙，皓腕轻舒，广袖飘飘，玉指轻划似临风轻吟。
　　往昔，在落红坊，就着那些男儿喜欢的明艳词曲，舞的是自己的风华正茂，孟玥玥是沉浸在她的意境当中，于那些男儿她不屑一顾。今日为守成王弹琴吟唱，只因他是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子，她的曲子里夹杂了许多连她都不明白的东西，不知道他是否听得出来？
　　
　　曲罢，孟玥玥凝思中还没有恢复，守成王径直走往她的身边，于迷醉陶然中轻抚她的肩膀：“玥儿，你知道本王是不能到花柳巷的。只是在一个偶尔的机会中得见你的舞姿就再不能罢手。之后本王乔装前往偷看你蹁跹舞姿，那种轻盈妙曼，超凡脱俗，本王总疑你不是人间之女，更有你那一身清冽傲骨，总叫人魂牵梦萦，你不愧凌波仙子的美誉。只是不知你的琴亦是这边的美妙，还有你的歌喉，你到底还有多少才艺？”
　　孟玥玥起身，不觉面若桃花：“王爷，奴婢本一农家女，家遭不幸，父母双亡，误落烟花。能有多少才艺？蒙王爷不弃，再次谢过。”说着对守成王盈盈一拜。
　　孟玥玥原本就是普通平常人家的女儿，守成王有此一说也见他有识人的眼光。
　　至于身世身份，孟玥玥此时不会说。日后若是有机会，她定要他帮她为父母洗雪冤情。她的才情，的亏她那满腹经纶的父亲自幼教导培养，更有她那贤惠的母亲……
　　守成王轻轻摇头：“本文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农家弱女。”
　　孟玥玥笑着摇头：“王爷，难道奴婢还是那家将门虎女不成？”
　　“本王知你对本王的防范之心，无妨，日久见人心。无论你是谁，待你想说的那一日在说吧。本王有信心等到你展露真实的你。”守成王胸有成竹，话一停顿就目不转睛看孟玥玥的表情。
　　孟玥玥也凝望武成守成王，一双清澈眸子含着威严神圣，智慧之光敛于其内，他应该是有勇有谋的那种，不然怎么能看到一个人的实质？孟玥玥心生一念头，父母的冤情……看来为父母沉冤昭雪的重任就在他的肩上了。
　　进入落红坊之后，孟玥玥觉得为父母昭雪成了奢望，她也想平平淡淡了此一生，没料到此生会遇上守成王，心底泯灭的沉寂再次抬头，万一那一日……
　　
　　孟玥玥温婉一笑：“王爷……”
　　若是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夫妻和睦，情感笃定，她会和他说出我的身世，请他为父母洗刷冤情。
　　“王爷既知奴婢是凌波仙子，奴婢愿为王爷舞上一段，也不枉王爷不顾劳累来看望奴婢。”分开话题，孟玥玥含笑说道。
　　此话带了取悦的成分，守成王爱她也是因此而起，她投其所好亦是为了心中所愿——有朝一日，他帮她为父母洗刷沉冤。迈入王府虽不是她所愿，但她接近了守成王也是一种伸冤的方式，或许她我就机会。
　　地上空间狭隘，才是我向地上望了望：“玥儿……”
　　孟玥玥明白守成王指的是这狭小的空间，她婉转一笑，胸有成竹起身移步来到地中央，对他福了一福，随舒展水袖，舞起妙曼身姿。
　　舞蹈与孟玥玥不是难为之事，难为的是我愿不愿意。舞蹈与她也是出神入化的合为一体，只要我施展舞姿，所有的动作都能成为她的影子，自然生动，又变化无穷。孟玥玥知道，守成王来看她，想看到她的同时又怎么不愿意欣赏到凌波仙子的舞蹈？
　　孟玥玥随心所欲的舞蹈，看似轻松，却是她诸多技巧的揉合，没有高难度的动作，却是没有挑剔的圆融。她一边曼舞一边偷偷看守成王，他的眼神露出赞叹和惊愕，如痴如醉。孟玥玥知道她的舞姿再次打动了他，她的绝妙舞姿幽神韵在他心里都是肯定。
　　孟玥玥还知道，她的舞蹈如果有孟义兄的清音伴奏，会更加夺人眼目。在孟义兄这里，他闲暇之余喜欢为她的舞蹈伴奏。只可惜她进入王府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和孟义兄一起演绎生命的咏叹？
　　每次孟玥玥和孟啸宗一起合奏舞蹈都是珠联璧合，若是孟啸宗知道此时的孟玥玥在给守成王独舞，会是什么心态？
　　孟啸宗在离开孟玥玥的房间内心就被痛苦揪住，但他无能为力。站立在孤独的房间里，面对孤独的灯光，他除了满心的痛楚没有旁的。
　　孟义兄，倘若我们在一起该有多好……孟玥玥一边舞蹈一边在眼前出现孟啸宗的身影。
　　孟啸宗不知道这个时候孟玥玥想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