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交流一下嘛
作品名称:未曾表白的许诺 作者:倾蕙宁 发布时间:2016-03-05 14:45:13 字数:3798
几个人就这么抛绣球似的来回接着话。
这天,我们一起走了很久很久,将近午夜的大街上,仅有很少的人。冯之绝轻声哼唱起歌来,他永远都荒腔走板,一听他唱歌我就痛苦。
我说:“冯冯,有本事你就把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改成Rap。”
冯之绝一点不示弱,再次光荣地高唱《满江红》,索性更加惊悚。
我一直想着,如果能够,我和芮云房一直就这么走下去该多好;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时间也没有尽头,那该多好……后来,我们全都坐在路旁喝水果茶,这家摊子的老板很晚都不打烊,我们悠闲地喝着茶说着话。苑松突然抬起头,站直身子笑着说:“月色真好,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我和他站成相同的姿势,望着天空的万里无云,说:“是的,将会非常好。”
芮云房也抬起头去瞧,感叹着:“天好美。”
我真是想对他说:看天干什么,看我就行了。
这一切美好,被一个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手打破。这个女人踩着恨天高,穿着细致的蕾丝裙子,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看上去像是三十岁的秦倾,不过比秦倾更加的明媚和婉转,她千娇百媚地对这个男人说:“对,明天还要找人家哟。”
这两个人从我们跟前路过,并没有看我们一眼,而在他们过去之后,恩泽魇开始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我也蹲下去,问他:“恩泽魇,你还好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恩泽魇埋着头,过了很久我才听见他模糊不清的声音,他哽咽着说:“那个女人,是我妈妈,但那个男人,却不是我爸爸。”
从什么时候生活就像突然之间改变了方向呢,原本停留在幸福中的我们,被告知,幸福原来是个虚掩的假象,当我们看清突如其来的真实开始,心里的城堡也跟着零落一地。
这一天,恩泽魇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冯之绝家里,因为他害怕回家之后见到半夜才回来的妈妈。
他给我打电话:“妈妈之前告诉我说,她要出去见客户,可是她没说,还要挽着客户的手,搂着客户的肩膀,还要陪客户上……”恩泽魇一下子说不下去,喉咙里开始呜咽。
我像安慰宫香一样安慰他:“别难过,早点睡吧,也许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呢。”也许,是误会呢,也许,灯光太暗了,恩泽魇没有看清楚呢;也许,那个男人只是偶然和恩泽魇妈妈挽着手出现,他们并没有什么事情呢。在坏事来临的时候,我总是习惯安慰自己也安慰别人。
我记忆中的恩泽魇,从来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我从来没看到过他的负面情绪的展露,但是这次,却不同以往,原来花花公子也有在意的东西。
然而我的“也许”没有成为现实。往后的很多天里,我计算着日期,大概有一两个月,恩泽魇全都萎靡不振,任我们之中的谁去逗弄他,全都没有效力。恩泽魇像是被扎破了的热气球,再也飞不上天空。
梁碧木对我说:“恩泽魇之所以能那么飞扬跋扈放荡不羁,全都是依赖妈妈的溺爱,所以20多岁的他,就像小朋友一样,心理一点都不成熟。你一直对我说,冯之绝是W.F中心理年龄最小的一个,其实不是,恩泽魇当之无愧是第一,这次的打击,我不知道他需要多长的时间去修复。”
恩泽魇即使这样的颓败也别有一番落拓的气质,我觉得他始终在展示“我很倔强,我很叛逆,你们看啊,我才没看上去那么乖呢”。就是这样的一个他也有姑娘喜爱,他拎着酒瓶和一条一条的香烟穿梭摇晃在青禾学院的各条街道,见到长椅就上去躺着,一边喝着酒一边抽着烟一边把自己手边的啤酒和香烟推让给路过的人,姑娘们怎会不爱这个浪迹天涯的浪子似的花花公子呢?
恩泽魇这一天拿着啤酒晃晃悠悠、踉踉跄跄在青禾学院里,青禾学院有许多许多的街道,不像别的学院那样稀少,因为每两个人一个寝室,宿舍楼因此成片成群,远远看着鳞次栉比,当然了,近处看去更加的林林总总。我跟着恩泽魇还不敢跟近了,我怕他一冲动转身朝我脑袋就是一酒瓶子,那我就挂了。
走到钟楼前面的台阶上,他坐了下来,一边喝着酒,一边对天空怒吼:“老天爷算什么东西?我从来都不认识!有本事你弄下个金矿把我砸死啊!你还想要怎么折磨我?动手吧!说话啊!!”然后,他趴在台阶上咳嗽,像是一个肺炎病人;咳完了,又喝酒,然后把喝剩的酒瓶摔碎在台阶上,用手捂着头,像个小孩子。冯之绝来安慰他,恩泽魇真的醉了,把冯之绝手里的掌上游戏机使劲摔在了地上。
冯之绝心疼地直跺脚:“喂!我德国原装进口的液晶显示器!”
我嘲讽他:“活该,谁让你不用国货,小样,看你这回怎么玩。”
紧接着,冯之绝爸爸宋代的玛瑙轮花碗也被恩泽魇摔破了。
我看着满地的碎片:“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没事带着这么珍贵的文物到处溜达干嘛?”
冯之绝格外无辜:“这几天学校里举办会展,我是带着它让人免费参观来着……”
我过去跟恩泽魇理论:“你觉得你这样是向命运妥协了吗?你还这么年轻,就认命了吗?”
恩泽魇一边喝着酒一边摇摇晃晃对我说:“我们是不是已经老了?你和我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三分自己七分命,上天要整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人再怎么努力,也是胜不了天的。”
我反驳:“本宫不像你,我的葱茏年华不可以就这么颓废了啊。”
我跟林蒂心讲完这些的时候,林姐特别淡定:“他还摔东西?我记得我那里有一个唐代的鎏金仰莲荷叶纹银碗,也送给他去摔。”
我真的捧着林姐交待的碗出现在恩泽魇面前的时候,恩泽魇看了半天,说:“真是服了我姐……”他喝掉手里的最后一瓶酒,然后轻轻把酒瓶放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回到我旁边,坐下去:“刚才苑松也来过了,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劈头盖脸给了我一拳,我觉得这比什么都直接。”
我看着恩泽魇一脸没刮好的胡子说:“自家兄弟,要和睦相处,只不过……他肯定怕你侮辱了各美少年的形象。”
恩泽魇说:“我不记得我妈妈的事情了,或者说不愿去想,可是我还记得我砸碎过几个酒瓶——你说我怪不怪?”
我说道:“是的,当然怪,我就算把地壳挖开也找不出你这么一活化石来。”
之后一周,我上选修课,连续两天,下课的时候,发现芮云房正在教室外面抽烟,是一门选修课哎!选修课也每次都来上课哎!是我说的话起作用了吗?我在心里一阵狂喜。
期末考试真是让人感到难熬,各门科目的期末作业,让我挑灯夜战地上交了三十多张手稿画。在学校时我每天都往图书馆方向跋涉,在我背诵考试条目背得心都仿佛烤熟了的时候,我安慰自己,相较那些每天接打200个电话的导演们,我是多么的幸福啊。
然后冯之绝就问我:“圣诞节快到了,要怎么过?”
我还记得我刚到纽约那会儿,第一次圣诞节的前夕,问格林叔叔和苏瑞婶婶:“那圣诞节前一天不就是圣母节么?”两位老人家全都跌碎了眼镜。
我说:“我对于节日没那么多要求好不好啦。”结果就是太好了,圣诞节这一天全天的考试,考完回到寝室我觉得自己是一条被放在锅上煎了好久的鱼,不但外熟里嫩,还冒着阵阵香味。
紧接着就是寒假了,苑松回了深圳,芮云房回了温州,我很久没有这样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了。浅茉各个场所流窜不亦乐乎,去各种博物馆看展览,去各种游乐园做摩天轮,去各种公园散步,去各种服装店买衣物……我五天住梁碧木那,五天住冯之绝那,而恩泽魇和冯之绝仍然是陪伴我玩耍的主力军。不知道为什么他俩在的时候梁碧木基本不在,而梁碧木在的时候他俩又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梁碧木问我想去哪玩,我回答:“去南极走走,去北冰洋看看,去月亮上溜达溜达,再去火星上转一圈。”他就当没听见,好像我是一个会开口说话的西瓜。
恩泽魇和冯之绝全都没空理我的一天,梁碧木推掉所有的公务,跟我一起去水族馆里看海豚,小海豚特别可爱地叫着,从水中上来吻我的手掌。
我突然抬头问他:“这海豚多少钱一只?”
梁碧木直乐:“怎么,你想买一只回家吗?”
我看着他摆出惊诧状:“你怎么知道的呢?”
梁碧木看着我,就像是一个父亲正看着一个小女儿,池边很滑,我差一点就掉水里。他一把扶住了我,自己也险些掉下去,我大叫:“姓梁的,如果我真掉下去的话你也会受牵连的,你又不会游泳。”
梁碧木特别坦然,眉毛都不动一下就回答我:“不怕啊,大不了一起在水里折腾,说到底我又不用面临‘老婆和妈都掉水里先救谁这个问题’。”
我纠正他:“你是说‘妹妹和妈掉水里先救哪一个’吧?”
他笑笑,算是同意了我的纠正:“我会先救谁呢?呵。”
我心里感觉到特别的温暖,梁碧木是不会游泳,即使这样他也愿意在我出危险的时候跳下水救起我,我想,世界上只有哥哥对我最好最好,没有别人可以来替代。
冯之绝在通宵打了好几天游戏之后,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挤兑他:“中华上下五千年,偏偏出了你这么一个神奇物种,哪有你这么祸害自己身体的?你不当睡神了?”冯之绝眨巴着猩红的眼睛不理我,每天半夜还自制宵夜,把火腿、香菜、辣椒全都放在粥里一起煮,我尝了一口还真是挺好吃的呢。我不甘寂寞,再接再厉地问:“彻夜不眠感觉如何?走起路来特别飘逸吧?”
冯之绝终于开口了:“我五十个小时没睡了,你让我消停一会行不?”
俞妈妈也非常声言厉色地命令冯之绝不能再这么放纵了,不然没收所有游戏工具。
恩泽魇又开始驾着他爸的车到处招蜂引蝶,这是他的惯常举止了,我早就已经习惯。如果哪天跟我说他不再喜欢招惹小姑娘了,我才觉得他出事了。这其中不乏几个小姑娘一起跟着恩泽魇到处玩的,几个人相处融洽和和气气,说起来恩泽魇他爸真敢把钱交给他,就不怕他出去杀人放火。不过我觉得恩泽魇没那个兴趣,而霸王硬上弓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恩泽魇来做,他只是喜欢奢侈浪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