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集（3）

　　04-24：队部夜、外
　　方兴国劝赵永章先离去后，还想跟刘景东交代什么，刘景东劝他也回宿舎休息，送他出门。
　　方兴囯不想回宿舎，刘景东陪他散步。
　　刘景东：这事急不得！我和戴翻译正在研究对策。
　　方兴国：我决定了！就等他们选定砍头的好日子。
　　刘景东：这些日子，你性子变急了。我倒喜欢你刚进寨那一段时间，慢慢来，别着急。特别是进寨前，你不慌不忙，那多好！
　　方兴国：你把鸡蛋吞了，现在，吐不出来啦。
　　刘景东：你那种经验也很好：有些事，特别是关乎性命，到最后一刻，要稳住，吸一口气，问问还有没有好办法？
　　方兴国：这个，我是听我们营长讲的。
　　刘景东：我们再问问，还有没有好办法，还得替张华想想。
　　方兴囯：队长，多亏我没有和张华真恋爱，跟她没关系。要是同她好了，我这样就害她了，还没结婚，她就当小寡妇。
　　刘景东：所以，现在，我还要你替张华想想。
　　方兴国：都想好了！万一我光荣了，请队长多照顾一下张华，多讲讲她的优点，尽量能满足他参军的愿望。
　　
　　04-25：王府日、外
　　刘景东和戴云波走向王府，两人在路上推让，都推对方走前，结果还是刘景东在前头走。
　　刘景东：我们见了大头人，先探虚实。公开砍一位解放军的头，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多看看，大头人有什么妙计？
　　戴云波：我基本断定：是恐吓！逼工作队让步，不禁罂。或者进一步，逼我们滚蛋！这个，大头人不会明讲，要我们自动走。
　　刘景东：这还好办。我们也顶死，到最后一刻，刀起时，我们只得宣布这次不禁罂了，甚至撤走也行。
　　戴云波：这可是投降！
　　刘景东：对老百姓，特别是对少数民族兄弟，这不叫投降，这叫退让，而且是暂时退让。我们可以第二次来，至少来一个警卫连！
　　戴云波：最好这一次就成功。你现在，不再把“兵蛋蛋”推到前台，亲自解决矛盾，肯定能挽转紧张局面。
　　刘景东：也是的！我们也得学会和群众打交道。
　　戴云波：听！王府院里的杀声！
　　两人顿步，倾听王府传出的喊杀声。
　　
　　04-26：王府日、外
　　王府院里集合了几十名佤族男青年，人人手持长刀，阵容整齐，气势威严。尼康挥舞着长刀教练、指挥。劈、砍、挑、闪，一招一式，雄武有力。他示范后，点名田保华出列，单个演练。田保华武功显然不如老爹。
　　田保华单独演练后，尼康命他入列。喊一声：全体演练开始！
　　（佤山有长刀舞，是模仿这种长刀集体操练经过艺术加工而成，雄伟壮观，震撼人心，拍摄时可借鉴）。
　　刘景东、戴云波在震天的喊杀声中，不约而入。
　　尼康拖起长刀，立即迎上前去，没有吩咐备酒，请他们站在阵边观摩，介绍着。
　　刘景东、戴云波打心里钦佩、赞美。长刀阵自然地转阵，面向尼康和客人。那一排排长刀像闪电雷击般逼近，刘景东、戴云波不由自主地后退。
　　尼康：（大喊）班珙部落的武士们！领导来了，好好练，领导会表扬你们！
　　杀！杀！杀！长刀阵里喊声更整齐、响亮。
　　尼康请刘景东讲评，刘景东嫌让退避。
　　戴云波：大头人，刘队长来拜访，再商量商量，方班长的生死合同……
　　尼康：咋个？方班长后悔了？害怕了？
　　刘景东：那倒不是，是方班长年轻，感情冲动……
　　尼康：（不容多说）反悔，是要遭雷劈的。我们办事，说一是一，从不反悔。要是方班长害怕了，要反悔，好办。叫他立马带兵走，我不再送鸡蛋！
　　刘景东：大头人……
　　尼康：好了！管家，请队长、翻译进屋里泡酒，我就不陪了。
　　管家上前来请刘景东、戴云波。两人都知道是逐客令，知趣地告辞。
　　两人走到王府门口，刘景东回头看。
　　戴云波：别看了！吓方班长的，考验考验“兵蛋蛋”吧！
　　刘景东：人命关关，不可错判。他们迷信很深，祖祖辈辈都这样，砍个人头不算什么错误，相反，还是英雄行为！
　　
　　04-27：伙房夜、外
　　夜，伙房附近没有人来往。灶膛里柴火未息。
　　张华带着岩老二捂火。方兴国脚步轻轻走来。
　　方兴国：张华，跟我到近处走走，行吗？我有话说。
　　张华：就在这里说吧。
　　方兴国：也行。兄弟，你睡觉去。我要跟你姐谈工作。
　　岩老二抖抖身上灰尘，走开。
　　张华：我也正想跟你讲几句话呢，你先讲。
　　方兴国：万一我“光荣”了，请你把岩老二带好，当你的亲弟弟，供他上学，长大了参军。行吗？
　　张华：你真的要当英雄？
　　方兴国：我当不了英雄。我的任务是警卫工作队。如果工作队没完成任务就被赶回去，还牺牲了给我们报信的小兄弟，我活着，有头也抬不起来。
　　张华：还有其他办法吗？
　　方兴国：拼一拼吧，这就像在战场上去炸调堡、堵枪眼。我作好了一去不回的精神准备。
　　张华：队长、戴翻译正和大头人交涉。
　　方兴国：他们太迷信，非砍头不可。我把遗书都写好，交给刘队长了。砍了我的头，他们保证以后不再砍头祭谷。这个，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旧俗就彻底废除了，以后少掉好多人头，也值。
　　张华身颤一下，不由得倾向方兴囯，很快离远一些。
　　方兴囯：你能答应吗？把岩老二带好。
　　张华：能！答应。我也想参军，两人一起去。
　　方兴国：那就行了，谢谢你！（向张华行个军礼，要走）
　　张华：你别走。把你老家的地址告诉我吧，万一你真被砍了头，我带上岩老二去你老家看看，照顾照顾你父母。
　　方兴国：不用！我老家在内地农村，穷，路难走。
　　张华：你写下地址给我吧，我怕真有那一天。
　　方兴国：我家真的很穷！十年九旱，下雨就涝。年年都有人外出逃荒。我小时候，父母就带我逃过荒，见过老鸹啄死人吃，野狗吃人。我参军前，我妹妹还没有衣服穿，不敢出门送我。你不能去那里。
　　张华：你……父母、妹妹多可怜呀！
　　方兴国：我跟我的战友说了，如果我“光荣”了，他们都是我亲兄弟，活着的，副班长带头，年年都会轮流去我家照顾，想办法把我父母、妹妹带出来过好日子。
　　
　　04-28：草屋墙后夜、外
　　岩老二躲在草屋墙后，探出头来偷所。帽子掉了，他没有弯腰去捡（显然，他一句话也没听清，不甘离开）。看见方兴国、张华要离开伙房，他转身进屋去。
　　
　　04-29：伙房夜、外
　　方兴国、张华离开伙房几步，又走回去。
　　方兴国：砍头的事，不要让岩老二知道。
　　张华：我懂。
　　方兴国：今晚就让他到你们屋里去睡吧。他躺在我身边，我怕看着他就会哭出来，就让他知道了。
　　张华：男孩子懂事了，不会到女宿舎睡。
　　两人默默不语，站了好一会儿。
　　张华：方班长，你是好人，我一直认为你好。你真是好人。
　　方兴国：你也好。你第一个负伤，伤了不下火线。要不是部队有规定，不准恋爱，我早就爱上了。不过，没爱上也好，爱上了，这次就害苦你了！
　　张华：其实……高医生说，他们越叫你“兵蛋蛋”，你越可爱。
　　方兴国：高医生也好，大姐姐，她真这么看我兵蛋蛋？
　　张华：真的！我也这样。我亲亲你，行吗？
　　方兴国：我这没碰过姑娘呢，不好吧？
　　张华伸出双手，方兴国也伸出双手，互相手指扣住手指，两人距离慢慢拉近，第一次紧紧拥抱。一抱，两人就离不开了。
　　张华：我头一次让男人抱着，你抱紧呀。
　　方兴国：我第一次碰一个姑娘，心跳。抱抱你，我明天被砍了头也不会遗憾。
　　两人互相抱得更紧。她头钻进他怀抱，哭了。
　　方兴国：够了！我没想到，牺牡前，能和一个好姑娘这样。
　　张华：不！你已经抱过我了，还要去牺牲吗？
　　方兴国：还去！
　　张华：我们这是恋爱吗？
　　方兴国：我真的不能谈恋爱。我想有一天，把父母、妹妹接出来，过过好日子。如果我犯错误，不进步，提升不了军官，就得退伍回老家。那样，你怎么跟我去农村？我也不忍心带你回老家吃苦！现在，这也没用了，我对不起父母和妹妹。
　　
　　04-30：草屋墙后夜、外
　　岩老二回到草屋墙后，探出头来偷所。看见方兴国和张华手拉手走出伙房，赶紧走开。
　　
　　04-31：芭蕉树下夜、外
　　方兴国和全班战友站在芭蕉树下，围成一个“铁桶”，互相手搭肩膀，把方兴国围拥在中间，都用头顶住他，静静的。
　　月明星稀，都看不清各人的脸。
　　方兴国捧起酒筒，用一节小竹管先吸一口，把吸管送到赵永章嘴边，赵永章吸了，依次一个一个地吸。
　　方兴国：大家都不要怕！这个班珙寨，我们好不容易进驻了，就要站稳脚根。有我们在这里，败军就不敢来。把班珙寨守好、建设好，就是为勘界，收复勐困寨，建好前哨阵地。
　　赵永章：班长，我们再保证，万一你“光荣”了，我们活着的人，每年都会轮流去你家里当儿子。
　　方兴国：我正式公布，我把我妹妹许给副班长了。我妹妹长得很漂亮，她要是穿上军装，洗洗脸，跟文工团那些女兵一样！
　　赵永章：放心！我一定对她好！
　　方兴国：同志们，我拜托大家监督好副班长，不让他花心。
　　赵永章：班长，我不会花心！如果你“光荣”了，我去把妹妹接出来，也当兵！我是女婿，也是儿子，我会给你双亲养老送终！
　　方兴国：好战友们，我谢谢你们！泡酒，泡酒！
　　小吸酒管再次在传递着。
　　方兴国：我还有三件事要交代：万一我“光荣”了，由赵副班长接我担子，大家要服从他指挥。这次警卫任务，—定保证工作队人人安全。
　　赵永章：班长，放心吧。万一有特情，宁可我伤我亡！
　　方兴国：第二件，把小兄弟岩老二带好，带他当兵！这事，由赵永章重点负责，跟张华配合好；第三件……
　　刘景东：（画外音）方班长，快回来！